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沙”。

黑色的長髮蔓延過石壁，好似一滴墨水滴落紙上迅速暈染開來。這樣的異變令眾人頓感不妙，連忙高高躍起，陸續透過天頂上的大洞脫離這片危險的洞穴。

果不其然，在佛劍分說抱著圓兒飛起後，無數黑色髮束從四面八方飛射而來，如蜘蛛吐絲般要將兩人牢牢捆住。

幸好佛劍分說早有準備，將聖器佛牒化作環身壁障，所有黑髮一但觸及便被鋒銳的劍氣斬得寸寸斷裂，而圓兒也配合著召出五彩靈雲託著父子二人飛速升空，這才有驚無險地逃離了魔窟。

眾人一直飛到洞口十里之外才停下，回身之後，所有人都不禁發出難以置信的驚呼。

無窮無盡的黑髮覆蓋了整座山丘後繼續向上隆起，髮絲下露出與黑色的山體截然相反的蒼白，隨著暴露的面積越來越大，所有人才看清，那竟是一顆山嶽般巨大的，緩緩上升的女人的頭。

“怎麼可能，這樣的魔物也太超過了吧……”

黑髮劍者有些虛弱地嘆息道，那女人的面容他認識，正是之前曾有數面之緣的鬼梁飛宇之妻，言傾城。

此時的她黑髮飄散，面無血色，原本是雙目的位置只剩下兩個令人膽寒的黑色窟窿。任何看到的人都能在第一時間分辨出，這是被怨恨之毒灌滿，完全異於一切生者的亡者之魂。

隨著她的出現，空中的霧氣濃度瞬間暴增，那巨大的頭顱很快便消失無蹤，但眾人心中的危機感反倒愈發提升到了極點。

看得見的危險再可怕，總比不過看不見，也完全無法預測何時會突然襲來的殺機。

“現在該怎麼辦？”

“回教堂！希望那位聖女有辦法。”

素還真當機立斷，提著那盞火光飄搖的提燈微微照亮前方的道路，領著眾人向教堂的方向跑去，其餘人緊緊跟在他的身後，否則距離一但稍微拉遠便會永遠迷失在大霧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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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燈的光亮比一開始拿到時已經微弱了太多，好幾次素還真都以為它會徹底熄滅，不過可能這位經歷過無數險境的苦境智者當真受到上天的庇佑，直到教堂的輪廓出現在視野中，那縷明滅不定的火苗依舊倔強地燃燒著。

就在他們衝進大門的瞬間，刺耳的鳴笛劃破天空，無光的長夜再次降臨了，不過這一回，所有人是否還能重新迎來下一個白晝，恐怕唯有神靈才知道。

·

眾人隨著素還真穿過莊嚴肅穆的教堂，四周靜悄悄的，絲毫聽不見信徒們虔誠的祈禱聲。素還真心中湧起一絲不祥的預感，疾步走入禮拜堂中，看見偌大的廳堂中唯有一道身影孤零零地跪在高大的神像之前，五體投地。

不是那位聖潔美麗到不似凡人的聖女，而是素還真之前救下的少女。聽到腳步聲靠近，少女單薄的軀殼似被風吹動的葉片般微微顫抖，而後緩緩轉過身來。

原本純真的面容被淚水淹沒，之前分別時還閃爍著名為希望的光輝的雙眼，此時唯有一片死寂的暗澹。

“是素大哥啊……”

她勉強擠出一絲聲音打了個招呼便沉默下去，像是丟了魂一般。

素還真皺起眉：“怎麼就你一個人？其他信徒呢？聖女呢？”

聽到他的問話，少女又顫抖了起來，臉上露出一個比哭更難看的笑容：“大家、大家都已經迴歸神的懷抱了……神明大人非常溫柔，大家沒有一絲痛苦，就往那永恆的、沒有悲傷、只有幸福的神之國度去了……”

雖然少女這樣說著，但所有人都聽懂了她話語背後的意思，不禁心情沉重。即便沒有親眼目睹，他們也能猜到這樣的狀況與那恐怖怨靈的出現有著密切的關係。

但這是否也表明，所謂的神明，以及那位聖女也不敵化作惡鬼的言傾城呢？

與眾人說話的這段功夫，少女似乎也從先前的情緒中微微緩解了過來，她吸了吸鼻子，抬手擦了擦臉上的淚痕轉入殿後，不多時端著一面托盤走了出來。

托盤上盛著一些食物和茶水，少女低頭柔柔地說道：“你們都辛苦了，快來用些飯菜吧，如今，也不必再節省了……”

說罷，她將托盤放到桌子上又開始擺放碗快，一共放了四副，請素還真等人落座。

圓兒揉了揉自己的肚子，仰頭對佛劍分說道：“爹親，圓兒餓了。”

佛劍分說便雙手合十，要向少女表示感謝，卻不想素還真突然伸出手攔住了他。

“且慢。”

只見這位苦境智者面色難看，對抬起頭不知所措地望著他，又很快不安地移開視線的少女道：“雖然吾很不希望自己的猜想是正確的，但好像已經沒辦法再對這些異常視而不見了。”

他的聲音冰冷下來：“你，不是那個少女，我說的對吧，聖女大人？”

“素大哥你在說什麼啊？我不懂……聖女大人她，她已經……”少女惶急又悲傷的聲音楚楚可憐，圓兒不解地想要說些什麼，卻被佛劍分說默默制止，靜待素還真的說明。

“首先，我們來時教堂建築並未受損，其中也察覺不出一絲黑暗的氣息，吾想象不出其他人被魔女殺死的情況；

“其次，即便真的是魔女殺死了所有人，她卻為何獨留下你一個？無論怎麼想，生存機率最大的都是獲得了神恩，能夠運用神力的聖女才是；

“最後，雖然吾讓圓兒命令那六人留在禮拜堂後方沒有靠近，但你卻對他們視若無睹，也只邀請我們四人吃飯，不是說不必再節省食物了嗎？吾猜，那是因為你想要除去我們，早已在飯菜中下了毒吧？”

素還真看著少女垂下的頭道：“至於他們六人，其實並非受到魔女力量的侵蝕，反而一直都受你的操控，所以你才能夠拿出戴上便能號令他們的面具。

“雖然吾現在更加懷疑，所謂的面具不過是一個幌子，一路上他們的一切行為都是由你直接操控。吾說得沒錯吧，聖女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