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葫蘆被踢飛了，李不白向著酒葫蘆撲了過去，只是酒葫蘆正好落在湖裡面。

李不白猛的一頭扎進了水裡面，整個人瞬間清醒過來。

秋夜的風，吹在渾身溼透的李不白身上，宛若刀子一樣一刀一刀在李不白的皮膚上切割。

李不白瑟瑟發抖，抬眼看去，卻見一道清麗的人影站在月光下，雖然容貌看不太清晰，但是李不白卻知道來人是誰。

來人正是蘇婉言。

蘇婉言俏臉覆上了一層清霜，有著一股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冷意，眼眸中帶著嗔怒，緩緩道：“李不白，你到底想幹嘛？大晚上的一個人跑到這裡來喝酒？”

李不白嘴角扯出一抹苦笑，向著前面的草地走去，最後躺在草地上，冷笑道：“古人不都說借酒消愁嗎？”

蘇婉言從未見過這樣的李不白，他內心中的那一抹憂愁彷彿已經化作了實質，籠罩在李不白的周身。

蘇婉言有那麼一剎那的心痛，眼前人還是當初的那個地痞無賴李不白嗎？

自己真的認識李不白嗎？

蘇婉言也不說話，去到湖邊的草屋裡面。

李不白望著蘇婉言離去的背影，心裡全然沒有被拋棄的心痛，反而是流淌過一股暖意。

今天中秋節，自己也算是和最愛的人一起過了吧。

緩緩閉上雙眼，思緒翩飛，李不白能夠感受到蘇婉言對待自己和別人是不一樣的，可是到底是不是那種感情，李不白還不能確定。

自己曾無數次的表達過心意，只是她總是覺得自己是在騙她。

李不白苦笑著搖頭，心道：看來這件事還是需要徐徐圖之，等到時機成熟了，自然就水到渠成了。

“咔嚓咔嚓！”

稀碎的聲音傳來，隨後李不白感覺到了一股暖意升騰而起，剛才全身溼透帶來的涼意也逐漸得到了消解。

李不白睜開眼睛，見到蘇婉言坐在火堆旁，手裡拿著一件事物，有些醉意，所以李不白看不通透。

但是蘇婉言的這番作為已經是讓李不白心中的愁緒一掃而空了。

李不白坐起身來，微笑道：“謝謝了。”

蘇婉言白了李不白一眼，道：“別自作多情了，喏，這是我剛才回去的路上的抓的兔子，不太會處理，有些饞你做的烤兔了，：正巧你在，所以就過來讓你幫幫忙。”

李不白知道蘇婉言是口是心非，對於蘇婉言對自己的關心，李不白深切的感受到了，也就不去揭穿，接過蘇婉言手中的兔子。

李不白有些驚訝，“你確定這是一隻兔子？”

蘇婉言問道：“這就是一隻兔子啊，你看它有四條腿，兩個耳朵，還有一個尾巴，不是兔子還能是什麼？”

李不白苦澀的看著手中鮮血淋漓的兔子，真是一言難盡啊。

整個兔子已經是被鮮血染紅了，並且最殘忍的是這只兔子的身上被捅了無數刀，腸穿肚爛，甚至耳朵都被削去了一截。

李不白試探道：“你是第一次啥兔子？”

“有什麼問題嗎？難道它還活著？”蘇婉言探過頭來。

李不白道：“這倒沒

有，只不過這兔子的死相有些殘忍了。”

蘇婉言想了想問道：“會影響吃的口感嗎？”

“那倒不至於。”李不白驚訝道：“你以前可不是這樣的啊？”

蘇婉言盯了李不白一眼，道：“你能不能別那麼多廢話？真是拖拖拉拉的，跟個姑娘家一樣！”

李不白被盯得後背發涼，他的目光瞟了一眼蘇婉言握劍的左手，卻見蘇婉言的左手竟然在顫抖，他知道蘇婉言定然是生氣了，也就不再多言。

三下五除二，李不白便是將兔子放在火堆上炙烤起來。

昏黃的火光映照在蘇婉言的臉上，潔白素淨的臉上多了一絲溫和。

李不白看得有些愣神了。

這輩子見過許許多多的美人，卻沒有一人能夠比得過蘇婉言。

眼前人是心上人。

蘇婉言抬眼看向李不白，緩緩道：“你是有什麼心事嗎？大半夜的跑到這裡來買醉？”

李不白低垂下頭，挑了挑火堆，道：“我本來是在山路上喝酒，可是喝著喝著就一陣頭暈眼花，就莫名其妙的到了這裡。我這人你還不清楚嗎，一天到晚大大咧咧的，能有什麼心事？”

蘇婉言道：“你是怎樣的人我還真就不清楚。就是你這種一天到晚大大咧咧的人有了心事，才會更難消解。你有什麼心事就快說，待會兒兔子熟了我可就懶得聽你說些廢話了！”

李不白道：“你真願意聽我講那些廢話啊？”

蘇婉言白了李不白一眼，“有話快說，有屁快放，我這人沒啥耐心。”

李不白悻悻的縮了縮頭，道：“我有故事，你有酒嗎？”

蘇婉言道：“沒有，快說！”

李不白一臉的失望，隨後老老實實道：“我是一個孤兒，從小到大都是由糟老頭兒撫養長大的，小時候不懂事經常給糟老頭兒惹一大堆麻煩，後來有一天啊，糟老頭兒說累了，不想管我了了，就閉上眼睛，睡了一個很久很久的覺。後來啊，我才明白這個世界就只剩下我一個人了，再也不會有人替我解決麻煩了，也再也不會有一個家可以回去了…”

“中秋節啊，也不知道糟老頭子在天上過的怎麼樣，他是不是也和我一樣孤孤單單一個人啊……”

李不白追悔莫及，只是有些人和事終究已經成了過眼雲煙，你只能緬懷，卻怎麼也無濟於事了。

夜風颯然。

蘇婉言能夠體會到李不白的心情，作為局外人，她能夠看得通透，卻怎麼也無法真正的做到感同身受。

這是李不白在懺悔，也是李不白心底深處的遺憾。

蘇婉言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別人，因為以前從來沒有安慰過誰。

她小心翼翼的開口道：“畢竟那時候你還只是一個孩子，調皮搗蛋也是無可厚非的啊。”

李不白嘆了一口氣，道：“你說的這些我都明白，我和糟老頭兒非親非故的，他憑什麼要為我做的事情善後啊！”

蘇婉言道：“在他眼裡，你就是他的親人啊。誰說一定要血肉才會有親情？”

李不白道：“我好想再和他過一個中秋節啊，就這樣陪著他一起在院子裡吃著月餅喝著小酒就滿足

了，可是這對我來說已經是奢求了。”

蘇婉言頓了頓，李不白在他的心裡的輪廓終於逐漸清晰了，她也終於明白了李不白為什麼會成為了一個地痞無賴了。

孤苦無依的一個人，自小調皮搗蛋慣了，當唯一的一個親人離去後，那種習慣就會被放大，然後就淪落到了這般地步。

不過還好，李不白的本心還沒有迷失。

蘇婉言抬眼看了一眼月亮，安慰道：“今時月亦照從前人，其實你們在某種意義上來講，也一起過了中秋。”

“今時月亦照從前人。”

李不白反覆拒絕著這句話，一剎那，宛若醍醐灌頂。

李不白緩緩抬起頭，望向天空中皎潔的明月，道：“糟老頭兒，你放心我會過得很好的，還有就是我給你找了一個很漂亮的媳婦，你看就在我旁邊坐著的就是。是不是很漂亮啊！”

蘇婉言道：“還真是翻臉比翻書還快，你剛才的傷心不會是的假的吧？”

李不白道：“都是真的啊，只是我突然想通了，既然這一輪明月還是當年的那一輪明月，那麼糟老頭定然也會在從前的某一個時間抬頭望月，說不定我們的視線還會透過明月來一次交匯呢？更何況糟老頭兒好人有好報，萬一做了神仙不就一直在天上盯著我嗎，他也不希望我過得這麼頹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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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吧，這些解釋都太過於沒有邏輯了，李不白也是強行編造出來的，因為他不想讓蘇婉言也變得和自己一樣傷心。

你笑起來時如同春風拂面，所以我不願意讓你為我皺眉。

蘇婉言也沒有仔細聽李不白在那裡胡說八道，見李不白心情好了，道：“你看一下這個兔子，我感覺都有一些焦糊了。”

李不白看過去，道：“放心，還有一會兒才能夠熟透，不著急不著急，若是吃了沒熟的兔子可是會拉肚子的。”

蘇婉言頷首。

李不白問道：“你中秋節怎麼沒有回家啊？”

蘇婉言道：“等學成以後再回去吧，反正回去了也沒有多大的意義。”

……

暗處的草叢裡，有兩道人影。

“這都已經這麼晚了，小姐還不打算下山啊？”

“這小子是誰啊，不知道今晚家主想要見小姐嗎，竟然還在這裡耽誤時間。”

“你說要不要我們動手？畢竟這深山老林裡，也沒有多少人知道。”

說著黑衣人抽抽了劍鞘。

蘇婉言眼睛被晃了一下，歪過頭去，瞥了一眼草叢。

“小姐這是什麼意思？不是已經說好了，酉時（晚上五點到七點）動身的嗎，就因為這小子，都已經快到戊時（晚上七點到九點），若是今天帶不回小姐，那我們以後可就不要想出門了啊！”

“只是小姐不同意，我們也沒有辦法啊！”

……

蘇婉言收回目光，不在理會草叢中兩人，眸光落在正專心燒烤的李不白身上，才發現李不白認真起來的模樣也挺好看的。

“李不白，你這到底還要多久才能夠烤熟啊！”

“別急啊，這叫做慢工出細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