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永詩也不去追擊。

周文鬱心中不滿，問道為何不追。

毛永詩皺眉：“周遊擊要是想追，可以帶著這些登萊兵去追。”

周文鬱看了一眼身邊只剩下一百多人的登萊兵，頓時語塞。

哼了一聲，不再說話。

毛永詩指揮手下割取地上韃兵首級，便下令火速趕回旅順口。

第二天卯時。

旅順南城內。

被打死的韃子首級都已被割取下來。

整整九百一十七人。

再加上在善山峽搏殺獲取的九十一級建虜首級。

一共有一千零八級首級。

幾乎堆成一座小山。

其中還有一個甲喇參領，四個牛錄佐領。

朱由檢此時和汪汝淳等人也和船隊回到了旅順口內。

昨晚子時初刻，高萬重確實和十四個假韃乘著五艘裝載火料的快船，來夜襲旅順碼頭，設法縱火燒船。

只是他們剛駛近旅順碼頭，發覺船隻數量不對，覺出有詐，正想撤離，便被攔截下來。

高萬重被活捉。

審訊高萬重後，得知建虜已在距離旅順六十裡的營城山上派駐一千五百多名騎兵。

只要看見旅順方向大火，便會前來突襲。

於是決定設下這反向空城計。

用海上大火堅定了韃兵來襲擊旅順的決心。

這大火，一部分確實是燒旅順東江軍的真船。

還有相當一部分其實是從旅順北城裡源源不斷拖運來的廢舊木材，破漏船隻。

甚至那一千五百人的建虜軍隊趕到旅順南城時，看見城門大開，東江兵拖運木材的情形，其實便是為了把木材拖到海上繼續焚燒。

否則也不至於燒了這麼長的時間。

把他們引入城中後，再用教場爆炸製造變亂。

原先藏在房屋隱蔽處和地窖裡的東江兵，按照事先約定，聽到劇烈爆炸聲響起後殺出。

故意逃跑的東江兵也再殺回城內。

當然朱由檢還特意讓張淵指派六個侍從營錦衣衛在城中潛伏下來。

或是藏身屋頂，或是在城樓隱蔽角落裡。

專門等這些建虜入城後，乘亂狙殺領頭將領。

六人也果然不負所托。

把一個甲喇參領，四個牛錄佐領都狙殺掉了。

這對加劇入城韃兵的恐慌和潰逃起到了重要作用。

至於旅順北城二裡外的林子。

張繼善判斷既然對方會採取偷襲方式。

那個林子就有可能隱藏馬匹。

等暗哨發現一千五百人奔向南城時，早就藏在廢棄北城中的二百東江兵，就飛速趕往林子中，設下攔截炮陣。

這才給了潰逃的虜兵第二次打擊。

而被俘的高萬重也故意被換上遊擊戎服，推在了前面，裝作是指揮的模樣。

用意便是迷惑剩餘的建虜頭目，讓他們以為高萬重故意欺騙設套。

這也是朱由檢和汪汝淳的主意。

至於善山峽的埋伏，原本是作為偷襲建虜的主力，卻被殘餘韃兵反偷襲。

卻是大捷中一點遺憾。

好在總體而言不影響昨晚大捷。

一心想要立個奇功的周文鬱，顯得頗為鬱悶，一臉訕訕。

大捷之後按功論賞。

朱由檢和張繼善商議後決定，這次就按照足額邊例，給發賞銀。

一顆建虜首級，賞賜五十兩銀子。

死於教場爆炸的韃子，已經無法區分究竟是誰砍殺的情況

把相應賞銀平分給旅順官兵。

能明確是誰擊殺的，就直接發給個人。

這些在旅順的東江兵窮慣，聽說能有這麼多賞銀，個個眼睛瞪大，一時之間似乎還不敢相信這是事實。

不過那些領到五十兩賞銀的東江士兵，商議之後，也表示甘願只領取二十兩銀子。

三十兩銀子情願充公作為軍餉。

張繼善同意了這些請求，畢竟若只把銀子給少數個人，可能在士兵之間引起嫉妒不滿的情緒，反而不利。

隨後眾人商量經過昨晚這場戰役，金州的虜兵會不會來大舉報復，或者向建虜老巢請求大舉支援，對旅順進行襲擊。

商量之後，覺得暫時問題不會太大。

建虜主力此刻在打插漢虎墩兔。

對東江這邊一時還騰不出手來。

更何況昨晚那些逃回去的韃子，為了掩蓋慘敗責任，也未必會如實報告戰況。

即便真大舉來報復，旅順官兵也可從海上暫避鋒芒。

朱由檢和眾人在旅順城內歡慶大捷之後。

見風向已經變，轉為東南風。

便決定乘船直接往廣鹿島進發。

張繼善等旅順將官也不多留。

毛永詩和其屬下撥夜士兵，要回皮島見毛文龍報告建虜軍情，決定搭船隊，一起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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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隊上許多登萊水兵戰死，也正好騰出許多空位，容納他們綽綽有餘。

船隊順風一路向前。

經過三山島時也不停留，直接往廣鹿島開去。

天氣晴好，船行平穩。

眾人多在甲板上看海散心。

朱由檢身邊的侍從營侍衛，也放鬆起來。

說說笑笑。

不時有海魚躍出海面，離船頗近。

有個叫沈照的侍衛在其他人嬉鬧慫恿之下，施展飛刀絕技。

在飛刀尾部系上繩索，一刀飛出，快捷無倫，擊中條足有尺長的大魚。

繩索一蕩，甩上甲板。

張淵走過，看見皺眉道：“不要炫技”。

沈照和其他侍衛對張淵頗為敬憚，不再嬉鬧了。

毛永詩等人見這方公子身邊隨從有這等技藝，倒也喝彩起來。

周文鬱卻微微一哂，心想這公子哥收羅這等江湖賣把式的，可見不是大器。

這捉上來的大魚，自然不能再放下去。

交給船上廚師料理，做出一道頗為美味的海魚鮮湯。

眾人分食，都覺愉悅。

經過一天一夜的時間，望見廣鹿島橫亙在前方。

此時已見周圍有許多漁船在打魚。

陽光照射在海面上，泛起波光粼粼。

海面反射而起的金光，掠入瞳中，刺眼耀目，使人不得不時常眯起眼睛。

這反倒使得眼前景象多了光明燦爛，靜謐美好的意味。

廣鹿島東南側有一個大凹灣，東側，東北側有三個相距很近的小島。

其間還錯落分佈著四五個小小島或礁。

至於廣鹿島本島，遠遠望去，有湖，有山，有平地，有農田。

房屋鱗次櫛比，人煙稠密。

離海岸較近，顯眼位置的一排房屋雖非十分壯麗，但也算得樸素美觀。

在較遠處一些樹杆上隱隱約約還掛著一團團模糊的東西，像是累累果實。

島西南側一座高崖下有一大群尾部羽毛雪白，身體灰褐色的海鳥不時飛下，似乎在覓食。又時而掠起在空中盤旋，雙翅舒展，姿態矯健優美。

當真是奇景。

更增添了眼前海島景色的別緻韻味，使人心胸開豁。

在離海岸近處的海面，還有一些孩童或少年就在簡單的木板或木盆裡衝浪嬉戲。

整體看上去，這廣鹿島倒似一座浮動在海上的大城。

張岱看著眼前情形，悠然神往道：

“都說東江苦，只這廣鹿島而言，倒是一處桃源樂地，景色怡人，物產豐茂，便是吾都想在這裡住上一年半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