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名將之姿【感謝莫漸殤丶逐風的萬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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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源清名不見經傳。

他大哥劉澤清可就如雷貫耳了。

鼎鼎大名的江北四鎮之一,明末數得著的大軍閥。

不過和劉澤清這個禍害不同,劉源清的人生還是有閃光點的。

崇禎十五年,清軍攻臨清。

時任臨清總兵官的劉源清據城力守,城破之後又力戰而死,稱得上抗清義士。

雖然有這樣的光輝履歷,可面對此人,左夢庚卻深深戒備。

人是世界上最複雜的生物。

面對異族的時候,劉源清可以奮勇血戰,為國捐軀。但不代表著,他就是個好人。

從他剛才的話就能看出,這貨準備殺人冒功。

雖然左夢庚等人是他的救命恩人,但一個兵頭子,根本不會有那麼多的善良。

被左夢庚猜對了,劉源清的心裡還真的在琢磨著怎麼將功勞據為己有。

此戰消滅的亂賊少說也有兩千餘,幾乎倍於他的兵力。無論如何,報上去之後都是大功。

唯獨可惜的是,真正完成破陣和底定乾坤的,是左夢庚等人。

要是沒有了這幾人……

劉源清的眼底冒出兇光,隨時準備動手。

然後他就聽到了左夢庚的話。

“劉將軍有禮,在下左夢庚,家嚴乃遼東車右營都司左諱崑山。”

左夢庚決定賭一把,賭時間差。

寧遠兵變天下譁然,人人矚目。但左良玉這樣的軍官被免職,訊息未必會傳的那麼快。

“什麼?你們不是亂匪?”

劉澤清大吃一驚,懊惱不已。

果然,他還不知道遼東被處理的軍官中有左良玉。否則的話,左夢庚自報家門嚇不住他。

現在不同了。

遼東……

車右營……

都司……

劉源清稍微一琢磨,就知道自己惹不起。

衛所制崩潰、募兵制興起後,明朝的軍官制度混亂無比。

都司原為都指揮使的簡稱,那可是一方大員,舉足輕重的人物。後來就成為中階軍官,遍佈諸軍。

可問題是,都司的職權沒有一個固定範疇。小的時候不起眼,大的時候又嚇死人。

這個軍職可以由把總、操守、千總、守備升綬,也可以代管參將、遊擊的職權。

按理說,身為遊擊將軍的劉源清,無須畏懼都司。

可他之於左良玉,就相當於地方二線部隊的團長,面對野戰軍合成加強營的營長。

能比嗎?

比不了。

就在他惋惜不能貪功時,左夢庚又加上了一根稻草。

左夢庚一指徐小姐,道:“這位是禮部侍郎徐玄扈公府上千金。我們路遇亂匪,一路奔波,幸得將軍施救,真是感激不盡。”

劉源清徹底死心。

如果說一個都司的兒子還只是讓他猶豫的話,那麼禮部侍郎的親人,無論如何他都惹不起。

大明朝文貴武賤,七品文官就能令一品武將生不如死。禮部侍郎乃正三品大員,要弄死他只是一句話的事。

饒是如此,左夢庚還是將功勞扔給了劉源清。

他是軍將家屬,又不是軍官,殺敵再多,也沒有功勞可講。

與其如此,不如都推到劉源清身上。

這兵荒馬亂的鬼地方,什麼也沒有結交一位領兵的將領管用。

劉源清驚喜不已,給徐小姐行了禮,態度發生了一百八十度的變化。

“今番大捷,全賴賢侄鼎力相助。走,叔父安排下酒宴,咱們好好慶祝一番。也讓徐小姐沐浴更衣,盡消奔波之苦才是。”

看,“爾等”變成“賢侄”了。

說話間,他的目光不停在左夢庚和徐小姐之間來回遊移,曖昧的很。

左夢庚和徐小姐年齡相仿,一個魁偉英武,一個高挑秀美,隱隱間竟頗為般配。

雖然劉源清不認為一個都司的兒子能高攀上禮部侍郎,但這混亂時節,年輕男女相依逃命,誰知道會不會乾柴烈火?

就算是投資潛力股,劉源清也捨得下本。

面對他的曖昧目光,左夢庚很坦然,畢竟內心無暇,自然光風霽月。

可徐小姐卻俏臉一紅,不知為何,嬌嫩的翹臀又泛起酥麻的異感。

“登徒子……”

徐小姐嗔怒的目光看向左夢庚,更是令劉源清想偏了。

哈哈大笑著就要當先引路,遠處卻一騎飛奔而至,馬上的士兵跑的人都要散架了。

“報,匪首無生蓮挾七千之眾,於昨夜破南皮縣城而入,縣令、縣丞、主簿等官員盡數被殺。”

“哎呀!”

劉源清當場昏厥。

左夢庚剛剛幫著他背刺了亂匪,沒想到轉眼之間,亂匪就給了他一個更大的背刺。

泉水被偷了,這誰受得了?

親衛們湧上來,七手八腳好一頓搶救,才讓劉源清甦醒過來。

不用說,慶功宴沒了。

劉源清宛如枯木,失魂落魄,巴結高官的心思早不知飛到何處去了。

丟城失地,對他這樣的武將來說,可是要砍腦袋的。

一想到不久之後就要身首異處,劉源清萬念俱灰,笑的比哭的還難看。

“賢侄,徐小姐,對不住了。我這裡如今朝不保夕,無暇招待二位,你們自便去吧。”

左夢庚沒走,徐小姐更不敢走,她知道必須跟著左夢庚才能活命。

“劉叔叔,此事怕還有商榷餘地。”

畿輔之地到處都是亂匪,如今好不容易混到了官軍身旁,左夢庚無論如何也不想再身陷險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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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叔叔此番出城浪戰,想必是受上官派遣。既然如此,丟城失地的罪過,怎麼也算不到叔叔頭上。”

劉源清的臉上多了一絲生氣,隨即嘆息不止。

“賢侄有所不知,我出城雖是受上官差遣,可丟城失地一事,上官可不會為我分辨。除非……”

除非有大筆銀錢賄賂上官,才能保命。

可南皮縣城陷落,劉源清全部身家都在城中,焉能保住?

以大明官僚的德行,不送上厚禮,豈會為他說話。

這南皮遊擊的位置,說不定多少人盯著呢。

那就沒辦法了嗎?

不。

左夢庚覺得,劉源清還有翻盤的機會。

再者,他的記憶裡,劉源清既然後來能做到臨清總兵,此次必然也會化險為夷。

他要做的,就是在其中施加影響,收穫劉源清的感激,日後還有大用。

“劉叔叔,小侄曾與亂匪周旋數日。以我觀之,奪回縣城機會頗大。”

劉源清要想保命,除了賄賂上官之外,奪回縣城也是一個辦法。

收復失地,也是功勞之一。

劉源清猶如溺水之人,聽聞有救,立刻活了過來。

他一把抓住左夢庚,態度之謙卑,實在令人側目。

“賢侄可有教我?”

“叔叔可有地圖?”

一種玄妙的感覺橫彌心間,不知道為何,只要一涉及到戰事,左夢庚就感覺自己很興奮,而且各種想法層出不窮,信心十足。

劉源清火速拿來了地圖,鋪在左夢庚面前。

明朝的地圖,哪怕是軍事地圖,也是粗糙的不忍直視。

可好歹夠用了。

“叔叔可能不知,亂匪雖然勢大,然隊伍散漫,各行其是,無法形成合力。”

崇禎元年畿輔的民亂,起因是旱災和蝗災導致的民不聊生。無數饑民家破人亡的情況下,為了生存自發而為。

雖然這其中有白蓮教在蠱惑和引導,但數年前徐鴻儒的作亂,導致白蓮教元氣大傷,沒法徹底接管亂局。

之前左夢庚等人遇到的馬匪就可見一斑。

為了對付官軍,各路亂匪集合到一起,但彼此之間十分陌生,也誰都不服氣誰。

這樣會造成一個對劉源清有利的狀況。

那就是情勢如何,亂匪也無法精準掌握。

這就給了左夢庚用計的機會。

結合劉源清提供的情報,左夢庚開始構想。

“青縣為亂匪陷落,天津衛、河間府的大軍都去增援,滄州府一夕數驚,只敢守城,不敢出來,也指望不上。可亂匪對朝廷的佈置不可能知道,這便是咱們的抓手。”

劉源清如今只求活命。

“賢侄,你就說吧,咱們怎麼做。”

左夢庚取得了主導權。

“南皮縣如今有七千多亂匪,咱們這一千多號人攻城是不可能的。”

官軍對亂匪,如果是野戰的話,一千打一萬也是隨便打。可要是攻城,那就不可能成功。

“為今之計,必須要將亂匪從城裡詐出來。”

見眾位將領懵懂無知,左夢庚對明軍的素質實在是無力吐槽。

“亂匪只以為這附近沒有大軍了,可如果保定總兵鄧國勝和宣府總兵黑雲龍來了呢?再有,南邊德州也派兵北上呢?”

一個操守覺得左夢庚在異想天開。

“保定府和宣府的官軍怎麼可能來?山東的兵要想跨境剿匪,麻煩無比。”

左夢庚笑了。

“此事咱們知曉,可亂匪知道嗎?”

這一問,讓所有人都驚咦出聲。

大家都犯了一個常識性的錯誤,那就是將目不識丁的亂匪和官員們同等看待。

事實上,對於一般的老百姓來講,官府是如何運作的,他們還真的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凡是官員都清楚,想從保定府、宣府調兵來滄州府這邊平叛,必定遷延日久。倘若是從山東德州調兵跨省,那沒有兩、三個月的時間文書往來根本做不到。

但老百姓哪兒知道這個。

“亂匪守城,咱們無計可施。可如果咱們扮成保定府、宣府和德州府的大軍,從三面逼來,亂匪還敢守著縣城嗎?”

左夢庚圖窮匕見,令所有人都大開眼界。

劉清源怔怔看著自信昂揚的左夢庚,再想想家裡那些混吃等死的混賬,真是百感交集。

“左都司生了個好兒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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