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得不輕……許深微微側目。

顯然，這中年人不願接受斬墟任務的殘酷，因此將那些猙獰可怖的墟，都當做是“人類”來處理。

畢竟從表象來說，墟比人類要恐怖得多。

“你有產生過輕生的念頭麼，自殺或將自己投餵給墟之類。”

趙音玥繼續溫柔問道，眼神卻在凝視著眼前的少年，第一個問題就表現不對勁啊…

“沒有，從來沒有！”

許深想也不想地搖頭：“生命如此寶貴，怎麼可能自殺？”

投餵給墟……為什麼不是用墟來投喂自己？

“有，當然有！”

旁邊的中年人也聽到青年提出的相同問題，不禁顫抖著揪住頭髮，道：“我殺了那麼多人，犯下這麼重的罪孽，神都不會原諒我吧，我一定會下地獄，我想贖罪，但，但是我怕，我怕啊……”

在他的右側，另一個用雙手不斷搓著褲腿，表現急躁的青年，聽到另一個短髮少女提出相同的問題，他緊咬著牙，像在忍耐什麼一樣：

“我試過割腕自殺，但是沒成功，死到一半我又活了，我在半死間看到了墟，我不想再看到墟了，我想死，但我又想活，我真的很煩！”

這倆是病友啊……許深微微側目，心底不禁暗暗松了口氣，甚至有些小自得。

看來自己是正常的。

雖然經歷不少次斬墟任務，但跟身邊的倆病友相比，他顯然要正常很多。

自殺、自殘、這都是接近精神崩潰的邊緣吧？

哪像我，始終想要活下去…

三位精神測驗官面面相覷，都是看了許深一眼。

許深看到他們的眼神，頓時明白，自己太過於正常了。

也許，我要適當表現一下？

“你有沒有想要傷害別人的想法，尤其是看到柔弱的，會想要將其蹂躪、欺辱。”趙音玥凝視著許深，表情已經變得有些嚴肅了。

許深點頭道：“有，但只是想想，我從未付出過行動。”

“有！”

旁邊的中年人也在同時回答，他的目光看向趙音玥，眼底露出奇異的光芒，像盯著獵物般：“我看到這種胸大漂亮的，就想要搞上床，狠狠蹂躪，蹂躪完了再將她殺死！”

許深不禁側目，這位大哥，哦不，這位勇士，你當人家面這麼說，是不是不太好啊？

“有！”

急躁青年也咬著牙道：“我看到小女孩會想要將她殺死，看到她無助的表情，別提多開心了，哈哈，就跟我斬墟時一樣，我也是那麼絕望……”

都有病啊……許深心中默默道。

趙音玥聽到許深的回答，卻彷彿松了口氣，表情又柔和了許多，她瞥了一眼旁邊的中年人，沒有在意，對許深繼續道：“你有沒有懷疑過自己做的事，是正確的還是錯誤的？”

許深想了想，剛已經發病了，現在應該正常點。

畢竟輕微的發病就足夠了，太嚴重的話，萬一將自己關押起來就麻煩了。

雖然他現在第二形態，關押的話不太可能，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沒，我做的事都是正確的。”許深無比篤定地說道。

趙音玥表情微凝，“都是？”

“當然。”許深說道：“斬墟難道不是正確的麼？”

“當然不是！”

說話的是旁邊的中年人，他正回答面前的青年道：“我剛都說過了，我犯下這麼重的罪孽，我是會下地獄的，我做的這些事，怎麼可能是正確的，都是錯的，全都是錯的，只是我不得不這麼做，我也是被逼的……”

“我不知道是對是錯。“

那急躁青年咬著牙說道：“我只是聽從任務的指使，讓我斬墟，我就只能斬墟，我不想去想那麼多事，我的頭快炸了！”

許深不禁看了這二人一眼，這倆傢伙是一道題沒回答對啊，該不會等會兒就被關押了吧？

趙音玥深深看了許深一眼，從懷裡抽出一份表格遞給許深，道：“現在認識字了麼，不認識的話，我來幫你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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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認識一些。”

“好，不認識的問我，你先填一下。”

許深點點頭，看了眼表格，上面有許多各種各樣的問題。

你喜歡吃西瓜還是荔枝？

許深選西瓜。

你喜歡喝冷水還是熱水？

許深選熱水。

溫熱的最好。

你喜歡綠色還是紅色？

絕不可能是綠色，許深雖然也沒有多喜歡紅色，但只能選擇紅色。

話說，為什麼沒有黑色的選項呢？

你是否會做噩夢？

許深選極少。

你是否懷疑過，這一切都是在夢境中？

許深選擇了否。

……

十幾道題，許深飛快做完，旋即將表格遞給趙音玥，信心滿滿。

從前面幾個問題，許深就判定自己是正常的，既然如此，那麼他的選項遵從本心的話，也會是正常的。

許深抽空瞥了一眼旁邊二人，看到中年人也在做選擇題，但似乎在絞盡腦汁思考，明明就兩個選項，卻像在做道極難的數學題。

綠色還是紅色？

中年人選了綠色。

許深不禁微微搖頭。

再看一眼其他選項……好多項跟自己相反，只有兩三個是跟自己一樣。

“我現在能走了麼？”許深收回目光，沒再看這倆病友。

趙音玥收過許深的表格掃了一眼，表情略微凝固，握住表格的手掌似乎在輕微地顫抖了一下，但很快她恢復如常，微笑道：“可以，您慢走。”

“好。”許深松了口氣，轉身離開。

很快，旁邊的中年人跟急躁青年也都填寫完，尤其是急躁青年，在許深寫完之後，幾乎也馬上跟著寫完，表格一飛，便甩筆道：“沒什麼事我就走了。”

“好。”短髮女微笑回答。

急躁青年跟著許深後面便擠了出去，快步離開。

等三位斬墟人員都走掉，調查室裡便只剩下三位精神測驗官。

青年跟短髮女拿起表格看了看，都是松了口氣，道：“精神都還算正常，雖然有些不穩定，但離危險的級別還差了點。”

“他錯了四道題，但還算及格。”短髮女笑了笑。

“趙姐，你的那個呢，聽說他是局裡重點栽培的物件，他先前在提問環節的表現，好像不太正常……”青年看向身邊的趙音玥。

趙音玥沒有說話，只是望著手裡的表格，陷入沉默。

……

……

離開墟秘局，許深回到巖羅街區。

看到花掉的車費，許深有些心疼，決定有空找局裡學下開車。

聽說局裡有人專門教導，態度極好，只要報道勤的話，一週就能學會。

許深當即聯絡上2隊的後勤，申請了學車，等平時他有空的話，就能過去練練。

次日。

許深收到兩個訊息，一個是來自墟秘局的精神測驗結果，結果是有待測驗，可耐心等待。

第二個來自大莉莉。

C級逮捕任務已經鎖定，今晚行動。

許深白天稍微練劍五小時，保留了一些體力，到了晚上坐上大莉莉派來的車輛，回到追光會總部，穿上總部的作戰服，隨後便前往C級墟地點會和。

大莉莉早已等候在此處，旁邊還有不少追光會的工作人員，逮捕墟的籠子都已經準備好。

“這只C級墟是剛出現的，詳細情報暫時沒有多少，你要小心，實在不行，擊殺了也沒事，你們性命要緊。”大莉莉上前叮囑許深道。

許深點頭。

這地方在一處郊區的居民樓中，他碰到的絕大多數的墟，似乎都出現在郊區。

也許是市區太熱鬧，往往剛出現，就會被墟獸警報器察覺，從而被墟秘局處理。

因此市區昂貴的房子，也有其相對的價值所在。

破墟裝置啟動。

許深進入到墟界中，他沒有展露第二形態，並非故意偽裝，只是不願刻意展示。

從墟界中，許深來到這居民樓裡。

他目光掃視，頓時便看到爬滿黏液的一棟居民樓中，有道巨大的身影，如蠕動的蛆蟲，七八米長，渾身是嫩芽般細小的手臂。

在兩端都有猙獰的怪嘴，在頭頂有碩大的眼珠。

在許深看到這只墟時，這只墟也看到了許深，立刻怪叫著衝了過來，噴塗出黏液。

這黏液飛射而至，濃烈的腥臭，讓許深有種輕微的眩暈感。

許深對惡臭的抵抗算是非常強了，但這股腥臭裡似乎伴隨著某種毒素。

許深身影一晃，躲過黏液的同時飛速衝向這棟小樓。

他的腳掌在牆上飛速踏去，像有吸附力般，腳底竟有墟力如黏絲般，將他的身體粘牢。

這就是“媽媽”帶來的能力，精細掌控！

幾個縱身，許深直接攀爬到小樓的五樓，這裡的迴廊都被黏稠腐爛的肉漿覆蓋，伴隨著濃烈的豬內臟氣味。

許深輕巧地落在了這只墟面前。

當許深開闔墟眼時，頓時便看到，這只墟身上有幾處漩渦般的黑色小洞，這是以往所無法看到的東西。

許深眼眸閃動，不知道這黑色漩渦小洞代表著什麼。

他再次躲開後者吐射過來的黏液，這黏液如從噴槍裡射出，速度極快，在十幾米的近距離下，竟然絲毫不遜色墟神槍的子彈速度，甚至有過之。

許深身影微晃，再次輕巧躲開，湧動在身體表面的墟絲，在周圍的牆上延伸，如拉扯出的蛛網。

而此刻，許深就像在蛛網上行走，精細掌控。

“你該死，你該死……”

這只墟的攻擊接連被躲，明顯氣急敗壞，發出孩童般稚嫩而憤怒的聲音，隨後其身體鼓起，準備再次噴吐，這次明顯量更大。

但許深卻看到，它渾身的幾處黑色漩渦擴大了，而且又多出了好幾處黑色漩渦。

他心頭微動，飛速貼身而去，這次沒有拔劍，而是一拳打在其中一處黑色漩渦上。

他用黑皮覆蓋手掌，避免這東西體表有腐蝕，何況這東西渾身黏液覆蓋，許深也不太願意觸碰。

奇異的一幕出現，當許深的拳頭命中時，這只墟頓時慘叫一聲，先前鼓動的身體就像被打中關節，竟硬生生乾癟下來，一下子摔倒。

許深一愣，旋即又朝另外幾處黑色漩渦打去。

漩渦被擊中，便有種撕裂擴大的感覺。

連續幾拳，這只墟在地上劇烈翻騰起來，到後面翻騰的力氣似乎都使不出，只是發出低沉嘶吼。

許深退到後面，靜靜觀望，看到這只墟掙扎著，越來越緩慢，身上的黑色漩渦又慢慢縮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