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七九 擲彈兵逞英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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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有德在使用盾車方面已經非常嫻熟,與以往八旗只是驅使抓來的阿哈推動盾車不同,孔有德將盾車按照不同的型別編組,派遣老兵持刀在一旁壓陣指揮,在霰彈射程之外,阿哈拉車前進,以保證較快的前進速度,遇到田埂、石塊之類也容易越過,而進入霰彈射程之後,阿哈把車轉過來,以盾車掩護,推車前進。

在步營的西、北兩面,各步隊之間,野戰炮早已嚴陣以待,隨著盾車進入射程,各炮位自由開炮,堅硬的鐵蛋劃過半空,拉出一道淡淡的煙痕,狠狠的砸進盾車群中。

盾車實在是太多太密集了,橫排而來,為了更精準的打擊,各炮組都捨棄了側擊原則,只打擊正面盾車,在進入二里範圍之後,命中率直線上升。

各炮長全部選擇由板車改成的大型盾車,其速度慢,目標大,最容易打擊,炮長們瞄準的位置普遍靠下,希望一舉擊毀盾車的車轍,徹底報廢盾車。

在經驗豐富的炮手使用下,野戰炮的威能發揮的玲離盡致,沉重的實心彈打中盾車就是木屑橫飛,激射的木屑、鐵釘甚至石子把周圍的人打的雞飛狗跳,每次擊中都會惹的盾車中一陣混亂,但葛布什賢哈超和甲兵毫不顧惜的殺人很快可以控制住局面,一路前進,一路狼藉,一路傷亡,屍身根本無人管,只有甲兵的傷員才有人抬下去,其餘人只能躺在地上痛苦的哀嚎,

然而快速的射擊讓炮神的溫度過高,很快便到了危險的境地,各炮位開始停止射擊,炮手用蘸了水的羊毛刷子清膛降溫,許多炮手直接脫下身上的衣服,用水、尿液已經一切能找到的液體弄溼,直接披在炮身之上,用以快速降溫。

孔有德控制著盾車的速度,在最佳射程之外把北府軍的最高的發射頻率消耗光,見野戰炮偃旗息鼓,喝令迅速前進,正此時,來自小團山上的炮隊開始了發威,野戰炮和戰防炮怒吼不斷,側射過來的火力不僅打擊著盾車,還收割著盾車後面的士卒,傷亡開始增加,孔有德此時已經無計可施,能想到的法子他都用過了,終究還是頂著炮火前進。

西側進攻的兵力因為受到兩面炮火的夾擊,盾車損失殆盡,孔有德當即命令後撤下來,而北側的盾車不受小團山上的火炮攻擊,還有近百輛,當阿哈奮力把盾車推到距離方陣七十步左右的時候,北面方陣一千名火銃打出了第一輪齊射,有五寸厚的木排、棉被與牛皮釘在一起的大盾擋住了大部分的鉛子,立在了原地。

孔有德當即命令,所有揹負土袋的阿哈上前,把隨身揹負的土袋堆在盾車之上,然後解下盾車上的鐵鍬、鶴嘴鋤和麻袋,裝填土袋,頂上葡萄彈和鉛子,加固盾車防線。

“騎營出擊!”徐麻子看到這一幕,知道東虜意圖以盾車為防線,在七十步開外與沒有工事遮掩的北府步營對射,他自然不會等死,落得那般田地,當即命令陣中騎營出擊,陣中千餘騎兵整隊,方陣西側開啟陣型,疾馳而出,繞了半圈,側擊孔有德的進攻佇列。

皇太極當即命令薩哈廉和吳三桂各自率領精騎夾擊,東虜人多勢眾,北府甲騎犀利,雙方對撞在一起,殺的難解難分,卻也難以再攻築造防線的烏鎮哈超。

徐麻子下令鳴金收兵,傷亡近三分之一的騎營退回本陣,而追殺過近關寧鐵騎被佈設在西北、西南兩角的銃手方陣夾擊,傷亡無數,雙方在半個時辰內打的有來有回,然而形勢卻朝著不利於北府的方向發展。

隨著盾車後面的土袋越堆越厚,野戰炮只能用實心彈才能轟破,而關寧軍和烏鎮哈超的銃手已經躲在了盾車之後,以火銃攻擊密集的方陣。

但是孔有德預料的一邊倒的殺戮並沒有發生,沒有遮攔的北府銃手傷亡很大,但是己方的銃手同樣傷亡很大,更精準的說,死亡很多,因為徐麻子麾下這三個步營都是最精銳的機動步營,每個營都有一個大隊和所有隊官以上都換裝了使用米尼彈的新式線膛火銃,這些神射手可以在二百步的距離上用線膛火銃打中一個西瓜,在七十步的位置上打中一個腦袋自然不在話下,所以孔有德麾下的銃手在被割草一般的撂倒,幾乎都是腦袋被打碎。

孔有德部傷亡過大,但是一旁觀戰的皇太極卻是看的分外興奮,他從未見過清國大軍可以如此收割北府軍團的生命,不要說此時是近乎一比一的交換,就算是二比一,他也願意。

“這麼打下去,此陣可破!”皇太極暢快的大笑道,被北府軍壓著打了幾年,他從未有如此這般暢快過。

“皇上所言極是,不過微臣以為還是要派遣精兵支援,一旦北府狗急跳牆,怕是要反撲盾車防線啊。”祖大樂在一旁小心的說道。

皇太極哈哈一笑說:“此言甚是,不過祖將軍莫要當心,短兵相接,白刃格鬥,天下無人是葛布什賢哈超的對手!”

祖大樂自然大聲稱是,然而皇太極的笑聲很快弱了下來,身邊觀戰的諸將也是安靜下來,眾人發現有些不對勁,北府軍就那麼站在那裡捱打,與盾車後的銃手對射,如果要逆襲,早就應該開始了,為什麼這個時候還按兵不動呢?

徐麻子站在陣中,身邊不斷羽箭和鉛彈飛過,幾個家丁儘可能的擋在他身前,已經有人被流彈擊傷了,他依舊巋然不懼,他靜靜的聽著,冷冷的等待著,一直到敵人盾車後的銃聲稀疏了許多後,才下令:“李定國,你帶擲彈兵上!”

李定國沒想到會是自己,他是以孫伯綸親衛隊把總的身份來北府軍中擔當軍法官的,卻不曾想獲得了作戰任務,而且第一次上陣,主帥就把步營之中最精銳的擲彈兵交由自己。

在這個火器方興未艾的時代,但凡火器部隊中,最精銳的無異就是擲彈兵,擲彈兵全部由經驗豐富且性格剽悍的老兵組成,他們身材高大強壯,只有這樣才能把沉重的手榴彈投擲出足夠遠的距離,他們經驗豐富,勇氣過人,正因如此才能在鉛子橫飛,似是遍地的戰場上保持鎮定,從容的點燃引信,投擲手榴彈。

正因如此,在歷史中,擲彈兵都是戰力、功勳、榮譽和資歷的代表,常常被冠以近衛等名號。

徐麻子手中有三個整編步營,六千步卒,但是真正可以作為擲彈兵的只有一個大隊五百人,他們裝備有刺刀的燧發火銃、手銃和震天雷,同時配備雙手苗刀,兼有跳蕩選鋒之意,擲彈兵個個身材高大魁梧,皆是六尺男兒,在步營之中甚是顯眼。

“擲彈兵.......,全員,持槍!”接過隊旗的李定國高聲喊道。

譁譁啦啦的聲音響起,所有高大的擲彈兵使用訓練無數次的標準動作把手中的火銃雙手握持,閃著寒光的刺刀斜指向上,宛若一片刺刀叢林,擲彈兵排列成兩排,齊聲踏步,轟隆隆的向前推進。

盾車後被打的抬不起頭來的銃手聽著轟隆隆的踏步聲,小心的探出腦袋看到一叢叢刺刀上下起伏,五百人踏著一樣的步調,用一樣的動作,在高舉大旗的李定國的指揮下,整齊的向前推進,如同巨浪翻滾一般!

兩側的北府軍團的火銃接連開火掩護,冒險探出腦袋射擊的清國射手面對那相同頻率躍動的鐵盔和刺刀,心中莫名的發慌,連火銃都端不穩當了,當即呼喊後面的東虜真夷拋射羽箭,射殺前進的擲彈兵。

李定國踩著步調,快速推進,身邊的擲彈兵不斷被銃子和箭矢射中,有些人倒下了,有些人只是發出悶哼聲,李定國手中的大旗已經被打出了幾個大窟窿,他身上則插著三根羽箭,若不是穿了兩層甲,此時早就倒地了。

擲彈兵隊越陣而出,走了三十步,在這個期間,正面的東虜銃手打了一個齊射,至少有三十個人倒下,後面補上了前列,繼續前進,然而李定國口中的號子沒有任何停頓的意思,依舊按照固有的頻率喊著,一旁的擲彈兵千總低聲說:“三十步,可以停下了!”

那千總見李定國年輕,以為他不會指揮步隊齊射,然而李定國依舊堅定的喊著號子,一直前進到二十步的位置,這裡已經可以看清楚盾車後面藏著的銃手的臉了,而至少有一百人倒在了前進的道路上,但這堅定的陣列壓迫徹底摧毀了東虜銃手的內心,面對外面排列的擲彈兵,他們開始驚慌失措。

火繩掉落、重複裝填、通條折斷.......甚至有人嚇的到處亂跑。

李定國手中的大旗向前斜指,大喊道:“擲彈兵。”

“擲彈兵.......!”四百餘擲彈兵高聲齊呼。

“停步!”

“停步!”擲彈兵重複著李定國的號子,嘭!所有人的右腳狠狠的踏在地面上,恍若洪荒巨獸踩踏一般。

齊聲的吼叫壓倒了戰場上的所有的聲音,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視到了這片並不寬大的戰場上,因為盾車防線歪七扭八,擲彈兵處於盾車之外十五到二十五步左右的位置。

“預備......。”擲彈兵們再次齊呼,手中的燧發火銃槍口已經向上,擊錘扳開,處於待激發的狀態,刺刀叢林又是增高,火銃頂在了擲彈兵的肩膀上,這一刻,戰場一片死寂。

“快,快,派遣葛布什賢哈超頂上去!”皇太極看在眼裡,越發感覺這幾百人不一般,他的手心出汗,已經完全失去了理智,拉過身邊的人喊道。

薩哈廉跑過去,拉住了受驚的戰馬,說:“皇上,皇上,葛布什賢哈超已經頂上去了,已經頂上去了。”

“那就好,那就好,大清必勝,大清必勝!”皇太極死死盯著擲彈兵,嘴裡嘟囔著,似乎是在喊口號,更多的卻好像在安慰自己。

“瞄準!”

李定國聲嘶力竭的吼叫成為了這片戰場上唯一的聲音,這一次沒有擲彈兵隨他齊呼,眾人安靜的把手中斜指的燧發火銃齊齊放平,瞄準盾車上沿露出的腦袋。

“一戰而定勝負!”李定國心中說道,戰場上寂靜了下來。

隨著李定國手中的大旗揮舞,命令下達:“射擊!”

砰砰砰!

火銃聲如爆豆一般響起,黑洞洞的銃口裡燃起一團火焰,白煙緊跟著鉛子噴薄而出,數百枚鉛子疾風驟雨的掃過盾車上沿,在二十步的距離上,受過長久訓練的擲彈兵不可能打不中目標,一個個的腦袋被打爆,帶起一團團的血肉和腦漿,幾乎沒有人發出聲音,無頭的屍體直挺挺的從盾車上倒了下去,至少有兩百人直接被爆頭。

盾車之下的弓箭手和葛布什賢哈超的甲兵看著齊刷刷倒下的無頭屍身,嚇的微微一愣,相互看看,眼神之中,滿是恐懼,鰲拜見過這種眼神,他心裡清楚,下一刻,必將崩潰。

鰲拜大吼道:“諸紳聽令,上前禦敵,凡事膽怯不前者,一律斬首,妻女予披甲人為奴!”

李定國見一輪狂風暴雨的齊射就壓制住了東虜的銃手,心中萬分激動,接著命令:“擲彈兵,投擲震天雷!”

擲彈兵扔下手中的火銃,從解下系在腰後的震天雷,吹了吹拴在左臂的火繩,點燃引信,用力投擲過盾車,他們個個人高馬大,臂力驚人,可以把震天雷投擲到五十步開外。

震天雷雨點一般的落下,剛剛阻止了一場崩潰的鰲拜看著落在葛布什賢哈超人群中冒著濃煙的東西,心中升騰起了一陣強烈的不安,那東西滾到了穆裡馬的腳邊,鰲拜恍然意識到那是什麼,大喊:“震天雷!”

然而,一切都是晚了,引信燃盡的震天雷內部的火藥被點燃,那圓柱一樣的東西正在瘋狂的扭曲、膨脹,迸發出一團極為此言的光芒,一聲轟鳴聲過後,爆炸產生的氣浪直接把穆裡馬掀飛起來,劇烈的爆炸聲此起彼伏,這些從八旗之中精挑細選的葛布什賢哈超與精銳的弓箭手成片成片的飛起墜落,很多人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就此失去了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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鰲拜已經被煙塵和氣浪所籠罩,他感覺腦袋裡全是嗡鳴之聲,他感覺全身疼痛,渾身上下像是要散了架一樣好似有幾十匹戰馬從身上踩踏而過,鰲拜感覺頭上有什麼東西,伸手一抓,滿手腦漿他掙扎著站起身子,卻看到地獄一般的景象。(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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