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不白的責問如同利劍直戳張漢忠早已古井無波的內心！
張漢忠心神在這一刻有些恍然。
記得那是很多年前了的，西域蠻人入侵大夏，自己才剛剛參軍便奔赴前線，拋頭顱灑熱血，將生死置之度外！
如今雖然很久沒有打仗了，可是往日的那些場景仍舊會浮現在心頭。
鐵馬冰河入夢來！
張漢忠忘不掉，也不能忘，苦笑道：“想不到你對我的瞭解還挺多的。”
“我敬佩十年前征戰沙場的那個張漢忠，如今，我對你只有鄙視！”
“張漢忠已經死了，十年前就已經死了，現在活著的只是張夫子！”
張漢忠情緒突然有些激動，青筋暴起，握住茶杯的手也是微微顫抖。
李不白也沒有料到張漢忠會這麼激動。
“何必自欺欺人呢？”
“你不會明白的，你永遠不會明白的，當年那場大戰你們永遠不會知道的！”
張漢忠右手用力，茶杯直接破碎化為齏粉，鮮血沿著指間緩緩流動。
“恭喜你成功的激怒我了，明日午時我便當著你的面砍了這個狗官的頭！”
【鑑於大環境如此，本站可能隨時關閉，請大家儘快移步至永久運營的換源App，huanyuanapp.org 】
李不白兀自淡然，張漢忠越憤怒，自己的機會也就越大。
“你覺得這樣做就可以贖清你的罪孽了嗎？有些事不是我們不去提，就不會有人知道的。當年那場仗，你們一個隊十五人除了你全部喪生，其中的緣由沒人知道，但我相信你肯定不會忘記的！”
“你怎麼會知道的？”
張漢忠愕然，晴天霹靂。
前天來這裡的晚上，李不白收到了一封信，上面講述了一件鮮為人知的事情，正是剛才李不白所講的那件事。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這麼多年來，你的良心不會痛嗎？哦，對了，我忘記早已經沒有良心了！”
這件事如同夢魘困擾了張漢忠整整十年，每天夜裡都會出現那一天的場景，所以他才會有早睡的習慣，只有這樣第二天才能夠有精力。
張漢忠道：“既然你知道了不該知道的，你也沒有活著的必要了！”
李不白笑道：“殺人滅口嗎？你的戰友們還在天上看著你呢！”
張漢忠抬頭看了一眼屋頂，彷彿又數道目光在盯著自己一樣，整個人汗毛聳立。
張漢忠道：“你究竟想要做什麼！”
李不白道：“這句話應該是我問你。”
“我想做什麼？我想殺了你！”
李不白麵無表情，緩緩道：“前天晚上我睡著以後，有十多個人闖進了我的夢裡，他們鮮血淋漓，他們面對的是上百個外族士兵，他呢沒有怕，他們用生命詮釋著什麼是軍人。可是我看到對面的陣營裡有一個大夏士兵，跪在地上求饒。”
“那個人是你吧？”
“啊！！！你不要再說了，你不要再說了！”
張漢忠雙手捂住耳朵，整個人看上去異常的激動，面色潮紅。
“這不是我的錯！這不是我的錯！”
張漢忠突然發生吼叫起來，震耳欲聾，整個院子都彷彿在這一刻顫抖起來。
李不白靜立一旁，不再出口去引起張漢忠的回憶了。
有些事做錯了就是錯了，不會因為沒有人知道就變成對的。
張漢忠睜開眼，十四個熟悉的面孔向著他走來，有的提著劍，有的舉著矛，他們對著張漢忠在笑，只是笑容有些陰翳。
“漢忠，你可是我們的兄弟啊，我們在那邊等你等得好苦啊，你快陪陪我們啊！”
“那件事我們不怪你，我們哥幾個想你了，你快來啊！”
“漢忠啊，當初你跪地求饒的樣子真的很像一隻土狗！哈哈哈！”
“……”
“噗通！”
張漢忠從椅子上跌落下來，跪在地上，重重的磕頭。
“兄弟們，我錯了，我張漢忠知道錯了！”
這是他在贖罪，可是這些人已經死去了， 他永遠也無法獲得他們的原諒。
眼前人看上去仍舊是二三十歲的青年。
他們的生命最璀璨的時候終結了，這一切都是張漢忠的錯。
那些人待他親如兄弟，而他卻在最後關頭選擇了投敵。
“當初若是我不投敵，我們都活不下去的。”
張漢忠將頭埋在地上，卑微到不敢抬起來，他不敢面對當初的戰友。
李不白變換聲音，沉穩道：“若不是你貪圖蠻人許諾的財富，我們又怎麼會被你帶到他們的埋伏裡！”
“張漢忠，你該死啊！”
“你怎麼還不死啊！今日我們來這裡就是帶你去贖罪的！”
“咚咚咚！”
“放過我吧，我真的知道錯了……”
張漢忠口中祈求著原諒，一直磕頭，額頭已經磕破，鮮血汨汨而流。
李不白對於張漢忠表現出來的這種“誠意”充滿了鄙視，不過值得慶幸的是，他還保留著最後的良心，不算是窮兇極惡。
不然，李不白現在可能已經是一具屍體了。
這時，張漢忠突然站起來，驀然向著門外跑去。
李不白緊隨其後。
一出門刀疤臉便臉色焦急的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而那些守衛盡數追著張漢忠去了。
“說來話長，回去後再和你說，我們也追上去。”
說完，李不白也追了上去。
……
沒過多久，李不白便停下了腳步。
張漢忠跑到了山頂，山頂上有十五座墳頭，此刻張漢忠正坐在其中的一個上面。
而追上來的守衛被張漢忠叫回去了。
李不白亦是叫停了刀疤臉，隻身赴約，他知道張漢忠有事相求。
寒風瑟瑟，十五座墳頭十分陰森。
張漢忠頭髮散亂，衣服上也全是汙漬，整個人如同發瘋一般。
張漢忠笑道：“李不白，你真的很好！今天我張漢忠輸了！”
李不白道：“有些事雖然沉寂在歷史裡，可是總有人刻骨銘心。其實也不算我贏了你，而應該說，你自己還有一點良心。”
“良心？我以為我自己早已經沒有了。”
李不白就地坐下，他知道張漢忠有話要說。
雖說李不白和張漢忠分屬兩個不同的陣營，可是到了現在李不白已經明白
張漢忠要做什麼了。
大錯已經鑄成，此生已經無法贖罪了，他要去找他的戰友。
唯有一死，也只有一死。
李不白很佩服張漢忠，從一開始他就覺得張漢忠是一個梟雄，不是偽君子，而是真小人！
“這座墳頭是我給自己準備的，本來我還以為自己可以安度晚年，知道遇見了你，我才知道活著不過是受罪而已。”
“那件事我承認我錯了，我應該在十年前就去死的。可是我選擇了苟且偷生，但是那件事成了我這麼多年的夢魘，戰友們死去時的模樣我至今也無法忘記！
那些蠻人答應過我只打探訊息，不殺他們的，可是他們還是動手了。我只能眼睜睜的看著昔日的兄弟們一個個的赴死，而我卻無能為力！
造化弄人啊，這些事情還是在今天被你給發現了。我張漢忠雖說貪財害了兄弟們，可是我還是一條漢子，你應該知道我接下來要做什麼。
臨死前，有些事我想了想還是應該告訴你，我的那件事情不止你一個人知道，我當初落草為寇到今日從來沒有真正的自由過。那個人一直用那件事來要挾我，時至今日，我反正也要去給死去的兄弟們贖罪了，我也在也不用有所顧慮。
我想做個好人，我背後的那個人就是這榮縣最欺世盜名之徒……”
“噗嗤！”
李不白正全心全意的傾聽張漢忠的話語，到了最緊張的時候，卻見一把飛刀直接將張漢忠的脖子割出一條血線，張漢忠雙目圓瞪，死不瞑目。
殺人滅口！
這附近竟然還有人，並且實力遠高於自己和張漢忠，莫非是玉面書生？
正在李不白神經緊繃的時候，右邊樹林裡驀然飛出一道身影。
此人頭戴斗笠，一身黑衣，但此刻卻已經昏迷不醒，想來應該就是剛才動手滅殺張漢忠的人！
只是到底是誰擒住了這個人！
是誰在暗中保護自己？
正當李不白一籌莫展之際，一道聲音響起，“剛才實在是有些疏忽，這才讓的此人有動手的機會，這人我已經給你擒住了，你自己看著辦吧！”
聲音有些熟悉，只是李不白有些記不清楚。
李不白高聲道：“多謝前輩救命之恩。”
許久，沒有回應傳來，李不白知道這人應該已經離開了。
李不白隨後去到石道下面找到刀疤臉，將殺人兇手給控制住。
此刻，若是他們貿然下山定然會被認為是他們殺了張漢忠，只是時間久了他們也會心生疑惑。
山風徐徐吹來，帶著絲絲的涼意。
李不白處於進退兩難的境地，如今只能是拖時間。
李不白回到山頂，看著張漢忠的屍體，口中呢喃道：“這榮縣最欺世盜名之徒……”
“呵呵……”李不白冷笑，答案呼之欲出啊，“不就是這大佛寺的方丈嘛！”
隨後李不白看向一旁昏迷的黑衣人，一把揭開了黑衣人的斗笠！
“哈哈哈，果然是你！”
只見斗笠下方正是當日李不白去大佛寺在大殿裡遇見的那個和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