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別人家的姐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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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夏,天氣早已炎熱的足以將人燒起一層紅暈,幼兒園滑梯低下的小屋裡,小男孩兒蜷縮著腿悶聲哭泣,現在已是下午放學時間,他不想出去,四周的黑暗可以把他保護起來。

“軒軒!”

“韓文軒!”

“軒軒!放學了,快出來啊!”

外邊,林旭和幾個老師一起四處找著人,天色慢慢昏暗,夕陽的暖光照著角落的滑梯,透過縫隙灑在韓文軒身上。

他把頭埋進膝蓋裡,眼淚大顆的滑下,腦海裡全是一個小時前那幾個孩子的聲音:

“你媽媽是壞人,她破壞了人家的家庭還殺了韓璇的媽媽!”

“你跟你媽媽一樣,都是壞人,沒人會喜歡你!”

“我們不要跟你這種人玩!”

“你沒有爸爸,就要去跟韓璇姐姐搶她的爸爸。”

“我姐姐說了,你媽媽是小三,你是小三的兒子,我們才不要跟你這種人玩,快走開!”

……

小孩子哪裡懂什麼叫小三,但他聽得出來,這不是好話,小三就是壞人。

韓文軒邊哭邊嘀咕著:“我沒有跟她搶爸爸……我媽媽不是壞人。”

他的哭得有些沒忍住發出聲音來,林旭剛好走到遊戲設施這邊,聽到滑梯那兒傳來哭聲,連忙跑過去。

韓文軒看到一道影子慢慢走進,熟悉的聲音傳來:“軒軒?”

他從小屋塑膠牆上的小孔往外看去,林旭輕輕的走了過來,看到她擔心的模樣,韓文軒沒忍住大哭起來:“媽媽……”

林旭見他這幅模樣,給嚇到了,連忙把他從小屋裡抱出來緊緊摟在懷裡:“寶貝,你怎麼了?別哭別哭,發生了什麼事?”

韓文軒一臉委屈的看著她:“媽媽,他們都說你是壞人,說是你殺了姐姐的媽媽,是真的嗎?”

林旭一愣,心疼的幫他擦去眼淚,自己的眼眶也紅了,她沒想到小孩子也會說這樣的話,一定是大人教的,這所幼兒園可以算是貴族幼兒園,學費貴得只有有錢人家的孩子才上得起,而奚檸在明南是出了門的貴族千金,與很多有錢人都交好,林旭進入韓家自然也被不少人在背後說過閒話,但她沒想到這些人居然會把大人之間的恩怨放到孩子身上去。

林旭強裝出笑:“軒軒可別聽那些人胡說,就算所有人都誤會媽媽,你也一定要相信,媽媽從未做過任何傷害別人的事。”

韓文軒半信半疑的看著她:“他們還說,我跟姐姐搶爸爸,媽媽,我是不是真的沒有爸爸,韓爸爸到底是不是我的爸爸?”

“當然是啦!”林旭再次幫他擦掉臉頰上的眼淚。

“那為什麼以前他只要姐姐,都不管我們。”

韓忠成錯過了韓文軒從出生到現在一共五年的時間,韓文軒以前也被人說是沒有爸爸的孩子,但現在,他有爸爸了,又被人說是搶了別人的爸爸,與其這樣,他還寧可別人說成是前者。

林旭猶豫了一下,解釋道:“爸爸工作很忙的,姐姐也是她媽媽照顧的,現在姐姐的媽媽去世了,沒有人照顧她,媽媽就要幫她的媽媽照顧她,爸爸工作很忙,軒軒要學會理解爸爸,知道嗎?”

韓文軒點點頭,雖然沒全聽懂,但他大概能明白些,自己並沒有搶了任何人的爸爸,這點就足夠了。

林旭帶韓文軒回到家,韓璇剛好坐著校車回到別墅,三人在門口撞見,林旭輕輕拍了拍韓文軒的肩膀,小孩兒聽話的喊了一聲:“姐姐。”

韓璇瞅了他一眼,一打開門就衝上樓去,韓文軒看了看林旭:“姐姐還是不喜歡我。”

林旭能理解,她的出現讓韓璇誤會了韓忠成,她也曾經告訴過韓忠成暫時先不進韓家,但韓忠成擔心韓璇沒人照顧,就把她租的房子退掉了,直接把她帶到家裡,也形成了韓璇對他們三人的誤會。

“沒事,只要軒軒聽話,姐姐總有一天會喜歡你的。”

韓文軒點點頭,跟著林旭進屋,他跑到客廳坐在地毯上,從書包裡拿出本子認真寫著老師佈置的作業,林旭看他那麼乖,心裡也多了些安慰,走向廚房去做菜去了。

過了許久,韓文軒寫好了昨夜,他把書筆整齊的放進書包,起身跑去廚房:“媽媽,我寫完作業了!”

林旭一邊摘菜一邊朝他微笑:“好,真乖。”她放下手裡的菜洗了個手走到一旁,把放溫的牛奶倒進杯子裡遞給他:“把牛奶給姐姐送去。”

韓文軒猶豫了嘀咕道:“我之前給姐姐送去的她都沒有喝……”

“快,聽話。”

韓文軒接過杯子,他的手小小的,兩隻手掌勉強能握住杯子,小心的一步步走上樓梯。

韓璇的房門緊閉著,韓文軒把耳朵貼在門上聽了聽裡面的動靜,突然房門開啟了,他嚇得後退了幾步,韓璇比他高出一個頭,面無表情的瞅著他。

“你來幹嘛!”

她的聲音很大,韓文軒嚇了半天不敢動,伸手把牛內地給她,吞吐的說:“牛……牛奶,給你……喝。”

韓璇嫌棄的瞅了他一眼,關上房門轉身要走,韓文軒本想跟著她過去,緊張得兩隻腳相互絆住摔倒在地,玻璃杯碎掉,身在廚房的林旭聽到聲音連忙跑上樓。

韓璇轉身看著他,眼底閃過一絲異樣的神情,她剛要抬腳突然林旭就從身後跑來扶起韓文軒:“軒軒,你沒事吧?”

韓文軒很乖,也沒哭,只是木訥的搖了搖頭,解釋道:“是我自己摔倒的。”

韓璇冷笑一聲,她不需要他幫忙解釋,就算林旭要罵,她有資格嗎?

韓文軒衣服上沾滿了牛奶,溫牛奶在空氣下很快便散去了熱度,林旭擔心他會感冒,連忙拿圍裙的乾淨面幫他擦著,韓璇轉身離開,才走了幾步林旭就喊道:“小璇,你這幾天總吃麵包對胃不好的,阿姨做了你喜歡吃的菜,你多少吃一點吧。”

韓璇腳步頓住,過了會兒又繼續往前走,轉身下樓。林旭眼中透出無奈,她嘆了口氣,牽著韓文軒走進屋裡去換衣服了。

韓璇走到一樓,突然廚房裡飄來糊味兒,她走過去看了一眼,鍋裡的肉已經糊掉了火還開著,她看了一眼樓梯口不見人影,便伸手把煤氣關掉,轉身離開了家門。

林旭給韓文軒換好衣服出來,才想起來她鍋上還炒著肉,手忙腳亂的跑下樓,來到廚房時看到被關掉的煤氣,要沒想太多,以為是自己剛才順手關了的。

她將鍋裡糊掉的肉倒掉,重新開始做了一份可樂雞翅。韓文軒在二樓的走廊上拿著掃把把地上的杯子碎片掃掉,拿著毛巾擦乾地面,隨後下樓去客廳看動畫片。

過了十多分鍾,韓璇開門進來,韓文軒以為是爸爸高興的轉頭,正好對上韓璇冰冷的視線,又趕忙收了回來低下頭。

韓璇手裡提著一個透明塑料袋,裡面裝著幾個麵包和幾瓶礦泉水,她換了鞋剛要上樓,林旭聽到聲音便從廚房跑出來:“小璇,你去哪兒了?”她剛說完便看到韓璇手上的袋子,連忙跑過去:“你不能總吃麵包,對身體不好,阿姨做了可樂雞翅,你吃一點吧。”

韓璇抬頭瞅了她一眼,裝作沒聽到,饒過她上樓去了。韓璇回到房間,她從袋子裡拿出一個麵包,把袋子丟到床上,轉身走到書桌前坐下,撕開麵包袋大大咬了一口,麵包很幹,她不得不又喝一口水和著下嚥。

晚飯時,韓忠成端著飯菜走到韓璇房間門口,他敲了敲門沒人應,喊了幾聲也得不到回應,但房間裡卻傳出很大的音樂聲,他知道韓璇不想理自己,也就沒有多留,端著飯菜下樓去了。

林旭看他走來,碗裡的飯菜還原封不動,放下筷子問道:“小璇還是不吃嗎?”

韓忠成搖搖頭,把碗放到一旁,坐到位子上深深嘆了口氣:“這孩子脾氣太倔,我擔心她這樣下去會把自己的身體給傷到。”

韓文軒在一旁乖巧的吃著飯,他什麼都不懂,也不明白大人們在煩惱什麼,也不敢打擾。

林旭也不知道該怎麼說,她低下頭,過了一會兒,韓忠成說:“過幾天她們學校要開家長會,到時候你去吧。”

林旭倒不是不樂意,她就是擔心韓璇不想讓她去,到時候又跟韓忠成鬧彆扭就不好了。但她也不好的拒絕,就點點頭:“好。”

家長會上,林旭穿著得體滿滿氣質的前來,而韓璇卻一直冷著個臉,在校門口遇見她時也冷冷的說:“你不是我的家長。”

林旭一時有些尷尬:“小璇,爸爸公司有事沒時間來,你放心,阿姨不會多說什麼也不會多問什麼,一定不會給你惹事的。”

家長會很重要,韓璇學習成績一直很好,她可不想因為沒有家長來開會之後被其他同學嘲笑,也就勉強答應了。

家長會開始了,同學們都坐在自己父親母親爺爺奶奶身旁,只有韓璇一個人站在外邊不願進去,老師勸不動她,就隨她便了。

老師在講臺上說了很多,最後點名表揚了學習成績優異的韓璇,林旭也被老師誇了一番,但外面的韓璇到不樂意了,但她不想在大庭廣眾之下讓自己難堪,就忍住了話。

回到家後,韓文軒抱著一個熊娃娃站在家門口,韓璇一下車他就跑了過去,把娃娃遞給她:“姐姐,你的娃娃,媽媽幫你補好了。”

這只娃娃是韓忠成唯一一個親手送給韓璇的生日禮物,她很寶貝,但那是曾今,現在這個娃娃對她而言,只是個看一眼就會噁心煩躁的想吐的垃圾。

韓璇把娃娃接過,反手丟到了一旁的花壇裡,韓文軒一愣,他以為姐姐會開心的,難道她不喜歡這個娃娃了嗎?為什麼?

林旭連忙去把娃娃撿起來走過去:“小璇是不是不喜歡這個娃娃了,沒事,過幾天阿姨再給你買一個。”

“不需要。”

韓璇說完,推開韓文軒轉身離開,韓文軒險些摔倒,幸好林旭扶住了他,韓璇拿出鑰匙打開門,一腳踹開大步進去,門重重撞到身後的牆上,韓文軒嚇了一跳,緊緊躲在林旭懷裡。

房間裡,韓文軒坐在落地窗前的軟布沙發上,他盤著腿,雙手抱在胸前望著窗外漸變落下的夕陽,金黃色的陽光灑在他的臉上,五官精美細緻的如同漫畫中的少年。

他清楚的記得往事,五歲的他每天膽戰心驚的不敢和姐姐說一句話,他害怕她的眼神,害怕她說話的語氣,雖然媽媽一直告訴他‘只要軒軒聽話,姐姐一定會喜歡你的’。

但後來,他沒來得及乖韓璇就出國了,他再沒有見過她,他也很想像弟弟一樣跟姐姐相處,但韓璇的冷漠一次次把他拒之門外。

他很羨慕那些被姐姐關心保護疼愛的弟弟,他也很想像其他家的姐弟一樣,哪怕每天都打打鬧鬧的,敢依舊有著濃厚的感情。

這時,有人敲門,韓文軒收起眼底的羨慕,起身過去打開門,林旭站在門口:“軒軒,今天你姐好不容易回一趟海安,你去接她回來吃頓飯。”

一提到韓璇,韓文軒眼中的表情都十分復雜,開心和害怕,他以前多希望姐姐能跟他說一句話,哪怕只是簡單地一個招呼都選行,現在他雖然嘴上總說韓璇不是他姐,但心裡還是希望她可以對自己好些。

“她不會來的。”

林旭自然知道,她搖了搖頭:“你就跟她說你爸這幾天生病了,她會來的。”

韓文軒還是覺得不可能,韓璇都對韓忠成那麼冷漠了,他的生死她還會在意嗎?

林旭繼續說著:“她今天晚上又一場粉絲見面會,你去停車場等她,有粉絲在她不會拒絕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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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吧!”

韓文軒伸了個懶腰關門下樓去了,林旭看著他的背影,眼底滿滿的欣慰,她多希望這姐弟兩可以和好,這樣家裡該多熱鬧啊。

韓文軒開車來到韓璇活動的停車場,剛好趕上結束,韓璇被幾個粉絲圍擁著從後門出來,他開啟副駕駛的車窗看了一眼,開門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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