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蕭府積雪皚皚，溫清秋褪下披風遞給丫鬟，抖了抖身上的雪，邁步走進廳內便感到了暖意。

“姑爺請喝茶，公主正在洗漱。”

丫鬟泡了壺熱茶遞上。

溫清秋坐在火爐旁烤火，雙手伸出來在烤火，手指上有刀劃傷的痕跡。

“清秋，婉卿還沒回來嗎？”臥房裡傳來香香公主的聲音。

“還沒回來，聽說追殺紅葉去了，應該快了吧。”

“追殺紅葉，會不會出事？”

“不會，我聽說在回來的路上了。”

“那就好。”

香香公主放心了。

溫清秋按照這個時間點推算，蕭婉卿應該是要回來了。

昨晚在宮殿之上的對話，溫清秋說的是實話，或許所有人不喜歡聽實話因為實話難聽，喜歡聽甜言蜜語假惺惺的話麻痺自己，因為那樣聽起來很舒服，很好聽。

但紅葉不裝腔作勢，他的的確確更喜歡金瓶兒，這是小時候的約定，也算是遺憾。

至於妻子蕭婉卿，紅葉也喜歡呀，只不過的確沒金瓶兒那麼喜歡罷了，非要做一道選擇題，那就是選金瓶兒。

畢竟，殺了十大宗師之後，從茯苓口中知道十大宗師是大小姐的師父，紅葉就知道自己和蕭婉卿不可能了。

所以紅葉一直不對蕭婉卿動情。

但是，人非磐石孰能無情，終究是動了。

當然了，如果昨晚紅葉知道蕭婉卿知道自己身份是他夫君，那好啊，紅葉就按照甜言蜜語來說啊，蕭婉卿問喜歡誰選誰，都說是蕭婉卿，這樣聽起來就很舒服很好聽了，對吧。

自欺欺人罷了。

如果紅葉真不喜歡蕭婉卿，不把她當妻子，蕭婉卿早就死了八百次了。

如果紅葉不在乎香香公主和蕭青鳶，她們也死了八百次了，玄武湖就死翹翹了。

人不是聽嘴上說得有多漂亮的話就是喜歡就是愛了。

而且看對方做了什麼！

紅葉在蕭府，蕭府一家上下八十多口人平安無事。

鳳鳴節辦得那麼出彩，皇親國戚都來了，全誇這次辦得好，是紅葉起早貪黑出府採購物資回來置辦，又張羅著陪皇親國戚應酬，倘若紅葉不把自己當蕭家人，他肯放下身份這樣做嗎？

只是，蕭婉卿逼問選誰，紅葉只是按照心裡所想選了一個。

至於蕭婉卿的十位師父，我全家都被白炎殺了，我要去找白炎報仇，他們不讓，我是不是就不報仇了？

殺了就殺了，仇報了紅葉可以讓慘殺的父母和溫家村瞑目了。

就事論事，殺十大宗師的時候，紅葉才入贅蕭府，和蕭婉卿都沒見過面，沒任何感情，關係僅限於——蕭婉卿滅了我百花谷，是仇人。

就這樣仇人的關係，我去報仇殺白炎，我還要考慮仇人會不會生氣嗎？

當然了，換作現在去殺白炎，紅葉會考慮蕭婉卿的感受，會不殺十大宗師的情況下再進去報仇，但那時候兩人沒關係，僅僅只是仇人，這就相當於——三年前蕭婉卿眼睛都不眨一下的滅百花谷，換做現在夫妻關係，他下得去手嗎？這是一個道理。

紅葉這輩子雖然嘴巴梆硬，但除了殺過十大宗師之外，真沒殺過仙門正宗的任何人。

因為紅葉一直在魔道八荒廝殺。

孽緣。

事已至此，只能這樣。

與其回憶往昔，還不如展望未來。

紅葉不是要賴在蕭府不走，紅葉種的因，溫清秋得的果。

他今天回蕭府是想等蕭婉卿回來，用紅葉的身份再告訴她“我就是紅葉”。

然後……紅葉打算走了，回到屬於這個大魔頭應該待的地方去。

因為……紅葉既然決定待會等蕭婉卿回來後和她坦白，就註定昨晚在屋頂之上的談話實錘了，故此蕭府只能存在這位號稱遊歷人間謫仙的終點。

他，想回家了，回去祭拜父母，然後回到魔道八荒。

真的。

這個世上真沒有紅葉所牽掛的。

紅葉出生三歲時有父母，然後溫家村就被屠殺了，他和村裡的小夥伴被抓到百花谷，好在他是重生者雖然沒系統，但老天爺給這位天選之子送上了天賦，眼睜睜的看著小夥伴一個個被煉成了蠱，而他活下來了。

開局不順，導致紅葉對這個仙俠世界沒有認同感的。

前十五年在百花谷渡過。

今年馬上就要20歲了，在蕭府有一點點歸屬感了，可惜鏡花水月，魔教的身份洗不白的，這裡不適合紅葉，所以他要回他該去的地方。

“清秋，怎麼了？”

一襲紫色長袍的香香公主帶著如沐晨風的笑容走了出來在對面坐下。

看著溫清秋今天表情並沒有那麼開心，他平時不這樣的，他平時能說會道，會哄香香公主開心的。

溫清秋親自倒一杯茶堆到香香公主面前，擠出一抹微笑，“噢，給你一樣東西，我這我特意為你做的，希望你喜歡。”溫清秋從袖口裡掏出一塊包裹遞給香香公主。

“什麼呀。”香香公主接過來小心翼翼的開啟，是一個木質髮簪，“你做的？”

“嗯，特意做來送給你，當做……”溫清秋頓了頓，後面半句‘離別禮物’沒說出口。

這個髮簪蘊含著他的靈力，只要香香公主有危險，溫清秋就能感受到。

“我來吧。”溫清秋見她不好戴上，於是放下茶杯接過髮簪，走到香香公主身後，小心翼翼的取下她頭上的金髮簪，把這根木髮簪插上。

香香公主拿過銅鏡照了照，道：“雖然是木質的，不比金髮簪，但在我心目中這是我收到最珍貴的禮物，謝謝你清秋。”

溫清秋微笑：“你喜歡就好。”

香香公主昂起頭看著這位白衣飄飄的男子，片刻，道：“你到底怎麼了？”

“都說了沒什麼，送個禮物給你而已，我還做了兩支，一支是青鳶的，等她醒來就送給她，還有一支是……”

是給蕭婉卿做的。

這是昨晚回到蕭府後，他一夜未睡，在房間裡一刀一刀的凋刻出來的髮簪。

最質樸的禮物，最真誠的禮物。

雖抵不過昂貴珠寶首飾，但是他一片好心。

只能這樣當做個信念了。

或許以後她們都知道我溫清秋就是紅葉，會嫌棄扔到這支木髮簪，甚至會努力撇清與我的關係，但那是以後，只是現在這一刻我是溫清秋。

紅葉也不想當大魔頭，他的命就這樣，以前他要活下去呀，要不然黑心老鬼要殺了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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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葉心裡的苦，他的身世，這個世上只有幾個人知道。

唯有紅葉救金瓶兒的時候，那個少女沒有害怕眼前的少年是紅葉。

這時候，佩蘭走進來，道：“大小姐回來了。”

溫清秋回眸望去，童孔裡映照著落塵院門口，那位名叫蕭婉卿的女子。

蕭婉卿站在門口，美眸閃動，看著殿中的紅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