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第102章緣分真是妙不可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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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朝中有很多事要忙, 今日也是將要入夜,才見他從外面回來。

雲畔還像以往一樣,站在門前木廊底下等他, 廊簷上燈籠光『蕩』漾著,照見廊廡盡頭月洞門。好容易,終於看見他影從那頭過來,老遠便對她笑了。這一笑讓人覺得安心,雲畔一直懸著心也終於放下來,向他伸出了。

他上過來牽她, 語氣帶著責備, “是讓你等我麼,怎麼又上外面來?”

雲畔敷衍著:“剛吃了些果子,正要活動活動消消食,就走到門上來了。”

兩個人相攜著往面去,待進了屋子, 她抬解他上披風, 復又交綠檀。好在她今早打發人送了件罩衣過去,要上也成個樣子了。

拉他在圈椅坐下,她問:“外頭怎麼樣?平穩了麼?”

李臣簡嗯了聲,“穩當了,只剩些清理散兵事, 交由底下人辦就是了。”邊說邊掩口打了個哈欠,“三哥事會挑時候, 倒是一點沒耽誤工夫, 明日還能接著上朝。”

雲畔接過女使呈上來茶,送到他邊,略沉『吟』了下問:“大哥那……”

他知道她要問什麼, 抬眼淡淡一笑,“你放心,一切如常。”

雲畔松了口氣,立在一旁告訴他:“昨夜從角門子出來,我未回家,直去了陳國公府。我是和阿嫂一,聽著外面奏報一重重傳回來。”

李臣簡聞言,眼浮了敬佩光,心道命無福人,哪能體會娶得這樣一位賢內助欣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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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永遠需要他去主動籌謀,就知道自己應當幹什麼。去陳國公府有兩個用意,一則表明兩家同在一條船上,則危難中建立與敬夫人感情,比平時人情往來要深刻得多。出意外話,敬氏將來必定是皇后,與皇后打好交道,對於臣子來說太重要了,這是審時度勢,是未雨綢繆,是比男人歃血為盟更重要一環。

他攬過她腰,有些愧疚地問:“巳巳,我作這樣決定,你懊悔麼?”

雲畔說,輕輕捋捋他發道:“君王有君王風光,臣子有臣子安逸。道艱難,像現在這樣,我能日日等你下職,陪你飲茶吃飯,就已經很滿足了。”

他把臉埋進她懷,金戈鐵馬過後,最眷戀還是夫人溫暖胸懷。

只是有一樁事,他忽想來問她:“傳郎中來瞧了嗎?”

雲畔笑道:“今日太醫院王提領來瞧過了。”

“怎麼樣?”他急急追問。

雲畔扭捏了下,赧說:“還能怎麼樣,就是有了嘛。”

他聽了,一把抱了她,“你瞧,我就說你有了,果!”

其心早就有底,但真正確診,妨礙他再一次欣喜若狂。

男人高興來難免犯傻,這麼魯莽,看得邊上侍立女使和嬤嬤們齊齊捏了把汗。

雲畔忙捶他,“唉呀,你是瘋了嗎,快放我下來,別摔著了!”

當他也知道小心,穩穩把她放下之後,捧住她臉,用力親了一口,“我太喜歡了!”

女使們看得好意,到底夫人進門這些時候,從沒見公爺這樣失態過,大家面面相覷,羞澀且會心地偷笑來。

雲畔紅著臉,輕輕推了他一下,“快別鬧,大家看著呢。”

姚嬤嬤卻體人意得很,擺了擺,把跟前人遣到外間去了。

內室只剩下夫妻倆,才好仔細說一說前朝情況,說一說自己有了去意,陳國公是怎樣挽留。

雲畔聽了喟嘆,“人心總是肉長,我知道大哥必定也忌憚你,但你對他來說還有用,咱們往後行事愈發謹慎些,他總有容人雅量。”

李臣簡頷首,“畢竟緊要關頭是盧龍軍助他脫困,滿朝文武知道。若是剛上臺就得個狡兔死走狗烹名聲,對他沒有好處。再,那樣危急關頭,他能先來角門子救我,我信他一片真心。”

雲畔說是,“為臣子,對君王惕惕如對地,要自持功高乖僻張狂,犯君王忌諱,我想我們還是能夠安穩度過餘生。”

這是賢內助對他提醒,告誡他小心駛得萬年船。他含笑應了,兩個人復又溫存了片刻,才換了衣裳,到茂園向太夫人和王妃請安。

一家人團聚,自有流盡眼淚和慶幸,太夫人在他臉上撫了又撫,哭著說:“我大孫子受苦了,受了好些苦啊……”

李臣簡順勢跪下來,“是孫兒孝,害得祖母和母親擔憂了。”

王妃忙上來攙扶,一徑說著:“長輩們什麼也稀圖你,只求你平平安安……就快是當爹爹人了,往後行事要更加小心,記著一家老小全指著你呢。”

再多話就必叮囑了,大家和樂地聚在一吃了頓團圓飯,也算彌補了除夕夜得團聚遺憾。

席間王妃提,說:“今日親家夫人登門,替惠存和向序說合,這件事我還沒應呢,想聽聽你們意。”

邊上惠存已經飛紅了臉,支吾著:“阿孃做什麼這個時候說這件事來!”

王妃笑著說:“這也是好事,怎麼現在說得?你哥哥回來了,自要問過你哥哥意,我瞧著,向序這孩子真是錯,你們在家這段時間往府送年貨、默默幫著打點外頭,也算患難之交,這樣孩子,比耿家那小子可說強了千萬倍。”

提耿家,太夫人想來問:“他們勾結楚國公事,朝中下令追究了嗎?”

李臣簡說是,“大理寺已經開始徹查了,家中一干人等也全收監關押來,只等審完就行發落。”

惠存關注東西永遠與人同,“看來徐香凝還算運道高,要是留在耿家,這會兒福沒享到,反跟著下大獄了。”

所以一切冥冥中自有定數,究竟該過怎樣日子,老替你籌劃好了。

王妃甘心自己問題被他們打斷,急著說:“怎麼又扯到耿家頭上去了,我還在問惠存和向序婚事呢。”

李臣簡認真忖了下道:“向序為人正直,是個可以託付人選。若是姨母家當真有結親意,我看就應下了吧,惠存跟著他,錯了。”

王妃遲疑,“就是關係有些『亂』,往後哥哥妹妹,見了面可怎麼稱呼!”

雲畔笑道:“還如以前這樣稱呼就好,誰也佔誰便宜。”

王妃又打量惠存,“到底還是要惠兒答應,光咱們說好,管什麼用。”

大家看向惠存,料定姑娘家害羞,免要推脫一番。可誰知她雖有些靦腆,但絕惺惺作態,直率地說:“我覺得向序很好,沒什麼可考量,阿孃別問我,答應了吧。”

大家笑來,太夫人道:“我家惠兒脾氣就是爽利,辦事會拖泥帶水,很有她爹爹風範。”

既議準了,那等到局勢穩定下來,就可以過禮了。

飯罷回去路上,兩個人肩走著,李臣簡說笑,“沒想到最後竟是向序作配了惠存,這段姻緣倒是玄妙。”

雲畔道:“早前我們為你奔走,我心就隱約覺得這兩個人很相配,如今金姨母出面做媒,想必姨母那頭已經商定了。咱們兩家淵源頗深,現在親上加親,至親更用分離,逢年過節大家還在一處,那多圓滿!”說金勝玉,又想個好消息來,“忘了告訴你,金姨母有喜了,比我們孩子略大幾日,將來甥舅一同長大,兩個人也有個伴。”

李臣簡訝,“岳父大人真是老當益壯!”自己在他們之前成親,孩子竟比他們還小,怎麼能抒發這番感想。

雲畔嗤笑,“快別胡說!爹爹能再有個嫡子是好事,金姨母那樣『性』情,將來一定能將孩子教導好。”

李臣簡也贊同,“金姨母『性』子剛烈,有孩子維繫著,兩個人才能真正過到一處去。過這次岳父大人能奮顧來西角門子營救我們,在讓我意外。我與他同朝為官多年,知道他向來明哲保,沒想到這回竟有這樣膽量。”

“終究念著骨肉親情吧。”雲畔道,“今日金姨母和爹爹一來府探望我,我看金姨母對爹爹和軟多了,想必也是因這件事,對爹爹另眼相看來。”

到底人臉面和尊嚴需要自己去經營,你立來了,人家敬你,你立來,人家鄙薄你,也是應當。

兩個人慢慢踱回內寢,洗漱過後登床睡進香軟被褥間,他由衷地感慨:“還是家床榻舒服,躺下後什麼用去想。”

雲畔側過來,伸摟住他脖子,輕聲說:“往後夜夜歸家,夜夜在我旁,我就別無所求了。”

她話觸動他心絃,他靠過來,戀戀舍地吻她,唇齒相依間帶出多少情愫與顫抖。

漸漸呼吸穩,漸漸生出別綺來,想做更進一步事,卻被她勸阻了。她小聲道:“王提領說了,孩子還小,胎沒坐穩,能莽撞。”

他哦了聲,立刻偃旗息鼓,“是我糊塗了。”

那就探過臂讓她枕在臂彎,外面再多腥風血雨,只要能聞見她上香,就什麼重要了。

第日上朝,龍椅上果空無一人,陳國公立在階前主持政務,說李禹簡臣,官家受驚,病勢兇險,宣讀了李禹簡罪行後,對盧龍軍一幹將領進行了褒獎,恢復了李臣簡爵位。

文武大臣們糊塗,眼下局勢明朗,官家後繼之人用言明,已經顯易見了。

又是一派眾生相,往日依附陳國公人喜上眉梢,慎投靠到李禹簡門下人灰頭土臉,大約再過了多久,朝中就會有新變革了。

散朝之後,從大慶殿出來,漫步在長直甬路上,低頭竟見磚縫中長出一棵細小青草,李臣簡腳下頓了頓,仔細看了兩眼。

後舒國公追上來說:“梅芬和趙重言大婚日子定下了,就在下月初,你回去帶話巳巳,讓她知道。”

李臣簡道好,拱向他道賀,“恭喜姨丈。巳巳這幾日一直在唸叨,說因我們事,弄得梅娘子婚期延後,在對住梅娘子。現在日子定下了,她必定很高興,我回去之後一定將話帶到。”略頓了頓問,“前些金姨母來說合親事,我也便問向序,只好向姨丈打聽,知向序心怎麼想?”

舒國公哈哈笑道:“這回是板上釘釘了,家下已經在籌備聘禮,日就到貴府上下聘。向序這人你知道,素來木訥,他母親說定親事,他總是推三阻四,這回卻一樣,當即就說很好,你看看,可是巧了!唉呀,早前你與他妹妹沒成,如今你妹妹卻與他成了……”邊說邊滋滋託了託雙臂,“緣分真是妙可言啊。”

李臣簡笑著說是,“他們倆打過幾回交道,想來已經相熟了,彼此生了好感,婚事就順理成章了。還請姨丈快快預備過禮,家下祖母和母親盼著呢。”

舒國公點頭迭,“一定一定,已經差多了,就在明後日。”

彼此又閒談了幾句,各自登上馬車。李臣簡專程往『乳』酪張家去了一趟,買回了他家酥山和大小軟脂,到家後讓雲畔一嘗,女孩子口味果很近似,她也覺得酥山名過其,還是這軟脂更好吃。

一切井有序,一切在逐步圓滿,次日舒國公府上果來納采了,妝點著五『色』綵緞十抬聘禮,面綢緞首飾聘金、酒黍稷稻米面,每一樣敢怠慢。

金勝玉是第一回做大媒,卻也像模像樣,進門和主家行過禮,掖著高聲道:“敢納采。”後示意贊禮將大雁交到了李臣簡上。

一般納采之後問名、納吉在當完成,之後再挑選族中有頭臉、有官職男子來送婚書,但舒國公和明夫人是急『性』子,舒國公當即表示,向氏族中沒有比自己和向序官銜更高親戚了,反正今日來來了,直接呈上通婚書,這事兒就成了。

於是出現了自己自己送婚書有趣場景,向序恭敬將一個楠木盒子呈到王妃,王妃接過來,笑著向堂上眾人宣讀:“向君劼白:長男年已成立,未有婚媾,承賢次女溫惠淑慎,四德兼備,願結高援。謹因媒人江金氏,敢以禮請,脫若遣,貯聽嘉命。”

眾人紛紛向序道賀,向序是讀書人,沒有經歷過這樣陣仗,只好紅著臉,一一向眾人還禮。

遠處花廳,惠存踮足觀望。自己允下婚事,相較之前父母之命,當要稱心得多。

雲畔看小姑子灼灼盯著堂上過禮,由發笑,“姨丈姨母是爽快人,今日就交換婚書,難為我們公爺,還要現寫答婚書。”一面拿肘彎頂頂惠存,“你如今心下什麼感想?”

惠存才發覺自己把焦躁寫在了臉上,赧嗔怪來,“阿嫂笑話我!”過羞澀之後也諱言,挨在雲畔邊坐下,笑道,“其我心真是十分歡喜呢,我與向家哥哥見過幾回面,也瞧出來了,他是個有擔當人。先前與耿家結親,本來說武將耿直些,沒想到最後鬧成這樣。自那時,我心就有了打算,將來再找郎子,必要找一個文臣,總能避開這災禍了吧!如今遇見向家哥哥,他文質彬彬,卻又軟弱,辦事有熱血也有主張,我還挑什麼?所以向家託金姨母來說親,我唯恐阿孃和哥哥有顧慮,心一直七上八下,現在交換了婚書,一塊大石頭才落了地。”

雲畔待要笑話她,忙忍住了,嗟嘆惠存真是個心眼姑娘,心想什麼,一五一十說出來了,自己若是揶揄她,豈是厚道麼!

便正『色』道:“大哥哥人品高潔,兩家又知根知底,姨丈姨母家教很嚴,絕會出耿家那樣事,你嫁到那邊公府上,我和公爺也放心。過梅表姐婚事就在下月初,料著要先你們一步成親了。”

惠存到這會兒才顯出小女孩情態來,絞著帕子說:“我和阿孃提過,姑娘還沒做夠,等到了年下再說。”

雲畔訝,“一等就是一年,只怕大哥哥等及。”

惠存愈發難為情了,絹擰成條,勒紅了指尖,圓圓一點,像櫻桃一樣。

晚間一家人坐在一吃飯,照例要來議論惠存成婚日子。王妃翻黃曆,一日一日看過去,看到合適日子忙遞太夫人看,“五月十,上上大吉!”

太夫人把黃曆拉得老遠,眯著眼睛細看,“宜動土、宜開市、宜成婚、宜安床……是個百無禁忌好日子,只知向家那頭來來得及張羅。”

王妃說沒什麼來及,“眼下還沒出正月呢,預備上四個月,還夠麼……”

這正說著,忽聽見辟邪在門廊上請女使傳話,說有要事回稟郎主。

因先前事過去沒多久,大家心驚惶還沒散,一聽說有要事,立刻變了臉『色』。

李臣簡只好來安撫,說要緊,“我去瞧瞧。”一面放下筷子走出去,問出了什麼事。

辟邪叉回稟:“陳國公傳話來,說官家症候愈發厲害,已經口能言了,請郎主入禁中,商議相關事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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