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管家早早地來接顧錦眠去參加試鏡。
他到花園時，抬頭看到顧錦眠正在二樓的露臺上，對著鏡子笑。
花團錦簇的明媚春日，身穿白襯衫的少年，用兩根食指按住嘴角，一點點向上拉，喵咪唇被拉出一個微笑的弧度，那張臉就有了春日暖陽的色澤。
管家看得眼角笑紋又明顯了幾分，他安靜地等了半個小時，才說：“小少爺，該出發了。”
“唉！來了！”
聲音裡滿是朝氣和愉悅，聽著讓人心情跟著變好。
顧錦眠出門前又在鏡子裡整理了一下儀容。
他今天穿的依然是襯衫和西裝，不是他喜歡，他恨不得穿衛衣牛仔褲，只是顧錦眠的衣櫃裡全是這種嚴肅規整的四件套。
他挑了好久才挑了一身相對休閒又順眼的，寬鬆的白襯衫和一套灰格西裝。
顧錦眠不適應地扯了扯，臨走前見外面豔陽高照，天氣暖和，還是把西服外套脫了，只留了一個馬甲在身上。
他要去見崽崽了。
要穿的自在些，人才能自在點。
其實一點都不自在。
寬闊舒適的車子平穩地向前行駛，癱臉坐在上面的小變態，越靠近目的地越緊張。
顧錦眠昨天下午給林導打了那通電話後，加了林導的聯繫方式，真的跟林導聊反派人設去了。
他在原著中看到過對林導這部電影的描述，不得不說，何不盡對這影視劇很瞭解，他在原著中有模有樣地寫了電影上映後，各大影評人對電影的專業評價，以及上映後結合觀眾反應，導演才有的一些思考。
顧錦眠就是藉助這些，跟導演聊人設。
林導大概沒有想到一個圈內惡名昭著的人會有這樣的想法，聽他說了半個小時，沉默良久。
之後，導演開口便問他想讓誰來演，顧錦眠直接說了殷漠殊，今天上午導演就請他去看殷漠殊試鏡。
導演饞他三哥的特效團隊，對他的建議如獲至寶，但他依然要對自己的電影負責，說要試試，如果太差他還是不能接受。
顧錦眠知道，其實這就是鬆口了。
他們約在一家娛樂公司的試鏡大廳。
車子到公司門口時，顧錦眠因緊張帶上了墨鏡，配上他的面癱臉，簡直是酷哥一名。
娛樂公司的門沒那麼好進，林宗親自來接他們進去，顧錦眠見到他就問：“林導，殷漠殊來了嗎？”
林導滿臉無奈，心說我親自來接你，你就只管殷漠殊啊。
他又覺得奇怪，“你不知道？你和他不熟？”
下了這麼大血本幫殷漠殊拿一個角色，竟然不是那種關係？
這個問題太難回答了，要說熟也他對殷漠殊確實很熟悉，要說不熟，殷漠殊對他是一點都不熟悉。
顧錦眠於是說：“他，我愛豆。”
林導：“……”
聽你鬼扯。
既然他都這麼問了，林導也不多說，直接帶他到試鏡大廳找殷漠殊。
“殷漠殊應該在那裡坐著。”導演指了一個方向，手指又移向另一邊，“一會兒你見完，來那個試鏡房間，一起看試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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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倒是顧錦眠沒想到的。
還讓他去看試鏡。
看來導演對他那一番論述真的很喜歡，看自己時臉上帶笑，頗有一種要把顧錦眠當忘年交的樣子。
“唉，好！”
顧錦眠積極應下，然後推了推他，目不轉睛地向他指的第一個方向走過去。
他已經遠遠地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了，杜白安。
那裡有三個長相非常醒目的年輕男子，和一個一身利落套裝的女子。
這其中一個應該就是殷漠殊。
顧錦眠又開始緊張了，一邊緊張一邊迫不及待地走過去。
杜白安和一個非常帥的男生站在一起，但他知道，那個男生不是殷漠殊，殷漠殊應在是揹著他坐在椅子上的人。
試鏡大廳外有好幾處沙發，他們坐的位置離落地窗有些遠，算是一個小角度，陽光在那人半身止步，他左邊落滿陽光，右邊隱於陰影之中。
修長的脖頸微微下垂，似是在盯著自己的腿看。
顧錦眠看了一會兒，抬腳走到他前面。
“顧、顧少。”杜白安最先認出他，手指不安地在褲子上擦了一下，目光閃躲。
其他人聽到“顧少”兩個字，紛紛看向他。
包括殷漠殊。
聽到這兩個字，他停頓了兩秒鐘，慢慢抬起頭，視線落在顧錦眠身上，不知道是不是不適應這邊的光，微微眯起眼睛，然後對他露出一個笑。
一邊看著他，一邊緩慢起身。
【殷漠殊生得一雙典型的瑞鳳眼，眼裂狹長，眼尾微微上翹，笑眼自帶漫不經心的輕佻，笑起來時眼尾更翹很勾人，不笑的時候薄薄的眼皮繃著，看起來很兇。】
【嘴唇很薄，弧度自帶笑顏。】
原著裡的文字描述，一個個從書中跳出來，帶著光芒，在顧錦眠面前化成了一個活生生的人。
看到他的笑，顧錦眠呼吸一滯，激動又歡喜。
他的崽崽長得真好看！
比他的手辦可好看太多了！
不管心裡的小人有多麼瘋狂，顧錦眠依然是一張面癱臉。
注意到周圍人的緊張，他才意識到此時還帶著墨鏡癱著臉。
顧錦眠摘下墨鏡，看向殷漠殊，牽起嘴角，和之前想的一樣，第一次見面要給他一個笑。
“……”
明明之前也沒什麼聲音，此時卻顯得更加安靜，安靜得窒息。
顧少笑容所過之處，寸草不生。
顧錦眠：“……”
他小時候有經驗，在家裡練習得差不多了來著，可是剛才太激動太緊張了。
好幾個人扭過頭去，好幾個人表情管理得很痛苦。
在家裡二哥扭頭他一點感覺都沒有，可這時，久違地，他又想起小時候某些場景，想起他站在人群中努力想笑怎麼都笑不出來的樣子。
一定是因為崽崽在這裡啊。
他繃著臉看向殷漠殊。
沒想到，殷漠殊還在看著他，並且垂眸對他又笑了一下。
顧錦眠說不出心裡那種感受，他覺得他膽大包天，敢把太陽朝胸口裡塞。
“你好，殷漠殊，我是你的粉絲，我喜歡你很久了。”
真的好久了，從你是個笨拙小包子到你驚才絕豔時。
從你生，到你死。
“榮幸之至。”殷漠殊含著笑，目光落在他的身上，說：“你好，顧小少爺。”
顧錦眠臉上愈加呆滯。
原來看到文字變成活生生的崽之外，還有聲音這一層驚喜。
聲音也太好聽了。
尤其“顧小少爺”四個字，低低落落裡，能尋到一點溫柔。
顧錦眠耳朵動了一下，睜著一雙杏眼目不轉睛看他。
“噗！”
一道笑聲把他從殷漠殊的盛世美顏中拉回神，顧錦眠扭頭看向正捂嘴的人。
臉色難看的管家低頭對他說：“這是柏心宇，x-s男團c位出道的隊長。”
哦，原著中的男主角。
狗逼何不盡拿他家崽崽給當墊腳石的男主。
最後甚至用崽崽的死來為男主抹黑死對頭。
呵。
那麼，他身邊的女人就是最開始他們團的經紀人黎瀾了。
做團隊經紀人時就偏心男主，後來限定團到期解散，做了男主的經紀人。
顧錦眠癱著個臉問：“林導也邀請你們了啊？”
年輕的男主把手從臉上移開，收起臉上的笑，嚴肅但不失一絲尷尬地看向他。
顧錦眠一看他們的表情就知道怎麼回事。
黎瀾這個人在娛樂圈越來越厲害，後來做到金牌經紀人又成為男主公司的藝人總監，她最厲害的一點在於，她不放過任何機會，哪怕是一個小機會，她都要挖出十八個洞，榨乾裡面所有的價值。
這次林導讓殷漠殊來試鏡，她便帶著另外兩個一起來了，看看有沒有機會出演一個角色，就算演不成也能在林導的團隊混個眼熟。
黎瀾笑笑：“我帶他們兩個來長長見識。”
顧錦眠繼續癱著個臉：“哦。”
黎瀾：“……”
本來沒覺得什麼，顧錦眠給了一個癱臉“哦”之後，忽然就有點尷尬。
尤其是周圍越來越多的人看著時。
圈內關於顧錦眠的傳聞太多了，都說顧錦眠是個陰鬱變態，真正地看到，顧錦眠確實臉部表情詭異，可沒有辱沒他顧家小少爺的身份，一身豪門貴胄之氣。
他穿著簡單的白襯衫小馬甲，純手工雕刻的“顧”字在紐扣上閃著低調的光，眉眼精緻，目光淡定，看著他們時，像看著來打秋風的鄉下窮親戚。
兩人有點站不住。
“顧少，怎麼還不進來？男二的試鏡要開始了！”
林導從房間探出腦袋喊顧錦眠。
顧錦眠應了一聲，再次看了一眼殷漠殊，殷漠殊再次對他笑了一下，顧錦眠便心滿意足地去找林導了。
轉身離開了美色|誘惑後，顧錦眠慢半拍有點疑惑。
原著中，殷漠殊在不同時間段，笑容是不一樣的。
小時候他的笑容天真無邪，接下來是帶著痛苦的笑、帶著恨意的笑、嘲諷的笑、絕望的笑。
這個時間段，殷漠殊最常有的笑應該是帶著恨的和嘲諷的笑才對。
怎麼剛對他笑的那麼好看自在呀。
可能是因為他特殊吧！
顧錦眠更加滿足，走向林導的腳步，幾乎要跳起來。
“為什麼他能參與試鏡？”
“一定是投資了唄。”
“所以，殷漠殊就是他潛規則來試鏡的吧？還說什麼粉絲，笑死人了。”
殷漠殊對周圍的聲音充耳不聞，他看著顧錦眠越走越遠，眸光不明。
顧錦眠的離開讓另外三人松了口氣，黎瀾抿了抿唇，在沙發上坐下不知道在想什麼，柏心宇拍了拍胸口，再一次攬住杜白安的肩膀。
“你沒有覺得顧錦眠看我的眼神有點奇怪？”
杜白安：“哪裡奇怪？”
柏心宇再次回想起那一刻，顧錦眠臉上有一種奇特的矛盾點，面無表情的陰冷中，眼睛裡卻像是裝著黃昏時分暖色的陽光，但在看向他的某一刻，瞬間冰冷如刀，凝出一種想讓他在這個世界上消失的狠厲。
“他看我時就像後媽之凝視。”
杜白安：“……”
杜白安：“你昨天說殷漠殊看你的眼神像是在看兒子，現在又說顧錦眠看你時像你後媽，你想表達什麼。”
柏心宇：“……”
“你等下，你這麼一說，我又感覺顧錦眠看殷漠殊的眼神像是媽，不是看我那種後媽的眼神，是親媽，一身溫柔而偉大的母性光輝。”
杜白安：“……”
那你腦子裡的家庭關係有點亂啊。
“不瞞你說。”柏心宇猶豫著又開口。
杜白安閉上了眼，還是瞞著他吧。
柏心宇聽不到他的心聲，迫切地想表達他滿腔的凌亂和苦悶，“我又覺得殷漠殊看顧錦眠也像是在看兒子，但不是看我這種正統的大兒子，而是在看偷摸生的私生子。”
杜白安腦袋變成一團麻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