蠟燭燃盡,唯一的火光逐漸熄滅。
被竹籤刺得面目全非的手指,頂著鑽心的疼痛在椅子上留下一條條猙獰的血痕。
是什麼使他頂著如此巨疼還在掙扎?
是什麼讓他全身繃直的骨頭嘎吱作響?
是一張紙,不,實際上是許多張紙。
一層又一層厚而細密的紙鋪在腫瘤怪人的臉上,足足壘了十大張。
紙張完全被水浸溼,一層滲透一層, 最後滴落而下,混雜著血與汗。
這就是“紙刑”,成本低但高效的審問手段。
選用吸水性好且綿密的厚紙,一張又一張鋪在受審者的臉上,然後往紙上澆水。
審問向來是以漸進的折磨為主要手段,旨在幫助受審者恢復記憶, 保持清醒, 恪守誠信。
紙刑除了成本低以外,隨著紙張的一層層疊加,給予受審者的壓力也是層層倍增。
內心已抵達奔潰的臨界點,但他還在堅持,那該怎麼辦?
那就再加一張紙,簡簡單單。
考慮到這個怪人有一定武道修為,所以臨淵王將冷水改為沸水澆在紙張上。
每次有新的紙張鋪疊,就會重新澆一次。
然而如此情況下,這個怪人依舊沒有開口,他只是在意義不明地怪叫。
不由讓臨淵王懷疑,他到底是真瘋真傻,還是銅皮鐵骨。
“王爺,藥水配置好了。”
影奴又一次外出歸來。
她手裡捧著用祛除蠱蟲的藥粉調製而成湯藥。
“倒在他身上吧,先把紙取下來吧,可不能讓他死了。”
臨淵王說道。
影奴照做,氣味濃烈的藥湯傾倒而下,怪人沒有掙扎,他已經沒有力氣掙扎。
臨淵王等待著,如果此人是蠱奴, 那想必這一碗藥湯會將他身體裡的蠱蟲逼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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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時間過去了許久, 怪人沒有絲毫動靜,安靜得彷佛已然斷氣。
臨淵王示意盾奴上前檢視情況,結果他剛一靠近,那怪人瞬間暴起,身軀撲向盾奴。
然而下一刻,他的身體如破麻袋般被盾奴砸倒,頭再次被其踩在腳底。
“既然不是蠱奴,也就是說他是憑藉自身意志對抗種種刑訊,了不起的意志。”
臨淵王由衷道,他欣賞硬骨頭,同時也喜歡砸碎硬骨頭。
“此時此刻,本王或多或少有點後悔沒讓仁心跟過來。”
藥奴錢仁心雖說精通醫術,但實際上他也很擅長刑訊,精通醫術在某種意義上等同於深知人的弱點死穴。
他只需動刀切斷一條筋脈,就能讓人痛不欲生,再切斷一根就會讓其神智奔潰。
雖然經他之手刑訊過後的人,大概會成為一具行屍走肉。
但在這之前,他們會把秘密都供出來,一件不落。
“王爺,現在該怎麼處理他?”
影奴問道。
“不必著急, 硬骨頭需要磨。”
臨淵王回道。
強韌的意志固然值得欽佩,但如果置身完全沒有希望的處境,強韌只意味著能玩更久。
“劍奴,斬斷他四肢。”
“遵命。”
劍奴抽劍,寒光一弧。
替其止血後,盾奴將怪人塞入一口袋子中,掛在牆壁上。
隨後臨淵王攜三奴離開了審問室,出門後他無奈地嘆了口氣,眺望著遠方。
他為何如此篤定那怪人有問題呢?
假如那怪人是真瘋真傻外加聽不懂人話,但總該會求饒吧,這可是人的本能。
排除了他是蠱奴的可能性後,不能蠱奴卻能全程不曾一次求饒,這就足夠說明問題了。
他內心絕對藏著秘密,以至於讓他能忍受如此刑訊而不吱一聲,
現在的問題就是如何把他的秘密挖出來。
此時,屋外夜色正濃,時間不知不覺間過得這麼快,但對於那個怪人而言,審訊時間想必漫長無比。
“王爺,關於那沼澤內的樓群……”
盾奴開口道。
“首先肯定不是新劼部落的建築,你們進入的那片沼澤,實際上距離新劼部落還有點遠。”
三奴聞言,面面相覷。
“王爺,我等覺得那怪人可疑,所以……”
臨淵王的言下之意就是他們壓根沒有抵達新劼部落,原本的偵查任務並未完成。
“本王倒不是在責怪你們,實際上本王也很在意那片沼澤上的樓群,但一切都得等撬開那人的嘴巴再說。”
三奴點了點頭。
“下去休息吧,長時間的刑訊對於施刑人而言何嘗不是種折磨呢?”
臨淵王揮手道。
“將我的孩子們叫過來吧,今天赤魁部落有篝火舞會,帶他們去湊湊熱鬧。”
“是——”
半個時辰後,李棠攜手李卿衣來到兵營大門之前。
白玉彥姍姍來遲,他身穿的白衣沾了些泥土,顯得有些狼狽。
“玉彥,你怎麼了?”
李卿衣好奇道。
“剛剛和赤魁部落的一位好手切磋了一番。”
白玉彥回道。
“能讓你這麼狼狽,那人想必有兩把刷子。”
李棠接茬道。
“是啊,挺暢快的一戰,那人叫帕力來著,挺厲害的人。”
帕力,又是他。
這位帕力的名字,李棠聽了不知多少遍,可連人都沒見過一面,真是奇妙的緣分。
“三姐,你等會兒問問伯父,審訊結果如何?”
李棠與李卿衣勾肩搭背道。
“你又要我問,你是不是在拿姐姐當槍使?”
李卿衣不滿道。
“那我自己問好了。”
李棠欲擒故縱道。
“不,我來問,這種事還得姐姐來。”
李卿衣瞬間改口。
小傲嬌是這樣的,似煩非煩,偶爾可愛。
三人見到臨淵王,只見他揹負雙手,遠眺高漲的篝火,火光將他滄桑的背影撕扯得分外斑駁。
三人打招呼道,臨淵王回過頭。
“父王,審訊結果如何?”
李卿衣上來就噼頭蓋臉問道。
“你問這個幹嘛?”
臨淵王頓感掃興。
李棠暗暗嘆了口氣,三姐這人實在是……
妥妥的女版阿斗,雖有偶有小聰明,但實在扶不上牆。
“那人的意志倒是堅定,從早審到晚,他還未開口倒是讓為父先疲憊了。”
臨淵王作出疲憊的神態,李卿衣攙扶著父親,另一手為他捏肩膀。
“父王辛苦了,等等,也就是說,父王什麼也沒審出來唄。”
李卿衣恍然大悟。
臨淵王眉頭一皺,說道:“審問需要時間,人的意志雖然堅強不到哪裡去,但總歸沒那麼脆弱。
怎麼從你口中說出來,像是在埋汰為父無能?”
李卿衣連連搖頭,捏肩膀的力度立即加大。
“女兒絕無此意,父王還是辛苦了。”
對此,臨淵王哭笑不得,這個三丫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