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崩潰的海軍都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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眯著眼睛靠在肩輿上回到內宅,等肩輿落地,朱塬睜開眼,發現已經掛起了燈籠的院子裡,靠近西廂房的一邊跪著兩個丫頭,其中一個還舉著一隻大碗頂在頭頂,見小主人返回,可憐中又透著些懼意的望過來。

丫頭旁邊還有兩個手持荊條的僕婦,周圍還有一些似乎是被拉來旁觀的姑娘。

朱塬一時沒有起身,手裡摩挲著幾枚剛剛在外院拿到的‘洪武通寶’樣品,問走近的寫意幾個:“怎麼回事?”

寫意不說話,看向留白。

留白小臉上還帶著怒意,說道:“白日裡搶浴房,還打架,奴去訓了幾句,那個……”說著指向頂碗的某只:“……竟還敢頂嘴。小官人,家裡越發沒規矩,奴幾個要管不了了。”

天氣越來越熱,之前特意交代,院子裡所有人每天都要洗澡。

朱塬可受不了一點邋遢。

不過,當下聽留白這麼說,朱塬再看周圍,卻是瞬間明白。

故意繃著臉,朱塬加重語氣道:“你們管不了,難道還要我親自管嗎?再有不聽話的,趕出去就是,院子裡這麼擠,少些人才寬鬆!”

說完又朝周圍揮手:“都散了,累一天回來就給我鬧這個,看見你們就煩。”

轉眼只剩寫意等幾人。

還有不遠處越發惶恐的兩個小丫鬟。

把之前摩挲的銅錢隨手遞給旁邊的麻袋,朱塬起身進屋,寫意和留白跟進來,幫自家小官人更衣。

朱塬一邊任由她們給自己換衣服,一邊捉過留白,敲了下妮子鼻尖:“幫你們撐腰立威了,但也不許太狐假虎威,還是要寬厚些,知道嗎?”

就這麼被自家小官人點破心思,留白臉蛋微紅,卻是搖頭:“不能呢,無規矩不成方圓。再者,那些個……小官人平日裡就是對她們太好了,一個個都以為自己成了小姐,要上天呢。”

朱塬無奈,捏了捏丫頭小下巴:“好吧,說不過你。”

寫意幫自家小官人繫好腰帶,直起身瞪了留白一眼,才轉過目光:“小官人吃飯罷,燉了鹿肉,很補身子的。”

朱塬向外走,一邊道:“又燉啊,我想吃烤的。”

寫意差著半步跟上來,勸道:“小官人,烤肉不易克化。”

“偶爾嚐嚐,”朱塬道:“說是明天有雨,如果出不了門,就準備一下,中午圍爐烤肉。”

寫意想想便答應下來。

吃了晚飯,按照朱塬自己的計時標準,大概晚上八點鐘。

照例來到書房,首先還是今天的日誌。

不知不覺,朱塬的身體好了許多,至少,寫日誌不用再透過口述讓寫意幾個代筆。不過,也僅限於此。

首先記錄了計劃在明州外海諸島間建立輪渡系統的事情。

有了輪船,而且,速度還有很大的提升空間,不需要再時時依靠風力,恰好可以將外海昌國州的舟山、岱山等主要島嶼連接起來,這不只是方便百姓出行,官方也能更好的管理和建設昌國諸島。

其實,以小見大,封建時代,中央總是很容易失去對地方的控制,關鍵一個原因就是落後的交通系統,進而導致各種‘天高皇帝遠’。

朱塬稍微有空就會思考的經濟之學中‘分配’相關,就計劃將此作為一個很重要的篇章。

再就是今天剛做出樣品的銅錢。

老朱把數百失業的寶源局工匠打發來明州,讓朱塬需要多少銅錢就自己造,朱塬提出的第一個要求就是,不要鉛!

今後的銅錢,不許再加鉛料。

有毒!

於是,幾番商討,確定明州的銅錢將會採用黃銅鑄造。

問題來了?

大部分人的潛意識裡,銅,不就是黃的嗎?

不是。

純銅,其實是偏紫紅色的。

因為質地偏軟,中國銅礦又稀缺,通常不會直接使用,而是與其他金屬混合做成合金,比如其中最著名的青銅,因為硬度相對最高,當下明州營海司和金陵將作司製作的軸承,其中滾珠部分,使用的就是青銅。

傳統的各種銅合金,往往都會加入鉛料。

以往不知道,也就罷了,既然知曉了人體長期與鉛接觸沒好處,條件也允許,朱塬當然不會放任。

就像軸承使用的青銅滾珠,哪怕一旦應用,基本不會與人體接觸,朱塬還是禁止新增鉛料,只能用銅、錫配比製作。

這次,鑄造銅錢的黃銅也是一樣。

黃銅合金,主要是銅和鋅,一些工造典籍中有所記載:“赤銅入爐甘石,煉為黃銅,其色如金。”

其中的‘爐甘石’,就是鋅礦。

當下的鋅金屬被稱為‘倭鉛’,和日本沒有關係,這裡的‘倭’,是多變的意思。因為鋅的熔沸點都很低,記憶中,大概900多度就氣化蒸發,冶煉火候不易掌握,於是得名。

雖然沒關係,朱塬還是不喜歡這個名字,近期直接做了更改,以後,就叫‘鋅’。

元素週期表,排行30號。

同時,朱塬還找來了一些工匠,大致講述了一下相關的原理,主要解決鋅礦冶煉融合過程中的蒸發問題。這也是鋅礦冶煉融合的一個主要困擾,因為增發,動輒損失兩三成甚至更高。

朱塬給出的方法也很簡單。

冷凝。

比如在熔爐上加裝冷凝管道,讓因為溫度過高蒸發的鋅金屬迅速重新凝結,再次收集起來,避免浪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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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有,既然知道了原理,溫度控制上,也可以下一下功夫。

說白了,很多事情,只要點破了道理,再解決問題,往往就會變得很簡單。

寫完了日誌,朱塬也就沒精力再做其他。

任由寫意把日誌整理起來鄭重地鎖進牆邊櫃子裡,朱塬轉向旁邊,本來要起身,見恰好望過去時暖娘下意識躲開他目光,於是招手:“過來。”

暖娘頓了頓,還是起身,走了過來。

朱塬依舊坐在椅中,捧住女人腰身,感受著夏日裡輕薄衣料下的那份觸感,抬頭見暖娘目光依舊左右飄蕩的模樣,笑著道:“竟然躲我。來,叫一聲,就放過你。”

暖娘抿著嘴,腦袋轉開,不說話。

朱塬道:“不叫,今晚就是你了。”

暖娘身子顫了下,兩頰迅速泛出紅暈,腦袋扭過來,似乎張了張嘴,又似乎沒有動靜,只是很快再次移開。

朱塬很好說話:“不叫也行,親我一下,也放過你。”

暖娘腦袋小小動作了下,又轉開。

朱塬開始加碼:“那就是你了,順便,我再讓山山水水也過來。”

暖娘聽朱塬這麼說,終於轉回頭,目光裡透著哀怨和惱恨,見小男人仰著臉等待模樣,遲疑啊遲疑,到底還是微微躬身,雙唇卻也只是在朱塬額頭上輕輕印了一下。

重新站好,女人整張臉已經紅透,還閉上了眼睛。

朱塬輕輕在女人身上拍了下:“竟然主動親我,看來是想念你家小官人了,那麼,今晚還是你吧,稍後先陪我去洗澡。”

暖娘瞪大眼睛看過來,表情裡更多了幾分哀怨和惱恨,還小小聲地幾乎讓人聽不到地開口抗議:“你……怎能如此?”

“呵……”

笑聲傳來,是坐在不遠處圓桌旁的某個麻袋。

這笑聲剛開始,就被留白一個板栗敲了回去。

朱塬只是又把女人攏近一些,感受著那份誘人的馨香,笑道:“這是給你一個教訓啊,男人的話,怎麼能信?”

暖娘:“……”

……

第二天果然下了雨。

還很大。

於是決定休息一天。

直到臨近晌午才起了床,寫意幾個已經準備好了烤肉爐子,吃了些烤鹿肉,便又來到正屋書房。

沒有看書。

前幾天隨口吩咐了一個小玩意兒,桌球,本來是送給女人們消遣的,恰好自己試一試。

比後來標準檯球桌小一些的木臺,沒有鋪絨布,只是精心打磨平整,桌球則是最大號的一寸直徑軸承銅球,再次公器私用,還好這次沒被某個劉青天發現。

至於規則,倒是採取了後來的幾種玩法。

隨意打了幾桿,朱塬就覺得,這倒是挺適合自己鍛鍊身體的。

正消遣著,本以為一天就要這樣過去,何瑄突然來找,原來是隔壁海軍都督府家來了人,說那邊出了事情,希望朱塬過去一下。

來人說的不清不楚,朱塬還以為發生了什麼大事,冒雨趕到隔壁,才知道,是海軍都督大人喝了些酒,然後,想起了自己的傷心事,忽然就崩潰了,一直哭,勸不住。

華高的正妻在金陵,也沒人能勸。

於是只能來喊朱塬。

來到都督府內宅的一處花廳,朱塬剛進門就聽到了華高的嚎哭。

真是‘嚎哭’。

走進去,來到獨自坐在桌旁手裡抓著杯盞仰著頭像小孩子一樣大哭的華高身旁,朱塬還沒開口,看到他出現的華高就一把將手裡的酒壺丟在地上,伸手抓住朱塬小手,一點也不顧忌面子什麼的就開始繼續扯嗓子嚎:“翰林,翰林啊……俺就想要個娃兒……俺就想要個娃兒……這都五十五啦,再連個娃都沒,下去了咋見父母祖宗啊……哇……娃……娃啊……”

朱塬:“……”

突然也想哭了。

喝了酒的人完全沒輕沒重,更何況還情緒激動,朱塬只覺得,自己一隻手今天是不是就要這麼骨折了?

嘴上還是要勸。

勸不住。

朱塬無奈,只能道:“你別哭了,我幫你想想辦法。”

這話終於有用。

華高不哭了,眼神希冀地看過來。

朱塬又斟酌了片刻,喊了門口的下人過來,先把這邊收視乾淨,再取了紙筆。

收拾過程中,終於見到了之前華高取的那個小妾。

其他沒什麼可說,朱塬就一個感覺,小。

這麼小,能生出孩子,才怪。

等這邊又剩了自己和華高兩人,朱塬拿起鋼筆,對華高道:“咱們從科學的角度好好分析一下這件事。”

華高:“啥是科學?”

朱塬:“……”

華高立刻舉手:“俺不問,任說。”

朱塬才繼續,一邊在一張紙上寫下幾個字,一邊道:“首先,你……戴先生檢查過,雖然少了一些,但是,有。”

華高連連點頭:“有有有。”

“這就有希望,”朱塬又在紙上記了幾筆:“不過,問題也很明顯,所以,還是要嘗試醫治一下,我們先說好,不許再搞你那些亂七八糟的偏方,從正經醫書裡,找一些正經的方子,這件事,我親自和戴先生去討論討論,再聯絡一下金陵那邊。”

華高又是點頭。

朱塬道:“再次,我記得和你說過,或許是和你說的吧,咱們人類……特別是女性,最佳的生育年齡是20歲到30歲,剛剛那個……那麼小一點……算了,不說這個,總之,就按照25歲上下,你再娶……兩三個回來。”

華高下意識道:“25歲,那家能有任大年齡還未出閣的姑娘?”

朱塬沒好氣:“你是要未出閣的黃花閨女,還是要兒子?”

華高立刻點頭:“兒子,”隨即也明白:“俺知曉了。”

朱塬道:“咱們把話說直白一些,大人,你娶幾個生過孩子的回來,反而機會更大,至少已經證明她們能生,對不對?”

華高稍稍猶豫,還是很快點頭:“俺聽你的。”

“再有……”朱塬想了想,又在紙上寫下了‘日期’二字,一邊道:“時間,這也是很有講究的,嗯,前七後八……不對,這好像是安全期,等等,我再捋一捋……”

再次琢磨了一會兒,終於把這件事捋清楚,也讓華高直拍大腿,一邊埋怨朱塬為何不早說。

朱塬也無奈。

還以為華高鑽研這麼久,好歹能知道一些。

再想想,或許是自己生活在資訊爆炸的年代,才會明白類似的知識,華高……這廝走偏了,心思全用在了偏方上。

於是繼續:“下一個,酒,要戒。”

華高不解。

朱塬道:“知道陶淵明嗎?”

華高點頭,還念了兩句:“採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

朱塬道:“酒喝多了肯定是影響生育的,就說陶淵明,也是好酒,結果,生了一群兒子,全是痴呆。”

不太記得陶淵明兒子痴呆這件事到底是因為喝酒還是近親,但,戒酒肯定沒錯。

華高顯然第一次聽到這種事,卻也不懷疑,一拍桌子:“俺戒,戒了。”

朱塬也沒多說,相信這廝為了生兒子什麼都幹得出來,也什麼都戒得掉。

然後再次搜腸刮肚。

折騰了一番,朱塬把能想到的各種與生育相關都搜了出來,甚至連多吃貝類補鋅這事兒都加了進去,一直到天色完全黑下來,被華高強拉著吃過晚飯,又繼續聊了幾刻鐘,終於得以脫身。

回到家才反應過來。

本來計劃挺休閒的一天,就這麼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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