第292章 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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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州府城,南城區域。闌

一座看上去普普通通,沒什麼特別的院落。

在初升陽光的映照下,青磚綠瓦似乎都折射著澹澹的熒光,給人一種生機盎然的美好感覺。

衛榮行穿好外衣,又披上一件有些舊了的大氅,拎著棋盤緩緩出了大門。

悄無聲息間,幾個青衫社弟子從不同方向跟上,在不引人注意的情況下將老爺子牢牢保護起來。

鄭宿昀衛葒一直都在忙碌。

兩人不停穿梭在院子和廚房之間。

處理各種燻肉滷味,作著年節到來時的食物儲備。闌

如果只是他們三人的話,倒是不必這麼麻煩,至少不用弄這麼大的陣仗。

但再加上過年時便要回家的衛韜,卻總覺得心裡沒底,就算預備再多也不一定夠用。

凜冽北風不時吹過。

在這個寒冷的冬日,她們忙得滿頭是汗,卻又樂在其中,絲毫不覺辛苦疲憊。

噹噹當。

院門被敲響了。

衛葒趕忙在水盆裡洗了洗手,用圍裙擦著快步來到門前。闌

透過小門向外看了一眼,她當即開啟院門,“牧門主來就來了,怎麼又帶了東西?”

牧舫滿面笑容,一抬手上的東西,“這不是前兩日閒著沒事做,跑城外轉了一圈,正好碰上從漠州過路的商隊,我想著家裡正在滷肉,就順帶買了些那邊特產的調料過來。”

“哦,還有這些幹野菜,衛叔不是最喜歡用鹽醃了就飯下酒麼?”

鄭宿昀將一塊燻肉掛在房下,聞言不由得笑道,“說好聽的,就是你衛叔這個人戀舊,不過在我看啊,他這個老頭子就是山豬吃不來細糠,如今家裡條件好了,卻還老想著他以前常吃的老三樣。”

“衛叔不在家?”

牧舫進來將東西放下,“有什麼需要幫忙的,鄭嬸只管開口吩咐就是,咱雖然幹不來精細活,但一把子力氣還是有的。”

“你叔又出去和人下棋了,昨天許是連輸了幾盤,半宿都沒睡好,一直在那兒琢磨著該怎麼再贏回去。”闌

停頓一下,鄭宿昀又道,“要是別人來家裡作客,我還真不好意思開口,不過既然是小牧來了,那就留下來幫我做點需要使力氣的活好了。”

牧舫哈哈一笑,“晚輩求之不得,要做什麼鄭嬸只管說。”

南城一間茶館。

衛榮行進到一樓大廳,熟門熟路來到角落被屏風擋住半邊的桌子,將棋盤開啟坐在那裡安靜等待。

茶館掌櫃很快趕來,殷勤地斟上兩杯香茗,再擺開店內最上檔次的點心,滿臉陪笑候在一旁。

不多時,一襲棉袍的張制卿從外面進來,直接坐在了桌子對面。

衛榮行端起茶盞抿了一口,“小張,咱們還是老規矩,你千萬不要留手讓棋,我昨夜想了很久,已經摸清楚了你的棋路,就是要贏得你心服口服。”闌

說著,他一抬頭,朝著茶樓掌櫃看了一眼,“再新做些好吃的糕點封了用盒子裝好,回頭讓小張帶回家裡吃。”

茶樓掌櫃躬身笑道,“老爺放心,都已經準備好了,就是今天早上新做的,味道也肯定沒得說,絕對讓老爺和張公子吃得滿意放心。”

不遠處的桌上,兩個青衣年輕人相對而坐。

他們面前各自放著一杯清茶,卻誰都沒有喝上一口,只是專注地看著從杯口飄起的鳥鳥熱氣,彷彿那裡隱藏著極其珍貴的秘密。

茶樓之外,還有幾個青衫社弟子把守巡邏,注意著來來往往的行人,任何一個武者的靠近,都會讓他們陡然提高警惕。

時間一點點過去。

衛榮行和張制卿殺得難解難分。闌

附近桌上的青衫社弟子依舊在默默出神。

每隔一段時間,樓內外幾人便會用暗號進行交流,而每一次所打出的手勢都是一切安全,無事發生。

就像是前面許多個普普通通的日子,等待老爺下完了棋,或許還要換個地方聽聽話本評書,然後就可以返回住處繼續修行,換上另一撥同伴護衛值守。

他們已經習慣了這樣的生活。

每天平平澹澹,卻又有著不同的新意。

不管是自身修行的進境,還是老爺棋力的漸長,亦或是聆聽商師傅的教誨,都讓他們沉浸其中,渾然不覺時間的流逝。

茶館斜對面的酒樓。闌

三樓的狹小房間內。

一個青衫社弟子面對視窗,手邊擺著半碟醃豆,半碟花生,就著兩個饅頭吃了很久。

算算時間,又是一刻鍾過去。

他便對著窗外的同伴做出一個手勢,示意前後兩條街上並無異常情況出現。

讓他們只需要安心關注近處就好。

做完這一切,他再次夾起一粒醃豆,卻並沒有將之送入口中,而是微微皺起眉頭,有些疑惑地看著自己身前。

那裡空空蕩蕩,什麼都沒有。闌

但他卻心生極大疑惑,隱隱還帶著些許不安。

彷彿危險已經來到近前,而且就在這張方桌對面。

酒樓一共有三層。

一樓大廳,二樓包廂。

第三層除了兩個放置東西的雜物間外,就只有他這間長寬不過十尺的小房。

裡面不過一桌,一椅,再加上他一個人而已。

除此之外,便空無一物,更無一人。闌

但是,他的額頭卻已經滲出細密冷汗。

後背也莫名有些發緊。

就連體內的詭絲,也開始了自發的蜿蜒遊轉。

幾乎沒有任何猶豫,他便要示警提醒同伴注意。

雖然沒有看到任何敵人。

雖然他所負責的便是登高望遠,觀察前後兩條長街有沒有出現騷亂,近處的人群自有其他同伴進行甄別,但是眼下裡的詭異情況,卻已經足夠引起相當的警惕。

畢竟老爺子的安全就是一等一的大事。闌

哪怕只是些許的風吹草動,也要秉承著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想法,將可能存在的危險掐滅在萌芽狀態。

更進一步去想,若是時局有變,亂象凸顯,那麼他們就必須要更加冷血殘酷。

寧肯錯殺,絕不放過,拼上性命也須保住老爺一家的安全。

這是商師傅經常強調的命令,早已經深深印刻在他們的心中,不敢有一絲一毫的忘記。

青衫社弟子心中念頭電閃,當即就要發出警報。

同時力灌雙腿,指尖猩紅觸絲吞吐,已經是做好了暴起出手的準備。

就在此時,忽然一聲幽幽嘆息,就在這個狹小的房間內悄然響起。闌

“我沒有惡意,你也不用緊張。”

這是一個年輕女子的聲音,就從桌對面的空蕩虛無處緩緩流淌開來。

“其實認真說起來,我和你們還有著幾分斬之不斷的聯絡,離得近了自然會感知到你們的存在,一見之下便又會生出幾分親近之意。”

青衫社弟子默默聽著,發現自己竟然無法做出任何動作。

就連示警提醒同伴也是不能。

他心如玄冰,殺機充盈。

既然身體不能動,陡然一縷猩紅觸絲從指尖飛出。闌

藉助那張方桌的掩護,一部分刺向對面的空蕩虛無之處,另一部分則射向視窗,瞄準了鑲嵌在那裡的一隻木盒。

唰!

詭絲出體,忽然齊齊不受控制。

彷彿被看不見摸不著的力量釘在半空,再也無法移動分毫。

就在此時,一道纖柔身影從無到有,緩緩出現在房間之中。

青衫社弟子死死盯著數步外那張面孔,卻發現自己竟然完全無法看清楚她的面容,入目處一片模湖不清,就像是蒙上了一層薄霧。

“她不想我看到,我便看不到。”闌

“她不想讓我看清,我的眼前就是一片模湖。”

“就連主上親賜的靈絲都失去了控制,這個女人實在太過可怕,就算舍卻性命也必須通知其他人,唯有在商師傅的統領下以戰陣應對,才有可能將她擋住。”

他忽然平靜下來。

原本還在拼命掙扎的眼神,也在這一刻不再有任何波動。

體內詭絲也詭異地不再湧動。

而是開始迅速向著丹田收縮,就像是交織纏繞的蛇盤,擁擠到了一處。

就在此時,一根纖細如玉的手指輕輕點出。闌

無聲無息落在他的眉心中央。

所有一切頓時平息下來。

“我說了沒有惡意,你這又是何苦。”

孫洗月唇邊溢位一縷鮮血,緩緩收回點出的手指,又嘆了口氣,“還好我雖然連番受傷,但感知卻沒有受到影響,你們又和他有著很深的聯絡,不然怕是會來不及將你阻攔下來。”

青衫社弟子忽然恢復了行動能力。

他對房間內的孫洗月視而不見,低頭夾起一粒花生送入口中,轉頭看著外面的長街,又一次做出平安無事的手勢。

她悄無聲息離開,再出現時已經到了茶樓之中。闌

就站在衛榮行和張制卿的桌旁,靜靜觀看著殺得難解難分的棋局。

不遠處,兩個青衫社弟子彷彿陡然驚醒,同時轉頭看來。

但對上那雙彷若幽潭的眼眸,他們便又都坐直了身體,盯著面前的茶盞沉默不語。

孫洗月垂下眼睛,面色又慘澹幾分,看上去幾近透明。

衛榮行拈著一枚棋子,糾結猶豫許久,都沒能放得下去。

“衛叔不用著急,想好了再下就是。”

張制卿笑著說了一句,端起茶水在一旁慢慢喝著,不時將一塊糕點送入口中慢慢咀嚼。闌

忽然,他微微一怔,緩緩轉頭朝著一側看去,臉上同時露出疑惑表情。

啪!

衛榮行終於思考完畢,將一枚棋子重重落下。

就在此時,一道清幽女子聲音悄然響起。

“老爺子這步棋倒是相當精妙,頗有種絕地逢生的意境在內。”

張制卿又端起了茶盞,剛剛生出的少許疑惑莫名消失不見。

好像這個年輕女子本來就在這裡,在觀看他們下棋一般。闌

衛榮行哈哈一笑,開懷至極,“姑娘也看出這一步的精妙之處了麼,這就叫枯木逢春猶再發,置之死地而後生。

別看小張前面步步緊逼,氣勢洶洶,但只要讓老頭子找到了關竅所在,那就……”

“枯木逢春猶在發,置之死地而後生。”

她聽聞此言,眸子裡波光閃動,忽然就有些出神。

話尚未說完,衛榮行忽然停了下來,隨後轉頭看過去一眼。

目光落在孫洗月的身上,微微皺了皺眉,“姑娘面色不太好,精神也不佳,莫不是受了風寒,身體有所虧虛?”

他不待她回答,便直接起身出了屏風,片刻後拎著一隻茶壺回來,給她斟了一碗茶湯。闌

“這是我存在這裡的藥茶,怕姑娘覺得苦,就又在裡面加了些糖,喝了就能補益養元,祛除風寒。”

孫洗月將藥茶慢慢喝完,放下茶碗微微笑道,“臨近年節,衛道子也快回來了吧。”

“姑娘認識我家韜哥兒?”

衛榮行正在續上第二碗,聞言手上茶壺不由得微微一頓,旋即再次穩住。

他笑了一下,慢慢說道,“孩子大了,正是在外面闖蕩的時候,回不回來他自己做主,我自是不能將他栓在身邊。”

“看到老先生,我忽然就有些羨慕衛道子。”

孫洗月又端起第二碗藥茶,還是慢慢喝完,“有家人可以牽掛,就像是在這世上有了根,不會像我一樣飄忽不定,不沾人間煙火氣息,也不知道最後會不會連自己都要忘記。”闌

“姑娘吃些點心,都是早上剛出爐的新鮮果子,怎麼算是沾了沾煙火氣息。”

衛榮行將壺內最後的藥茶倒入碗中,卻只得不足七分滿,就已經空空如也。

他正要拎著茶壺出去,孫洗月卻是笑著擺了擺手,“衛叔不必麻煩,水滿則溢,月盈則虧,能得七分我已經很滿足了。”

她將第三碗茶飲盡,低低嘆了口氣道,“剛剛進來茶樓時,原本還想做些其他事情,不過和衛叔閒聊幾句,卻又讓我改變了主意。”

孫洗月說著,轉頭看了一眼,張制卿無聲無息起身,坐到了一旁。

她就在對面坐下,“那就和衛叔手談一把,讓您檢驗一下我的棋藝,也看看我究竟能不能絕處逢生,枯木逢春。”

衛榮行開始收拾棋子,“天無絕人之路,看姑娘面相也不是緣少福薄之人,過得這段時間自當會否極泰來,咱就放寬心該吃吃該喝喝就是。”闌

孫洗月又是一笑,“若是天要絕我之路呢?”

“天若絕人路,人亦不能自絕。”

衛榮行沉默一下,“韜哥兒以前也說過,無論任何事情,自然是朝著最好的方向努力,朝著最壞的可能打算,最終結果會是如何,沒有到最後一刻,其實誰都不會知道。”

“那就借衛叔吉言了。”

孫洗月點點頭,將一顆棋子置於棋盤之中。

…………

………………闌

青麟山上,元一道門。

衛韜吃飽喝足,從餘婆婆的住處出來,看一眼不遠處的那座小樓,表情莫名有些複雜。

就如餘婆婆所說,倪灀果然閉關了。

看樣子沒有一段時間不會出來。

在樓前駐足片刻,他轉身朝著青陽院走去。

經過昨夜的事情,內門的防禦戒備又增強了幾分,還變得冷清了許多。

不少內門弟子都被疏散下山,由各院負責傳功的長老執事帶領,也算是萬一出現了最壞的情況,能夠為元一道留下部分復起的種子。闌

“見過衛道子。”

一道女子聲音打斷了衛韜的思索。

他轉過頭去,面上露出溫和笑容,“萬師姐是什麼時候來的內門?”

萬璟躬身一禮,“回道子的話,我被萬長老選入雲臺院幫著做事,剛剛上山沒多長時間。”

衛韜微笑著道,“我就在青陽院,萬師姐沒事兒了隨時可以過來喝茶。”

萬璟點點頭,跟在後面走了一段,幾次欲言又止。

衛韜有所察覺,便在青陽院門前停下腳步。闌

“萬師姐和我一同進入青麟別院,當初相互幫助照拂,關係一向親近。

所以萬師姐在我面前不要拘謹,若是遇到了什麼難處,直接開口說出來就是。”

“倒不是我的事情。”

萬璟低下頭,鼓足勇氣道,“道子還記不記得,和我們一起入門的韓綠衣?”

“韓綠衣,她怎麼了?”

“她苦修歸元功,不小心引動暗傷壞了根基,再加上全真法與外道法的衝突,整個人變得虛弱無比。

她如今這種情況,或許養好傷後就要離開青麟山,所以就求到了我的頭上。”闌

衛韜沉默片刻,緩緩說道,“她和我們一樣,都是在修行外道功法後進的別院,在內門應該有人照應才是。”

萬璟嘆了口氣,“道子說的不錯,只是照應她的那位族親,在前段時間隨大隊下山清剿北荒的探子,便再也沒有回來。

本來我想的是去和萬長老說此事,但這幾天一直沒有和他老人家靠近說話的機會。

而且道子也知道,我本來和長老就不是特別近的關係,韓綠衣再隔一層更是如此,還擔心說了也沒有用處。”

“我知道了,那就讓她來青陽院吧。”

衛韜想了一下,“我等下就讓人去一趟別院,帶她來院裡做個管理雜務的執事好了。”

萬璟頓時就是一愣,“她現在連氣血轉化都不是了,能做的了執事麼?”闌

“執事和執事也是不一樣的。”

衛韜微笑道,“再說了,在青陽院處理雜務要什麼實力層次,能做些簡單的事情就可以了,內門也不是沒有這樣的親卷,萬師姐再多呆一段時間就明白了。”

說到此處,他又補充了一句,“回頭我和萬長老說一聲,讓他也對萬師姐多些照拂。”

“這,這樣可以嗎?”

“可以,萬師姐放寬心就是。”

衛韜目送萬璟頭重腳輕地離開,緩緩步入青陽院內。

安排交代一番後,他直接進入練功房。闌

兩枚圓環出現在手中,一為金色,一為銀色,邊緣處清晰可見破損的痕跡。

悄無聲息間,虛幻狀態列浮現眼前。

他先收起金色圓環,將目光落在銀環上面。

“發現梵環·陰(破損),是否進行補全。”

衛韜放下銀環,再拿起金環。

頓時原有字跡消去,一行新的小字顯化出來。

“發現梵環·陽(破損),是否進行補全。”闌

他沉默片刻,將兩隻圓環合為一處。

卡察一聲輕響。

兩者緊密貼合,幾乎不見任何縫隙。

“發現陰陽梵環(破損),是否進行補全。”

衛韜自然選擇了否,然後直接讓狀態列將其吸收。

剎那間叮冬輕鳴不絕於耳,在意識深處悄然迴盪。

金幣一枚枚跳動,最終停留在二十四的數字。闌

“北荒苦寒之地,也是有好東西啊。”

衛韜深吸口氣,又緩緩呼出,面上泛起一絲喜意。

他收斂思緒,最終將目光停留在玄武真解龜蛇篇的介面。

名稱:龜蛇交盤。

進度:百分之七百。

狀態:破限六十段。

描述:龜蛇交盤元壽,北宮玄武意生。闌

一枚金幣悄然消失。

化作道道神秘氣息,轟然注入身體。

劇烈變化隨之降臨。

時間一點點過去,金幣一枚枚消失。

終於,龜蛇篇的修行進度來到了破限六十九段。

又到了一個新的關口。

金幣還剩下十五枚,足夠進行接下來的提升。闌

“是否消耗狀態列金幣,提升龜蛇交盤修行進度。”

衛韜屏息凝神,感知著體內血網的變化,朝著繼續提升的選項點了下去。

叮叮叮叮!

四枚金幣陡然消失不見。

“這玩意就是個吞金獸。”

衛韜心中剛剛閃過這樣一個念頭,磅礴神秘氣息便轟然降臨。

猶如道道大浪,不斷衝擊著他的身體和精神。闌

轟!

衣衫下的肌肉顯現出細密的紋路,絲絲縷縷的灼熱氣息從體內蔓延出來,如同一個越燒越旺的大火爐。

衛韜勐地眯起眼睛,這種來源於血網之內變化,剎那間便已經擴張到全身各處。

還有精神意識的折磨,兩者交織疊加,讓他都難以忍受下去。

隨著時間的推移,氣血執行脈路已經沸騰,彷彿內裡蜿蜒遊動的全部都是岩漿,每一次運轉都帶來撕裂般的痛苦。

衛韜甚至生出墜入鍊鋼爐的感覺,每一塊血肉器官都在被焚燒炙烤,非要直至化為焦炭才算罷休。

而當他終於開始適應這種灼燒的時候,它卻又毫無徵兆從灼熱變成了冰寒。闌

還是從氣血執行網路開始,緊接著迅速發散到全身各處。

簡直就像是從高爐裡將人撈出來,然後沒有任何緩衝又丟進了冰窖之中。

衛韜抑制不住一聲悶哼,清楚感知到剛剛淌出的汗水,在瞬息之間凝結成冰,就連頭髮上都掛滿了晶瑩的白霜。

不知道多才時間過去,透入骨髓的痛苦才漸漸散去。

極度的睏倦瞬間襲來,他連動都沒有動上一下,甚至來不及去看一眼狀態列,便一頭歪倒在地上沉沉睡了過去。

衛韜做了一個夢。

他夢見自己正在睡覺。闌

前後左右,上下四方,盡數都是無盡黑暗。

他倍感束縛,憋悶無比,就像是被禁錮在狹小的牢籠內,別說盡情舒展身軀,就連動一下念頭都困難無比。

還有種冰冷孤寂的感覺油然升起,一點點侵蝕著精神,讓人充滿煩躁不安,卻無論如何都無法發洩出來。

半個時辰後,衛韜悠悠醒轉過來。

他表情稍顯茫然,還在下意識抽動鼻息,尋找著夢中那股難以忍受的腐朽衰敗的味道。

喉嚨裡就像是燃燒著一團火焰,極度的乾渴讓他當即起身來到練功房的角落,那裡儲存著足夠的清水與丹丸。

哧的一聲輕響。闌

清冽的水流順著指縫淌下,淅淅瀝瀝落在地面。

衛韜眉頭皺起,低頭看向自己的雙手。

映入到他眼簾的,是一雙渾然不似人類的利爪。

原本黑紅交纏的角質層,已經變成了一層黑鱗,表面還隱約可見繁複的雲紋線條,在四周牆壁燈火的映照下,反射出令人心季的幽幽寒光。

他伸出一根手指,從手臂一直向小臂輕撫過去。

傳來的觸感也和之前截然不同,已經趨近於真正的鱗甲。

卻又比鱗甲堅固強韌了不知道多少倍。闌

衛韜心念一動,緩緩收斂氣息,鱗甲便隨之消隱,重新出晶瑩如玉的皮膚。

下一刻,狀態列浮現虛空。

名稱:龜蛇交盤。

進度:百分之八百。

狀態:破限七十段。

描述:玄武漸生。

“玄武漸生是什麼意思?”闌

“還有體表若隱若現的雲紋,似乎也和那堵黑牆上的紋路有些相似。”

衛韜回想起那個奇怪的夢境,思索許久後緩緩呼出一口濁氣,再次將注意力轉到狀態列上。

狀態列內還剩下十一枚金幣,已經不足以將龜蛇交盤再突破到下一個層次,所以他準備轉換目標,準備將剛柔意境的壬癸篇突破到極限。

名稱:壬癸篇。

進度:一百二十。

狀態:破限二段。

境界:剛柔並濟。闌

描述:與其他功法相互印證,此功法出現變化提升。

花費一些時間回覆狀態,新的提升當即開啟。

一枚枚金幣消失不見,壬癸篇的修行進度向上迅速攀升。

終於,一切都走到了終點。

壬癸篇臻至一百六十的進度,達到破限終段的狀態。

“外柔內剛,內柔外剛,剛柔並濟,水火相融。”

衛韜默默注視著壬癸篇的介面,能夠感覺到這絕對不是剛柔意境的終點,而是已經將壬癸篇走到了盡頭。闌

或許在後面又有了更深層次的領悟後,便能回過頭來將這篇功法做一延伸改良。

不過他也清楚知道,這一點肯定很難。

因為壬癸篇的大框架已經異常牢固,任何涉及到根本的調整,都有可能導致整部功法的坍塌,非但無法起到提升的效果,反而會讓人練到崩潰錯亂、走火入魔。

就算是玄武道主齊太全親筆所書的批註,也只是在其中加入自己的見解,而沒有試圖去做出改動。

“還剩下了五枚金幣。”

衛韜嘗試了去提升金剛秘法,果不其然沒有任何動靜。

他心念忽動,準備提前預習一下陰陽明經。闌

可惜狀態列依舊沒有什麼反應。

那麼,剩餘能夠提升的也就剩下了觀神望氣術,以及玄武真解明牝篇。

不知不覺間,夜幕已然降臨。

黑暗籠罩青山,澹澹霜霧漸漸泛起。

就在此時,吱呀一聲輕響。

衛韜推開練功房的大門,久久凝立不動。

經過後半段的修行,所有金幣被全部消耗完畢。闌

狀態列上角重新歸零。

所換來的便是將百分之八十進度的明牝篇。

衛韜抬頭仰望著陰暗下來的夜空,彷彿在看一隻籠蓋四野的龜殼,心中生出些許莫名感慨。

除此之外,他還有種感覺,自己或許又站到了天人交感的門前。

破限七十段的龜蛇交盤,破限終段的壬癸七宿兩篇,百分之八十進度的明牝篇,再疊加上他對於玄武真意的深入理解,玄武宗師的成就已然近在眼前。

“在青麟山上成就玄武宗師,怎麼都讓人覺得有些古怪。”

衛韜在青陽院內漫步而行,想著是不是要在天人交感來臨前下山,無論如何都要給自己留出一些顏面。闌

“奴婢拜見院主,多謝院主照顧。”

忽然一道柔柔的女聲響起,就從前面的路口傳來。

衛韜收斂思緒,目光落在那道窈窕身影上面,臉上浮現溫和笑容,“是綠衣啊,住處安排好了沒有,在青陽院呆著還習慣嗎?”

韓綠衣道,“回院主的話,已經全部安頓好了,大家對我都很照顧,也很熱情,奴婢感激不盡。”

衛韜點點頭,“萬璟說你受了內傷,最近一段時間就好好休息,需要什麼藥材丹丸直接去庫房領取就是,先把身體養好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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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綠衣再行一禮,看著他漸行漸遠,很快出了青陽院的大門,消失在茫茫夜幕之中。

再回想起當初在青麟別院發生過的事情,一時間便有些魂不守舍,彷彿就是一場虛幻的夢境。闌

“綠衣妹妹,我找了你很久了。”

“下午知道你受了內傷,我便專門給你熬了湯藥,現在火候剛剛好。”

耳畔響起滿含親切的女聲,她驀地回過神來,“怎麼好意思如此麻煩沉執事。”

韓綠衣姿態放得很低。

不僅對方是內門青陽院的正牌執事,更因為氣血六轉圓滿,即將踏入練髒的修為境界。

不管是身份地位,還是實力層次,都和她不是一個層面的存在。

“什麼沉執事,聽著就生分了,綠衣妹妹可是院主欽點的執事,我們以姐妹相稱才是正理。”闌

沉執事快步走來,挽住韓綠衣手臂,“快些去我屋裡,別等到藥湯火候過了,效果就要大打折扣。”

韓綠衣點頭應著,忽然感覺自己的夢似乎一直沒有醒來,彷彿是從青麟別院一直做到了現在。

衛韜出了大門,一路隨性而行。

不知不覺間,便來到了觀雲臺上。

這裡夜色深重,又雲遮霧罩,似乎和青麟山其他地方隔絕成了兩個世界。

他來到雲臺邊緣,在唯一的石凳上坐了下來。

就像是寧道主一樣,默默注視著被黑暗籠罩的遠方。闌

不知不覺的,衛韜雙手虛握,結元胎拳印,精神意氣凝聚歸一,彷若和黑夜霧氣交融一體。

冬!

一聲心跳在觀雲臺上盪開。

帶動體內血網自發運轉,竅穴節點漲縮律動。

又有隆隆雷音,從體內緩緩傳出。

他彷彿與身下石凳,與整個觀雲臺連為一體。

周身升騰起渾厚如山的氣息。闌

悄無聲息間,玄龜浮空,修蛇盤旋,兩道虛影就在他的身後顯現。

還有澹澹暗金光芒,透過皮膚表層漸漸浮出的雲紋黑鱗,映照黑暗霧氣深處。

下一刻,一道通體玄黑,看上去似乎傷痕累累的人像,立於玄龜修蛇之間,和他一起朝著觀雲臺下方低頭俯瞰。

衛韜心中閃念,拳印微微一動。

忽然,嘩嘩水聲以無間入有間,環繞在玄龜下方,給整個畫面帶來一絲靈動之意。

又有七點光芒,自那尊滿是傷痕的虛像體內亮起,支撐住了其搖搖欲墜,即將崩解的境況。

“陽極宗師的由虛轉實果然厲害,到現在我的武道玄念真意都還不能真正恢復凝聚。”闌

“不過經過此次修行提升之後,壬癸篇剛柔之水,七宿篇星辰顯化融入,現在只剩下了還未修行圓滿的明牝篇,或許便能向前再進一步,成就橫練玄武宗師。”

衛韜輕輕呼出一口濁氣,散去元胎拳印。

他從石凳上緩緩起身,再看一眼被黑暗籠罩的青麟山,目光卻是倏然一凝。

在衛韜的感知之中,青麟山彷彿活了過來,帶來了巨大的壓力。

剎那間,本來將要完全散去的玄武真意陡然浮現虛空,片刻後才再次遵從他的心意,真正消隱於黑暗虛空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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