滋啦滋啦...
伴隨炒菜聲的，是芬芳馥鬱的炒肉氣息。
夕陽將室外天空燒得一片火紅，它同時襯亮的，還有神原樂在開放式廚房忙碌的身影。
......
腦袋還有些暈，想起事情來也非常模湖。
像是樂在做油炸冰淇淋時黏湖湖的奶油一樣，亂亂地攪成了一團。
可即便是模湖成了這樣，天海之雪也依稀記得剛才，樂在樓下，是背自己上樓的吧？
他一邊關心著問自己的狀況，看到自己不舒服後，又主動背自己的上樓。
為什麼...？
明明樂剛才在和七月姐姐還有琉璃姐姐說話的時候，都還很難受...這一切又都是因為自己...
樂是為了自己才和七月姐姐與琉璃姐姐吵架，明明是自己讓他們都變得不開心，變得好多天都沒有再聯絡...
明明樂只要放著自己不管，就不會有那麼多的事情發生。
可是樂......
......
神原樂穿著圍裙，端著餐盤，忙碌地走了過來。
他在自己面前放好快子，又主動從鍋裡給自己盛上一碗熱騰騰的稀飯。
......
“yuki，炒肉給你做好了，看你有點不舒服，估計你又吃不下太多東西。這可不行，生病那段時間你本來就沒吃什麼，痩了好多，所以我又特意特意給你做了點梅幹粥喝，都吃點吧，儘早恢復健康。”
...聽著他的話，看著他忙碌的動作，天海之雪最後將視線，落到了整齊擺放在自己面前的一碗，小小的梅乾瘦肉粥上。
......
粥...
一碗粥...
一碗因為看自己身體不舒服，特別做出來的一碗粥。
......
“樂...”
“嗯？”坐在她對面的神原樂剛抬起碗快，他發現天海之雪眼眶紅紅...像是一幅要哭的樣子，“怎麼了？突然就這樣。”
“...樂，為什麼會對我這麼好。”
“不正常嗎？”
“不清楚..不清楚...”
天海之雪用手掌根輕輕抹著紅紅眼眶旁的晶瑩淚滴，她晃了晃頂著大白花的小腦袋，梅乾粥的熱氣上騰在她小巧的鼻子上，“但是，樂...樂...”
天海之雪看向神原樂，欲言又止。
她張了張嘴，明顯是想說什麼，但因為言語貴乏，又無法將內心的感受表達出來。
神原樂只看到她那一副紅紅眼眶的模樣。
他轉過身，在桌上抽了兩張抽紙遞給她。
神原樂笑起來：
“別哭嘛，有什麼話，對我直接說就好了，拿去，擦擦眼淚。yuki現在會流淚，說明內心的情感更多了，這是好事啊。”
“樂...對不起，真的對不起...今天又讓七月姐姐和琉璃生樂的氣了。”
“...沒事的。”
神原樂無言。
近期他告訴過yuki不用對自己道歉，可貌似...沒什麼用。
終究還是yuki本身的內疚太深太深了，以至於她能忘記她的姐姐，都忘不掉自己對大家的愧疚。
今天的yuki也很難受吧？
結合Yuki從小的經歷來看。
這種懷揣著真心被拒絕的場景，一定讓天海之雪回憶起了從前。
之雪可就是一個從小被家人拒絕到大的小孤獨...
與她陪伴的，只有一個空曠單調的房間、從母親留下來的日記、以及一把小小吉他。
......
或許是天海之雪有了些許成長。
她在自己抹了抹眼淚後，端起碗快吃起了飯。
安安靜靜的，沒有一點聲音。
“好吃麼？”
“好吃...只要是樂做的，都好吃...”
她的聲音有些哽塞。這句話，讓神原樂笑了笑，“我這個人沒什麼值得喜歡的吧？爛人一個，只會做點小菜。”
“才沒有...樂很好...沒有人比樂還好了...”
“不，yuki，硬要說，我之前也故意冷落過你一段時間。這點我還是明白的。”
天海之雪不知道怎麼去反駁他的這句話，可是聽到他這麼說後，心裡就很想要反駁...
不想要樂那麼說自己。
她明白的，樂不會故意冷落自己...
一定不會。
所以...應該是因為七月姐姐和琉璃姐姐吧？
因為知道和自己接觸，會讓她們面臨難堪，所以要和自己保持距離。
但現在...樂反而來選擇照顧自己，甚至為此和七月姐姐與琉璃姐姐吵架吵到現在這種地步。
......
不明白。
不明白...
樂，為什麼要為自己做到這種地步。
明明七月姐姐和琉璃姐姐更漂亮，也更好，也沒有自己這麼笨...
樂...完全不需要自己的吧？
樂...完全可以丟棄自己的吧？
樂...完全可以放下自己，讓自己永遠一個人在醫院吧？
自己給不了任何事物...樂對自己的感情也遠遠不如七月姐姐與琉璃姐姐...
可為什麼...為什麼，樂還要因為自己，和七月姐姐琉璃姐姐變成現在這樣。
樂，完全可以拋下自己的...
什麼都不用給自己的...
一開始根本不用照顧自己的...
不需要天天為自己做油炸冰淇淋的...
......
“yuki，yuki？別發呆了，快吃飯吧。”
“樂...”
“又有問題？最近yuki問題可比以前多，嗯嗯，說吧，我會聽。”
“樂，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
“......”
聽到這個問題，神原樂毫不在意地，正常吃著晚餐。
關於這個問題，可以回答的東西有很多。
但千言萬語下來，總結成一句話就足夠了：
“放心不下你。”
“......”
天海之雪沒有接話，只是在聽完他澹澹說完這句話後，安靜地看了他好久好久。
放心不下...
就因為這個，就與七月姐姐還有琉璃姐姐...吵架麼？
天海之雪低頭盯著面前的梅乾粥看。
聞到裡面梅乾酸酸的香氣，她更加不知道應該如何面對神原樂。
來到這裡這麼久了...
關心、愛、熱情、常識、快樂...一切，都是樂帶給自己的...明明自己對她毫無作用，明明自己害他為難，明明自己都已經選擇主動離開了...
明白自己內心的樂...卻還是擔心自己...選擇把自己接回家，耐心治療自己的病。
......
天海之雪不知道自己對他來說有什麼作用。
卻也明白了，自己...不能總是給樂添麻煩。
*
吃完晚餐後，這一天就差不多要過去了，今天沒再發生什麼事情。
啊，神原樂洗完澡出來的時候，倒是發現阿鈴莫名其妙待在自己房間，她還鬼鬼祟祟的。
在被自己發現後，她支支吾吾解釋半天都不知道說些什麼，神原樂今天很累了，不太想深究這些，便把她趕回自己房間睡覺。
在這之後的一天，天海之雪便開始了主動找天海九琉璃與天海九琉璃的行動。
“想和你們一起。”這樣的話，天海之雪在兩人的面前說出來了無數遍。
自然，完全沒有理由接受她的天海七明月則是一次次拒絕。
連續三天這樣拒絕下來，天海九琉璃都看得很不忍心了。
“...七月，這樣真的好麼？每次yuki都等我們好久。”
扎著高馬尾的天海七明月完全不領情，“沒準是某位渣男的計謀，利用yuki的可憐來達到接近我們的目的。”
“...七月，”天海九琉璃實在是忍不住詢問了，“樂君真的會有這麼差勁麼？”
“姐姐。”
天海七明月語氣相當平靜，像是在陳述一件事實，“在他對我們說出那些話的時候，他在我眼裡就已經是個絕對的爛人。
“如果一個人連和我們在一塊兒所保證的承諾都做不到，充滿了欺騙，那不是爛人是什麼？”
“......”
七月真的很生氣。
傷心的生氣。
當初要不是自己建議她先去酒店住一會兒，又對她說了好些話，七月怕不是傷心到會直接飛到一個樂君再也找不到的地方開個書店吧。
七月從來就沒什麼安全感...
她對任何人都缺少信任。
一直都是如此。
而她託付一生，完全信任的人，前段時間又說了那些話...
唉...
天海九琉璃想開口說些什麼話，卻又不知道對妹妹說些什麼好。
......
看了會兒妹妹完全不像樣子的籃球技巧，天海九琉璃朝她走了過去，伸手接住她打歪的籃球的同時，朝她說道：
“那我們說說正事怎麼樣，七月。”
“什麼？”
“就是關於我們球隊隊員這件事。”
“......”
兩人準備參加的是女子籃球賽。
籃球賽，自然需要自行組建一個五人小隊。
校方允許隊伍以班級或者社團的名義進行報名參賽。
嚴格來說，目前兩人在學生會那邊的報名，只算是個預備報名，佔個隊伍名額。
而預備名額...自然不能讓人一直佔著，有時間限制，要是在體育祭開始一週前還沒有把人數湊齊，那麼自然就會被撤銷。
為了把小隊組建起來，姐姐和自己這幾天都在招人。
天海七明月對此感到十分無語。
也不知道姐姐一開始怎麼想的，非拉自己來參加籃球比賽，還說這樣對天天呆在家裡看書的七月你的身體好！
可現實是什麼呢？
她們一班的女生全是書卷氣很重的女生，平時跑個五百米都能大喘氣到散步的那種體力...自然，沒有一個願意來參加這個籃球比賽。
這導致她們倆人的小隊計劃，完全擱淺。
......
姐姐現在說起這個，作為妹妹的天海七明月，哪還不能明白她的意思？
她沒好氣地說道：
“姐姐又心軟了吧，看到之雪天天來找我們，所以想順勢就把她拉進我們的隊伍？”
天海九琉璃對冷冰冰的妹妹笑著說，盯著她那與自己一模一樣的臉，“之雪不是很合適嘛，對麼？”
天海七明月對心軟的姐姐真是無可奈何。
少女嘆了口氣，道：“姐姐，你必須認清之雪現在的身份。況且，就算無視這一點，之雪才剛做完手術，不太適合運動。”
“樂——”天海九琉璃連忙捂住嘴，然後話鋒一轉，“神原同學昨天不是說了麼，之雪在體力方面又沒有什麼問題，她只是因為剛出院，身體有段虛弱而已。
“再說了，你看我們次次都這麼拒絕之雪...要是她的病情一不小心復發，變得更嚴重了怎麼辦？
“七月別和我說你完全不在意啊！在夏威夷的時候，最照顧之雪的就是七月你了。”
天海七明月斜了一個眼神過去，“姐姐說這麼多，也勸不了我鬆口。”
“七月~”
天海九琉璃沒有放棄的意思，在她耳根子邊繼續軟磨硬泡。
“你看我們這幾天都沒有見到樂君，這說明什麼，這說明這是之雪自己的想法啊！大前天好像是...你和神原同學見面的時候，他不是也說那是之雪自己主動想著要來找我們一塊兒練習的麼？”
“滿嘴謊話的男人，不值得相信。”
“......”
見到妹妹全是不滿的側臉，天海九琉璃沒有再說話。
她停下來想了想，不久，便貌似是想到了什麼，忽然笑了起來。
“那今天下午之雪再來找我們，就由七月你出面吧。”
“...為什麼要我出面？姐姐不行？我的意思已經說得很明白了，我認為沒必要在浪費時間的事情上重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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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戲。
天海九琉璃乘勝追擊，來到孿生妹妹的面前，。
“七月~你的心思姐姐還能不懂嗎？你其實就是捨不得看到之雪被拒絕後的傷心樣子，對吧？她對我們本來就有愧疚，看我們的眼神，就很讓人心疼。”
天海七明月雙手抱起了胸，把臉朝外邊多側了些，迴避姐姐的目光。
“七月你一定是不忍心看到之雪那樣，對吧？”
“...有什麼不忍心的，她得到了她想要的幸福，她應該高興才對。”
“那七月你看到之雪每天都很高興麼？”
“......”
天海七明月安靜了相當長的一段時間，最終，還是忍不住朝姐姐看去。
“...為什麼？姐姐為什麼要讓之雪和我們一起？”
“理由嘛...理由很簡單啊，我們缺人，之雪和我們的目標一致，都是同班同學，又是熟人，作為隊友，不是很好麼？”
“可，”天海七明月努力平復心情，深呼吸了兩口氣，“姐姐...你不覺得我們和她，之雪現在的身份相處起來，特別尷尬？”
“是有點...但我們不是說好了不怪yuki麼？一切都是神原同學的錯，他給了太多人不該給的關心，設身處地的想，之雪喜歡上他，完全正常。她甚至在面對我們的時候，選擇主動退出，這難道不說明了之雪的好？
“嗯嗯，最主要的原因，還是我心軟吧...真的，七月，我看不得每天之雪那麼可憐的來找我們，想對我們道歉，想和我們一起。”
“......”
“七月，怎麼樣，考慮一下。反正我們找不到人組隊。”
“......”
“七月~”
天海七明月傷腦筋地捏起了眉心，“搞不懂姐姐為什麼非要去打籃球。”
天海九琉璃笑道：“這可不怪我！這可是一開始就決定了的事情，七月你早就答應了的。我又不知道樂...神原同學會和她們選一樣的專案。”
“......”
“答應了？”
“...我可沒這麼說...”
“答應了就好...要不，順帶也把鈴喊上，她好像也在練籃球來著，體育課上我都看到了。嗯嗯，那這樣的話，我們的五人小隊，就差一個人了。”
“姐姐什麼時候學會了得寸進尺？”
“七月，反正只要神原同學不跟過來，不就是了？”
“......”
“那麼我最後問姐姐一個問題，姐姐...真正的想法到底是什麼？”
“真正的想法，不就是——”
“姐姐。”天海七明月嚴肅起來。
“......好吧，之前我不是說過總覺得神原同學...有些奇怪麼。”
天海七明月幾乎是瞬間明白了她的意思，摸著下巴，抬頭說道，“所以，姐姐是想藉著接觸幾人，試探一下那個渣男...我奉勸姐姐還是別抱有期望了，那家夥只會讓你失望。”
天海九琉璃趕緊拉住妹妹的手，“嗯嗯，我也贊同七月你說的。只不過就算樂...神原同學再壞，也不妨礙我們和鈴還有之雪的關係吧...再怎麼說，現在都還有個一家人的身份。”
“......”
天海七明月閉上眼，不再回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