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4章 機會【週一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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蒲縣城外,西北義軍營寨連綿,一眼望不到邊。

不過各路首領卻沒有任何喜色,相反爭論不休。

“來來回回攻了四、五日,死了那麼多人,依舊打不下來。再耗下去,官軍四面合圍,咱們都得死在這兒。”

點燈子趙勝說話的時候,眼睛只盯著對面一個魁梧的漢子,隨時都能發作。

“咱們好好地在山裡待著,官軍拿我等也沒啥辦法。偏偏好死不死的,拉著大家夥來打蒲縣。現如今損失這麼大,再打下去,咱們手裡這點買賣可就都折了。”

上天猴劉九思也萌生退意。

月前高迎祥突然召集大家夥,說要打蒲縣,獲取糧草,當時不少人就不太願意。

義軍手裡沒有攻城器械,打縣城必定損失慘重。

奈何高迎祥、紫金梁、八大王、曹操、掃地王等幾股最大的首領都同意,其餘的小首領也就不敢唱反調。

隨後訊息傳開,所有人都知道打蒲縣是高迎祥的外甥、闖將李自成的主意。

如果蒲縣順利打下來,大家夥肯定會對李自成另眼相看。

結果連續攻了五日,各部損失慘重,蒲縣卻安然無憂,各路首領的怨言就出來了。

大帳居中一人,看著群情洶湧卻笑吟吟的。

“闖王,兄弟們也是急了才會口不擇言,你大人大量,當能理解。只是……這蒲縣到底能不能打下來?”

說話的人就是紫金梁王自用,如今的三十六家盟主。

別看紫金梁只是王嘉胤的屬下,可即使憑他帶出來的人馬,在這些首領中間也是最兵強馬壯的一支。

因此三十六家會盟,公推他為盟主。

不過紫金梁敏銳地察覺到,這些首領當中,也不是沒有和自己分庭抗禮的人。

就比如坐在側首的高迎祥,同樣頗有人望。而且手底下精兵良將不少,做事也比較公道。

於紫金梁而言,最重要的事,莫過於壓制住高迎祥,鞏固自己的盟主地位。

蒲縣打了這麼久,高迎祥手下也損失不少。因此面對各家的怒火,他也無話可說。

“眾位兄弟,咱們下山打縣城,不為別的,還不是為了求一條生路?大家夥也知道,如今咱們已經成了官府的眼中釘、肉中刺。宣大總督張宗衡率領八千精銳,就在咱們旁邊,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會殺來。山西巡撫許鼎臣又堵住了咱們北去的路,待洪承疇那個煞星再過來,咱們還有活路嗎?為今之計,必須要殺出一條生路才是正經。”

山西的形勢,眾首領自然知曉,可大家並沒有因此而緩和。

“說一千、道一萬,打不下縣城,得不到糧草,咱們死的更快。”

不沾泥張存孟說的也是事實。

這種時候,只有一個人還在盡心盡力彌合矛盾。

“闖王咱是知根知底的,為了大家夥從不存私。反正留在山上也是死路一條,咱們各家就加一把子力氣,打出一條生路才是。”

說話的人是老回回馬守應。

三十六家首領之間,頗多勾心鬥角、爾虞我詐,唯獨馬守應始終恪守義氣,對誰都是守望相助。

也因此他在眾首領中人緣最好,大家夥也最信服他。

聽他言語,才不再追著高迎祥不放。

高迎祥回到自己的營帳,臉色頗為難看。

“棗兒,你莫不是讓人哄騙了吧?”

李自成如今才二十多歲,未脫稚嫩,遠不是後來那個翻天覆地的闖王。他如今還在跟著舅舅高迎祥混,只撈到個闖將的名號。

最讓他鬱悶的,就是舅舅總是叫他小名。

“舅舅,過兒說他手底下那小旗官打仗勇猛,而且頗有謀略,應該不會騙咱。”

高迎祥可就謹慎的多了。

“人心隔肚皮,還是小心一些為妙。”

他冥思了一番,道:“讓李過帶那小旗官過來,咱親自探探他。”

還未等李自成動作,李過居然親自找來了。

“舅爺,叔……叔,好消息。”

和李自成不喜歡高迎祥叫他“棗兒”一樣,李過也不太願意叫李自成叔叔,更不喜歡叫高迎祥舅爺。

因為他比李自成還大六歲呢。

可是沒辦法,輩分在那兒,如今也不是計較這個的時候。

李過興致勃勃地道:“隰州成了。只要咱們發兵過去,隰州旦日可下。”

高迎祥和李自成一躍而起,喜悅溢於言表。

“當真?”

真正的計劃,只有高迎祥、李自成、李過等少數幾人知曉。義軍是鬆散的聯盟,而且這幾年和朝廷招安、反叛不斷,根本不知道誰是叛徒。

打蒲縣只是一個幌子,從一開始目標就是隰州。

這邊打蒲州,一個目的是將義軍調動起來,好方便朝隰州運動;二來呢,也是為了吸引官軍,便於奔襲隰州。

李過第一次出頭,頗為興奮。

“俺那小旗官已經收到了隰州傳來的訊息,只要咱們趕過去,保證城門大開。”

高迎祥卻恢復了冷靜,沉聲道:“你把那小旗官叫進來,咱問問他。”

不一會兒,營帳的布簾掀開,一個鐵塔般的漢子撞進來,引得高迎祥、李自成心底不由大讚。

“梁越拜見闖王、闖將,小的已經得了訊息,請闖王立刻發兵隰州,破城易如反掌。”

高迎祥凝視著梁越,語氣裡隱藏著殺氣。

“梁兄弟,沙場之上不容輕忽。你可敢保證,此戰萬無一失?”

梁越知道,高迎祥這是不信任他。一旦奔襲隰州失敗,那麼肯定會拿他祭旗。

可一想到自己的夙願,梁越就知道,這一戰對自己而言是千載難逢的機會。

“小的以項上人頭擔保。”

……………………………………

京師,紫禁城。

“這個請辭官,那個乞骸骨,朕便如此不堪,竟致臣子離心嗎?”

養心殿內,崇禎的咆哮弄的風聲鶴唳,人人自危。

這種時候,只有王承恩敢說話。

“皇爺,徐閣老年歲已高,請求致仕情有可原。孫閣老和丘中丞一直爭執不休,以老奴之見,長此下去,恐非遼東之福。”

崇禎卻忽略了他後面的話,或者說,聽到了也不想理會。

“兩位閣老同時請辭,天下人不明其理,只會言朕之失。這些臣子,誰又能懂朕之無奈?”

王承恩也無法了。

他也明白,崇禎的憤怒其實並不是沒有道理。

歷來也沒有兩位閣老同時請辭的,這和皇帝罷免閣臣可不同。臣子主動請辭,只能說明皇帝令臣子失望了。

崇禎最在意的,可就是自己的名聲了。

對於自己的主子有多倔強和固執,王承恩最是瞭解,乾脆問道:“那皇爺的意思……”

崇禎隨手將奏摺摔到地上,冷著臉道:“不許,統統不許。”

王承恩欲言又止,費力從地上拾起奏摺,退了出去。

六月的京師熱的令人難耐,可走在陽光下的王承恩卻感受不到任何溫暖。

在他看來,崇禎已經有些魔障了。

徐光啟的請辭,大家都看的明白,並無複雜的心思。就是年老體衰,不堪重任,需要回家頤養天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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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好巧不巧,碰到了孫承宗同樣請辭,一下子刺激到了崇禎敏感的神經,覺得是臣子故意針對他。

對於遼東的情況,王承恩也是有所瞭解的。

高起潛就在遼東,沒少和他通氣。

高起潛憂心忡忡,直言遼東局勢兇險。一著不慎,可能滿盤皆輸。

而問題的關鍵,就在於孫承宗和丘禾嘉的矛盾。

更確切地說,是孫承宗和崇禎的矛盾。

因為在己巳之變中丟了大臉,崇禎迫切希望能夠在遼東找回場子,維護自己聖君的體面。

但孫承宗非常清楚,如今在遼東只能固守,不能出擊。

這當然不符合崇禎的心思,於是他派去了一心聽話的丘禾嘉。這還不算,怕丘禾嘉在威信上不足以抗衡孫承宗,崇禎又派了高起潛去監軍。

可高起潛和尋常太監不一樣的地方就在於,他知兵。

雖然他的水平和北宋末年的童貫差不多,但這在太監裡已經足夠用了。

最起碼高起潛對遼東的局勢看的很清楚,知道任憑崇禎折騰下去全都要完蛋。

奈何他就是一個太監,看的清局勢卻違抗不了崇禎的意志。

大臣們不滿崇禎的做法還可以辭官,他一個奴才敢違抗崇禎的意志,只有死路一條。

因此他一邊在和王承恩的書信中大吐苦水,一邊還得執行崇禎的命令,聯合丘禾嘉逼迫孫承宗給大凌河築城開綠燈。

世間事最諷刺的就是,你明明看得到結局,可是卻沒有任何能力改變。

遠在遼東的孫承宗、高起潛如此,蹣跚行走在皇宮內的王承恩也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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