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拉長音調頓了頓，才繼續道：

“又如何會與你一般，目無尊卑？”

見到慕子染提及自家夫君，又想起他們多少提及過戶部尚書慕易在朝中日漸提高的地位與勢力，雖然心中瞧不起，但還是要將巴結做的滴水不漏。

夫人們趕忙齊齊屈膝行禮，恭聲道：

“妾身參見惠嬪小主，參見小儀小主。”

慕子染皮笑肉不笑，略一頷首，抬袖道：

“諸位夫人請起。”

而後帶著顧茗悠徑直略過容華，肩旁刻意撞向她，微撇著眼眸，高聲道：“至於容良媛，你的沒規矩也是人盡皆知，本主便不多做什麼要求，好自為之吧。”

說罷便不再理會，站到了遠離是非的尾端，瞧著佈置好的場地以及遠處依次而來的高頭駿馬，各個毛色發亮，四肢強勁，雖比不上蕭衡那匹烏騅，卻也是草原上極優的兩駒。

不過須臾後，楚越宸便與汗王王后一同而來，慕子染注意到今日穆王妃的神色透露著些疲憊，卻仍舊保持的溫和的笑意跟在耶律久保的身邊。

在坐席的首位，她還看到了耶律晴的身影，與耶律璟坐在一處，大遠看去，除去身量服侍，模樣倒都是一般，如玉雕成，眉目如畫。

耶律晴今日的臉色卻是十分陰沉的，撅著硃紅的小嘴悶悶不樂的低頭坐在席間，也就在向楚越宸請安時態度勉強好了些。

餘下便都生人勿進一般，連耶律璟幾次三番關懷的去拉她的衣袖，也被毫不客氣的甩開，別過頭，繼續再倔強的和旁人賭氣。

汗王在臺上看著，只得尷尬而不是禮儀的微笑，命掌管禮儀賽事的官員當即開始宣讀賽事說明，並輕嗽一聲，高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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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番只為加近楚遼兩國間的情誼，不為勝負，怡情便好。”

楚越宸唇邊勾著淺淺的弧度，舉杯回應汗王，朗聲道：

“正是如此，不過凡事優勝者，朕也不會吝惜賞賜，且看今日優勝，花落誰家了？”

他輕抿一口，有意識的瞥向耶律晴，玩笑一般隨口道：

“今日晴公主好像興致不高，看來是無法於賽場上一堵芳採了。”

耶律久保神色間頗有些尷尬，只得強笑著擺手道：“這女兒平日裡嬌縱壞了，難免在貴客前失禮，想必是為今日的賽事而緊張，以至於情緒不佳，還請皇上海涵。”

“哪裡哪裡，朕倒是很欣賞晴公主的……嗯，率性灑脫。”楚越宸又飲了一口美酒，將杯盞放於桌上。

“那便等待著看你們國之瑰寶馬上的風姿了。”

耶律久保與楚越宸便看似融洽的對酌相談起來，未有穆王後在一旁，看了看汗王與皇上，又看了看仍舊賭氣滿臉不情願的耶律晴，無奈的嘆了口氣，出下頭，同樣如畫的眉目間，是許多無可奈何與無能為力。

今日於昨夜中的晚宴不同，沒有固定的坐席，也沒有太多的規矩。

想去那邊圍觀喝彩都是應允的，慕子染背著手躲到了遠離楚越宸高臺上的一處，深吸了一口夾帶泥土的芬芳。

轉過頭滿意的看著興高采烈的眾人，以及此起彼伏的叫好鼓掌之聲，唇邊不由自主的揚起，好像被熱鬧的氣氛所帶動，心情也明朗了許多。

這才是想象中的草原民族。

慕子染心想。

“小主。”正在慕子染沉浸於自己的閒事的天地中，遠離平日裡所厭煩的一切時，確定到背後傳來了一沉穩的女子聲音。

轉過頭，竟是皇后身邊服侍的秋蘭姑姑，與景柔嘉一樣，她的侍婢也顯得城府極深的模樣，同時又略有些驕矜持重，對著慕子染雖微微頷首，但眼神中卻是藏不住的輕視，她道：

“皇后娘娘吩咐各位小主，雖無閒置卻也不可跑的太遠，特命奴婢來帶小主回去。”

慕子染心中陡然生出些不悅，解釋道：

“本主覺得這邊的比賽有趣些……”

秋蘭面不改色，揚聲道：

“小主且放心，汗王與王后親自籌備的，不管何處，自是同樣有趣。”

此話即出，倒讓慕子染沒了反駁的理由，面對著皇后身邊的管事姑姑，自然也不想面對著容華等人，說到底還是要敬畏三分，畢竟尊卑有別，又合情合理，自己除了遵從，好像也別無他法。

心中默默的嘆了聲氣，再不情願，慕子染也只得跟著秋蘭返回臺前，無限的惋惜，好不容易得來的清閒，又這樣成了一場空。

顧茗悠看到慕子染回來，身後還跟著秋蘭，原本激動的迎上前的步伐也漸漸頓住，待到她返回景柔嘉身邊時才好奇的拉過慕子染，低聲問道：

“秋蘭姑姑怎會與你一起，莫不是皇后又為難你了。”

慕子染斜挑眉梢，懶懶道：

“為難倒不至於，只是非說這裡才有好戲可看。”她失落又喪氣的轉頭看著顧茗悠，嘆息道：“好戲？在何處？”

顧茗悠還未開口說話，便聽到人群中爆發出熱烈又轟動的鼓掌喝彩之聲，她無奈的笑了笑，語調帶著幾分怪異，道：

“若說好戲，倒還真是有，你瞧那馬上的女子是何人？”

慕子染順著她的目光看去，只見一匹烏黑發亮的駿馬在一五彩旌旗拉好的賽道上飛馳而過，揚起一片煙塵。

轉瞬間便遠去的身影，雖看不清面容，但那一席玫粉色騎裝在天幕草原下卻是十分的耀目，騎在馬上，一手拉著韁繩，一手揚鞭，繡著花紋的裙邊在風中隨著髮束一同翻飛著，天地間，好像只能聽到馬鞭一下下抽落，以及女子清脆的一聲“駕。”

待那女子騎到終點又返回時，慕子染才忍不住驚異道：

“容華？”

顧茗悠點了點頭，似笑非笑道：“可不是，原本是從預備表演騎術的女子中以抽籤定先後，咱們的容良媛便急不可耐了，非要爭搶個第一，皇后也不欲與她多費心力，便也由著她了。”

她搖了搖頭，

“當真是失禮人前。讓一眾王妃夫人們看到，像什麼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