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林導劇組的時候, 季明兩次跟他說過,殷漠殊在搏擊俱樂部把他打了。
他找殷漠殊是想跟殷漠殊打架。
顧錦眠對此嗤之以鼻,一丟丟都不相信。
殷漠殊當然不是純粹的好人,他當然不可能沒打過架, 不管在學校裡和娛樂圈裡, 他都打過不少架, 因為不打架他沒法生存。
場上的殷漠殊蹲在季明身邊, 拎著他的領子, 身上是顧錦眠陌生的氣場,他唇角微勾, 低頭跟季明說了句什麼, 本來幾乎動都動不了一下的季明, 瞬間掄起拳頭。
殷漠殊輕鬆躲過, 他輕鬆側頭, 本該立即站起, 身體卻是一僵。
他眼裡的瘋狂一點點消散, 像是靈魂回到了身體裡。
躺在地上的季明抓住這個縫隙, 對著殷漠殊的腿就是用力一腳, 殷漠殊一時不察, 被他踹得一個踉蹌。
當他再抬頭看時, 顧錦眠已經轉身離開了。
殷成志追著顧錦眠, “唉, 你怎麼走了?”
“是因為看到殷漠殊在這裡打架嗎?”
“你不是說殷漠殊打架很帥嗎?”
“閉嘴!”顧錦眠猛地轉頭, 目光銳利地看向他。
他眼裡帶著火星子,像個要爆發的火山。
在那一瞬間, 殷成志好像又看到了在劇組那天晚上, 把他按在樹上的顧錦眠。
他立即就閉上了嘴, 定在原地不動。
“呵。”顧錦眠嗤笑一聲,“你這麼膽小,還這麼怕我。”
“那你怎麼敢約我來這裡打架呢?”顧錦眠目不轉睛地盯著他,“你是故意讓我看的到吧?”
“在殷家沒成功,今天繼續,你們還挺執著啊?”
他臉上的鄙夷不加掩飾,“沒想到名門望族裡的人也跟陰溝裡的老鼠一樣。”
殷成志吭了吭,皺眉道:“你說什麼?”
“好。”顧錦眠拽著他的領子往回走,“那我們就去打一架,無限制格鬥怎麼樣,你可以用武器。”
殷成志感覺這半個月顧錦眠的力氣又變大了不少,後脖子處的衣領勒進肉裡,要是不想被勒出血他就必須跟著走。
看著瘦瘦弱弱,力氣大如牛。
殷成志服氣了,他真怕顧錦眠把他拖進去打個半死,“是是是,我承認,我就是想讓你看看殷漠殊的真面目。”
昨天他們本來都放棄了,顧錦眠就是個戀愛腦,對殷漠殊喜歡得不行,油鹽不進。
誰知道,今天殷漠殊就和季明來搏擊館了呢。
他們家有兩個常年混跡各種俱樂部的人,城內的狐朋狗友不少,殷漠殊和季明一去他們就知道了。
季明也不是個簡單的人物,傳言他是個暴力狂,他倆一起去,肯定有好戲看。
於是,他們抓住這個機會想再次試一次,他就來約顧錦眠了。
好像,有效?
顧錦眠把殷成志推開後,一眼都沒再看那個搏擊俱樂部,坐上車就走了。
車上,顧錦眠一句話沒說。
管家回頭看了他兩次,他都沒發現,不知道在想什麼。
回去時遇到柏心宇和杜白安,也是一句話都沒說。
柏心宇叫他home他也沒理。
“突然發現,今天一整天home都沒懟我。”柏心宇不習慣地說,“還怪難受的。”
杜白安:“……?”
顧錦眠進房間後再沒出來。
另一邊,季明踹了殷漠殊後,注意到他的異常,他極力壓下沸騰的熱血和衝動,順著他視線看過去,“那是,顧錦眠?”
殷漠殊一邊摘手套,一邊向外走。
“唉?”季明叫他,“別走啊,我們再打一會兒。”
殷漠殊沒理他,他徑自走向vip休息室。
季明只好跟上他。
剛才在臺上時,他能感覺到殷漠殊和他一樣,血液裡的瘋狂,骨子裡的殘忍在叫囂燃燒,不僅能刺激他還能壓制他。
可沒兩分鍾,他變得冷冷淡淡。
他們就是來這裡隨便打架的,不像俱樂部裡的其他人,專門換上搏擊時穿的短褲,帶著防護手套。
他穿了一件t恤,殷漠殊更不合群,他穿了一件寬鬆黑襯衫。
此時的他,摘了手套,露出的手指像是藝術品,眉眼半垂清淡疏遠,哪裡像在搏擊館,像是剛從音樂廳出來。
季明驚得不行,他現在撓心撓肺地想打架,完全不能理解殷漠殊怎麼能瞬間就轉變成這種狀態。
季明跟著他進門,“顧錦眠身邊那個人,是殷家的?”
殷漠殊“嗯”了一聲。
季明猶豫了下,“其實,我有點疑惑,你明知道他們這兩天在抓你的錯處,這樣的時刻,你為什麼叫我來打架啊?”
確實是季明想跟殷漠殊打架,他上次來說是要幫顧錦眠打回去,不能說沒抱著想找殷漠殊打架的想法。
可那時顧錦眠不讓他進劇組,說是九月四號之前不能。
好不容易到了九月,季明正想著要不要來時,殷漠殊先聯絡他了,興奮得他連夜開車過來。
“你不想打?”殷漠殊將手套扔進垃圾桶,掀開眼皮看他,“想打就打,管那麼多幹嘛?”
季明:“……”
他就這麼看著殷漠殊走了,真覺得這個人一點都難看透。
不是絕頂聰明,就是絕頂瘋批。
反正就是可怕。
他想起第一次見殷漠殊時也是這樣的。
那時是在s城,他照常去一家搏擊俱樂部,那家老闆跟他可太熟了,他一去老闆就神神秘秘地跟他說,今天來了一個特別的人。
“有多特別?”
“出門時看顧氏大廈了嗎?顧氏大廈上的人來了。”
季明當時確實愣了一下,顧氏大廈從不給明星應援,他聽杭苑廷抱怨過很多次,今天有人上去就足夠他驚訝了,沒想到這個人還在當天夜裡來這種地方。
季明好奇地去看了。
當時殷漠殊也是這樣,戴著個大口罩和一個薄薄的手套,他猜口罩是為擋住臉,手套除了遮蓋手上的痕跡,還因為不想裸觸到那些光著膀子的人。
他越看越震驚越心癢。
之前對他娛樂圈小鮮肉很鄙夷,覺得他們又娘又弱,這個卻如一匹惡狼,對上之後,不在人喉嚨處撕下一塊肉絕不鬆手。
俱樂部裡好幾個平日裡囂張得不行的人,正癱坐在一邊懷疑人生。
他興奮地衝上去。
結果……
殷漠殊回去時也沒什麼動靜。
柏心宇和杜白安一個好奇得心癢,一個隱隱不安。
柏心宇給殷漠殊發了條訊息,“今天晚上home一個人出去了,回來時很不對勁。”
【穩定運行多年的小說app,媲美老版追書神器,老書蟲都在用的換源App,huanyuanapp.org】
殷漠殊回了個“嗯”。
柏心宇抓耳撓腮,這下更沒法睡著了。
就在這時,顧錦眠給柏心宇發了條訊息,“你那裡有藥膏嗎?”
“有有有!”柏心宇才不管是什麼藥膏,先說有再說,有話能說就行。
顧錦眠:“……”
柏心宇以為他要捱罵了。
沒想到顧錦眠說:“塗抹磕傷那種。”
柏心宇:“哦,我這就去樓下買給你。”
顧錦眠:“……”
柏心宇轉頭對杜白安說:“有點奇怪,home竟然沒懟我,他不應該罵我剛才不是說有嗎?”
杜白安抿了抿唇,說:“彆彆扭扭的。”
顧錦眠的訊息又發過來,“那你多買點,你們拍戲容易磕磕碰碰,買了給杜白安和殷漠殊送一瓶。”
柏心宇:“……”
“你說的對啊!就是別別妞妞!”他恍然大悟。
兩人人全副武裝,真的下樓買去了。
除了藥膏,還有止疼消炎噴霧和創口貼等,謹遵聖旨買了四份,兩人先一人一份,再去給殷漠殊一份。
房門被敲響時,殷漠殊正雙手交疊於腦後躺在客廳的沙發上,盯著門口的方向。
和昨天在殷家盯著花園路口時一樣。
聽到敲門聲,他恍惚了一下,立即走到門口,直接打開門。
門口站著莫名有點乖的柏心宇和杜白安,兩人站得筆直,兩雙眼睛小心地望著他。
看到他的臉後,兩人似乎有點緊張。
怎麼看到他們好像有點失望?
他們不該出現在這裡嗎?
“什麼事?”
連語氣都好冷漠哦。
“那個,”面對這樣的殷漠殊,柏心宇可比面對顧錦眠緊張多了,他總覺得說不好的話,今晚夢裡又要下十八層地獄,“home問我有沒有藥膏。”
殷漠殊看向他的眼睛聚神了。
怕下地獄的柏心宇生怕露了一點訊息,事無巨細地全說了,“我就說有,其實我沒有,我就說要下樓去給他買。”
“home就說我們拍戲容易磕磕碰碰,讓我給你和杜白安也買一份送過來。”
杜白安點頭。
然後,他們就看到殷漠殊抿了下唇,眼裡亮起點點笑意。
他沒有大笑,他們和殷漠殊認識這麼久,這個笑卻讓他們覺得這是殷漠殊笑得最開心的一次。
兩人一頭霧水。
home送關心就這麼開心嗎?
只是藥而已,這根本不算什麼啊,以前送的可比這好太多了。
半個小時後,柏心宇和杜白安敲響了顧錦眠的門。
顧錦眠開門比較快,“藥買回來了?”
柏心宇和杜白安站在門口,臉上有點茫然,“啊,嗯!”
他們手上還拿著杯子。
杜白安手上一個,柏心宇手上兩個。
“是這樣的。”柏心宇說:“我們給殷漠殊送藥,殷漠殊想謝謝我們,就給我們點了喝的,home你也來一杯吧。”
柏心宇將兩個杯子遞向他,“左手咖啡,右手牛奶,home你要喝什麼?”
“當然兩杯都喝也行。”
顧錦眠盯著那兩個杯子許久,最後拿了咖啡要進房。
“唉?”柏心宇提醒他,“藥忘了,你不是要用藥的嗎?”
顧錦眠身體一僵,轉身拽走柏心宇手腕上的一袋藥就進門了。
柏心宇和杜白安人手一袋藥一杯奶,看看這個門,又看看那個門,兩臉茫然。
就,有點懵懵的。
兩個房間裡的人,一個正把藥膏塗在膝蓋上被季明踹的地方,一個正瞪著那杯咖啡。
咖啡還是熱的,開啟蓋子後,上面還有一個拉花。
端咖啡的人非常小心,咖啡上的小飛機完好無損。
顧錦眠眨了下眼,沒忍住多看了兩眼。
然後他捧著杯子咕嘟咕嘟如牛飲,全部喝下去了。
喝完伸手一擦嘴上的奶泡,假裝那個小飛機沒存在過。
可咖啡偏要跟他作對,一直在刷存在感。
以前對他完全不起作用的□□,今晚一直在他神經上蹦躂。
顧錦眠怎麼都睡不著,他眼裡腦海裡都是在搏擊俱樂部看到的殷漠殊。
陰鷙的,殘忍的,那一刻眼裡的瘋狂似乎是要毀滅眼前的所有。
旋風踢他落下的位置在季明的脖頸處,是真的可能讓季明脖子永遠無法直立。
和原著中不一樣。
殷漠殊不是這樣的,應該。
顧錦眠無端焦慮。
他輾轉反側,不知道自己究竟有沒有睡著,早上懨懨地去酒店餐廳吃早餐。
酒店提供早餐自助,因被劇組承包了,性很好,這半個月他們一直在這裡吃,顧錦眠習慣性又下來吃飯。
柏心宇一看到他,立即衝他揮手,“home,來這裡!”
顧錦眠夾了兩個牛角包,端了杯奶過去。
柏心宇坐到他身邊,近距離看他眼下,“home,你沒睡好啊?”
他靠得太近了,顧錦眠有點煩,正想伸手推他,忽然聽到他叫:“殷漠殊,來這邊坐!”
顧錦收住手,看向門口。
殷漠殊今天穿了一件赤色襯衫,那顏色和他在林導電影中的紅衣很近,襯得他容顏愈加張揚,猝不及防地晃人心神,周圍的人在殘忍的對比下,都顯得黯淡不少。
柏心宇正要讓開顧錦眠身邊的座位,顧錦眠忽然說:“坐下!”
他立即又坐下了,有點茫然。
之前半個月,他們四個人常常一起吃飯,像這樣的四人桌,一邊兩人面對面,都是殷漠殊和顧錦眠坐一邊,他和杜白安坐一邊。
這是怎麼了?
殷漠殊也聽到顧錦眠那句“坐下”了,他走過來後,看了顧錦眠一眼,又去拿了四個雞蛋和幾碟蔬菜,在杜白安身邊坐下。
氣氛有些沉默。
柏心宇看看這個,看看那個,硬著頭皮活躍氣氛,“啊,四個雞蛋,一人一個。”
說著,他從盤子裡拿出一個雞蛋。
杜白安跟著拿了一個。
還剩兩個。
顧錦眠掀開眼皮看了一眼,繼續埋頭啃牛角包。
柏心宇:“啊,雞蛋好有營養的,每天一個雞蛋,身體倍棒!”
顧錦眠喝了一口牛奶。
柏心宇:“雞蛋加牛奶,營養好搭檔。”
顧錦眠好像沒有聽見,他的牛角包快吃完了。
柏心宇:“……”
好累。
太難了。
為什麼兩人鬧彆扭,身在火葬場的是他們。
殷漠殊拿了一個雞蛋,慢條斯理地開始剝,他先輕輕在桌角磕了一下,然後在桌上壓住滾了一圈,輕鬆剝出一個光滑白嫩的雞蛋。
他把那顆雞蛋夾到了顧錦眠的盤子裡。
三人同時看向他。
顧錦眠瞥了一眼滑溜溜的白雞蛋,繼續啃牛角包。
“……”
氣氛再次落入谷底。
柏心宇都張不開嘴了。
杜白安磕磕絆絆地說:“今天下午我們就要走了,明天就要分開,不知道下次聚在一起是什麼時候。”
“是啊。”柏心宇接話。
要珍惜在一起的時間啊。
明天他和杜白安進不同的組拍戲,殷漠殊要出國拍廣告,就無法聚在一起啦!
想想還有點小心痛。
“哦。”顧錦眠終於開口了。
兩人正要鬆口氣,忽然聽他說:“忘了跟你們說了,我改簽了,等下吃完飯我就先走了,我要去看看外公外婆。”
“……”
沒想到氣氛還能向下跌個十萬八千丈。
清朗的天空忽然炸出一道驚雷,接著外面狂風大作,陰雲密布,連室內都跟著黯了。
柏心宇和杜白安埋頭跟殷漠殊端上來的蔬菜奮戰,不僅不敢再說話,連頭都不敢抬,尤其是,莫名不敢看向殷漠殊的方向。
柏心宇表面鎮定,心裡瘋狂尖叫。
他爸和他媽打架時,家裡的氛圍都沒這麼痛苦!
顧錦眠站起來,“我吃好了,你們慢慢吃,我去收拾行李了。”
“……”
他走了後,空氣變得窒息。
沒多久,殷漠殊也站起來了,他笑道:“我也吃好了。”
兩人看了一眼他的盤子,瘋狂點頭。
等他走後,杜白安說:“不能浪費糧食。”
“……”
兩人埋頭苦吃,兩個人吃了近四人的早餐。
柏心宇痛苦面具一層層地向臉上糊。
這日子沒法過了。
顧錦眠回房時,管家正在收拾行李,他幫管家去臥室收拾。
當他推著行李箱要從臥室出來時,行李箱在門口被人牢牢按住。
殷漠殊把行李箱向裡一推,關上了臥室的門。
這個臥室挺大的,可當門“哐”得一聲被關上時,顧錦眠有種被關進牢籠裡,被利箭瞄準無可逃的感覺。
殷漠殊在笑,嘴角上揚,眉眼明媚。
顧錦眠卻清楚地感受到了他的不悅,伴著隱隱壓制的煩躁。
他將隔在兩人間的行李箱移開,上前一步。
“眠眠,我們聊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