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莎·海克雅緩緩走進，她右耳的單邊水晶吊墜昭示著絢爛的華光。
即便是年近四十，肌膚好得也宛若二十左右的豆蔻少女。
看見天海茂典，她沒有流露出一絲嫌棄或是疏遠的表情，走到跟前，反而略略傾斜了頭，和藹地盈盈一笑，用中文開口問道：“琉璃和七月呢？”
天海茂典沒有直接回答，而是看向她那讓人難以忽視的驚豔的臉龐：
“你怎麼會在這兒？”
柏莎·海克雅略有些驚奇，她看了眼站在天海茂典身側的橘清原。
橘清原咳嗽了一聲，表示我對姐夫說了。
“我要聽你親口說。”天海茂典說道，他隨手將杯子放到侍者的托盤上。
“就這麼不信任我？”
“......”天海茂典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如果神原樂在場，一定會覺得這個表情和七明月有九分神似！
“好吧，”柏莎·海克雅訕笑一聲，臉上的表情很快轉變為親切，“好吧，我承認，確實是有想帶她們離開的想法。不過我也知道，現在這是不可能的。所以這次回來，就是為了專程看看她們，現在她們國中二年級吧？”
“高一。”
“是麼？”柏莎·海克雅將目光放到自己的表弟身上。
她得到的答覆也的確如此。
她不在意地笑了笑。
“那就是我記錯了，另外，我覺得她們這個年紀，出來拍些廣告沒什麼問題。”
“想讓她們進軍娛樂圈嗎？我不會讓她們沾染上你的風氣。”
“茂典，你這話說得就有偏見了，人都是自由的。”
“自由也要有個限度。”
橘清原在一旁聽得腦袋有些疼，自己姐夫和姐姐一見面就要吵架。
“好好，我這次來不是來找你吵的，”柏莎·海克雅主動退讓，美麗的臉上流露出一絲無奈，她隨手拿起一杯紅酒，對著天海茂典的胸口敬了敬，“另外，聽說你再婚了？”
柏莎·海克雅其實從一開始就發現了神原美和，在神原美和很主動地點頭自我介紹以後，她笑了笑。
對於前夫的現任妻子，她臉上沒有任何的敵意，甚至沒有任何的波瀾，而是你禮禮貌貌地打了聲招呼：“你好。”
“你好。”神原美和也是大方地回應。
“我忽然想起一個描述日本傳統女性的詞彙，叫...叫什麼來著？”
橘清原：“大和撫子。”
“嗯，大和撫子。”
柏莎·海克雅相當有禮貌，理所應當，神原美和也是對她點頭回禮。
柏莎·海克雅將視線回正在天海茂典的臉上。
“我知道你不想和我說話，讓我去看看琉璃和七月總可以吧？今天你應該帶他們來了。”
“隨你。”
“還是這麼冷澹。”柏莎·海克雅端著酒杯，輕笑搖頭。
橘清原補充說道：“她們幾個人剛才去見小林家的人了，現在應該會完了面，在會場裡吃餐點，你可以去食品區找找她們。”
“食品區？哈哈，琉璃和七月還是那麼好吃。”
柏莎·海克雅優雅地微笑搖頭，轉身。
在離開了天海茂典後，她視線四處探尋，開始在晚宴廳裡找尋女兒的身影。
來到食品區，略過人群，她看到坐了在沙發上的兩個背影，以及那一頭亞麻色長髮。
看到那頭髮，柏莎·海克雅就知道那是誰了。
她盈盈一笑。
開始捏著下巴觀察。
頭髮長了許多。
背影成熟了許多。
一年多，快兩年沒見了，她們應該也有了很多變化了吧？
在邁著輕盈的腳步，柏莎·海克雅走到女兒坐著的沙發背後，她彎下腰，伸手去拍了拍她的肩膀，用中文輕聲喊道：
“琉璃。”
正在與神原鈴探討蛋糕口感的天海九琉璃聽到了聲音。
天海九琉璃回過頭，與海克雅四目相對的哪一剎那，便感受到了熟悉，並且就在那一剎那，心裡頓時湧起了曾經的感覺。
“媽媽...”
媽媽？
坐在旁邊的神原鈴，看見這位突然出現在身邊的漂亮女人，連蛋糕都沒有吃了，臉上很是詫異。
好漂亮...
耳墜都是銀光閃閃的。
而且看起來好年輕，和九琉璃還有七明月，都像是一個模子刻畫出來的一樣。
只不過她的外貌比九琉璃還有七明月要更加成熟一些，更加知性與溫柔一些，氣質絕佳。
天海九琉璃起身與她擁在了一塊兒。
“一年多不見，想我了沒？”柏莎·海克雅輕輕拍著女兒的背，笑道。
“您怎麼回來了？”天海九琉璃放開了手，高興地詢問。
“對我就不要用敬語了，”一隻手摟著女兒腰線的柏莎·海克雅轉而對神原鈴微笑道，“這位就是琉璃和七月的新妹妹吧？”
神原鈴有些懵，因為她聽不懂中文。
“琉璃”倒是能聽懂半分，發音很相似。
“媽，我給你介紹一下，她叫神原鈴。鈴醬，這是我媽媽，也是七明月的媽媽，柏莎·海克雅，中英混血，所以也有個中文名字，叫‘姒如意’。你可以稱呼她......”
柏莎·海克雅伸手打斷了女兒的話，和藹地說：“喊我姐姐，我比較喜歡聽這個。”
“這樣啊...姐姐...”神原鈴喊得莫名乖巧。
這討歡喜的臉蛋，讓柏莎·海克雅很是高興。
“鈴是麼？”
“嗯。”
柏莎·海克雅轉而用優雅的日語微笑說道：“很好聽的名字，是指樂器麼。你是不是在從事娛樂圈的活動，或者對娛樂圈有過想法？”
聲優也算是娛樂圈，只是她這麼知道的？
神原鈴點頭：“是的，不過是聲優，不是普通演員。”
“我明白了，是專門為動畫片配音的吧，我有幾個朋友好像也在從事這個行業。等等，我倒是認識克里斯巴克，我可以介紹給你認識認識。”
克里斯巴克？
那是誰。
神原鈴滿臉的疑惑。
聽起來是個外國人的名字。
唉，不過先不用管這些。
天海的母親好有氣質，整個人都像是在閃閃發亮，看起來像是大明星。
如果是國內明星，神原鈴一眼就能認出來。
至於歐美的...她一點兒也不清楚。
“媽，不對啦，鈴醬配音的是國內的那種動畫。”
“國內嗎？”柏莎·海克雅臉上的笑意自然地轉變為了歉意，“那很抱歉了，鈴醬，在日本我認識的人不多。”
“沒、沒關係。”神原鈴反而覺得九琉璃的母親太客氣了，太親切了。
是個大好人。
柏莎·海克雅和九琉璃坐了下來，天海九琉璃端了點她喜歡的口味和蛋糕給母親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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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旁看著她與女兒閒聊一些話和經歷，神原鈴不禁產生出一個疑問，當初天海叔為什麼要和姐姐...
啊，不對，是和九琉璃的媽媽離婚。
柏莎·海克雅和女兒閒聊了一陣在英國的生活，關心了一下女兒的現狀，瞭解到了家庭情況。
她又隨手取過一杯路過侍者端著的紅酒，輕抿一口後，詢問九琉璃七明月在哪兒，她想見見她。
“好像和哥哥在那邊的熟食區。”
“啊，就是你說的樂吧，好像也是個好孩子。七月還喜歡吃油炸食品嗎？”
“還好，她不喜歡太油膩的。”
“那媽媽去找找她，等會兒再過來一起聊聊天。”
“嗯。”
神原鈴能看得出來，天海九琉璃因為母親的到來，顯得很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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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洛克風格的古典音樂，在左上方西裝革履的樂隊手中舒緩而奏。小提琴手，坐於高腳凳上，閉著眼睛，沉醉在悠揚遙遠的夢鄉之中。
“兄長要不要吃個雞腿？”天海七明月手裡端著一盤由執事切好裝盤的炸雞腿肉。
“這地方居然還有放炸雞腿...旁邊看起來都是些什麼名貴的食材，各種A5和牛...這搭配有點奇怪。”
“吃嗎？”
“算了吧，你吃飽了，我們去學交際舞行不行？”
“兄長看起來很著急的樣子。”
“畢竟還要一個小時就要開始了。”
“兄長要對自己有自信，簡單的交際舞只要學會幾個動作，會跟著節奏就行了。”天海七明月抽出隨身攜帶的紙巾，優雅地擦了擦嘴。
“不過兄長這麼著急，那就走吧。”
......
宴會大樓相當複雜，彎彎繞繞穿過幾個廊道，兩人才找到了之前外面看到的水電控制房天台。
天海七明月說得不錯，這裡沒人，且視野開闊，站在上面能看到東京港區宛如銀練一般的城市地平線。
當然了，目前兩人還沒上去。
還在通往天台的樓道中。
想要去往天台，還得爬個像是鋼筋刷了層紅油漆的鐵樓梯。
神原樂朝上面望了一眼，又回身看了眼衣著華麗，穿著黑灰禮裙的天海七明月。
遠方城市的燈光在她的肩頭熠熠閃爍。
“要不，我們換個地？”
“外面是海港釣魚的地方，有很多人。這場茶會還有許多權貴，巡邏的人是少不了的。兄長認為，如果有人看到了我們兩個不在宴會廳跳舞，反而偷偷摸摸在外面跳舞，腦袋裡會冒出什麼想法？”
氣質絕佳的大小姐和某某人在外面**？
現實版的泰坦尼克號？
“這倒是...但是你這身衣服怎麼辦？會踩到裙角，上不去的吧。”
“裙角小心一點就行了。”天海七明月說道。
“高跟鞋呢。”
“我脫下來，兄長先拿到上面。”
貌似也只能這樣了。
天海七明月動作倒是爽快，乾淨又利落。她直接蹲下去，將高跟鞋沿著腳步的線條取下，兩隻被黑絲襪包裹的小腳很快就踩到了冰涼堅硬的水泥地上。
她將高跟鞋並在一起，遞給了神原樂。
神原樂很正常地接過，有那麼一種感覺——手裡的高跟鞋是溫熱的。
他覺得這雙鞋子很好看，不由多打量了兩眼。
“兄長不會是對美少女的高跟鞋感興趣？”天海七明月說這話的時候，天藍色的眼眸在黑夜下顯得宛若海底般幽暗深邃，語氣更是沒有任何感情起伏。
“多看了一眼而已，我只是在想阿鈴還不會穿高跟。”
“原來是這樣。剛才要是兄長說喜歡，我還打算送他一雙我剛穿過不久的，新鮮的鞋子。”
雖然很不想承認自己是足控。
但天海七明月說得這麼微妙...他的心裡也有些微妙起來了。
太奇怪了。
“還是先上去吧。”
說著，神原樂左手捏著高跟鞋，轉身右手抓上鐵梯。
剛抓上就發現有點灰，他想到等會七明月還要拉這個上來，便扯掉燕尾服領口裝飾用的領巾，一邊擦，一邊上去。
三兩步到了一半，他伸手將七明的高跟鞋放在天台的邊緣。
一下一下將鐵梯所有的鋼筋擦乾淨後，又三兩步爬到了上面。
站上天台的一瞬，髮絲被剛巧吹來的海風撩起，神原樂看著眼前方東京港區地平線的繁華夜景，舒了口氣。
他回身，低頭向下面的天海七明月喊道：
“可以上來了。”
天海七明月衝他點了點頭，將手抓上冰冷的實心鐵梯。
她注意著禮裙，用黑絲小腳踩上像是鋼筋一樣的鐵梯，穿著黑色絲襪的小腳腳掌向裡凹陷，一步、兩步，交替而上。
等到天海七明月爬到最後一格的時候，一隻手出現了在她的眼前。
天海七明月抬起頭。
神原樂此時正彎著腰，向自己伸出一隻右手。
因為他探出頭的位置很合適，他的背後倒映著夜空，又有著繁星點綴，8點的魅力值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來。
天海七明月遲疑了一兩秒後，才看清他是在對自己笑。
“抓住吧。”神原樂向她伸手說道。
天海七明月倒是沒有拒絕意思，不過在手抓上去之前，她天藍色的眼睛盯著神原樂說道：“兄長不要對誰都那麼溫柔。”
怎麼什麼都能忘亂七八糟的方面想......
“這只是很平常的事情，你不要多想。而且你都喊我兄長了，照顧一下你，也是應當的。”
神原樂：“有問題嗎？”
“沒有。”
天海七明月選擇在沉默中搭上他的手。
“拉穩了。”
神原樂見她抓實了自己的手，慢慢地把她牽上來。
“裙子沒髒吧？”
“沒有。”天海七明月彎腰拿起高跟鞋，花費了兩分鍾重新將其穿在腳上，她起身的時候，順手將亞麻色的頭髮撩到耳後，剛好朝著神原樂顯出精緻的側臉以及白皙的脖頸。
天台的風很大，少女的禮裙不時飄搖。
神原樂看到這兒...再次承認，天海七明月很漂亮。
在穿好了高跟鞋，天海七明月將視線重新回正：“那好，現在就開始舞步教學，首先就是慢三步。”
“哦，要怎麼做？”
“左手舉起。”天海七明月說道。
“左手舉起。”
“張開。”
“嗯，張開。”
神原樂照著她說的做，然後就看到她在隨後主動伸出了纖細的手臂，用那細小的手握上了自己的手，甚至是十指相扣。
像這樣親暱的動作，這樣近的距離，加之她身上的香氣傳來，讓神原樂難免心跳加速了一陣。
他完全能體會到掌心中那五根手指...乃至於整個左手的嬌小、冰涼。
最重要的，還特別軟。
女孩子的手真有這麼軟？
“兄長不要多想，這只是在教你交際舞的慢三步罷了。”
“我知道...”
“好，右手搭上我的腰。”
“......”
“兄長，時間不多了，你還想不想和姐姐跳舞，你也看到了吧，舞會上不止你一個年輕的男生，要是姐姐被其他人邀請走了，你會覺得舒服嗎？”
“稍微等一下。”
神原樂按照跑步時的節奏，從側面深吸了口氣，然後緩緩呼出。
放鬆心態。
他回過視線。
“我儘量去認真。”
“兄長也不要有那麼多的想法，你可以把我看成姐姐，反正我和姐姐的模樣完全一致，兄長也經常把我們分錯，不是嗎?”
“咳咳，這個不行...七明月就是七明月，九琉璃是九琉璃。”
“哦，兄長是不想弄混我和姐姐嗎？”
“你們本來就很相似了，混在一起我不就更認不出來了？”
天海七明月臉上有著微妙的表情，看不出來是笑還是冷漠，就像是蒙娜麗莎讓人捉摸不透。
“好了，別廢話，手放上我的腰。”
“哦，好。”
肉...軟...
神原樂下意識地就有了這個想法。
天海七明月：“在開始之前，記住口訣：男進左，女退右，女側進，男側退，男橫進，女並齊.....”
神原樂默唸了兩遍。
“好，記住了。”
“哦？這麼快，兄長不是記性很差才對？”
“哪有，我記性超好的。”
天海七明月聽到這話，精緻的臉蛋罕見地在嘴角勾起一縷輕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