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1章:妖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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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謐的寧夏城這幾日忽然喧囂了起來,喧囂的原因是一則小道消息的傳播:南京都察院御史、山西巡撫、督陝西馬政事楊一清楊大人要招婿了。嗯,是為他的侄女兒招婿。

這則訊息傳得有鼻子有眼的,而且在極短的時間內,便迅速傳遍了整個寧夏城。

不但如此,甚至連周邊的一些縣城也有聽到了這則傳聞的。而訊息中的主角,楊大人的侄女,更是被人描繪成絕代佳人。不但貌美如花,更是才華絕代。

憑著楊一清的名頭和身份,誰若事娶了這位侄千金,那便頓時就是飛上枝頭變鳳凰,至少少奮鬥二十年。財富什麼的就不用說了,單就傳說中這位侄千金的美貌,也引得無數少年心癢難耐。

更不用說,聽聞當今聖上對楊一清楊大人極是倚重,已經有傳聞說,聖上擬以總制三邊的大權委之。天天的,這要是發展下去,誰都料到,再過幾年,楊一清進入內閣,成為大明朝廷最頂尖的幾個人,已是顯而易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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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利、美人、權勢,所有的都有了,只要能娶到這位美嬌娘。由是,整個寧夏城瘋了。

楊府中,楊一清一張臉黑的如同鍋底一般,原本清矍的面龐甚至都有些猙獰的意味了:“查!給老夫徹查!究竟是哪裡傳出來的訊息,又是誰指使的。若是查不出,你們也不用回來了,都給老夫去死!”

他咆哮著,這一刻完全看不到文人的儒雅。下面眾人膽顫心驚的連聲應是,抱頭狼奔豕突而去。

是誰?究竟是誰?

等廳中沒了別人,楊一清坐在椅子上,努力的平復著自己心中的怒火,微微閉上眼睛,腦中極速的運轉著。

程恩的到來,他知道不可能會瞞過別人,他也沒想著去刻意隱瞞。之所以順其自然,一來他根本就沒想到有人會拿程恩來做文章;而其二就是,他終還是希望訊息能傳回京城,讓自己那老友知曉,從而將這丫頭招回去才好。

這寧夏城看似平靜,但是以他多年的風雨經歷,已經敏銳的察覺到了其中的暗流湧動。

只是究竟這暗流將指向何方,又是針對什麼而去,卻是毫無頭緒。所以,他真心不希望程恩現在留在這裡。更不要說,還有著蘇默這個定時炸彈的存在。

那小子一身的麻煩,不但讓朝堂上某些人視為眼中釘,而且似乎在江湖上,也有不少人在暗中覬覦著。

而自己這個一向疼愛的侄女兒,竟是與其有姻親之約不說,最讓他頭疼的是,從來眼高於頂的丫頭,竟然真的傾心與他,這簡直讓楊一清大吃了一驚,怎麼也不願意相信。

這種種內外因素之下,偏偏他又架不住程恩的哀求,答應了不主動告知程敏政,沒奈何,也只能寄希望與訊息自己傳回去了。

可哪成想,這訊息是真的傳出去了,然而傳的內容和想要傳遞的物件,卻全然不是那碼子事兒,完全超出了他的掌控。

這幾天來,楊府忽然再沒了從前的安寧,每日裡不知多少世家大戶、勳貴王公家的人,都以各種各樣的藉口登門拜訪。話裡言間,每每都透著一股親暱,隨行的也大都是本家的少年俊傑,其中之意自是不言而喻。

楊一清不堪其擾,開始時還義正言辭的解釋一番,表示絕無此事。然而後來的傳聞甚囂其上,根本沒人相信他的說辭。反倒是因之前的解釋,讓最先幾家人大為不滿,以為是楊一清看不上他們,所以才藉故託詞,拒不承認。

由是,楊一清再不敢那般肯定的否定此事了,只能含含糊糊的應付過去算完。

他性子耿直不錯,但卻並不缺少變通。尤其是他此刻身負皇命,想要在這西北展開謀劃,就絕不能真個得罪了那麼多人。否則,別說什麼大展宏圖了,怕是因此讓那些個大家暗中使了絆子,他便徹底寸步難行,便空有滿腹樞機,也要折戟沉沙了。

該死的,究竟是從哪兒起的這股妖風?這下可如何是好?他苦思良久,終是不得計,不由的長嘆一聲,心中這憋屈勁兒就不用提了。

身後傳來一陣輕輕的腳步聲,隨即太陽穴上搭上一雙柔軟的小手,為他輕輕的揉動著,舒緩著痛苦。那小手帶著絲絲的涼意,輕重適度,讓他不由的一陣愜意,嘴角邊忍不住的勾起一抹微笑。

“叔父可是為今日的傳聞苦惱?”身後傳來清脆的語聲,恍如秋風中鈴兒輕搖。

楊一清閉著的眼睛微微睜開,苦笑一聲,抬手拍拍程恩的小手,將她拉到自己身前,看著眼前這張明豔的笑靨,嘆息道:“仙兒,聽為叔的話,你還是早些回去吧可好?”

程恩俏皮的一笑,歪頭道:“仙兒回去倒也沒什麼,只是叔父將何以應對眼前事兒?”

楊一清窒了窒,隨即輕咳一聲,板著臉道:“區區無稽流言而已,豈能困擾了為叔?小事耳,勿須放在心上。”

程恩咯咯一笑,眼波兒流轉,嬌聲道:“哇,原來叔父早有定計了,虧得仙兒還為叔父擔憂。不過,既然叔父都有了對策,不為此流言苦惱,那仙兒又何須回京躲避?啊,莫不是叔父厭惡了仙兒,不願仙兒陪著了?嗚嗚,那好吧,仙兒這便順了叔父的心思,不敢惹叔父煩惡,這便離開就是。”

這丫頭簡直就是天生的演員,前一刻還笑語晏晏,轉瞬間便是愁雲密佈,那眼淚在眼眶裡盈盈欲滴,便是鐵石心腸見了也要心中不忍了。

楊一清眼眶子直抽抽,一把叉住老臉,這鬱悶的,不要不要的。他對這個丫頭最是瞭解不過,哪裡不知道這小丫頭在演戲?可是偏偏自己就吃她這一套,那接下去的話是再怎麼也說不出口了。

“丫頭啊,你這……唉,好好好,你想如何便如何就是,萬事都有為叔為你擔著。”老頭兒也是拼了,一咬牙,挺胸抬頭的說道,簡直就差拍胸脯了。若是讓熟悉他的人看到這一幕,怕是眼珠子都要掉下來。這哪裡還是平日裡那個威嚴端肅的楊大人?完全就是個普通的哄閨女開心的老頭兒嘛。

程恩漫天的風雨頓時無蹤,笑的直如百花盛開,撲上來抱著楊一清的手臂使勁搖了搖,嬌聲讚道:“仙兒就知道叔父最好了,果然叔父最疼仙兒了,比爹爹還疼。”

楊一清苦笑不得,仰天無語。只是心中偏如吃了蜜糖一般,那叫一個舒暢啊。他身下無兒無女,所有的寵愛完全毫無保留的給了程恩,一向也覺得自己比程敏政對程恩更好些。

實話說,要不是實在張不開口,他真心想讓程家把這丫頭過繼給自己呢。眼下程恩這一句“比爹爹還疼”之語,正是搔到了他癢處,這如何不讓他飄然欲醉。

“唉,你這丫頭。”他佯作笑罵,明明想嚴肅些,卻怎麼也扳不起臉兒來,只得苦笑著虛指點了點她。

“你非要留下,叔父自也由得你。只是這些日子切不可出門,以免惹出不必要的麻煩來,知道嗎?”

程恩卻不答,眼中閃過一抹狡黠之色,歪著頭想了想,才又問道:“那麼,外面的傳言怎麼辦?叔父將何以應對?倘若因此得罪了那些人,怕是對叔父的前程大有關礙吧。叔父可莫要瞞我,您知道的了,仙兒可是最聰明的。”

楊一清頓時又噎住,瞪著眼看她,半響才板起臉道:“為叔……為叔當然有辦法,你不必多問。哼,為叔堂堂御史,一省巡撫,豈會怕了他們?荒謬!”

這話說的硬氣,只可惜若是能不眼神那麼飄忽就更完美了。

程恩眼中閃過一抹感動,嬌靨上嬉笑的模樣漸漸收起,端容道:“叔父,其實不用的。仙兒卻有一計,定叫他們偷雞不成蝕把米。”

楊一清一楞,隨即大喜,急道:“計將安出?”

程恩鬆開他手臂,蹦蹦跳跳的過去給他斟了一杯茶,清脆的笑道:“無他,招婿便招婿,咱們便認了這事兒就是。”

楊一清剛接過茶盞,忽聽這話,好懸沒把茶盞又扔了出去。苦笑道:“你這……死丫頭,又來戲謔為叔。”

程恩卻不笑,正色道:“沒有啊,孩兒是認真的。”

楊一清大驚,沉下臉斥道:“胡說八道!且不說你的身份萬萬洩露不得,否則必給汝父帶來麻煩。單就你與那蘇默的婚約在身,若是傳揚出這種事兒,豈不是有虧名節?此事萬萬不可,提也休提!”

不錯,他楊一清自認不是個不知變通的,也明白了程恩所謂的答應是什麼意思。不外乎就是假作順水推舟,反正到最後選了誰也不用非要張揚。如此,只要能拖過這段時間,那些個幕後之人便也沒了章程就是。

可是變通不是這麼說的,有些事兒可以變通,但有些事兒卻是必須要堅持的,絕不容半點妥協變通!

或許如程恩所言,這樣做確實是最好的應對。但是這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尤其是身為夫家的蘇默也在寧夏,程恩若真做了這事兒,那將置蘇默與何地?

這且不說,一旦稍有洩露出去,定讓程、蘇兩家顏面無存。也讓程恩的名節徹底毀掉。畢竟,一個有了婚約的女子,卻又公開招婿,即便最後還是選了原夫家,那名聲也徹底毀了。這是楊一清無論如何也接受不了的。

程恩見楊一清真的變了臉,也是心中惴惴,不敢再作怪,吐了吐小舌頭,俏皮的道:“叔父好笨!仙兒何時說過要出頭了?仙兒雖是叔父的侄女兒,可也是程家女啊。招婿招婿,程家女豈能為楊家招婿?所以啊,必然是要一位楊家女咯。”

啊?楊一清聞言,頓時有些懵圈了。楊家女?難道是要我從族中選人來應對?唔,辦法倒是個辦法,可問題是這時間……

想到這兒,他不由的苦笑搖頭。他祖籍雲南,族中倒確實也能尋到適齡的女子,可眼下這他身在西北,想要千里迢迢從西南招一個侄女兒來,這實在是有些異想天開了。幕後那些人,哪一個不是人精?想要用這種手段瞞過,那絕對是不可能的。

程恩看著他滿臉的苦澀,卻是心中明鏡兒似的,笑嘻嘻的湊上前去,低聲在他耳邊說了起來。

楊一清靜靜的聽著,漸漸的臉色越來越古怪,及至程恩說完退開,他不由的張大了嘴巴看著她,滿心的都是哭笑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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