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華萬萬沒想到，自己會被帶到神凰族祖祠。

你都已經叛經離道了，來這地方作甚？

不過他很快看到，一隻白狐蹲坐在小小的窗上，正在看書。

原來這位也在。

他便懂了些，這位在此，必然是不安好心。

聽到聲音，白狐抬頭，雙目逐漸瑩白，打量了下安華。

只見他體內簇擁著一團濃郁的氣，雖嗅不到，卻能感覺到濃郁的腥風，以及含包欲放的生機。

這感覺他只在道門門主體內察覺過，只是沒那麼嚴重，不會到處留下寄生孢子，到處播種。

“哎幼，是華子啊，好久不見。”白冰悠然笑道。

“都已經是飛昇者了，卻還要在世界逗留。”

安華也盯著這傳說中的白狐打量一會，說道：

“自古以來，修道者無時無刻不在追求更高，更遠的目標。

那些飛昇者進入仙界，昂首向前，庇廕身後，為世人稱頌。

只有你，目光寸淺，要迴歸本界，擾亂眾生。”

白冰詫異：“你見過？”

安華想要反駁，但想了想，確實是沒見過的，便懶得再多講，問道：

“找我何事？”

白狐伸爪，遙指了指古祠前的神像，“去祭拜先祖，召喚神凰祖靈，最好把歷任飛昇者意志全部召喚出來。

需要什麼材料，什麼人，你隨便講，若成功，便放你離去，餘生不在追究。”

安華心中一動。

“當真？”

“我以南玄名義起誓。”

安華心想這倒是不賠，這白冰曾是南玄弟子，以師之名起誓，必然是真的了。

難怪這安映秋要讓我幫忙，自己如此模樣，還有何臉面見列祖列宗。

他心中冷笑，開口道：

“先祖意志神聖不可犯，我若召喚先祖意志，將天生異象，法相現世。

那個時候，若是發生些什麼，就不是我能掌控的了。”

白冰點頭，“我知道。”

安華便點了些材料，祖宗大祭，作為嫡系傳人他經歷過幾次，路數自然清楚，施展起來倒是不難。

香火。

幾位主職大祭司。

不死神凰之血！

仙藥仙草若干。

紫金神印，神凰族通靈信物。

以及一顆赤誠之心！

安華祈拜在神廟前，面對諸神之相，背對蒼天，眼神微斜，察覺旁邊無人，便心中暗自誦唸：

“吾之先祖！

吾乃神凰族第三十七代族長，安華，臨危受命，然天下大變，奸佞之人謀篡此位...

當世邪修猖獗，我神凰族當權之人蒙受蠱惑，叛經離道，萬載之傳承，面臨生死存亡之危！

篡位者一手遮天，卻手段卑劣，惜其目光短淺，智慧不足，固執己見，冥頑不靈...

當世已無能制衡者，願先祖顯聖，驅除邪修，斬殺魔祖，光復正道，還我人間太平！”

不久，有風雲起。

湛藍的天上，忽然風雲湧動，電閃雷鳴，濃雲凝聚在一處，變成一尊遮天蔽日的法相。

陽光被遮蓋，偶爾順著縫隙投射出一縷，像是睜開的眸子。

萬里之下，無數人有感，紛紛抬頭。

“神凰族英靈顯聖？”

“又有戰事？”

閉關老祖從洞府走出，年輕修士匯聚廣場，心中皆緊，但就連神凰族自家弟子，都不知發生了什麼。

他們猜測，難道是飛昇者察覺到世界被邪修統治，準備位臨此界，大動干戈了嗎？

“飛昇者庇佑，向來是對後人的力量加持。

施展者可以藉此力量，移山翻海，但如果沒有施展者，卻不知會怎樣。”

安映秋道。

不過她清楚李家早有安排，幾位老祖興許就在什麼地方盯著，如果真出現料理不了的情況，那以後怕是也無法對付了。

白冰不語。

眼睛逐漸眯起，漠然看著那片雲。

來了麼。

白狐如有感應，渾身發光，皮毛如流水一樣湧動，曾經那些黑色的、被吞噬的汙染力量在翻滾湧動，形成扭曲的黑色鬼臉，但很快又沉了下去。

與那片雲相比，像是一顆微不可查的塵埃。

噗嗤。

正在祈禱的安華，突然口噴鮮血，從祠堂中倒飛出去，鮮血落地，出現一些破碎的鱗片，組織。

旁邊幾位主持儀式的大祭司，也紛紛口鼻溢血，臉色蒼白。

空中那雙眼睛也緩緩閉合。

“怎麼了？”白冰回頭。

安華臉色茫然，“我不知道啊，不過好像失敗了。”

安映秋想起那句話，便道：“你不夠虔誠？”

安華心中憤怒，你也有資格說我？

“先祖好像不願現身，我感覺到了某種意志。”一位女性大祭司擦掉唇邊的血，說道。

然後偷看了眼那雪白的狐，謹慎道：

“要不，您兩位先迴避一下？”

“可以。”

安映秋開口，但白冰卻道：“不用了，你們下去吧。”

目送幾人下去，安映秋卻忽然開口：“安華你留下。”

安華不解，“怎麼了？”

“你太虔誠了，有謀反之心，自己負荊請罪，去天獄待一陣子吧。”

安華愣住，不可思議地看向白冰，“他可是說了...”

“但是我固執己見，冥頑不靈。”安映秋說。

安華：“……”

……

把幾人安排下去，白冰沉吟片刻，道：“看起來，召喚她出來的想法，行不通。”

汙染有靈。

這背後的規則源頭，在故意迴避他。

“我所至之處，就見不到她。”他這般總結。

安映秋大概明白了意思，“那要不，把諸族傳人都抓過來，血脈與傳承是他們的根，你所說的汙染源頭，總不會跑到其他人身上去。”

“一幫死倔的人，抓來能做什麼？靠愛感化嗎？”

白冰搖頭，若是可以，他可以選擇把那些人都殺光，但他不想把所有人都殺了之後，卻還是沒出觸及解決問題的核心。

她是有意志的。

只是萬萬沒想到，她竟然還會慫。

“據我所知，血脈是可以集中在一個人身上的。”

安映秋沉思，“根據傳說，當完成終極蛻變，可將天下萬道融於一身，以身為法則，真正成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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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某一個人，將你所說的‘源頭’，盡數熔鍊於一身，那這個人，是不是你要找的對手？”

“有道理。”

白冰笑道：“不過規則閉合，這意味著它將進化圓滿，它若操控世界，我不確定還能不能應付。

而且終極蛻變，也不是誰都能完成的。

要不，你來做這個人？”

“行啊，是個好辦法。”她說。

白冰搖頭，“不是很好，我再想一個。”

她側過身，凝望空中那團快要消散的雲，嘴角勾起一抹淺笑。

忽然。

白冰看到聊天鏡上出現一條資訊，竟然是那個萬年潛水，一直在玄武族勾著的李長濤。

【匿名使用者：白冰，在？】

【小思：在】

【匿名使用者：出事了，道門門主去了天山族，好像出了大事情。】

白冰一想，八成是他們見到道門門主滿身蟲子的模樣，給嚇到了，那位的蟲不一般，誰都能看到。

不過李長濤很快又發了幾條訊息。

【匿名使用者：周清緊急求援，我師父，他想找你幫忙。】

你師父？

他眼神漸漸眯了起來。

玄武族會到求援別人的地步嗎？周清這老油條會同意？何況還是找他。

【小思：知道了。】

回覆完這句，他感覺通訊法器出現擾動。

他便起身，從窗臺跳到矮牆上，眯起眼睛，發現遠方一隅天空確實有些晦暗。

“看起來有人需要一些小小的幫助，我去天山族走一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