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家購置的年貨很多，小到家家戶戶必備的對聯、鞭炮、零食，大到送禮需要的好煙、好酒、茶葉，在江媽的吩咐下，每年過年的必需品都由她全權做主。

來回幾趟，父子三人合力將那些年貨堆到客廳，在將做飯的任務交給江爸三人後，江媽就和秦嵐坐在那些年貨旁邊，開始仔細準備起每家每戶、遠親近鄰各自對應的禮品。

江晨的爺爺奶奶雖然去世早，但是到了清明節和過年這樣的重大節日，雙方自是有必要回去看看的。

前段日子哥哥江昊結婚的時候，那些堂兄弟來的人不少，拋開那些有目的性地借錢、拉關系的遠房親戚不談，江爸那邊還是有幾家真正需要保持聯繫。

至於鄲縣這邊，其中關係好的……像是好姑家、陳叔家、表姐等人家，這拜年用的禮品一視同仁、重要對待。

在這個基礎上，考慮到每家每戶的家庭組成狀況不同，對於小輩的紅包數量，這也是必須搞清楚的事情。

江媽把持著、準備著，言語間教導著秦嵐在今後拜訪的時候應該怎麼稱呼和應對。

秦嵐是兒媳婦，以她的身份，這些事情當然不需要她操心。但是早晚有一天，遇到其它親戚的拜訪時，過來人的經驗總用得到。

“知道了，媽。”

將女人之間的秘密隱藏在心底，秦嵐答應地很自然，眉宇間洋溢著的喜氣，將這個小家庭襯托得更加溫馨。

數小時後，一家五口度過了一個完美的迎接晚宴。

三個男人喝的酩酊大醉，東倒西歪，最後還是在江媽和秦嵐的合力幫助下，才將他們費力地攙扶到了房間裡面。

……

第二天，臘月二十六，距離除夕還有四天。

按照鄲縣這邊的習俗，走親戚拜年一般都是在年後去的，正月初一這天不接待親戚、自家人也不出門，一大家子需要在一起歡歡喜喜熱熱鬧鬧的迎接新的一年的到來。從初二開始到初五，這才是拜訪長輩、親戚的最佳時間。

但是……

因為江媽在鄲縣這邊的親朋好友實在太多，這四天的時間內，很難給所有親戚拜年，為了避免江爸那邊的遠方被忽略，一大早上的，江爸和江昊夫婦就一同坐車出門，先行向著江爸的老家那邊趕過去拜早年。

現在留在家中的，只剩下難得懶覺的江晨和打算處理食材的江媽。

等江晨下午伸著懶腰醒來的時候，江媽的炸帶魚、炸丸子等準備工作都進行得差不多了，現在留給江晨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張開血盆大口，挨個品嚐著老媽做出的美味。

“這味道絕了！老媽手藝更勝以前啊!”

臉都沒洗的江晨砸吧砸吧嘴，內心由衷地誇讚道。

看著老媽臉上洋溢的笑容，不管實際上老媽和那些專業的大廚比起來到底如何，但是這份家鄉的味道和濃濃的親情……有這些打底，還有什麼是值得江晨挑三揀四的嗎？

“洗漱完後墊墊肚子，小晨你記得拿上東西，去張老師家拜訪一趟！”

江媽看著走向衛生間的江晨，認真叮囑了這麼一句。

“知道了。”

江晨探出頭應了一聲，帶著燦爛的笑容道。

鄲城一高（不要帶入現實），這是江晨的高中母校，也是他後來能從高中步入臨海雙一流的關鍵所在。

而在那最難熬的三年內，班主任兼語文老師張老師，是江晨指路明燈般的存在。

從學習到生活上的開導，從為人處事到未來藍圖的描畫，以博覽群書的知識底蘊和高談闊論的文學功底等優點和學生相處。

這位平易近人、特立獨行的小老頭，無疑是江晨高中生涯的人生導師和精神領袖。

dcyg校規繁多、紀律嚴明是許多高校眾所周知的事情，但當素來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江晨因為某些同學對哥哥、親人不堪入耳的辱罵，而和幾個關係戶大打出手的時候，只有表示理解、主張江晨是自衛的張老師，堅持不給江晨學分處理和生涯檔桉記錄。

在他被學木交“一視同仁”、主張動手就有錯的規定下差點產生厭學心理的時候，是張老師讓江晨從陰暗情緒中擺脫了出來！

一個善解人意、有自己堅持的老師，在江晨被誤解、被不分青紅皂白的判定下選擇抗住壓力，沒有什麼比這更值得一位少年感謝、銘記。

開上自己的大G，江晨拉了塞滿兩個後座的禮物，在行駛數十分鍾後，來到了張老師的家中。

“張老師！張老師！”

江晨按響門鈴，大聲地叫喊著。

“來了來了！”

略顯滄桑的聲音響起，從門縫裡面探出身子的，是一個頭髮花白但精神卻十分飽滿的小老頭。

張老師原名張震嶽，身高一米六多、體型瘦削，金絲眼鏡，下巴上颳得乾乾淨淨。

前兩年剛從職位上圓滿退下來，現在過著依靠退休金，頤養天年的老年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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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老師呢？”

妻子姓王，同為一所高中的高級教師，行事雷厲風行、是非分明。年輕時和張老師並稱為鄲城一高的兩個極端。

“她回家探親去了，小晨你也是，每年都挑這個時候來，都說家裡不缺東西，什麼禮物都不用帶，你還這麼客套幹嘛？”

張老師抱怨著，對自己學生的送禮表面“沒有”一點開心的意思。只是那語氣中帶著的欣慰，是江晨能夠清晰感覺到的。

說來倒也引人唏噓，據江晨所知，數十年教學生涯，張老師教導出的那麼多名牌大學高材生中，到最後時常會來拜訪的，除了江晨等寥寥幾人外，剩下的全是他人口中所謂的“差生”、“劣等生”……

“都是老師您喜歡的茶葉，普洱和毛尖都有，我專門託人準備的嫩尖呢。”

江晨笑著把禮物雙手遞給張老師，十分自然地行了一個後輩禮。

男人上了年紀都喜歡喝茶，這一點在父輩和那些叔叔們身上體現的淋漓盡致，說實在的，江晨現在都有過完年後屯上幾百斤好茶的念頭。

“好好好！那我就收下了，你王老師恐怕傍晚才回來……現在家裡面就只有我和……”

“晨哥，你來了？”

總算察覺到動靜，一個高挑的身影從走廊那邊顯現出來，直接打斷了張老師的談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