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棠自認為是個“實用主義者”，他之前也說過，死者毫無價值，而生者需榨幹一切。

由於輪迴之宮存在，李棠可以直接收割他人性命用以榨乾其人生價值。

遇上天賦異稟之人也可以考慮多養幾年，放長線，釣大魚，收割一波大的。

狼女的存在對李棠而言很特殊，他所珍視且摯愛的是超脫生死的永恆至美。

只要徜徉於她的身畔，一切嘈雜的心聲、亡者記憶的贅餘、輪迴之宮的躁動，這些都會平息。

讓他感到前所未有且無可取代的安寧，久違地感受到常人的平和歡喜。

但無生無死，註定也毫無價值。

狼女可不是隨便什麼路人甲，她是狼神的祭司，流淌著世間僅存的狼血。

她或生或死都有著無窮的價值，而擺放於此作為收藏，可遠觀也可褻玩，但終究有些大材小用。

世間難得雙全法，李棠也必須做出抉擇，如今最簡單的法子就是收回魔瘴，放任她死去。

而她的記憶將被輪迴之宮吸納，她的一切都會被李棠洞悉且捕獲。

此為最簡單粗暴的方法，只需要和她道一聲“再見”即可。

然而生存尚有苟且，死亡則是不歸之路。

一旦品味過那份安寧，便讓人難以忘懷。

每當頭疼來臨、心聲嘈雜之時，他便會越發發瘋似的渴求這份安寧。

不妨賜予她吧，賜予她一次苟且的機會。

她作為生者的價值被榨乾之時，再重新讓她變為收藏也未嘗不可。

在此期間，姑且忍耐片刻。

李棠開始嘗試血肉煉化，他拿起一顆心臟，將其碾碎。

隨後催動真氣，口中唸誦晦澀的咒語。

邪惡的氣息頓時喧騰四起，李棠掌心之中黑氣瀰漫。

然而——失敗了。

李棠看著掌中完全變為白色息肉的心形肉塊，那種粘稠的流動感讓人莫名覺得噁心。

他改變真氣的催動方式，將那白色的息肉皆數燒燼。

所幸這次攜帶而來的素材還有很多，他也不著急，可以慢慢試錯。

一次又一次，直到素材用盡，他依舊沒能摸到血肉煉成的門道。

由於直接獲取了完整的人生經歷，隨之而來的還有一種自發的肌肉記憶。

他會不知不覺將掌中的碎肉煉化為白色息肉並且生出刀刃。

這玩意作為暗器恐怕會給敵人帶來生理與心理的雙重打擊，倒是哪天可以嘗試使用一二。

至於如何將碎肉活化，使心臟重新跳動，這還需要慢慢摸索。

李棠凝視著狼女，伸手觸及她的臉龐，隨後手指遊走至她的心臟處。

柔軟、寂靜、空無一物。

或許時候未到，也或許她註定只能是自己的珍藏。

李棠將滿地狼藉清理乾淨，隨後動身離開，他得趁著夜色返回王府。

不過好不容易來百媚春街一趟，他打算拜訪一趟人皮陶，騷擾她一二。

時值深夜，此地雖然全天候營業，但這個時間點接到活兒的應該都在幹活兒，沒接到活兒也都休息去了。

張燈結綵之下十分冷清，紅燈綠酒，空無一人，莫名有幾分詭異。

摸到人皮陶的房間，直接推門而進。

此刻人皮陶已經熄燈休息，她聽見動靜，甩手就是“唰唰”兩聲。

李棠輕鬆接住，手中握著兩根鋒利的簪子。

“哪來的宵小？不知死活敢闖老孃的房間……”

人皮陶拉開燈，隨後看著“光明正大”夜襲閨房的李棠。

“你小子，還好今天我穿著衣服休息，不然你就死定了。”

人皮陶捂著額頭罵道。

她平時休息時喜歡一絲不掛，畢竟臉上戴著一層又一層人皮面具，身子總得清爽點。

今天算是例外，她剛剛完成一單較為複雜的生意，心神疲乏，倒頭就睡。

結果大半夜，李棠這小子闖了進來。

“陶大師今天的容貌甚是漂亮。”

李棠調侃道。

今天人皮陶臉上的面具乃是清純婉約風格的美女，眉眼似彎月，眉間一點桃花硃砂，似有深情款款。

“有沒有可能，這其實是我的真容？”

人皮陶說著，隨後便相當“驚悚”地揭下了面具。

取而代之的是一張非常抽象的臉龐，五官錯位，嘴都歪到眼瞼的位置了，鼻子還來個碩大，眼睛則奇小無比，甚至不如鼻孔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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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醜到抽象也算一種藝術，不過得需要有著特殊癖好的人才能欣賞。

“當然，也有可能是這一張。”

她補充道。

李棠一時不知說什麼好，人皮陶玩心大起，提議道：“不如這樣吧，你不準關燈，也不準碰我的臉。

我就躺在這，你想對我做什麼都可以，你若是答應，我這就脫衣服。”

很是直球的勾引，但就憑這張臉龐，還不讓關燈，這是否有點？

“真的什麼都可以做嗎？”

李棠確認道。

“什麼都可以，千載難逢的機會，老孃守了三十年的道行白送給你，你若是中獎可得負責啊。”

人皮陶用認真的語氣回道。

“我明白了——”

李棠鄭重地點了點頭，然而下一刻他的身影出現在了門外。

“那麼我想做的事只有一件——晚安。”

他關上門，腳步聲匆匆，顯然跑得飛快。

“死小子，以後別想進這個門。”

感覺被耍的人皮陶氣不打一處來。

隨後很長時間，她都沒有一絲睡意。

該死，居然真起了信譽。

李棠一路潤回王府，成功速通北龍淵，神不知鬼不覺地回到了齋雲院。

然而他神鬼難覺的步伐卻被一隻晝伏夜出的半妖抓個正著。

小野從暗處猛然撲出，抱住李棠的肩膀，隨即心安理得地掛在他身上。

“嚇到了嗎？”

她問道。

“沒有哦，我早已察覺到你的氣息，就算沒能及時察覺到，你撲過來的瞬間，我就能將你……”

李棠做了一個手勢，意為“一分為二”。

小野看明白後，嬌小的身軀不由開始哆嗦。

有些時候，人的應激可比他們的惡意要猛烈得多。

所以說，不要探究“人之初”為何物。

勝者即正義，人總是勝利的一方，僅此而已。

念在小野是半妖，李棠倒是對她很寬容。

超脫生死之人被他所珍視，那作為人與妖之間的小野，李棠自然也賦予了她破格的憐愛。

或許，在種種矛盾之間，李棠也想找到自己的存在。

只是他目前還沒有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