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闐大巫_40.攝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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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攝魂

高挑的大巫橫抱著班昭,就像抱一個小女孩。

班昭像睡著了一樣,合著眼,全無知覺地被大巫抱上了神臺最高處的空中花園。

大巫把班昭放下來,倚在自己的胸前。班昭個頭還夠不到大巫的鎖骨,被大巫單手攬著,頭歪著,正好枕著大巫柔軟的胸膛,顯得親密至極。

大巫用玉杖敲擊著立在那裡的一面八尺多高,畫著鳳紋的巨鼓,聲音不大,但迴響深沉,猶如血脈裡的脈搏,像無形的漣漪推蕩出去。

如果從高空向下望,神臺在中間,四周圍攏的十四座木塔,形成正反兩個七星北斗的形狀。鼓聲響起,十四座塔樓裡所有的女子,都開始憑欄擊鼓,鼓聲隆隆,能看見以金臺為中心,草向四方倒伏,樓車下所有人畜都匍匐在地,低聲祈禱。

“攝魂術!”齊歡大喝一聲,一錘擊在地上,地板破裂,木屑亂飛,神殿震動。

但是鐵鏈沒斷。

齊歡一錘一錘地擊打著擋在自己面前的鎖鏈,濺起無數火星。

鎖鏈被擊斷了,他在狂奔,前方火光衝天,等他衝到近前,全是濃煙。齊歡穿過濃煙,火已不再,焦炭四野,一些燒焦的屍體舉手向天,滿目瘡痍。

“師父!”齊歡跪在地上,突然發瘋地在斷壁頹垣間挖掘,突然四處佈滿了兵士,向自己圍來,所有的長槍都向自己扎來。齊歡閉目待死,耳邊響起了女人的喧譁。睜開眼來,圍著自己的不是一支支長槍,而是一條條粉嫩的玉臂,拉扯著自己。齊歡定了定神,知道自己身在歡場,推開所有女子,衝上一座閨樓,踢開門,正看見一個三十餘歲的女子,將自己掛上房梁。齊歡叫著,想抓住那雙搖盪的腳,腿卻被一隻小手拉住,低頭看見腳下躺著一個七歲的孩子,下體全都是血。齊歡張口叫不出聲音,卻覺得兩頭他都夠不到,抓不著……

空中花園的中心,有一個八角形的水池,水中漂浮著精美的藍色睡蓮花苞。鼓聲使水池裡的水沸騰起來,慢慢升起了一道玉臺,像是水池的玉橋。“橋”越升越高,最後在高出水面三尺三寸處停下,形成了一個玉臺或是玉床。

玉床的兩邊,那些藍色蓮花以可見的速度張開著,生長著。

大巫把班昭輕輕地抱到玉床上,和衣擺好,藍蓮花圍攏在四周。水池裡升騰起仙境般的水霧。

大巫愛憐地撫著班昭的臉,食指上長達一寸的指甲,輕點班昭的眉心:“這可是天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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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只手,摘下了頭上的髮簪,一頭的白髮,如雲地垂落下來,披在地上。那髮簪其實是一把黃金打造的華麗匕首,被大巫高高舉起。

大廳裡歌聲低迴下來,伴隨著周圍低沉密集的鼓聲,更像來自大地深處的低吟。

七個黑袍女子,扭動著如蛇的軀體,向眾人靠近。

班超一行人也是動作各異,有人坐在地上,有人掩面,有人舉著刀劍空自指著前方,但都在緩慢地掙扎扭動,一堆人甚至相互碰撞起來。

每個人的表情都很痛苦,每

個人都看見了自己內心最隱秘、最黑暗、最不想重溫的畫面。

大巫將黃金匕首伸到班昭的唇邊,輕輕地挑開班昭的牙縫,將刀尖探進去。

匕首抬起來的時候,那刀尖上挑著一滴班昭的舌尖血。

大巫將自己胸前那碧色的玉玦摘了,那玉玦雕的是一隻鳳鳥,卻有一條龍蛇般的尾巴,身體成環,頭尾卻不能相顧,是為缺。

那滴血被點在玉玦上鳳鳥的頭部,血一下填滿了那些細緻的刻紋。大巫放下匕首,雙手合十,撫住玉玦,閉目低念咒語。

良久,大巫慢慢開掌,那剔透的碧色玉玦裡,竟滲入了一道長長的血痕,從鳳鳥的嘴,一直延伸道龍蛇的腹部。

班超的非攻劍指著前方,揮出了惘然無措的一劍,雖無目標,但一時滿堂悽惶,既加深了眾人的悽清幻境,也讓那七名妖女不得靠近。

七名女子錯換了位置,齊齊將黑袍垂落在腳下,袒露出褐色結實的肉體。有一人的歌聲又開始高亢起來,低沉的則更低,高低交錯,糾纏不絕,就像兩人對話,既誘惑,又危險。

齊歡半跪在地,砸裂地面的鐵錘,還按在地板裡。齊歡一手握住錘把,一手撐地,一動不動。

其實最初齊歡的大喝以及震天價響的錘擊,幾乎將大家喚醒。當時大家都身體一震,現出一線清明。奈何對方是七人配合,雖有四人的歌聲被打斷,但另三人及時催動迷音和法術,沒有使歌聲斷絕,所以齊歡奮力之後,自己反而受到反擊最甚,陷境最深了。

一個裸女慢慢靠近了齊歡,一隻手緩緩伸向齊歡垂下的光頭。那手只有四隻手指,拇指齊根而斷,搭上了齊歡的脖頸。

大巫將那玉玦裝在玉杖的杖頭上,杖頭不規則的枝杈好像都泛出碧光。

大巫站直了身子,將一個由獸牙編成的棘冠,戴在頭上。環顧四周,跪滿周圍的人都在如痴如狂地禱告。鼓聲越來越急,天上陰雲聚集,但透了幾個光柱下來,宛若聖光。

大巫高舉玉杖,指向蒼天,一道閃電劈下,接在玉杖上。雷聲巨響,萬眾匍匐,耀亮之後,天色就暗了下來。

閃電耀亮的同時,廳堂內也閃過一道劍光,齊歡的腳下,滾過一顆滿是刺青的長髮人頭,然後那四個手指的手,連同她無頭的屍體才摔在地上。

這時雷聲傳進來,蓋住了歌聲。

雷聲消遁,歌聲也不再,廳堂陡然安靜下來。

只見另外六名妖女,各自搖搖晃晃地倒了下來。

錚的一聲,風廉收了他的劍。

眾人前後不一地清醒過來,全部渾身汗透,一半人猶如虛脫般坐倒在地。班超驚魂未定,環顧四周,馬上明白發生了什麼。

他走到風廉面前輕拍少年的肩:“多虧你了。難怪夫子說你是赤子之心,劍心篤定。”

風廉疑惑地看著大家:“你們剛才是在跳舞嗎?”

眾人更驚:“我們剛才還跳舞啦?”

風廉點頭:“就仙奴姐跳得好看。”

大巫心

有所感,將玉杖插在班昭的頭前。

側頭思索,大巫轉身抓起一個玉像,雕的是兩寸高的小人,青色,呈站立狀。戴平頂冠,赤身跣足,雙手拱於腹前,兩腿分立。又像祈禱,又像舞蹈。

大巫咬破舌頭,一口血噴在玉人上面。一邊唸咒,一邊用拂塵來回揮動。

神殿裡的班超和齊歡對視一眼,首先衝向神座,想揭破大巫與班昭的去向。

奇異的事發生了。

四頭白虎起身低吼,一頭虎跳在另一頭身上,接著兩隻又疊上去,四隻虎轉眼變成了一頭身長超過一丈的巨虎,巨虎身上的黑紋明顯在生長、擴張,幾個虎步,圍著神座徘徊,已變成一頭毛色黑亮的巨型黑虎。

眾人正在驚詫間,黑虎像人一般地站起來,仰頭厲聲咆哮,聲震屋宇,天花上都有東西紛紛掉落。然後眾人就看見站起的黑虎繼續變形,眼睜睜地變成了一個黑色巨人,身高一丈五尺以上,渾身赤裸,只在腰腹圍著虎皮,耳朵上掛著兩個巨大的金環。

巨人的肌肉粗壯得像要從黑緞般的皮膚裡爆出來,每踏出一步,地板都在晃動。那巨人拔出屏風邊上,原以為是裝飾的兩把交叉的銅斧。兩隻銅鈴般黑白分明的眼睛,盯視著眾人。

“我們是不是還在幻覺裡邊?”柳盆子叫道,隨手發出一支迴旋鏢試探,那巨人巨斧一抬,迴旋鏢在上面擊出個火花,跌落下來。

那巨人一斧舉前,與胸齊高,一斧收後,擋在腰腹一側。自己微微躬身,腳踏虛步,竟然法度森嚴,護著身後的神座。

“昆侖奴?”柳盆子喊。

“好大的昆侖奴!”齊歡以力證道,助跑三步跳向空中,雙手舉錘向巨人猛擊過去。那巨人的銅斧帶著風聲,向上迎向鐵錘。一聲巨響,齊歡倒飛出來,身體砸進了天花。

天花上還露著齊歡的半個身子,稍一掙扎,齊歡就跳了下來,撣著木屑,沉聲對柳盆子道:“不是幻覺。”

柳盆子苦笑:“我知道。”默默地將“不見不散”拉成七尺的長槍。

班超最是著急,催動劍意,也跳向空中,刺向巨人的雙眼。惘然劍意裹挾,卻發現這巨人並不受影響,雙眼透亮,眼白在黑臉上更是顯眼,動作並未變緩。

與此同時,仙奴的長鞭無聲地從地面彈出,纏住了巨人的腳踝,卻拉扯不動半分。

班超的劍與銅斧相交,身體也彈了回來。仙奴卻被巨人一動步,拉甩了過去。

一聲劍嘯,風廉竟是貼地出劍,一劍刺穿了巨人的腳踝,然後抱住仙奴,往邊上一滾。

柳盆子和耿恭最會伺機而動,兩把長槍,一個刺向巨人的大腿,一個刺向胯下。那巨人後退一步,大斧一掄,磕飛了耿恭的長槍,釘在柱子上。柳盆子身形飄忽,閃退極快,傘槍在巨人的腿上劃出一尺多長的口子。

但那巨人對創傷渾然無覺,雙斧一擊,又擺出攻守兼備的姿態。眾人看著那巨人的傷口,翻出淡紅色的肉來,卻一滴血都未流。

“是邪物!”花寡婦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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