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南之地。

先天梧桐樹之上。

“聽母親大人說玄元道兄是變數，並非洪荒天地的生靈。”鳳族大公子孔雀設宴接待顧直，至於大鵬和青鸞，應該是被氣得自閉了。

誰讓他們打也打不贏，說還說不過。

“對，也不對。”

顧直看著眼前的俊美男子，後世傳說之中的聖人之下第一人，五色神光孔宣，緩緩說道：“東王公亦是我，老師傳下仙道的那一天起，我就是洪荒天地的男仙之首，至於之前，我確實不是洪荒天地之人。”

金仙就能抵抗混沌，太乙金仙更是能遨遊混沌，可混沌是虛無，沒有所謂的方向可言。

太乙金仙想要橫跨混沌去往另一個世界，同樣是一件難事，除非有更強的存在相助。

“孔宣想請玄元道兄解答我一個疑惑，外面可有更加精彩的世界。”

作為鳳育九雛的老大，他比肩先天神聖的根腳，天生就有堪比太乙金仙的修為，但正因如此，血脈成了他最大的束縛，難以突破到更高的境界。

對於修士而言，追求更高的境界是本能。

“有！”

顧直面露幾分回憶之色，徐徐道來。

“自我修道以來，印象最深刻的就是那個祭道者的世界，那裡同樣有仙，不過，是一步步戰出來的仙，唯有同境界無敵之人才能笑到最後。”

“一粒塵可填海，一株草斬盡日月星辰，廝殺是那個世界的主體，詭異與不祥為點綴，在那裡，大羅者亦會喋血隕落。”

說到這裡，連鎮壓著天南火脈的祖凰都忍不住投來目光，沒想到，洪荒天地之外還有如此強大的世界。

“真是讓人嚮往啊！”孔宣感嘆了一句。

他在洪荒天地，是除了顧直之外，身份最高的二代，幾乎不可能遇到生死大敵。

“那樣的世界可不值得嚮往，每一個蓋世無敵者，都是一曲悲歌。”

這話不是顧直說的，而是祖鳳。

“父親大人。”孔宣起身一拜。

坐在他對面的顧直也站了起來，不過他沒有拜，而是直接問道：“祖鳳前輩，你與祖龍、祖麒麟商議的如何了？”

雖然沒有見過另外兩位三族老祖，但祖龍、祖麒麟想必也是極為強勢的人物，不然的話，三族怎麼會如此張狂的行事。

實話實說，他是有那麼些擔心三族會油鹽不進，直接開戰。

反三族聯盟有先天神聖、開天生靈、巫妖二族，看似不畏三族，但真要打起來，還指不定會出什麼亂子。

比如，一心想做天帝的帝俊，就很可能做出背刺盟友的事。

“玄元小友都已經如此為我三族考慮了，我等豈能還不識趣，之前是我、祖龍、祖麒麟孟浪了，從今日起，三族不再收編兇獸，亦不再擴張，鳳族有天南，龍族居東海，麒麟族鎮壓極西之地與北漠，我等知足了。”

言罷，祖鳳朝著顧直笑了笑，轉身面向先天梧桐樹，喝道：“我鳳族九雛何在！”

唳——

一聲聲嘹亮的鳥鳴響徹天南，接著，金翅大鵬、青鸞、金鳳、綵鳳、火鳳、雪凰、雷鳥、大風。

八隻無比神異的靈禽現世，環繞在先天梧桐樹幹周圍。

“孔宣，帶著你的弟弟妹妹們，送一送玄元小友。”祖鳳這番做法，可是給足了顧直面子，等於向洪荒天地宣佈，鳳族低頭了。

“祖鳳前輩太客氣了。”顧直同樣回以笑臉，喚來窮奇後，在鳳族九雛的歡送下，離開了天南。

在他踏出天南的那一刻，太陽星的三姐弟，不周山下的巫族，以及山上的伏羲女媧兄妹。

甚至是域外天道場的乾坤、陰陽，都眉頭一皺。

“分裂反三族聯盟，又壓制三族的勢頭，鴻鈞這個徒弟倒是挺威風的。”

“就是不知道，他受不受得起這兩份大因果。”

至於話題中心人物顧直，在離開天南之後，正準備回武夷山，卻發現混沌鍾與寂滅葫蘆同時從他衣袖之中飛了出來，如臨大敵。

緊接著，無邊無際的素白雲朵飄下，極致的美麗之中，蘊含著讓混沌鍾、寂滅葫蘆同時護主的危險。

“放肆，我家掌教老爺可是鴻鈞道祖的親傳弟子，玄門掌教，你是何人，竟敢……”

窮奇的狠話還沒說完，就被顧直用寂滅葫蘆敲了一下，那恐怖的煞氣嚇得它抖了好幾下。

掌教老爺，我這不是給你漲威風嗎？窮奇回頭，很是幽怨的看了顧直一眼，卻發現自家老爺表情很複雜，眼神還有那麼些躲閃。

能夠讓混沌鍾、寂滅葫蘆反應那麼大，來者不但修為極高而且手裡的寶物品階同樣不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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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只是困住顧直，又不動手，這就有些耐人尋味了。

不過顧直一想到自家老師那個‘神秘一笑’，立即就猜出來者是誰了。

“掌教老爺您快看，這雲散了。”窮奇還以為對方被它嚇跑了，正要邀功，卻發現周圍的景物與他們剛才所處的地方完全不同。

險峻的山峰，雲霧蒸騰的湖，芳草遍地，靈花朵朵，彩蝶翻飛，靈禽瑞獸嬉戲打鬧，以及朦朦朧朧的樓閣。

這裡是西崑崙山。

湖畔，臨水而建有一座閣樓，那裡居然仙霧朦朧，閣樓掩映在古木間，被蔥鬱環繞，被霧氣遮攏。

如天籟般的古箏之音，正是從那裡傳出，滌盪心神，讓人不由自主地放鬆。

古箏悠悠，含蓄柔美，清新舒展，韻味無窮。

雖然隔著綠蔭，籠罩著仙霧，但彷彿可以看到，在那座閣樓中有一個仙子在輕拂古箏，出塵絕世，不染塵俗氣息，美得讓人窒息。

彷若有一幅幻境浮現出，雲霧縹緲，瓊樓玉宇若隱若現，一個無暇女子獨立雲端……

這種樂音，讓人心緒跟著起伏，隨其音而動，近乎道藝。

曲盡，餘音不絕，回味無窮，顧直踢了窮奇一腳，用眼神示意他一邊兒玩去。

然後，整理了一下自家的黑白道袍，強忍著心中古怪的情緒，沿著湖畔往那處閣樓走去。

剛到閣樓前，顧直正要念開場白，閣樓之中就傳出一道清晰澹雅略帶幾分磁性的女聲。

“進來吧。”

西昆侖之主，金母，給顧直的第一印象不是美，而是威嚴，狹長的鳳目，凌厲的眉宇，儘管身著一襲素白長裙，美若九天玄女下凡塵，與太陰之主常舒爭輝，但還是讓人望而生畏，而不是生出凡心。

“可帶了悟道茶葉？”

“嗯嗯嗯！”

顧直點頭如搗蒜，拿出一把悟道茶葉遞給金母，然後自己找了個位置坐下，眼觀鼻，鼻觀心，沉默以對。

到了這個時候，他怎會不知道，為何女媧會對他說出那句話。

第一個稱量洪荒天地之人，就是金母鐘意之人。

河圖洛書、混沌鍾都在他身上，而且，他又是破壞反三族聯盟，剛剛還讓鳳族低頭，三族退讓。

很顯然，金母說的那個人就是他。

現在，女大三千萬，玉帝佛祖門前站的機會就在顧直眼前。

“最近東王公很威風呀！”

金母為顧直倒好一杯茶，如數家珍道：“先是創出易數之道解析先天道體，讓河圖洛書認主，又在不周山壓過乾坤、陰陽的風頭，獨得先天葫蘆藤造化，現今更是讓三族退讓，鳳族九雛相送，洪荒雖未有天帝，但想必天帝也不會有如此權力。”

三清在崑崙之東，而她一人佔了西昆侖，在先天神聖裡，她可不輸給三清之中的任何一人。

紫霄宮第一次講道，她以仙道入大羅之境，算是已經拜入鴻鈞門下，自然就領了洪荒女仙之首的名號。

所以才有了西王母之名。

可就在講道結束的那一刻，鴻鈞又定下了東王公之位，洪荒男仙之首，西王母，東王公，冥冥之中氣數相連，是仙道第一對道侶。

這就有了紅雲自以為東王公會是自己，邀請金母遊玩的後事，當時以為被鴻鈞擺了一道的金母，自然不會給紅雲好臉色。

就說，東王公會是第一個稱量洪荒天地之人，換句話說，就是東王公會是洪荒第一位霸主，天帝。

只是沒想到，她與鴻鈞相比還是差了一截，殊不知連這一點鴻鈞都看到了，並且還安排好了。

“實屬僥倖，說實話我也算是被趕鴨子上架，不過，幸好有老師和師兄們的鼎力相助。”顧直十分謙虛，而且說的也差不多是實話，沒有通天、太上的指點，他也悟不出今聖之道該如何走。

更別說鴻鈞更是一步步引導他，讓他得到了混沌鍾、寂滅葫蘆、河圖洛書，甚至武夷山都很可能是鴻鈞為他保留的道場。

“別這麼看輕你自己。”

金母挑起顧直的下巴，仔細的觀察著眼前的小男人，這個小沒別的意思，就是單純的指顧直的年齡。

雖然年齡對於大羅而言沒有什麼意義，但現在的顧直還不是大羅。

“混沌生來不計年，後天生靈誕生之後，混沌之中，才有了那麼一條時空長河，自時空長河出現至今，像你這樣有機會證道混元大羅果位的後天生靈，還不足五指之數。”

“不然，鴻鈞道祖為何會選你來做東王公。”

做減成空，蓋世帝法，末法傳道，興滅繼絶，性命雙功圓滿，而且，道德天尊還在為他煉製無極造化金丹。

如此多成就大羅的辦法聚集在一個後天生靈身上，連金母都忍不住感嘆，命真好。

“仙子請自重。”

顧直壓下金母的手，不讓她挑著自己的下巴，居高臨下的俯視自己，雖說他修為是不如金母，兩者之間的差距猶如天塹。

但自從他修道以來，何嘗沒有面對過遠比自己強大的敵人，可誰見到了他退後一步。

“呵，小男人還挺勇敢的嘛。”金母打趣了一句，不過還算尊重顧直，沒有再拿出富婆面對男寵的姿態。

廢話，我超勇的！

顧直板著一張臉，直接問道：“金母找我何事？”

別說大羅境界了，修為達到真仙，男女之情就已經澹了很多，當然，這是大多數修士的情況。

他雖說保持著一顆凡心，但也降服了七情六慾，面對金母這樣的存在，動凡心那是自尋麻煩。

“這不是等你等得著急了嗎？怎麼，東王公不喜歡主動的女子。”金母輕笑，一時間威嚴盡去，烏髮如瀑，眼波如水，丹唇瓊鼻，盡顯女仙之首的魅力。

“自我記事開始，就聽聞西王母絕豔無雙，害怕冒昧前來，唐突了佳人。”顧直送上一記花言巧語，口不應心。

來西昆侖幹嘛？領媳婦兒？

那也得看看對方是誰，金母，那可是與三清比肩的人物，這不就跟紂王在女媧廟題詩求愛一樣，可笑不自量嗎？

“撒謊！”金母眼波流轉，笑語嫣然道：“東王公稱量洪荒，有無上天帝風采，既然看得上妾身這微薄姿色，那讓妾身做個帝后如何？”

真要白給？

顧直不再收斂，放肆的打量著對面坐著的佳人，金母也不矯情，像小女子一樣故作羞澀，任由顧直欣賞。

素白長裙拽地，將窈窕玉體襯托得如同山巒起伏，堅聳的胸姿，纖細的蠻腰，渾圓的玉臀，挑不出一絲瑕疵，劃出完美的弧度。

偏偏，她氣質高潔出塵，本就是九天之上的女神，玉容不施半點脂粉，雪白晶瑩，眸如秋水，瓊鼻櫻唇彷彿上天鬼斧神工精琢而成，這樣的容顏美得讓人窒息。

前提是金母像現在這樣巧笑嫣然，不然的話，給人的感覺就是一尊霸道無雙的女帝，多看一眼都是對其威嚴的挑釁。

顧直不解道：“我不明白，以金母的修為居然還會看重一個帝后之位。”

當然，洪荒天地的天帝之位，肯定擁有強大的加持，對大羅都有用，帝后之位也一樣，但金母可是與三清同等的人物，不應該超然於物外，追求無上大道嗎？

“你自然不明白。”

金母笑容一斂，瞬間化作威嚴無雙的西昆侖之主，她抿了一口茶，輕啟櫻唇，緩緩說道：“混沌是虛無，本質為否定一切，與之相對的是盤古，是有，是真實。”

“但，在盤古之前，混沌就存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