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第9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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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章

三長老怒不可遏,覺得那邪修實在是滿嘴放屁。

而寧胤登門傳話,更是用心甚毒!

這時候唯獨隋離還神色不變。

而烏晶晶……烏晶晶還茫然著呢。邪修首領?新的邪修頭頭嗎?……季垣?她都快忘記季垣這個人了。

“劍尊聽風就是雨。改日若有一老嫗登門,說是劍尊失散多年的生母,劍尊也信嗎?”隋離的聲音響起,一如既往的口吻冷淡。

但好像隱約有點陰陽怪氣。

可比剛才寧胤開口的姿態,要委婉多了,也氣人多了。

寧胤臉色變了變,但很快便搖頭道:“隋離道君何必與我逞口舌之爭,那邪修所說是真是假,你我說了可不算。不如請道君先行奔赴前線吧,若是道君能處置好這樁事,免了修真界中的爭鬥,也是一樁大功德啊。”

說白了,就是想忽悠隋離過去,他好旁觀這出“奪妻之仇”的戲碼要怎麼收場。

隋離:“免了爭鬥?”

他緩緩起身,身上氣勢並不似寧胤那樣銳氣外露,但一襲白衣,正似那高高在上的神仙,牢牢壓了寧胤一頭。

“劍尊這話說的不對。正邪如水火不兩融。劍尊難道再等那些邪修大發慈悲放過正道修士嗎?不論那邪修想要做什麼,除魔衛道本是你我職責所在。劍尊這是怕了?”

寧胤沒成想隋離三言兩語,竟然挑回到了他的身上去。

“我怎會怕?”寧胤咬牙擠出聲音。

“嗯,想來也是。劍尊身上還帶著傷吧?是邪修傷的?”隋離反問他。

寧胤抿唇不語。

他妄自尊大,怎麼肯承認邪修傷到了他。

在旁人面前也就算了,在隋離和烏晶晶面前,他死也不會表露出半點弱勢。

寧胤實在不甘心在隋離面前落了下風,他目光一轉,重新落到烏晶晶的身上:“烏姑娘該知道那未婚夫是真是假吧?到時候還請烏姑娘一同去辨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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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晶晶:“你不要再說了。”

寧胤聞聲,只當她是受不住了。

果然還是欺負這小妖怪好欺負些。

寧胤笑道:“勾起烏姑娘不好的回憶了?”

烏晶晶搖頭,盯著他道:“你也不要笑了。因為你說的話,臭不可聞。你笑起來,也很是難看,還有些可怖呢。”

寧胤的表情僵住了。

這小妖怪!

這該死的小妖怪!

沒用的和尚,沒用的清凝仙子,竟然沒有一個人能弄死這樣一個小妖怪!

寧胤五指緊攥成拳,實在想將烏晶晶的腦袋都擰下來。

她竟敢如此羞辱他……

三長老輕咳一聲:“阿晶年紀小,說起話也是天真爛漫……劍尊莫往心裡去。劍尊請先去歇息吧。”

年紀小?

都他媽做隋離的道侶了!

你現在跟我說年紀小?

寧胤胸中怒火翻騰,面上也越顯陰沉。

“罷了,本尊不與她計較。”寧胤拂袖而去。

等到了晚上,伏羲宗又擺了宴,將金禪宗與縹緲宗一併宴請了。

烏晶晶想著無相子恐怕有許多話要和她說。

她不耐煩與這些正道修士客套,便獨自鑽到角落裡去了。誰知曉,等了一晚上,無相子也沒來找她說話。

好吧。

她是個大度的妖怪。

烏晶晶從草叢裡站起身,拍了拍裙襬上的灰,大步朝金禪宗的方向走去。

無相子似有所覺,匆匆起身,轉身離去。

烏晶晶一時呆了呆。

他……不想見她?

金禪宗的小佛修忙站起身來,朝著烏晶晶雙手合十,道:“近來佛子多有體悟,時不時便要閉關修行。眼下正是急著回去閉關呢。”

烏晶晶:“哦。”

小佛修過去見這位烏姑娘,倒是沒甚麼感覺。不覺得喜歡,也不覺得厭惡。但如今烏晶晶從花緣鏡走了一遭,哪怕現在花緣鏡都歸人家了,小佛修也不覺得生氣,只覺得親近了些。

從花緣鏡中歷練出來,沾染了佛緣,那便是與金禪宗一派的啦!

小佛修怕烏晶晶生氣,還又同她道:“等消滅了那些邪修,將來烏姑娘多到金禪宗來做客吧。”

烏晶晶“唔”了一聲,轉頭就走。

等走出去兩步,她又突然想起來什麼似的,駐足道:“不是烏姑娘了,是夫人。”

小佛修愣愣地看著她:“嗯?嗯……夫人。”

烏晶晶滿意了。

葉芷君聽力極佳,聽到這裡,簡直要被烏晶晶可愛死了。

她不由轉眸去看隋離。

她當然看不見隋離的神情,但她能瞥見他的魂火躍動不已。

哈。

肯定也被甜到了。

葉芷君心道。

只有寧胤掃過一圈兒,心下冷笑道,那無相子也與這妖怪疏遠了?那倒是極好。

……

因著第二日大部分人都要離開伏羲宗,因而酒宴早早就結束了。

等翌日烏晶晶再醒來,她發現山在動。

劍宗御劍飛行。

金禪宗腳踩蓮花。

縹緲宗乘大舟。

伏羲宗卻是直接馭山而行。

如此一來,倒不像是要去打邪修了,像是要去周遊列國般閒適。

烏晶晶也不急著起身了,她趴在床頭,低聲與隋離道:“無相子不理我了。”

無相子自然是離得越遠越好。

隋離心道。

但他嘴上還是耐心地解釋道:“想是不敢見你。”

烏晶晶:“有什麼好不敢的呢。”

隋離:“世上無幾人能像你這樣坦率。”

烏晶晶:“好叭。”

隋離動了動唇,突地道:“總想著別人做什麼?”

“嗯?”烏晶晶疑惑地看向他,“那我該想誰?”

隋離別開目光:“你想一想。”

烏晶晶:“哦,我該想著你是不是?”

隋離唇角抿起,卻沒應聲。

烏晶晶卻是一大套歪理,她道:“不用想啊。因為你時時刻刻在我心中放著啊。”

隋離嘴角抿起的弧度登時揚得更高。

他將目光轉回來,一手托住了烏晶晶的後腰,低聲道:“我瞧一瞧,是真是假。”

烏晶晶眉眼一彎便笑了:“你怎麼瞧?總不能剖開我的心瞧啊。”

隋離抬手,按在她的胸口。

烏晶晶小聲道:“癢。”

隋離頓了下:“……你心跳怎麼這樣雜亂無章?”

烏晶晶納悶道:“我也不知啊。是因為見了你麼?”

隋離:“……”他吻住她的唇,用力啃咬了兩下,這才鬆開來。小妖怪怎麼張口便是情話。

伏羲宗以山為器,行進很快。

他們並未親密上多久,便有人來報,說是到了。

隋離這才放開烏晶晶,又為她整了整衣衫,隨後一併走了出去。

他們離開山峰後,便見到了各個宗門安營紮寨之所。

如今在前頭主持大局的正是羿升道尊。

他若不在時,便是縹緲宗的宗主做主。

眼下縹緲宗的宗主將眾人都集齊到了一處來。

眾人乍見隋離與烏晶晶,再想到邪修所言,一個個的表情都不免有些怪異。

不過也就只是怪異罷了。

一早寧胤打的算盤是,把這把火引到隋離的身上,讓正派修士們遷怒隋離。

正因為你搶了人家的老婆,所以人家邪修才這麼不依不饒。

奈何那日隋離在殿上反駁他那一席話,不知怎麼也傳開了。

眾人自然不再遷怒隋離。

因為既然是邪修,不管怎麼樣,他們都註定要與邪修為敵,勢要除魔衛道。

邪修行事殘忍,是因為他們是邪修。

而不是因為隋離道君搶了他們首領的老婆。

這個因果關係,大家已經捋得很清楚了。

當然……不免心中還有一絲八卦——

隋離道君這樣冷心冷情的人物,他的道侶當真是從別人那裡搶來的……嗎?

“本尊欲擺下一個除魔大陣,先將邪修首領誘入陣中除之,再擊破他座下幾大護法。諸位以為如何?”縹緲宗宗主的聲音響起。

眾人頓時收斂了八卦的心思,紛紛轉回到正事上來。

“那邪修首領並不愚笨,幾次交鋒下來,都說明此人還有幾分排兵佈陣的才能。就算佈下大陣,又如何引他入陣?”法音門的人當先發問。

縹緲宗主卻是突然看向了烏晶晶。

眾人見狀,心中咯噔一聲。

不會吧?

縹緲宗主竟然是想以隋離的道侶作誘餌嗎?

烏晶晶:?

怎麼都在看她?

“生死存亡之際,恐怕要請隋離道君作些許犧牲了。”縹緲宗主道。

隋離的面色冰冷,眼含慍怒。

眾人少見他這樣發怒的時刻,一時都畏懼地往後頭退了半步。

伏羲宗的人自然也不滿,冷笑道:“縹緲宗這是何意?伏羲宗上下,也不過只隋離一人才有道侶。卻要被你縹緲宗如此利用,你們竟也張得開這個口?”

“舍小為大,人人如此。我們都做得,伏羲宗卻做不得嗎?”今日縹緲宗主一改常態,態度分外堅硬。

小宗門的人頓時噤若寒蟬。

生怕這兩大宗門打起架來,叫他們遭殃。

“除魔大陣如何擺?”隋離驀地插聲道。

縹緲宗主只當他態度有所鬆動,出聲道:“縹緲宗記載的除魔大陣是由……”

“朱雀、白虎、玄武、青龍四陣組成是不是?”隋離搶聲道。

“不錯……道君見多識廣。”

“此陣不成。”隋離否定道。

“為何不成?”

“我聽聞離火島島主俞鳴失蹤已久,何人能擺朱雀陣?”

俞鳴失蹤了?

烏晶晶歪頭,一下想起了狐族族長。

他不會死了罷?

烏晶晶忙將思緒從腦子裡扔了出去。

不不,她如今才不會再關心族長了。

“俞鳴雖然不在,但並非只他一人能引火。”

“何人能及俞鳴?”隋離又問。

隋離雖然厭憎三番五次跟蹤烏晶晶的俞鳴。

但他誇讚俞鳴的話倒是分外客觀。

引火之法,無人勝過俞鳴。

“若是朱雀陣威力不成,除魔大陣也就不成。我可以去做誘餌。但大陣一旦失敗,宗主要我在陣中陪葬嗎?”隋離反問。

縹緲宗主面色難看地道:“不敢。道君若是殉陣,我等如何向仙人交代?”

他及時退步道:“此事再議吧。”

眾人一時也拿不出什麼好的辦法,只好暫且退下了。

等回到山中。

四長老氣得罵罵咧咧:“縹緲宗連掩飾都不加掩飾了!眼下還想著設計與伏羲宗爭奪大權……”

隋離面上不見怒色。

他道:“我一會兒去前頭看看。”

四長老陰著臉點了下頭。

隋離捏了下烏晶晶的手,道:“你就不必與我同去了。”

烏晶晶覺得無趣:“為什麼呀?我想與你一起。”

隋離垂下眼,難得如此剖白地緩緩道:“我不願你見季垣。”

烏晶晶:“哦,我也不想見他。一見他,我就會想起來,他在郡王府裡還有個郡王妃,在痴痴地等著他回去呢,很可憐的。”

隋離:“那在此地等我。”烏晶晶:“唔,好吧,你去吧。小心些,我等你回來。”她乖乖地坐了下來。

隋離點頭轉身。

只是沒等他走出多遠,便收到了葉芷君的傳音。

“縹緲宗人在尋烏晶晶。”

隋離眸光微動。

因為伏羲宗是攜山而動,其餘人並不知都有誰一同來了。也就是方才,伏羲宗宗主才見著了他和烏晶晶。

沒有來到這裡的人,是不清楚的。

那些人只以為烏晶晶被留在了宗門裡……他們想做什麼?

為了清凝嗎?

隋離頓時改了主意。

哪怕去見季垣也無妨。

季垣算什麼東西?

但小妖怪的安全他要護佑住。

伏羲宗再如何厲害,也要小妖怪待在他的身旁最為安心。

烏晶晶屁股還沒坐熱呢,就又見到隋離回來了。

她訝異地抬頭看他:“你怎麼又回來了?”她歪頭抿唇笑道:“你這麼快便想我啦?”

誰曉得隋離真應了聲:“嗯。”

他走到她的身邊,抓住她的手將她拉起來:“儲物袋還在身上嗎?”

烏晶晶拍了拍腰間鼓鼓囊囊的儲物袋:“在呢。”

隋離這就放心了。

烏晶晶如今身上的金光仍在。

又有昔日劍冢裡的那些劍,還乖乖呆在她的儲物袋裡,若有危險,也能立即放出來。

……

等真正到了戰場上,卻並沒有見到季垣。

隋離也不在意,祭出法寶就開始斬殺邪修。他當初是怎麼屠殺苗楓於宗門上下的,今日便還是一樣的路子。

當他站上去,立時便有了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味道。

那些邪修登時便朝烏晶晶撲了上來。

隋離道君他們惹不起。

可這個小姑娘,他們難道還惹不起嗎?

烏晶晶身上頓時金光大盛。

“草,燙燙燙……”

他們身上的藤蔓雖然毀壞不了,但叫金光一燙,竟是蔫了一些。

“這不會也是金禪宗的佛修吧?”

邪修們在無相子那裡可沒少吃苦頭,乍見烏晶晶身上也往外冒金光,便也將她當做了尼姑。

一時齜牙咧嘴,不敢再貿然上前。

另一廂。

寧胤並未歇息養傷,他去見了濟空。

濟空這老和尚今日卻將他拒之門外,嘆氣道:“老衲悔之晚矣,先前便不該與劍尊聯手將隋離道君送入花緣鏡去。”

“你這是何意?現在竟埋怨起我來了?”寧胤冷笑一聲,“你遵從的是仙人的神諭不是嗎?現在為何退縮了?金禪宗的佛修都似你這樣膽小嗎?”

濟空面上閃過些許掙扎之色,但轉瞬便歸於了一片堅定。

他沉聲道:“劍尊不必再說,等到大戰結束後,金禪宗自會隱匿而去,不再現世。”

寧胤面露錯愕之色:“你這老和尚到底發的什麼瘋?這就要隱匿遁世了?神諭你不遵從了?”

“是。神諭貴重,莫敢不從。但與佛子比起來……便當做金禪宗短視吧。我宗門當以佛子為先,此後神諭之事,金禪宗再不插手。”

濟空說罷,抬手打出一道術法,將寧胤推到了百丈之外。

寧胤憤怒至極。

但慢慢地,他臉上的怒色就消失了,最後他甚至譏諷地笑出了聲。

“蠢貨,哈哈,金禪宗滿宗都是蠢貨!既如此,便只有我一人來享仙人的賜福了。”

寧胤轉身離去。

而這廂濟空轉身往裡走,沒走幾步,便見到了坐在蓮花臺上的無相子。

本在打坐的無相子此時睜開了眼。

濟空不敢在他跟前嘆氣,只跟著坐下來,合上了眼。

烏晶晶與隋離回來後,那日無相子再見他們,說話的口吻,行事的姿態,與過往大相徑庭。

那時濟空之所以飛快地送出了花緣鏡,不敢再與伏羲宗爭辯,並非是他怕了伏羲宗。

而是……他發現佛子的心亂了。

他一時的舉動,竟然險些毀了佛子的修行!

那日過後,濟空後悔不迭,之後便堅定了心思,再不管那些俗事,他只管護衛住佛子,保他修行無阻。

仙君轉世一事固然重要。

神諭也不可違抗。

但哪裡比得上佛子呢?

濟空雙手合十,他願以己渡佛子。

這日入夜。

寧胤終於又見到了仙人。

今日仙人依舊是降臨在戈夜星的身上。

“燃香請本尊來,是為何事?”仙人撐著戈夜星的面容,冷聲問,“你已殺了羿升道尊了?”

寧胤:“快了。我有另外一事告知仙人。”

“說。”

寧胤這才將烏晶晶的存在仔細說了。

他一邊窺著仙人的面色,一邊低聲道:“她不該存在是嗎?”

之所以沒有在上次說。

寧胤就是為了確保,仙人只會來找他,而不是得了訊息之後,就讓金禪宗或者縹緲宗去動手。

“不錯。你很聰明。”仙人沉聲道。

寧胤又問:“殺羿升道尊,是為了讓仙君失去師長。殺烏晶晶,是為了讓仙君失去愛人。如此才能保持心中潔淨,沒有塵埃,圓滿飛昇是嗎?”

“不錯。”仙人冷冷道,“伏羲宗實在太可笑了,不過養了仙君一些年頭,便真將自己當做是仙君的師友了。”

“可……我實話與您說了吧,現如今無人能殺得了羿升道尊。要殺烏晶晶,也須得先過仙君那一關。所以……”

仙人面露不屑之色:“我知曉了,你是希望我傳你一些秘術是嗎?”

“正是。既然伏羲宗自恃甚高,如今也膽敢不聽從仙人的命令了。仙人何不另外扶持一個宗門,取而代之,成為新的第一大宗?”

“哈,你的心思倒是活泛。……不過若是他們個個都似你這樣聰明,仙君眼下已經能飛昇了。他們擅作主張,實則是擋了仙君回天界的路。”仙人越說語氣越見沉痛,似是極為不滿。

“這樣吧。”仙人正色道,“我授你斬魔三法。你若再點香請我,我可以親自降臨在你的凡軀之上。你知曉這意味著什麼嗎?意味著你將會在那段時間裡,擁有仙人之力,什麼羿升道尊,你一樣能殺。”

寧胤深深拜下:“多謝仙人。”

等抬起頭來,戈夜星已經離去了。

而寧胤眼底的陰翳之色更濃了。

他怎麼能讓隋離飛昇天界呢?

仙人雖然無法直接降臨人間,但能借□□凡胎一用,就如這位仙人一樣。

隋離若又變回了清源仙君,將來還不得將他生剮了?

何況他是當真恨極了隋離。

就是自從隋離指認他為妖之後,他便再不是那個人人敬畏的劍尊了。

這一切……須得隋離來償還。

還有烏晶晶,一個都別想跑,哈哈。

這會兒縹緲宗也在頭疼。

因為有隋離在,他們根本找不到對烏晶晶下手的機會。

“難道就讓清凝這樣白死了嗎?”

“莫急,再等一等。”

縹緲宗宗主面露冷色。

旁人看不出來,但她知曉,羿升道尊就要死了。

又是幾日過去。

隋離殺了不少邪修,而季垣仍舊不見蹤影。

烏晶晶每日跟隨隋離上戰場,再回到山中,半點傷也沒有受。

只是邪修屠殺凡人屠殺得更多了。

而除卻幾個大宗門外,小宗門的死傷也越來越多。慢慢地,有人對烏晶晶有了微詞。

她若真是那邪修首領的未婚妻,便捨身做誘餌又如何呢?

旁人不是死了,便是傷了,她至今毫髮無損……卻連這點貢獻也不肯做出來嗎?

縹緲宗主對眾人的微詞絲毫不意外。

因為她那日提出讓烏晶晶做誘餌,本來就不是真要她去。有隋離和背後的伏羲宗擋在前面,烏晶晶怎麼做得成這個誘餌?

但正是因為做不成。

眾人才會心生怨懟啊。

“等不了太久了。”縹緲宗主淡淡道。

要麼伏羲宗退讓一步,讓烏晶晶入大陣,那麼他們也有法子可以搜她的魂。

要麼就是生生等到羿升道尊身死。

她等得起!

……

羿升道尊不知哪一日聽聞了小宗門間的傳聞,他將眾人召到一處來,坐在高階之上,垂眸,淡淡道:“聽聞諸位近來對伏羲宗多有不滿?”

階下眾人張了張嘴。

他們只是對烏晶晶有那麼些許的不滿……

哪裡敢對伏羲宗不滿呢?

一股淡淡的威壓在殿中瀰漫開來,眾人登時將頭埋得更低。

好吧,這下對烏晶晶的不滿也煙消雲散了。

主要是不敢不消。

“伏羲宗在戰場上素來是走在最前頭,截止今日也不知殺了多少邪修,千人應當是有的罷?這等緊要關頭,本尊特特出關前來一併相助。爾等卻還在互相埋怨……”

眾人聞聲,不敢言語,頓時將頭埋得更低了。

“罷了,都是一心為修真界籌謀。”羿升道尊話音一轉,又喚來四長老,“近日諸位修士都已是筋疲力竭,將宗門中的靈藥都分下去罷……”

如此先敲打,再分好處。

小宗門的修士們自然再不敢有半點怨懟,還連聲感謝不已。

寧胤見狀,心中重重冷嗤了一聲。

但他也不得不承認,這些收買人心的手段,他的確不如羿升會使!

眾人領了靈藥靈石,才各自散去。

殿中很快便變得安靜極了。

直到一聲突兀的咳嗽響起。

烏晶晶一提裙襬,拾級而上。

她蹲在羿升道尊跟前,喃喃道:“道尊……”

羿升道尊咳血了。

四長老臉色大變,眼底漸漸透出了些許悲慟之色。

他們這些親近的人,一早便知曉羿升道尊進入天人五衰了,因而對這一日的到來也有了心理準備。

只是等真正見到羿升道尊咳血,見到他如凡人一般,面上漸漸透出了衰老的朽氣,還是會覺得心中如刀尖扎過去一般……

隋離也奔到了羿升道尊的身邊。

他面色冰冷,甚至稱得上有幾分難看。

他的師尊一旦撐不住,縹緲宗、劍宗便會發難……

那些人可不會管什麼邪修與正道修士大戰,正生死存亡之際,應該一致對外。

第一大宗的名頭……對他們來說,有著致命的吸引力。

隋離從袖中取出帕子,擦去了羿升道尊唇邊的血絲。

羿升道尊的面色倒是很平靜,他推開隋離的手,道:“無妨。我只是沒想到……比我預想中還要來得快一些。隋離,你只怕要早做準備了。”

隋離似有所覺:“師尊的意思是……”

羿升道尊抬手屈指,他指了指天。

這日羿升道尊吐血的事,還是沒什麼人知曉。

羿升道尊看上去更蒼老了些,也無人發覺。因為他一貫並不以年輕俊美的模樣示人,所以眾人覺得和過往沒什麼兩樣。

只是寧胤在戰場上越發地勇猛了。

私底下有人悄悄議論起來:“你們覺不覺得,寧胤劍尊似乎比羿升道尊還要厲害了?”

“胡言亂語。羿升道尊的大威能還未完全展露出來呢。”

有人不同意這般說法。

但也有人覺得,寧胤真的越來越厲害了。

有一日,寧胤更是一招擊殺了邪修首領座下一名大護法,登時技驚四座。

漸漸地,眾人不再記得寧胤當初做下的混賬事了。

也好像不再記得伏羲宗與劍宗的恩怨了。

氣氛在一片肅殺之中變得愈發緊繃,烏晶晶都禁不住跟著發起了愁。

“我覺得我好像幫不上什麼忙。”烏晶晶在隋離耳邊嘆氣道。

隋離撫了撫她的髮絲。

他的眼底好似也透出了點沉鬱悲慟之色,這是入花緣鏡前,隋離絕不會出現的情緒。

他低聲道:“你只要待在我身邊,便是極好的了。”

烏晶晶眉頭皺得更緊,她小聲問:“若是師尊不出手的話,會不會活得更長一些呢?”

隋離:“……不會。”“他不會不出手的。邪修大舉入侵修真界,更聯合了魔將……他們眼下已經不知殺了多少凡人,將來一旦得逞,人間更要化作煉獄。師尊做不到袖手旁觀。正因為他是修真界中第一人,他便愈要出手,穩住人心。”

烏晶晶突地想起來一事,她疑惑地道:“那日師尊要你小心……”

她話還未說完,便被隋離堵住了唇。

“噓。”隋離輕聲附在她耳邊道。

烏晶晶抿了抿唇,心下茫然。

是……不能說出來嗎?

因為……天會聽見嗎?

烏晶晶驀地有一點害怕,她牢牢捉住了隋離的手指,她想說點什麼,可喉中好似堵住了一般,半晌什麼都沒能說出來。

今日他們還是要去戰場上的。

只是今日不一樣……

邪修們舉起了旌旗,招搖而過。

一道身著青色衣衫的身影,出現在了戰場之上。

那人長身玉立,面上戴著一張白玉面。

烏晶晶恍惚了一下,不知道的還當是見著了俞鳴呢。

“是邪修的首領!他終於又出現了!”眾人吼叫出聲,聲音裡透著淡淡的恐懼。

那人開了口:“阿晶,許久不見。”

烏晶晶抿了下唇,有些不高興地後退了半步。還真是季垣的聲音啊。

他怎麼也學俞鳴戴上面具了?

季垣看著隋離,問:“道君能把她還給我了嗎?”

不知道寧胤發了什麼瘋,竟然第一個站出來斥罵道:“道君的道侶,豈是你這等骯髒東西能染指的?”

季垣不急不緩,上前一步,身後驟然飛起一根藤蔓,竟然將寧胤穿胸而過。

眾人看傻了眼。

寧胤劍尊不是很厲害的麼……

隋離立在那裡,面色不變,還是八風不動。

有些奇怪。

這頭的烏晶晶望著戰場上的一幕,並不為季垣這番行徑所震動,也不為當先站出去的寧胤所感動。

唔,反正就是有點怪。烏晶晶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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