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海九琉璃有些迷湖。
房間內黑漆漆的，什麼也看不清楚。
她勉強撐起軟綿綿的身體，揉了揉眼睛，轉頭，看了下沒有丁點月光的窗外。
雨點。
不規則地叩擊著玻璃窗，蜿蜒曲折地淌下。窗玻璃模湖地透露出窗外的夜影。
還在下雨...
為什麼還在...下雨？
眯著眼睛的天海九琉璃努力讓自己保持清新，勉強想起來原因——最近是梅雨季，基本上全天都在不間斷地下雨。
下雨倒是沒什麼。
就是晚上下床上廁所的時候會有點冷罷了。
“哈......”
天海九琉璃輕輕撲打著嘴裡的哈欠，穿上拖鞋，下了床，她從床頭的衣架上抓了一件外套披在自己的肩膀上，準備走出臥室，去一趟洗手間。
正當要下床的時候，她忽然聽到床邊像是有什麼動靜。
這讓天海九琉璃皺著眉頭把頭扭轉回來，看到了身邊還在睡覺的神原樂。
......
......
神原樂安安靜靜地呼吸著。
只是在睡覺。
可心中的怪異感，迫使天海九琉璃屏氣凝神，認真去觀察他睡著的模樣。
雨聲....
靜悄悄的室內，除了能聽得到的雨聲。
其餘什麼都察覺不到、看不到。
天空被雨季的烏雲所掩蓋，室內更是沒有丁點光線。
唯一能看到的輪廓，就是神原樂那熟睡中的臉。
......
“琉璃...慢點......”神原樂晃了下腦袋，突然說出一句夢話。
“...？”
一開始天海九琉璃還沒有反應過來神原樂說的是什麼，疑惑地歪了歪頭。
不過隨後兩秒，她立刻明白了他說的夢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天海九琉璃紅起臉來，對著還在睡覺的神原樂不滿地嗔了一句，“...平時說你壞你還不行，做夢都要夢到這些...晚上關鍵的時候還不行。”
天海九琉璃紅著臉搖搖頭，掀開被子，起身，準備下床。
她忽然覺得以後自己是不是應該減少一下和他玩遊戲的次數了？
貌似...天天那樣也不好吧...
而且樂君最近好像體力也不太行。
前幾天他去看醫生，醫生也說他需要多休息...
...嗯。
就這樣吧。
心中想好這些事情，天海九琉璃沒再在意剛才的動靜，下床走出臥室。
五分鐘後，上完洗手間。
天海九琉璃走回在天海家寬敞且冷寂的走廊上。
她這時候突然想起來yuki今天晚上是和自己一塊兒睡覺來著的。
剛才的動靜，或許不是神原樂發出來的，而是yuki？
說起來...
剛才怎麼沒看到yuki?
跑到另一邊上廁所去了？
......
這些問題天海九琉璃只是在腦海中想想，得不到任何解答。
不過一想起yuki。
天海九琉璃就回憶起來自己臨睡前，和她說的好多悄悄話...
yuki還非常可愛地問自己，問：“自己和樂一起玩了遊戲，琉璃姐姐不會生氣吧？”
天海九琉璃當時聽到就笑了出來。
覺得yuki怎麼能這麼可愛。
於是就回答她：“當然不會生氣了，只是玩遊戲而已，你看你平時和樂君撒嬌，我都不會生氣。”
天海之雪又問：“那和樂一起玩兒開心的遊戲呢？”
天海九琉璃當時愣了愣，問出：“這有什麼區別？”
天海之雪回答：“可以讓樂開心~”
天海九琉璃思索半天，也沒感覺有什麼不對，便立刻笑著回答yuki：
“當然不會了，遊戲不就是為了讓人開心麼？既然yuki你開心，樂君也開心，我當然不會生氣。”
天海之雪還不太相信，又確定了一下：“琉璃姐姐說的...是真的嗎？”
天海九琉璃則非常自信地摸著她的頭，回覆：“當然了，玩遊戲而已，只要yuki開心就好，我不會責怪你的。隨便你什麼時候，都可以去找樂玩開心的遊戲”
當時，
yuki聽完後還很認真的點了點頭。
弄得天海九琉璃有些莫名其妙。
她心想...不就是樂君這幾天在家裡教會yuki打遊戲而已，不至於讓她那麼認真鄭重吧？
......
晚上的對話，讓天海九琉璃現在回想起來，莫名覺得有些不對勁。
可又回憶不出來有什麼奇怪的地方...
或許是yuki本身就有夠讓奇怪的。
她是一張白紙，有時候白到天海九琉璃都理解不了她想做什麼。
不過。
天海九琉璃知道，自己一點兒也不討厭她。
就算是在明確知道她喜歡神原樂後，也不討厭。
她十分清楚。
喜歡就是喜歡，誰都有權利去喜歡。
yuki只是碰巧，喜歡上了自己喜歡上的人罷了。
並且...
欸...
雖然不太想承認。
但天海九琉璃能感知到，自己對之雪的抗拒並沒有多少...
要問為什麼。
天海九琉璃更覺得是自己前陣子接受七月所導致的後果。
[既然樂君都能照顧七月了，那平時照顧照顧yuki，也很正常。樂君也能保證他和yuki之間的距離，根本沒什麼事兒。]
——天海九琉璃是這樣想的。
這也是她和七月，同時答應讓神原樂照顧之雪的緣由之一。
......
腦袋裡亂七八糟的想著這些，回臥室的途中，天海九琉璃偶然看到宅邸大門那邊貌似有一道一閃而過的亮光，緊接著還聽到有汽車駛入宅邸的聲音。
天海九琉璃大致知道是誰回來了，拿出手機瞅了一眼時間。
凌晨5:32。
“這都...快天亮了，爺爺這麼晚了才回來麼？...還真是有夠辛苦的......哈~~”
天海九琉璃撲打著哈欠，收回目光，她藉助手機熒幕的微弱亮光，按照原路走回房間。
“吱啦”一聲，她推開了門，房間依舊是黑漆漆的一片，她習慣性地將手機熒幕照向床鋪。
神原樂還在原來的位置睡覺，還睡得很像，面容看起來像是做了美夢一般的舒服。
“琉璃......”
“樂君還在說夢話...？”
天海九琉璃掩嘴偷笑。
她笑得是神原樂睡覺時說夢話的可愛。
開心的是神原樂晚上做夢都夢到的都是自己。
“還怪可愛的...”
天海九琉璃坐回床邊，立刻準備眯眼睡覺。
她剛躺下，剛閉眼。
卻總覺得有什麼地方...有哪裡...不太對勁？
什麼地方不太對勁？
明明現在是凌晨五點。
卻貌似有一種，奇怪的聲音。
“噗啾...噗啾...”
你看。
這聲音又來了。
天海九琉璃形容不出來這到底是什麼樣的聲音，但聽來就和接吻時的聲音差不多。
還有一句和yuki極其相似的聲音，用有點疑惑的可愛聲線，唸叨了一句“為什麼樂今天沒有牛奶。”
“為什麼樂今天沒有牛奶？”
——這句話儘管聲音特別特別微弱，但天海九琉璃閉著眼，五感敏銳，還是聽到了一些。
這讓她頓時奇怪起來。
天海九琉璃回憶起自己剛進房間裡的一切，剛進房間所看到的畫面。
有一個問題，在她的腦海內再次浮現。
如果沒記錯的話，今天晚上...是三個人一塊兒睡的覺吧？
自己在左，神原樂在右，yuki就睡兩人中間。
剛才自己進房間，看到了睡覺狀態下的神原樂。
那麼...
天海之雪呢？！
天海之雪走什麼地方去了？
......
這怪異的現象，讓天海九琉璃始終睡不著覺。
她下意識地再次撐起身體，抓起手機熒幕往神原樂身上的被子一照。
發現這被子鼓鼓囊囊的。
硬要比喻的話，就像是有只特別大老鼠在被子裡拱來拱去的感覺。
“這被子...”
天海九琉璃幾乎是下意識地就把手抓了上去，然後把凸起來一坨的被子輕輕拉開。
“欸？”
下一瞬間。
一個平平無奇的畫面，出現在了天海九琉璃的視線內，她僵在了原地。
天海之雪與天海九琉璃所對視。
她正在被窩裡，埋著頭，正偷吃著晚上的夜宵——雪糕。
......
......
天海九琉璃眨眨眼。
吃著雪糕，手裡還握著雪糕的天海之雪也眨眨眼。
兩位少女，就這麼在同一張床上，互相對視。
......
......
安靜數秒。
“yuyuyuyuyu...yuki——！”
天海九琉璃童孔勐鎖，下意識地大喊出聲來。
*
於此同時。
聽到這聲大喊的，還有剛剛回家不久，跟著櫻伯一塊兒走到二樓樓梯的天海宗一郎。
天海宗一郎立刻皺眉，駐停在螺旋式的樓梯上，他背著手，往二樓看去，“怎麼會有女人的喊聲？”
櫻伯也是沒想到突然會有人在這個時間段大喊一下，不過他倒是聽清楚了喊的是什麼，以及大概是誰的喊聲。
“這...好像喊的是之雪小姐，老爺。”
天海宗一郎回頭，向櫻貴忠詢問道：
“家裡有客人麼？還是說梓回家的了，這聲音只有她才能發得出來。”
“梓小姐還沒有回家，不過小小姐倒是回來住了幾天...今天小少爺和之雪小姐回來看望小小姐。”
“琉璃回家住了幾天？並且小樂和之雪還追到了這裡來？”
見老爺一副進入了思考的模樣，櫻伯連忙回覆：
“是的。”
古怪。
天海宗一郎第一時間就覺得十分古怪。
這些日子他都在國外忙業務，沒空和茂典那小子交涉。
也沒空搭理小樂那個離譜的想法。
在他心中，神原樂只能是自己的入贅女婿，以後得改姓天海的小子。
現如今，琉璃突然回了天海家。
小樂還追了過來，那大機率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天海宗一郎和櫻貴忠繼續往二樓走去。
途中，他順帶問了一下管家。
“最近，小樂和茂典那兩個女兒感情不和？”
“這倒沒有，”櫻伯跟在天海宗一郎的身旁，立刻恭敬回答，“貌似琉璃小小姐只是回來練練琴，我聽小小姐說過，她還要去英國參加鋼琴比賽。”
天海宗一郎，點點頭，表示自己聽到了這件事。
“茂典是什麼情況？”
“少爺他...近期倒是在黃金週出去旅遊了一趟，到現在都還沒有回來。”
“旅遊？呵呵...他可不像是有閒心和妻子出去旅遊的人。以他的性格，只能說明有什麼事情讓他不得不離開東京一趟，跑到外地去躲避一番。這心情還只能是來自於他自己。”
天海宗一郎琢磨一番，在二樓走廊止住腳步，又問櫻伯：
“你說，小樂那小子在家裡，對吧？”
“是的，我安排小少爺到客房休息去了。”
“他帶之雪來的？”
“是的。”
“貴忠你覺得他們之間的關係現在如何？”
櫻伯如實回答道：“小少爺和之雪小姐存在有感情，至少下午都是小少爺在照顧之雪小姐，而之雪小姐也對小少爺表現出了嚴重的依賴情緒。”
“嗯...”
天海宗一郎嚴肅地沉眉，琢磨一陣，只是答應了一聲，沒有多說什麼。
“...明天周幾？”
“週六，老爺。”
“正好，你把小樂留到中午。就說我醒之後有事和他說...茂典那邊，我倒是想知道一個事實。”
“yuki——！”
隔壁不遠處房間又是一聲呼喊，再次吸引了天海宗一郎的注意力。
“那是琉璃的房間？”
櫻伯偶然看到了之雪小姐半夜起床，知道三人今天睡一塊兒的事情。
他也有些奇怪，三人之間發什麼了什麼，讓琉璃小姐要這麼大聲地連續喊好幾下。
他朝天海宗一郎點頭回答：
“是的...今天之雪小姐和琉璃小小姐睡在一塊兒...至於這聲音...現在八成是琉璃小姐起床的時候，發生了什麼事情吧。”
“yuki——！”
房間內傳來的第三次呼喊。
天海宗一郎直接皺起了眉，徑直走了過去。
“過去看看。”
*
另一頭，天海九琉璃位於天海家的臥室內。
天海九琉璃看到眼前的場景，詫異地得目瞪口呆，她連忙把嘴巴捂住。
“你——你——你在做什麼？！做什麼啊？！”
“做讓樂開心的事情。”天海之雪沒有任何被戳破了事實的慌張，只是把今天沒能喝到一點牛奶的嘴巴，慢慢從還在冒氣的雪糕上挪開。
“開、開心的事情？！”
無法理解、不可理喻、難以...接受！
天海九琉璃簡直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這這這這這這...這！
這怎麼會發生這種事情？！
怎麼就能發生了...這種事情？！
她的腦袋飛速運轉。
腦海裡頓時冒出百八十萬個想法，可始終難以想到...究竟是什麼，造成了眼前的狀況？
而且天海之雪的那個眼神，看起來分明就是不明白這種事情意義的...疑惑的眼神！
“yuki——！
！
！”
“琉璃姐姐在害怕什麼？”天海之雪很是不解。
“我？不對不對不對！明明是yuki你在做什麼好不好！”
天海之雪瞥了床上睡死的神原樂一下，然後直接，還肯定地回答到天海九琉璃：“在吃好吃的。”
“...什麼叫，在吃好吃的？”天海九琉璃閉上眼，捏緊拳頭，儘量維持住臉上的表情，她感覺又要有一個畫面，會在她的腦袋裡徘迴許久。
“那就是...在和樂玩開心的遊戲！”天海之雪回答得十分跳脫。
“喂...yuki，問題不是這一點好不好。”天海九琉璃拳頭緊了，想要給這個小偷腥貓一拳。
可天海之雪完全不知道琉璃姐姐為什麼會生氣，她只是知道，自己似乎是做了錯的事情。
讓琉璃姐姐不開心了。
同時，她還在疑惑。
和樂玩遊戲...不是琉璃姐姐同意了的事情麼？
“yuki...”天海九琉璃盡力忍住自己的聲響不崩潰，“你怎麼會做這種事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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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靜...
她必須奉勸自己冷靜...
剛才她還看到爺爺回家了，要是自己再大聲喊出來，怕是要把爺爺引過來。
其他沒什麼...
要是要讓爺爺知道了兩人之間的關係。
那自己和七月，怕不是都要完蛋？
整理思緒...整理思緒...一定要先，整理思路.......
天海九琉璃決定，先把事情問清楚，她端正地坐直身體。
“yuki!”
“嗯。”
“我必須認真...我必須問清楚，在你的意識裡，剛才你做的事情...算什麼？”
“玩遊戲。”
“...”天海九琉璃忍住吐槽的想法，“為什麼會覺得是玩遊戲？”
天海之雪天真無邪臉，“不是嗎？”
天海九琉璃見到她這副表情，頓時有種有氣無力的感覺，好像拳頭錘在海綿上。
“當然...當然不是....”
“...那琉璃姐姐剛才不也是在和樂玩這樣的遊戲麼？”
“我——”
天海九琉璃瞬間語塞，還有點臉紅。
怎麼...又被看到了...
“之前也是。”
“......”
天海九琉璃目光躲閃起來，不知道怎麼去回答這個問題。
難道說...其實是自己讓yuki學會的偷偷做這種事情？
難道說，自己才是罪大惡極的那個人？
不對！
yuki是最單純的那個人。
她一定...是有人在暗中暗示，並指示她的......
羊毛還出在羊身上。
問題一定要朔及根源，找到罪魁禍首。
七月？
不太可能...七月可不會在這種事情上開玩笑...
“...琉璃姐姐生氣了？”天海之雪小聲地問。
“生氣？不不不...我才沒有生氣呢...我只是有一點的...小驚訝而已。”
天海九琉璃在勉勵自己微笑。
“...哈哈，並且我不是和yuki說過麼...yuki和樂君玩遊戲...我...我是不會生氣的。”
“嗯！”天海之雪完全相信。
“那yuki告訴一下姐姐，你這麼和樂君玩遊戲，多久了啊？”
“五天。”
“五天都有？”
“五天都吃飽了。”
“五五五五...五天都這樣，還吃飽了——”
天海九琉璃盡力維持住臉上的微笑不崩潰，她嘗試性地詢問天海之雪，“是誰告訴的yuki，這是玩遊戲的？”
“樂。”
“...原來，是樂君。”
天海九琉璃十分和藹地，把臉，轉到了還在睡覺，還睡得特別香甜的神原樂臉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