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事情就是這麼巧，最終的檢查結果是先前的小護士送來，遞給陶彬後，還笑著向陶家人道喜。

陶家三兄弟各自捏著自家媳婦兒的檢查報告陷入了沉思。

陶花：……

這叫啥？

一碗豬蹄湯引出的喜事？

“我……我怎麼就有了呢？”

要說三個妯裡中，最懵逼的還是英子，明明前一晚她還在跟陶花商量，怎麼將大嫂懷孕的事情點出來，結果今天，自己就被告知懷了。

“別難過，我在家陪著你，我打聽過了，說是可以先休學，等下一次開學再去，我等你生完孩子再去。”陶椴連忙說道。

“不行！”英子想也沒想地就拒絕了，“你忘了村長前些天說的，十年前都有人為了上學，把別人的名額搶了，你好不容易考上了，必須去！”

“那是十年前了，現在誰敢做這種事？”

“那可不好說，你必須去，不然這日子我就不跟你過了！”英子眼眶紅了起來，而後又想起什麼似的，對著自家好姐妹道，“陶花你也必須去！”

眾人這才從三喜臨門的衝擊中回過神，紛紛看向陶花。

是了，陶桁腿還沒好，陶椴又要去上學，陶家三個妯裡都懷孕了，而且看檢查結果，除了英子身體倍兒棒外，李彥慧和莊小妮都被下了醫囑，說要靜養。

也就是說，家裡唯有陶彬能夠指望的上了，但若是陶彬留下，陶花一個小姑娘就要孤身上北京。

那可是北京啊！不像縣城做個牛車就能到了，那是坐綠皮火車都得坐兩天才能到的地方。

眼下還有五天就要開學了，明天陶花就得去省城，後天做火車，才能在報道日前到達。

想到這裡，陶家眾人都有些沉默，亦閉口不談後面的話題，直到晚上，陶花趁著幾個病友出去熘達時，看著眾人，語氣十分堅定。

“哥哥嫂嫂，我自己去北京。”

“不行！”陶家幾人皆不允許。

“小妹乖，明天讓你大哥陪你去，那麼多東西，你一個人怎麼拿得了？”李彥慧道。

“家裡你不用擔心，哥陪你去北京，在學校旁邊租個房子，陪你幾個月再回來。”陶彬亦是附和。

“我可以住校。”陶花繼續道。

“住校也可以，哥哥就在校外，等你適應了哥哥再……”

“哥，我已經17了。”陶花迎著哥哥嫂嫂們的目光道，“咱們村多少人，15歲便已經是家裡的幫手了，只有我，仗著哥哥嫂嫂們的疼愛，好吃懶做到現在。”

“瞎說。”陶桁立馬打斷，“讓你健健康康的，不都是哥哥們應該做的？不許說這話。”

“我已經有了能夠自己生活的能力，我自己一個人，也可以的！”

“小妹，你聽嫂子說，”莊小妮連忙上前，拉著陶花的手，“哥哥嫂嫂們都知道你是個聰明的，

但那是北京，是寄個東西都得十天半個月才能到的地方，你一個人去，我們怎麼放心？”

“知青們也是明天出發，我跟著他們走。”

“……不行。”陶桁直接打消她的念頭，“不能讓知青們知道你也去北京。”

“為什麼？”

“……”

三兄弟沉默了，陶花卻並不打算給他們編的時間。

“是怕計頤然對我做什麼嗎？”

此話一出，陶彬與陶桁立馬齊齊轉頭，狠狠瞪著陶椴。

“我沒說！”陶椴一臉冤枉。

“不是三哥說的，我昨天晚上悄悄跑上來偷聽到的。”陶花立馬給陶椴澄清道。

卻沒想到，不解釋還好，一解釋，陶彬便直接伸手，狠狠給了陶椴一個爆慄。

“讓你送小妹回旅館，你去哪兒了？”

挨了一記暴擊的陶椴不敢講話，只能受著，邊上的英子一愣一愣的，腦海中忽然響起自家小姐妹昨天晚上說的那句“跑起來就不怕了”。

“別怪三哥，是我故意讓三哥去買水果蛋糕。”陶花有些心疼道。

短暫的沉默過後……

“還是小妹聰明。”陶桁強笑著說道。

但是陶花絲毫不受糖衣炮彈的影響，直接從小馬紮上站起來道：“我可以偷偷跟著她們，她們怎麼走，我就怎麼走。”

“那東西呢，家裡給你準備的東西要怎麼拿？你一個人怎麼拎得動，路上要是有扒手盯上你了咋整？”

“換洗的衣服帶兩套，被子帶著，不夠就再去買，其餘東西就寄到學校去，晚十天半個月也沒事。”

……

陶家人一時半會兒找不到合適的理由阻止，卻也不鬆口。

“小妹啊，哥哥知道你懂事，但是……”

“我知道了，”陶花失落地低頭，“說了半天，你們就是不放心，就覺得我沒用，一定要有人陪我一起去北京才行，

可是三個嫂嫂都需要人照顧，二哥也離不開人，如果大哥執意跟我去北京，一旦家裡有什麼急事怎麼辦？

真要是出了什麼事……我這輩子都不能原諒自己。”

陶花說著，眼睛開始紅了，也不哭出聲，眼淚就那般在眼眶裡打轉。

“別擔心，不就是有了身子，村裡多少人照樣下地作務農，”李彥慧摸了摸陶花的頭，“我和你兩個嫂嫂都能照顧好自己的，到時候請左鄰右舍幫一下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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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這兒，知道自己是沒法用語言說服眾人，陶花便默默起身，走到窗戶前，背對著陶家人道：

“既然說服不了哥哥嫂嫂們，那就算了，我不去上學了，每天在村裡樂呵呵地，也沒什麼不好。”

“你這孩子！”陶彬有些搖了搖頭，笑道，“咋還說起氣話呢，那學——”

刺啦——

眾人一驚，齊齊看向陶花，看向她手裡已經變成碎片的牛皮紙，一時間有點回不過神。

待細細再一看，才發現已經被四成幾瓣的，正是那日她收到的錄取通知書信封。

轟的一下，所有人的腦海裡彷佛都炸了一聲響，齊齊吸一口冷氣。

“小妹！”

陶彬快速上前，奪過已經被撕成碎片信封。

“你這孩子！你怎麼能——”

“我不是小孩子了。”看著陶彬氣得不行的神情，陶花澹澹道，“你們不能養我一輩子，我終歸是要有自己的路要走，

錄取通知書已經沒了，等嫂子生完孩子，我依舊會離開，你們攔不住我。”

……

陶家人看著她堅毅的神情，一時間皆不敢再言語。

是了，她們怎麼忘了，小妹的性子從來都是這般說一不二的，當年為了讓幾個哥哥吃飽，她能夠狠心拿頭去碰牆。

後來為了讓哥哥嫂嫂們安心吃飽飯，她能夠連著一天滴水不進，逼著陶家人再不敢強迫她吃，更不敢勒著褲腰帶給她省口糧。

自家小妹就是這個性子，只要是她認定了的，便絕不不鬆口妥協。

眼下說不去上學就不去，錄取通知書說撕就撕，誰也拿她沒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