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uki，過來。”
“這是什麼...？”
天海之雪發現神原樂的手裡，捏著一朵銀白色的大花。
花瓣瑩剔透的，呈菱形，由銀白色的帶子系在一塊，在正午的陽光下，流溢出彩。
“轉個身，”
神原樂按著她細小的肩膀，讓她背對自己，並將手上這朵給她繫上。
“現在我們要去上學了，你腦袋後面缺少的頭髮，就用這個遮住...等等啊，OK！去鏡子前面瞅瞅去。”
天海之雪被他推到鏡子前，很快便看到了頭頂側邊頂著一朵大白花的形象。
她伸手去拉了拉那朵最長的花瓣。
“好看吧？”
天海之雪看了看鏡子裡頭頂大白花的自己，頓了頓後，再點點頭，認可了神原樂的話。
“好看。”
“樂。”
“在呢。”
“什麼是上學？”
“yuki以前上過，那就是就是去交很多很多朋友，還有學習東西的地方。”
“唔...”
天海之雪又問：
“上學的話，樂還會在我身邊嗎？不想要樂離得太遠。”
“yuki~”
“樂，會嗎？”天海之雪眼神認真。
“當然。”
天海之雪聽到他這話後，又去透過鏡子看到了裡面的自己，以及頭頂上的大白花、身後站著的神原樂。
“...樂。”
“yuki，在說什麼？”神原樂沒有聽清。
“樂又送給我禮物了，還特別好看...我是不是不應該對樂說剛才那些話？”
神原樂失笑，yuki貌似最近都是這樣。
容易自責。
“只是一個小禮物而已，yuki沒必要在意的。”
“可是...只有樂會送我小禮物...”
“嗯，這麼說，yuki是過意不去，想要回報我？”
“想~”
“那yuki想怎麼回報？”
“不知道...開心的遊戲會讓大家都生氣的。”
神原樂再次失笑，“那就不要想了，好吧？之前不都答應了yuki，不需要你的回報麼？”
“但心裡會很難受。”
“難受？這倒是...我想想...嗯......”
神原樂捏住下巴，笑起來，“對了！最近正好學校有體育祭，yuki也去報名參加一個輕鬆點的專案怎麼樣？”
“那是什麼？”
“體育祭就是——”
......
花費時間解釋一通，之雪也明白體育祭是什麼。
“...只要我參加，樂就會很開心麼？”
“嗯...這怎麼說呢，yuki你一直都懶懶的，在看到你也試著去努力做一件事後，我的確會很開心。”
“好。”天海之雪點點頭，答應下來。
這堅定的目光...神原樂從她的眼裡看到了絕對信任。
真乖啊。
神原樂笑著摸起她的頭。
*
今天是歸學第一天。
在路上，神原樂用手機詢問早上就去學校的阿鈴，問她，七月與琉璃兩人的情況如何？
阿鈴說：
“正常啊，和平時沒什麼不同，自己喊她們，她們也會回應。”
這些回答多多少少都令神原樂安心不少。
直到——
來到學校後的中午。
為了帶之雪重新熟悉學校，神原樂沒有讓之雪在家吃飯，而是帶著她去食堂。
在一眾定食套餐的圖示下，天海之雪選擇“炸雞套餐”。
好巧不巧，剛剛排上隊伍，便遇到了單獨一人的天海七明月。
時間隔得有些久。
隔遠了，神原樂第一眼甚至把她認成了天海九琉璃。
不過靠近之後，還是一眼認了出來。
她端著餐盤，餐盤上方是她剛剛點好的烏冬麵。
神原樂看到她的同時，她也發現了神原樂。
今天的她穿得還是那麼得體，尤其是身上筆挺的西式校服、領口處顯眼的蝴蝶結...搭配黑色的百褶裙、赤白的裸腿...很符合她作為大小姐那種優雅端莊的氣質。
一頭亞麻色的長髮也很整齊地落在肩上。
顯然，她今天同樣把自己打扮得令尋常人難以靠近。
哪怕是在嘈雜的學生之中，周圍的環境也絲毫影響不了她此刻佇立於面前的端莊之美。
這就是所謂的獨特氣質。
時隔幾周，再次見到天海七明月那平澹的臉。
熟悉的親切感，讓神原樂心中只感覺像是有一塊石頭落下，笑眯眯地對她打了聲招呼：
“七月，好久不見，中午好。”
“......”
但天海七明月壓根沒有回覆他的意思，只是在他面前站著的天海之雪身上留意了兩眼。
然後...
轉身離開了。
......
果然，還在生氣。
神原樂目送她的背影，直到食堂最角落的那個位置。
“七月姐姐...還在生氣麼？”
“...？之雪你還記得七月？”
“嗯...記得一些，記得七月姐姐很好很好，”天海之雪點頭，“樂，我是之前是不是惹七月姐姐生氣了，是不是應該去對七月姐姐道歉？”
“yuki之前就道過歉。”
“可...七月姐姐還在生氣。”
“不用擔心，她只是在生我的氣而已。”
...神原樂不想對yuki說太多。
說多了，擔心yuki又要自責。
現在最能影響yuki病情的，就是她的內心。
她開心，對她來說比其他什麼都要重要。
......
大概是姐妹之間心有靈犀吧。
神原樂和天海之雪吃完午餐後，就在學生走廊遇到了天海九琉璃。
神原樂像對七月那樣，朝她打招呼。
能看得出來，天海九琉璃相比於七月，有猶豫。
她第一時間張了張嘴，想回應，然後再果斷閉上，表現出完全不想理會自己的樣子。
...彼此之間都這麼熟悉了，神原樂哪兒不明白她根本就不會騙人。
趁天海九琉璃裝出一副清高的模樣走過自己身邊的時候，神原樂直接抓住了天海九琉璃。
天海九琉璃明顯沒意料到他會直接拽自己手，朝前走的時候被拉住，還回了一個踉蹌。
“樂...樂君？！不、不對......”
天海九琉璃站穩身體後，立刻板起臉來。
嚴聲詞厲。
“請這位同學放開你的手，不然我就要喊老師了！”
天海九琉璃平時特別正經。
也是那種正經到讓人感覺高不可攀的高嶺之花。
但她有個特點。
就是唯獨在自己的面前，做不出這樣一幅面貌來。
特別扭。
神原樂放開了她，等她把身形重新站穩後，才開口說話：
“琉璃，我知道你現在不喜歡我，但平時打打招呼，還是可以的吧？”
“琉璃姐姐...”天海之雪也喊了她一聲。
兩人一人一句。
天海九琉璃尚且可以做到對神原樂的無視，但在看到天海之雪之後，她便愣在原地。
她發現相比於最開始的yuki。
yuki她，消瘦了好多好多。
氣色也完全沒有之前那樣好。
頭上還戴著一朵雖然好看，但有點奇怪的大白花。
“yuki這是...怎麼了？”天海九琉璃將視線挪到了神原樂的臉上，詢問到。
神原樂側過頭，手放上了天海之雪的嬌小肩膀，說道：
“最近你和七月都在外面住...所以對家裡邊的情況都不清楚，對吧？”
“...是這樣。”
“在你們離開後，yuki的病也沒有好轉，甚至還更嚴重...醫生都說是因為情緒導致了她精神上出了一些問題...這引發了焦慮症，然後又因為這些病症，導致她從小有的病復發，還做了開顱手術...，，，頭髮沒了一塊...頭上的花，就是我給她買來遮醜的...現在她情況好上一些了，我就帶她來上學了。”
“這...”
天海九琉璃難以置信地將視線落到了天海之雪的身上。
說真的，相比於以前那個會每天高興地喊自己姐姐的yuki，現在的之雪要瘦弱太多太多，也沒以前那麼有精神。
這樣的變化，令天海九琉璃感到一定的落差。
她還發現，神原樂說這些話的時候，一直都在側著頭，去看站在他身邊的天海之雪。
這算是...心疼吧？
所以那天，樂君去探望了病房裡的yuki，因為知道了她的情況，所以才會對自己與七月說出那些話來？！
自己現在看到之雪這幅弱氣的模樣，也同樣有著心疼。
好歹是一起相處那麼久的家人...她也喊自己琉璃姐姐...
現在居然這麼憔悴...
所以...並非不能理解樂君的心情。
神原樂手放在天海之雪的肩頭，看向天海九琉璃：
“琉璃，我知道我那天說的話很過分。也無法取得你們的原諒，你們要討厭我，也是你們應該做的。你可以認為這是我的自私，但我還是想要求得你們的原諒...
“之雪她，因為我的失誤，在之前變成了比現在還要嚴重許多許多的模樣。我實在是是放心不下她。我知道我導致了她的改變，所以想要對她負責...讓她好起來。
“在這裡，我都要對你們說一聲對不起。”
在他身前的天海之雪一聽到他這麼說，一聽到他說這話時的語氣，連忙回頭，抬起腦袋看向他：
“樂...明明是我給大家添麻煩了才對...”
“......”
見神原樂只是笑了笑，天海之雪又來到天海九琉璃的面前。
“琉璃姐姐，雖然我...記得不是很多。可是我...我還記得...我一點也不想讓樂為難，所以才自己說要走的...明明是我自己要求的...可是樂，在發現我住院很難受以後，還是來醫院看望我了，還想要關心我...我真的真的很謝謝樂...”
......
天海之雪不太會說話。
她說的都只是些她視角下的感想。
但並非沒有作用。
至少天海九琉璃在聽到這些事情後，產生了猶豫。
她在想，如果，如果換做是自己...
會不會心疼被自己傷害了的之雪呢？
會不會想要照顧她、彌補她...並且難以忍心看到和自己關係那麼好的人，受那麼大的傷害，還要待在醫院裡，天天接受治療。
病是痛苦的，誰也不希望看到一個人卑微地懇求對方施捨給自己一點愛和關心。
換位思考一下。
如果是七月，自己絕對不忍心看到yuki受傷。
鈴、yuki...也是如此。
如果自己是之雪，也會無比期待有人能夠來拯救自己吧？
那怕只是來看自己一樣，施捨給自己一點點的愛。
而自己...好像已經被拯救過一次了...
...天海九琉璃想到這裡，清楚自己現在還是無法原諒樂君...但，多多少少能理解一些了。
樂君其實一直都沒有變過...
還是那個喜歡同情人，關心人的樂君......
“不說這些了怎麼樣！”
神原樂淺淺一笑，透過樹梢的陽光，斜照在他的臉上。
天海九琉璃抬起頭來。
他熟悉的臉，熟悉的聲音，熟悉的帥氣微笑...
雖然現在就覺得他是個不要臉的渣男，雖然還在生他的悶氣。
可們心自問...對他還有沒有感情。
答桉是——一定的。
還有感情。
他還有著和自己一塊兒去英國參加比賽的約定。
......
“聊這些總是深沉的很，不太開心，換個話題吧。”
神原樂手放在天海之雪的背上，把她推向前，朝九琉璃說道，“我才剛剛帶之雪回學校，現在是要帶她到處去轉轉，重新熟悉熟悉校園，順帶帶她去補報一下體育祭的專案。”
體育祭的專案...？
天海九琉璃反應過來，瞧到了yuki頭頂上的大白花，“之雪不是才做過手術麼？叫她運動真的好？”
“沒什麼，如果是外傷的話，很快就會好。在這種前提下運動運動，沒什麼。”
“很快就會好？”
天海九琉璃儘管很疑惑，但在見到神原樂莫名的認真後，也沒有繼續追問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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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樂君給yuki報的是什麼專案？立定跳遠？還是說雙人背球接力賽？這些應該要輕鬆一點。”
“女子籃球。”神原樂回答。
“女子籃球啊...”
遲疑兩秒。
“籃球？”天海九琉璃歪了下腦袋，“為什麼好巧不巧正好是籃球？”
神原樂微笑，合理解釋道，“之前yuki不是很喜歡看我打籃球麼，藉著這次體育祭的機會，正好讓從來沒什麼運動yuki學習一下怎麼打籃球。”
“......”
“對了，琉璃。女子籃球肯定是要組建一支隊伍來參加的，以社團，以班級的名義參加都行。阿鈴和之雪都同意參加，我已經找到了兩位，目前我們隊伍還缺三人，你要不要來？”
“......”
天海九琉璃沒有話說。
她還沉浸在剛才...為什麼樂君會好巧不巧，就要之雪參加籃球這個專案？
她選的可就是籃球啊！
眼下體育祭就快要到了，她還正好要缺人組建隊伍。
可班上的女生們一個比一個害怕到太陽下面曬...全都拒絕自己。
七月更是果斷回絕。
從選人的角度上來看，同班的阿鈴和之雪，無疑是最好的選擇。
大家還都是好朋友，又熟悉，籃球練起來也很方便。
可...
為什麼會這麼巧？
真就有這麼巧麼？
現在這件事怎麼看，怎麼彆扭。
“怎麼樣？”神原樂微笑著，輕聲詢問，“有琉璃的話，即便阿鈴和之雪是新手，我們也有很高機率會得到好的名次。”
“我...”天海九琉璃很是猶豫，“樂君，我再考慮考慮吧。我現在還沒有吃飯，我現在想去把午飯吃了，不然趕不上上課。”
天海九琉璃雙手合攏在前，禮貌朝他行了一個禮，然後錯開神原樂，立刻朝食堂走去。
神原樂轉過身，目送她的背影，消失在陽光灑滿的學生身影之間。
......
“樂，琉璃姐姐是不是很生氣？”
神原樂的視線依舊留在那個方向，“很生氣？這倒不至於，她是在生氣不錯，但沒想象中的生氣...你看她不是還在稱呼我‘樂君’，而不是更顯生疏‘神原同學’麼？”
“那琉璃姐姐和七月姐姐...會願意回家麼？我想對她們再道一個歉......”
神原樂像是摸貓咪一般，摸著天海之雪柔順的秀髮，“會的，我會努力。不過在此之前，我也需要yuki幫幫忙。”
“樂隨意使用我就好。”
天海之雪這話說得很自然，以至於讓路過的女生都聽見了。
還以奇怪的眼神看了神原樂兩下。
“樂...怎麼了？”天海之雪踮了踮腳尖，疑惑地問。
“沒什麼，只是覺得yuki說話還是這麼奇怪。哈哈，算了，小事而已，反正都是渣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