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七、接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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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禎三年正月十五日,天剛拂曉,部隊從石門驛撥營向東繼續前進。

“報告,前方發現虜兵。”對講機裡傳來斥候兵的呼叫。

“斥候縮回大部隊,報告詳細情況。”楊銘在馬背上沉著地命令道。

“報告將軍,前方是一處石堡,有一隊虜兵扎在裡面。”斥候的聲音有一點發抖的感覺。

“有多少人?”

“外面有兩三騎在轉悠,裡面不知道有多少,估計七八騎是有的。”

楊銘拿出 surface 平板電腦,調出衛星地圖看了看,按距離估計,斥候兵所說的石堡應該是位於石門驛和遵化城中途的堡子店。

堡子店位於遵化城西二十裡,是一個歷史悠久的鎮店。明初朱元璋派大將徐達將北元驅逐至長城之外,北京東面開始大量駐軍和移民,到明成祖定都北京後,移民達到高潮。遵化的堡子店,明之前這裡便有堡,明朝初期,大量移民至此,黃姓在此開店,於是稱之為堡子店,隆慶年間(公元1567至1572年)總兵戚繼光曾在這裡重修石堡,作為衛戍的峰火臺。

楊銘讓前方的斥候兵退回到大部隊之前二里處,加強與大部隊的聯絡,自己則帶著親兵加速趕到隊伍前頭。

m24望遠鏡的7倍綠膜鏡頭裡,一座土石結構的堡子出現在楊銘眼前,堡子呈立體形,高三丈,長寬各六丈左右,方石砌成的圍牆,石縫間泥著石灰和黏土,牆中間填充著夯實的黃土,看起來頗為堅硬。堡內長著一顆粗壯的榆樹,枝杈在空中舒展著,有如一把大傘,濃蔭幾乎覆蓋了堡子上空,石牆頂上長著茂密的雜草,顯是這堡子早已廢棄不用,年久失修了。

堡子的周圍座落著幾十戶民居,兵燹之後,已是殘垣斷壁,杳無人蹤。

楊銘有點奇怪幾天前劉之綸兵過此處,為何沒在這堡子裡留下人駐守,也許是覺得守不住,又或許是留了兵丁,但已被後金軍的哨騎撥掉了。

眼下後金兵看到楊銘的大軍到來,都已縮回到堡子裡,楊銘也不想在這裡多浪費時間,他決定用一顆手雷撥掉這根釘子。

“謝連長,帶幾個擲彈兵過來。”楊銘在對講機裡下達了命令。

堡子的牆頭上,幾個後金兵露著頭向外搭著弓箭,頭上的盔甲在陽光下閃閃發亮。

“韻秋,咱們抵近射擊。”在親兵的簇擁護衛下,楊銘和韻秋騎著馬並肩行進到離堡子二百來步的地方。

韻秋深吸了一口氣,舉起手中的hk416步槍,按照楊銘傳授的射擊要領用槍身上的 aimpoint p內紅點鏡瞄準了牆頭的一個後金兵,穩住呼吸扣動扳機,只聽的一聲槍響,那個雙手搭著弓箭的後金兵應聲從牆頭滾落下去了,其他的幾個後金兵受到驚嚇,一個個都縮回到堡內,不敢再探頭了。

這是韻秋第一次使用步槍射擊,現代武器的威力讓她震驚了,二百步距離指哪打哪,在這個時代不管對方是騎兵還是步兵,都沒有任何辦法反制,唯一可能的辦法只能是堆著屍體衝上來近身搏命,這個代價可就大了。

槍聲剛落,兩個軍士舉著盾牌護送著謝慶元向前衝去,一直衝到離堡子五十步內的距離,謝慶元掏出m67手雷,揮臂對著堡子用力擲去,手雷在空中劃過一道長長的弧線,落入堡內。

一聲沉悶的巨響,煙霧從堡內升騰了起來,伴隨著飛濺而出的磚渣土塊。

m67手雷有效殺傷半徑15米,這堡子長寬不過六丈,又是一個封閉的空間,基本上一枚手雷裡面的人就全報銷了。

“謝連長帶人打掃戰場,清理完畢速跟上來。”楊銘命令道。

大部隊的前進步伐一直沒有停止過,隊伍裡的軍士被槍聲和手雷爆炸聲吸引了目光,紛紛扭頭望過來,每個人的臉上都帶著震驚和興奮的神情,士氣頓時為之大振。

楊銘騎著馬繼續前行,後面謝慶元快馬加鞭追了上來。

“將軍,標下有事稟報。”謝慶元在楊銘之後半個身位勒住了馬,喘著氣拱手說著。

“什麼情況?”

“哨堡裡有十一匹馬,非死即傷,都不能用了。兵有十個,死了八個,還有兩個受了傷,一時還沒斷氣。”謝慶元從懷中取出幾頁皺皺巴巴的紙遞了過來,“標下讓通譯審問過,他們是韃子參將英俄爾岱手下的哨騎,昨夜在這裡截殺了劉大人的傳令兵。”

“哦?”楊銘驚了一聲,接過謝慶元遞過的紙張。

卻見紙上的文書蓋著兵部右侍郎的大印,一張是寫給在薊州的馬世龍的,內容是謝絕了馬世龍請他回師薊州的好意,並告知所部在遵化以東二十裡的娘娘山被圍,敦請馬世龍迅速出兵前來解圍。另一張是卻寫給楊銘的命令,自雲在遵化以東二十裡娘娘山與虜兵對陣,令楊銘所部急速前來會師作戰,兩文落款的日期都是昨天的正月十四日。

按上個世界的歷史,劉之倫兵被圍應該是在正月二十日左右,現在不知怎麼正月十四就被圍了,看來楊銘的到來產生了蝴蝶效應,對這個時代的歷史進程已經發生影響了。還有一點讓楊銘不太理解的是劉之綸從石門驛發兵至遵化,不知怎麼卻跑到遵化東邊去了,看娘娘山所在的位置,都已經快接近三屯營了,自己要去解圍還得繞過遵化。楊銘估摸著劉之綸應該是在遵化城下的戰鬥中失利了,一路敗退,慌不擇路,沒辦法才退到娘娘山的。

部隊加速前進,現在離遵化不到二十裡了,前方的斥候兵已經奉命回縮,只能提供幾里距離的預警,楊銘決定放出rq-11b“大烏鴉”無人機,他從隨行的大車上取出無人機揹包,組裝完成後向東方擲出,無人機的螺旋槳嗡嗡地旋轉著,在軍士們驚訝的目光中飛向前方的天空。

楊銘翻身上馬,一邊前行一邊觀察手裡的控制器螢幕,無人機爬高到200米,底下起仗的地勢和荒涼的原野頓時盡收眼前。他控制著無人機沿著官道飛行,越過一道高坡,控制器的彩色液晶屏裡出現的畫面讓楊銘嚇了一大跳。

只見官道兩側的坡地上,密密麻麻的佈滿了後金軍隊,這些後金兵有的騎在馬上,有的下了馬坐在地上休息,人馬身上的鐵甲和士兵手裡的刀槍在陽光的照耀下閃著磷磷的寒光,從白邊紅心的旗幟來看,這是嶽託的鑲紅旗部隊,人馬估計有二三千騎。

楊銘將無人機控制著盤旋飛行,傾斜視角觀察後金軍周邊的情形,卻見後金軍左右兩翼各有數百騎從坡地上分出來,繞著彎向西飛馳,他知道,這些騎兵是要繞到自己部隊的後方,來抄自己的後路。

“全體注意,前方八里有敵方伏兵。”楊銘在對講機裡通報了這一情況,頻道裡嘈雜的人聲頓時停止了,對講機裡一陣嚴肅的沉默。

“前方的斥候兵聽令,停止前進,等待大部隊會合。”

“四連加速向前,一連分開到四連兩翼。”前方的後金兵有二三千騎,一連的騎兵再放到前面已經沒有意義了,楊銘現在是讓四連的擲彈兵和弓手去打頭陣。

“後衛連聽令,加速前行,與大部隊靠攏。各部聽令,前行兩裡,停軍列陣,準備迎敵!”

“是!”對講機裡一眾軍官們齊聲應著諾。

大軍停下來了,在距離後金軍五里的一處坡地上開始列陣。工匠和民在後方和左右兩翼掘壕,立木柵,軍士在陣列的正前方擺上鹿角拒馬,楊銘的中軍旗設在坡地的最高處,在他的身後,工匠們正搭建著望臺,而楊銘則親自指揮著幾名親兵和工匠構築射擊陣地。

一個親兵用鐵鍬在地面挖出了圓形的坑,楊銘將迫擊炮的m3a1底板放到坑裡,腳下用力地踩踏牢固,然後將炮尾放入底板插座並旋轉四分之一圈以鎖定,又讓親兵抬起兩腳架與炮管定位銷接合,擰緊鎖定手輪,將m67瞄準鏡透過燕尾榫連線在雙腳架的緊定器上,調整雙腳架使瞄準鏡上的水平氣泡居中。安裝好迫擊炮,然後開啟彈藥箱,取出m821a2高爆彈一排排放置在鋪於地面的木板上。

幾個親兵和工匠用木板壘土石構築了一個一米多高的半圓形機槍射擊臺,彈鏈箱從親兵的揹負中取下置於射擊臺上,一箱箱的彈藥從大車上搬過來,堆放在射擊臺的後面。

對講機裡,各連的軍官們緊張地通著話,各自在通報自己連隊列陣和構築工事的情況,丁有三不停地詢問和排程著,整個陣地裡一片緊張忙碌的景象。

無人機控制器的液晶屏裡,後金軍開始上馬列陣,有哨騎從陣列裡出來,飛速地向著楊銘部隊所在的方向賓士而來。rq-11b“大烏鴉”無人機的飛行續航時間是90分鐘,已經差不多快到了,楊銘控制著調轉機頭,跟隨著後金軍的哨騎隊伍往回飛。

“報告將軍,前方二里出現虜軍哨騎!”四連連長謝慶元在對講機裡喊著。

“收到。大家不要動,別管他們。”楊銘回覆了一句,目光從無人機控制器上移開,抬眼向前望去,幾騎後金兵出現在官道地面的脊線上,他們顯然也看到了楊銘的軍隊,頓住了馬,有一騎掉轉馬頭消失在脊線之後。

土坡上,層層疊疊的鐵甲騎兵整齊地排列著,戰馬蕭蕭,旌旗獵獵。三十歲的鑲紅旗旗主嶽託騎在馬背上,目光望著西邊的方向,神情傲然而淡定,在他的身邊並肩騎著馬的年輕人,是皇太極的長子,二十歲的豪格。

“這蠻子怎麼還沒來?幾里路走了這麼久?”豪格恨恨地說:“今天本貝勒定要將此人碎屍萬段,方解我心頭之恨!”

嶽託側過頭看了豪格一眼,白的四方臉上淡淡地笑了笑,卻沒有做聲。豪格上次丟失順義之後,已被皇太極褫奪了貝勒封號,此時仍在嶽託面前自稱貝勒,嶽託自是心中大不以為然。

一騎哨騎從遠方賓士而來,頓馬於嶽託馬頭側前方,馬背上的後金兵翻身下馬,奔跑幾步上前跪倒在地,高聲稟報道:“稟貝勒爺,奴才們方才前去偵察,見那蠻子軍在前方五里列陣掘壕……”

“他爾圖,是否你等周遭防範不嚴,讓那蠻子的斥候看到了咱們的大軍?”豪格冷冷地問跪在地上的後金兵。

“回貝勒爺,奴才的人一直在周圍巡迴防範,絕無蠻子軍斥候近前之事。”他爾圖斷然否認道。

“看來這姓楊的蠻子還真有些本事,竟然不入咱們的伏擊圈。”嶽託淡淡地說:“只可惜他這次出來沒帶大鐵炮,那什麼雷法也施展不開,進不進伏擊圈也無所謂了。”

“嶽託貝勒,出發前父汗反覆叮囑過你我二人,對這蠻子絕不可輕敵。”豪格提醒了嶽託一句。

“巴爾泰、岱松阿兩軍到位沒有?”嶽託沒有理豪格,卻偏過頭問身後的一個佐領。

“回貝勒爺,按時間差不多應該到了。”那佐領猶豫著回答道。

嶽託沒有再問,目光轉向西邊默默地望著。

“報告將軍,有兩支韃子騎兵出現在我軍左右兩翼,正向後方包抄運動。”丁有三在對講機裡向楊銘報告,聲音中略帶著一絲緊張。

“知道了,不必管他,左右兩翼和後方繼續掘壕,掘寬,掘深!”楊銘命令道。

“是!將軍。”

正面的戰場有迫擊炮和機槍壓陣,楊銘並不擔心會被後金軍突破,但左右兩翼和後方則是己方防線的薄弱點,如果後金軍從這三處進行攻擊,那麼整個軍陣將會承受很大的壓力,而一旦後金軍從兩翼或後方突破,自己的軍陣就會面臨崩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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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連謝連長聽令,速派十名擲彈兵在兩翼和後方流動待命,充實防衛。”楊銘給謝慶元下達了命令,這樣一來,正面戰場便只剩十名擲彈兵了。

前方官道地面的脊線上出現了旗幟,緊接著,密密麻麻的鐵甲軍隊越過脊線,一排一排地鋪滿了整個坡面,層層疊疊的戰馬和士兵的鐵甲在陽光下閃閃發亮,看來後金軍已經放棄了打伏擊的計劃,打算跟楊銘正面剛了。

韻秋冷豔的臉上掠過一絲不安,“將軍,他們可能會在正面佯攻,然後從兩翼突破。”

“哦,是吧?”楊銘衝韻秋笑了笑。

“我對戰陣雖不精通,但是以前看過他們用這種戰法,說出來給將軍參考。”韻秋趕緊又補充了一句。

“韻秋,他們已經敗了。”楊銘從口袋裡掏出一個扁扁的綠色小盒子,倒出兩粒口香糖扔到嘴裡,又遞給韻秋兩顆。

“將軍,不可大意!”韻秋提醒著楊銘。

“我現在就可以擊潰他們,只是……”後金軍的主力已經暴露在視距範圍內,楊銘現在只需要一通迫擊炮轟過去就可以將其擊潰,但他不想立即就這麼做,他要讓部隊實戰鍛鍊一下,見見血。

“三連何大昆,後方掘壕情況如何?”楊銘在對講機裡詢問道。

“稟報將軍,已挖了一丈寬,正在加深。”何大昆趕緊報告著,聲音裡帶著呼呼的喘息聲和零亂的腳步聲,顯是一邊跑動一邊在說話。

“要不要增派人手?”楊銘現在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後方,車輛輜重都集中在那裡,而且人員多半是工匠和民,戰鬥力和紀律性都不能和部隊相比。

“不用,多謝將軍關心,標下這裡人多,現在是人太擁擠了施展不開手腳,標下現在讓他們分班在挖。”

“好,何連長,後防線一定要頂住!”

“請將軍放心,羅副連長帶著擲彈兵過來支援了。”

前方的後金軍陣列裡衝出三十騎,這些披著重甲的馬上騎士們手裡揮著長長的鉤索,呼喊著衝向順義軍陣前的鹿角拒馬,他們的任務是要用鉤索拉開障礙物,為後續的騎兵衝鋒清掃通道。

鹿角和拒馬擺放的位置離順義軍前沿五十步,在弓箭的射程範圍之內,打頭陣的四連弓手們開弓放箭,對著衝過來的後金鐵騎射出一波箭雨。

一些箭枝射到後金騎兵的身上,但是被厚重的鐵甲彈開來,只有少數羽翎射中了鐵甲的薄弱部位,箭頭破甲而入,其勢已衰,那些中箭的後金騎兵忍著痛,揮舞著鉤索試圖去鉤拉鹿角拒馬。

順義軍的陣地內響起了嗒嗒的槍聲,楊銘的m249機槍開火了,他的中軍旗在前沿部隊之後一百來米的位置,離鹿角拒馬的距離不到200米,m855a1子彈居高臨下的射過來,後金兵的三十騎頓時人仰馬翻,成片地倒在了陣地前。

一個後金騎兵的馬中了彈,馬嘶叫著向前撲倒,將那個騎兵重重地摔在地上,那騎兵驃悍之極地翻了幾個滾,爬起來居然不逃,反倒衝到鹿角前,雙手拉住鹿角往一邊拼命地拖。

“長槍兵列隊出擊!”楊銘在對講機裡喝著下達了命令。

五十名長槍兵列成二排,挺著他們的五米長槍,以整齊的隊形向前衝去,十秒鐘便衝到了鹿角一線,如林的長槍藉著衝擊的力道向那些殘存的後金騎兵刺去,冰冷的槍尖破開了他們的重甲,帶出一片血雨。

隨著嗚嗚的號角聲,兩百名後金騎兵挺著長槍從陣列裡衝去,向著順義軍的正面衝刺而來。

“長槍兵退回陣地!”楊銘衝著對講機大喊著,但是前方出擊的五十名長槍兵並沒有反應,他們的指揮官沒有對講機,聽不到楊銘的命令。

楊銘猛然醒悟,趕緊抓過親兵手裡的喊話器,大聲重複著命令,放大的聲音從喊話器的喇叭裡傳出來,響徹了整個陣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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