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當真是充實得過分。
從餘震生的營帳出來,馮珩君難得感到了疲憊。
她回了自己的營帳,脫下了甲胃,難得好好洗漱了一下。
穿上了寬鬆的衣裳,她又給自己斟了一杯茶悠悠喝著。
“老前輩,既然來了,為何不出來說話?”馮珩君喝了一口茶,平靜說道。
這營帳中蠟燭未能照到的黑暗處便慢慢走出一人,正是白天那用重刀的老嫗。
她面色冷肅,手中空空,並沒有拿著武器。
這也是為什麼馮珩君不在意她鑽進了營帳。
這武功高強的老嫗並不是來殺她的。
“你為何有這個玉佩?”她拿出一個物件放在了桌上。
馮珩君一看,原來是多年前謝大娘送給她的那個玉佩。
做工巧奪天工,柱狀的鏤空玉石中有珠子滾動。
她身上總是帶著這玉佩,當做一個飾物,也是一個念想。大概是今天不小心打鬥間遺落了。
“是故人所贈。”馮珩君給她也倒了一杯熱茶,不動聲色答道。
“你那故人,可是姓謝?”老嫗問道,神情隱隱有些激動。
馮珩君聽到她這樣問,放下了杯子。
是了,她想起來了,謝大娘曾經說過她為了嫁人離開了家。
“你是謝大娘什麼人?”馮珩君也不同老嫗繞彎子——她總算明白為何那日探查密林時瞧著這老嫗面容有種熟悉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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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會兒離近了,仔細打量,這老嫗當真和毀容前的謝大娘有五分相像。
“她是我妹妹。”老嫗說道,壓抑著自己略有些顫抖的聲音,“你如何會認得她?她如今可好?”
馮珩君沉默片刻,還是對她如實相告,將自己如何同謝大娘祖孫兩人相遇,分開又再次相遇的事說了。
聽到妹妹失了音訊竟是因為守了寡被霸佔了家財,淪為乞丐,甚至還毀了容,老嫗一時憤怒,一時又悲哀,又哭又笑,狀若瘋癲。
“我告訴過她,情愛最不可靠,唯有一身武藝不會辜負女子,她卻……執意廢了武功離開家門……”老嫗呢喃著,不知是說給馮珩君還是說給自己聽。
“卻最後,落得如此下場!連孫女也差些落入風塵!”她哈哈大笑兩聲,一雙原本精光四射的眼睛流出了兩行淚水。
“你救了她,我謝正芳也欠你一個人情。”她一雙淚眼有些慶幸,有些悲痛,“這江雲寨,我回去便解散了。”
“你可知她如今在哪裡?”謝正芳問道,將臉上淚水擦了,恢復了精明冷酷的模樣。
“我不知。”馮珩君搖搖頭。
彼時馮珩君將謝大娘祖孫還有青姑娘送走後就沒有再問過了。
“好,天下雖大,我謝正芳一處處找總能找到她們。”這老嫗身上有一股豪氣,她將馮珩君給她倒的茶水抬起,向她一舉杯,將茶水一口氣仰頭幹了。
“告辭!”她說道,起身退出了營帳。
“玉沉,不必追!”馮珩君聽到了玉沉走近的聲音,出聲阻止道。
馮珩君一人枯坐了半晌,只覺五味雜陳。
心緒感慨之間,她不禁在想,也不知公子在做什麼?
轉眼離府也有將近一月的時間了,好在此事算是十分完滿地完成了。
聽方才謝正芳所說,她應當在這水匪的寨子裡跟有些話語權的。
也算是絕了個後患。
大約再過幾日就能回家了。馮珩君想到,放鬆下來,回了榻上。
馮珩君很快睡熟了,哪知半夜時候忽然聽得玉沉在營帳外喚她。
“將軍!將軍!”
馮珩君緩緩睜開眼,揉了揉額頭,“何事?”
“提督大人請您過去。”玉沉答道。
馮珩君應了,在榻上緩了片刻,起身換了衣服前往餘震生的營帳。
進去先行過了禮,見陳文斌也在略一拱手算是打了招呼。
“馮將軍,前一刻上京有八百裡加急信來。”餘震生說道,將那聖旨呈上來給二人看。
馮珩君一字一句讀了。
出逃的秦王,反了。
他將自己的親兵召集了,又將原來跟隨太子的人馬暗地裡收買了一些,甚至原先翼王門下的一些能人都投靠了他。
短短幾月,他已經靠著匡扶正統之名召集了三萬大軍,且已經將他原先的封地——楚州西側三分之一的土地攻下了,正朝楚州與吳江交界的枝江方向攻打來。
皇帝恐怕也才收到他們枝江剿匪成功的捷報,但在那之前他便已經封餘震生為護國大將軍,馮珩君為徵西將軍,陳文斌為橫海將軍,領兵增援楚州。
實際蘇栩也是在葉祾倬的提醒下早早提防了,奈何他缺兵少將,手頭無可用之人,本想再緩和幾月,哪知秦王動作竟然這樣快——果然秦王是動過謀反奪位之心的,否則那私做的龍袍也不會存在。
驃騎大將軍劉書德守著同另外兩個接壤國的邊境,暫時抽不開身,楚州由平西大將軍守衛,但力有不逮,節節敗退。
所以這加急的軍報和聖旨一來,餘震生便連忙遣人去將馮珩君從夢中叫醒了。
“阿珩,此間重任,便要落在我們身上了。”餘震生沉聲說道。
馮珩君正色行禮,“是!”
各自便回去快速收拾行裝,天明時便急行軍,向著西邊抵抗著秦王大軍的戶城行進。
這戶城在楚州首府新南的北方,同新南隔山相望,也正是因為這座山脈,才沒被秦王攻下來,且佔據了地勢,守住了楚州整個東北部分。
如今秦王已經入主新南,大搖大擺回到了自己曾經的秦王府。
三日後,餘震生率軍到達了戶城,平西大將軍胡宇琨開啟西城門相迎。
胡宇琨握住餘震生雙手,嘆道:“餘兄,你們終於來了!”
這胡宇琨曾經與餘震生有過兩年的同僚之誼,久別重逢,竟是在這樣危急之時。
胡宇琨早就打探了枝江剿匪之事,聽聞了剿匪中十分突出的這位女將軍,也知道她姓馮,是餘震生的外甥媳婦,鎮國公世子如今的吏部侍郎葉祾倬的妻子。
著實是個奇女子。胡宇琨暗暗打量她,見她沉穩有度,心中大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