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糞水滔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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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子元養了十幾天的病,他在江面上一摔,又喝了幾口水,受的驚嚇實在不。回了忠州之後,張子元連了十幾天的燒,把他手下那十來個東廠的番役嚇得不輕。要是檔頭出了事,這群番役回去只怕沒好果子吃。

張逸塵焦急地等著張子元病好,想要繼續查案,但張子元這混球病好了之後,還賴在床上,什麼也不肯再上路。

恰在這時,魏忠賢的飛鴿傳書到了,信裡內容不多,也就幾句,大意是:“兩個猴崽子,怎麼曹府的案子查了這麼久,還沒個結果?我手下的人被人滅了滿門,若是不快破案,還他們一個公道,以後誰敢跟著我魏忠賢辦事?”

張子元一見這信,騰地一下從床上跳了起來,病好了,膽子也出來了,一把拖著張逸塵道:“走,繼續破案去!”

張逸塵只好一邊苦笑,一邊又起官兵,這次張子元心多了,派人先把樓船上上下下搜了個遍,確認沒炸藥之後,才帶著一群手下上了船。也不敢再呆在樓船的三樓了,而是縮在二樓的房間,連長江兩岸的風景也不看了。

五百官兵神經緊張地守著大船,直到起錨出航,平平安安的行了一段江路,才終於松了一口氣,心想:“賊子終於沒有跟上來了。”

張逸塵立在船頭,兩眼精光暴射,盯著江面上其餘的船隻,生恐漏過了一個細節,他一身武藝非凡,但總是被賊子暗施冷箭,心中憋著一口氣,實在難以嚥下。

結果這一路行船頗為平安,無驚無險,樓船就慢慢地駛到重慶附近,一個忠州兵向張逸塵道:“張大人,前面就是寸灘了,過了寸灘,不消多久就可到重慶朝天門碼頭。”

張逸塵了頭,仔細一看,卻見寸灘大不平常。江中有一巨大的淺灘石,隱隱現於水下。原來寸灘的得名就是因為江中有一淺灘,灘上一個石樑,石梁行如秤桿,人呼“秤灘”,但“秤”與“寸”諧音,年深日久,慢慢就被叫成了寸灘。

枯水季節時,寸灘祼露在水外,船隻都知道躲避,但初夏時節水量挺多,江水就會剛好淹住寸灘,使過往的船隻很容易擱淺在上面。

張逸塵神目如電,遠遠地穿透水面看到了下面的淺灘,便立即指揮船隻躲避。

便在這時,無數船突然從江邊穿出,船上兩人劃漿,在江面上有如飛梭,向著樓船圍了過來。張逸塵冷笑一聲,心想,來得好,終於要和我正面過招了!他雖然沒有什麼水戰經驗,但樓船上火炮、弩機、投石、鐵水一應工具都準備得很齊全,只要不亂出歪子,這樣的大樓船是不怕那些船的。張子元看見要打仗,嚇了一跳,在二樓上吼道:“逸塵兄,需防賊子鑿船底!”

船上的兵丁加上張逸塵一起對著張子元翻了翻白眼,心想,這樣的巨船,船底極為堅實,哪裡鑿得開,你張子元不懂軍事就少廢話吧,沒人當你是啞巴。

那群船正是金竹幫的幫眾駕馭的,江百濤親自站在一艘船上壓陣。船們猛突向前,進了樓船一箭之地。

船上的官軍來自忠州衛所,平時欺壓良民還成,打仗那是萬萬不成的。一見敵船進入已方一箭之地,不等張逸塵的命令,立即紛紛放箭,俗話:“三箭不如一刀,三刀不如一槍”,古代的箭威力實在有限,這群衛所兵放得太急,金竹幫眾剛進射程,這群人就一窩鋒放箭,那箭在半空中被江風一吹,紛紛失了勁道,直往江裡掉。

江百濤哈哈大笑:“孩兒們,還他們一輪火箭!”

百艘船一起向前突進,拉近距離,火箭齊,樓船目標大,只一瞬間就被射了上百隻火箭,譁啦啦地燒起來,船上的衛所兵頓時大亂。

張逸塵怒道:“亂什麼亂,這火,燒得起來個屁!去五十個人專門滅火,其餘的人繼續給我拒敵。”

衛所兵見錦衣衛千戶大人指揮若定,心下稍安,立即分出五十個兵到處滅火,其餘的人繼續對抗金竹幫的船。

那群船卻不靠近,就在半箭之地轉來轉去,不停地射出火箭,船上的衛所兵也還以箭矢,但是船目標,江上風大,箭矢根本不能命中。倒是已方船大,對方拿火箭射船不射人,弄得船上到處火起,十分煩人。

樓船笨重,一邊躲避著江中的寸灘石樑,一邊破開江水向朝天門前進,感覺十分被動。但江百濤的船卻不怕寸灘,因為船吃水淺,在這初夏水位深的季節,完全可以從寸灘上面的淺水上開過。

雙方射了一撥兒箭,慢慢的箭矢都用完了,江百濤的人和船一沒事,但張逸塵的大船卻到處冒煙,弄得張逸塵心頭火起,連聲催促船伕趕緊駛向朝天門碼頭,只要大船泊了岸,朝天門駐守的官兵就可以來接應自己,這些水匪就不敢造次了。

便在這時,金竹幫的船中駛出一艘,船頭上站著兩人,正是搜魂劍與碎夢刀,他們一路跟著樓船來到重慶,自然就有金竹幫的人接應,也參與到了這次行動中來。

船駛到寸灘的淺灘上,搜魂劍運足中氣,對著張逸塵笑道:“爺爺就是搜魂劍,船上的鷹犬,還記得爺爺嗎?”

他這一聲吼得極大,船上的張逸塵和張子元都聽了個清清楚楚,兩人頓時大怒,張子元大吼道:“就是這個鳥人,一路上用盡詭計害我!逸塵兄,開我們的大船過去撞死這王八!”

張逸塵雖然也怒,但不像張子元那麼傻,沉聲道:“對方行船於寸灘上,是想誘我們的大船擱淺,成為他們的箭靶子,不能去!”

“船上士兵聽令,儘快繞過寸灘,全力駛向朝天門碼頭,別管那個搜魂劍!”張逸塵大聲命令道。眾士兵早就被火箭弄得灰頭土臉,不用這命令也在加緊行船,不消片刻就繞過了寸灘,前面江面開闊,行船極便利了,大船便筆直地向著朝天門駛去。

張逸塵盯著遠處的搜魂劍,心想:“這次且放你一馬,以後再找你算帳。”不料剛想到這裡,卻見搜魂劍的船似乎有所不甘,竟然離了寸灘的淺灘,尾隨著自己的大船而來。轉瞬間追到自己大船附近,還射了幾隻火箭過來。

“他娘的,混蛋鳥人!真當我錦衣衛是擺設不成!”張逸塵大怒,在這深水區裡,你一艘破爛船,敢向我叫板?反了天了!

張逸塵黑著臉,大聲道:“給我追那船,撞沉它!射箭、拋石機、弩機、鐵水、石彈,都給我招呼過去,他娘的!”樓船上頓時諸般兵器齊射,大石頭、石頭、弩箭、火箭一起向著搜魂劍的船轟去。

那船抵檔不住,頓時開始逃竄,慌不擇路,居然沒向著寸灘的方向跑,而是向著朝天門碼頭對面跑去。張逸塵大喜,只要你不進寸灘,在這大江上和我賽跑?爺撞沉你!

“風帆全開,全前進,給我撞沉那船!船上的人,生死不論,我都要,誰把他弄到我面前,賞銀五十兩。”張逸塵開出了賞格。

衛所兵一年的餉銀不過十兩銀子,一聽賞格是五十兩,相當於五年不用幹活了,頓時大喜。樓船拉起了大帆,順著江風,船全開,緊追著搜魂劍的船而去。

兩隻船一一大,一前一後,一追一逃,船在度上原本有優勢,但因為船是人力划動,多行了幾里江面,就開始慢了下來。倒是張逸塵的樓船,藉著風勢,越來越快。張逸塵看到前面船上的人影越來越清楚,漸漸地已經能看到搜魂劍正急得直跳腳,不停地催促船伕划船,碎夢刀在一旁也抄起船漿,加入了划船的行列。

“你們這兩個混球,一路上暗算我多次!今天終於叫你們落在我手裡。”張逸塵哈哈大笑。

笑聲未落,突然樓船猛地一震,船底出一聲巨響,“碰”地一聲,似乎撞上了什麼東西,船上的官兵被慣性的作用一推,頓時摔了個七零八落。

前面的船停了下來,搜魂劍大聲笑道:“張大人,爺爺教你個乖的,這朝天門附近,不是只有寸灘可以整人,你們撞上的東西,名叫‘夫歸石’,人稱朝天門前的鬼門關,你們慢慢游泳吧,爺爺不奉陪啦!”言罷船上的幾個人嘻嘻哈哈地怪笑了一通,划起船,飛也似的跑了。

原來朝天門對面的江面上,有一塊大石頭,人稱“夫歸石”,又名“烏龜石”,“望夫石”,相傳為大禹治水時,大禹的妻子塗山女站在這裡等著大禹回家化為了石頭。這塊石頭在漲水時隱於江面之下,成為暗礁,比那寸灘更為兇險。

張逸塵的樓船就算輕輕撞上這塊石頭,也會大大受損,別全力航行中猛地撞上了。這一撞之下,船頭裂開一個大洞,江水嘩嘩地向底艙裡灌入。

“又上當了!”張逸塵大怒,原來寸灘只是個陽謀,就是故意要讓張逸塵看出來的,後面跟著的“夫歸石”,才是真正的陰謀。

眾官兵一陣慌亂,幾十個官兵立即拿起撐杆,走到船頭,拼命將船身從“夫歸石”上撐離,調正了航向,向著朝天門駛去。只盼在樓船完全沉沒之前,能趕到朝天門碼頭。

但是船頭的破洞太大,樓船邊航行邊沉沒,傾刻間水已至甲板。五百多人只好全部上了船樓,張子元更是誇張地跑到樓船的三層上,只盼有路過的其他船隻相救。

張逸塵拉長了臉,表情恐怖得就像要生吞一個人般,他沉聲道:“子元兄莫懼,我只需一塊木板,便可保我二人平安上岸。”他一邊,一邊向樓船的板壁上一拳劈去,取下了一塊三尺見方的木板來,以他的功力,雖然不能登萍渡水,又帶著一個張子元,但只要有一塊木板的浮力,也足夠他渡江了。

至於忠州衛所兵,自幼長於忠州,人人會水,想來游回岸邊沒什麼問題。手下那些錦衣衛和番役,抱塊木板浮於江面,應該也能得救。

便在這時,江面上突然駛過來一隻巨大的貨船,船上不知道運的什麼物事,臭氣沖天,讓人氣悶不已。船頭上站著一個漢子,三十來歲,身軀短,有如瘦猴,卻是王滿來了。

王滿的身邊還站著江百濤、搜魂劍、碎夢刀以及一眾的金竹幫好漢,江百濤皺了皺眉道:“真要這麼幹?會不會太不仁道了,呃,我想想就覺得有嘔心,不如把他們殺了,還讓他們得個痛快。”

王滿笑道:“東家不喜歡殺人,他這些忠州兵不過是奉命行事,也沒得罪他,不用要了他們的性命,整一整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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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百濤苦笑了笑,道:“那便整吧,只是這整人法也太陰損了些。”

一眾好漢將大貨船駛到正在沉沒的樓船上游不遠處,張逸塵等人此時站在樓船上,只等樓船傾覆之後搭著木板而去。見賊人又在上游搞東搞西,還開了個大貨船來,心中都覺得十分惶恐,不知道對方又有什麼陰謀詭計。

只聽到眾賊子大聲喊到:“卸貨!”

那貨船上的金竹幫眾立即忙了起來,將貨船向著下游這一邊的檔板掀開,船上的貨物頓時傾倒入江中。張逸塵功聚雙目,看得清清楚楚,大喝道:“不妙!”原來那貨船上裝得滿滿全是人畜糞便,怕有幾千斤,這一下傾倒如江,全部浮在江面上,順著江水向下游衝來。

樓船此時已經基本沉沒,許多官兵下了水,正在向著岸邊遊去,還沒下水的也有半個身子淹在水中了。江水卷著人畜糞便,譁啦啦一下子猛撲過來,臭氣沖天,使人呼吸難暢。那些在江裡游泳的忠州兵,頓時被糞便衝了個滿頭滿臉,不少人就在江中嘔了起來。

船上的官兵也沒多好過,他們本就有半身沉在了水裡,此時糞水卷來,頓時半邊身子泡在其中,全部狂嘔不止,只有船上的兩位張大人還沒被江水泡到,但樓船沉得極快,只怕轉瞬之間也要落得個糞水滿身。張子元心中懼怕,腳下一滑,在樓船上摔了一跤,頓時手腳都掉進了糞水裡,胸前一幅衣衫,也全都沾上了糞水,顯得狼狽不堪。

張逸塵心中寒氣直冒,心想,我堂堂錦衣衛千戶,如果被這糞水淋了一身,以後如何馭下?別馭下了,回到京城之後,若此事傳開,我都不用再做官了!

他此時只覺得人生之危機,莫過於此刻,一身功力,傾刻間提到巔峰,右手鷹爪探出,猛地抓住張子元後心。左手一揚,木板飛向遠處的水面,緊跟著張逸塵提氣躍起,有如蒼鷹掠空,穩穩地站在了自己扔出去的木板上。

古有達摩一葦渡江,今有張逸塵大人一板渡江,他將張子元提在身前,以張子元的體重製造向前的衝力,自己則全力控制著木板的平衡,只見這木板便似有人在划行一般,破水而行,居然直挺挺地向江邊駛去。江風中,張逸塵的衣袂飄飄而起,便如神仙踏水。

貨船上的眾人見他神功蓋世,忍不住齊齊嘆了一聲,江百濤道:“這張逸塵好精純的功力,若不是貴東家這些妙計,我等無人能敵,錦衣衛果然有些門道。”

搜魂劍與碎夢刀也道:“我兩人一路尾隨兩位張大人,如今才算真正見識了張逸塵的厲害,這樣的絕境,居然也不能潑他一身汙水。”

王滿忍不住張大嘴,半天不出一句話,好不容易醒過神來,才道:“忒也太厲害了!這還是人麼?”

紅崖子山上,鄭曉路看著王滿等人飛鴿傳書送來的信件,忍不住哈哈大笑:“張逸塵,你真是個妙人啊,如此絕妙的陰謀詭計,居然也被你逃了出去,哥對你倒是有了興趣!”

編者按:寸灘現在已經改建成集裝箱碼頭,三峽蓄水之後不再是淺灘。至於“夫歸石”,已經在2oo8年被暴破了,這塊傳之石,恐怖的暗礁,已經消失在歷史長河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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