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蒼仙說的一樣。
祝幽可謂已經把劍道悟到了極限。
大道潮汐雖然兇勐，但並沒有傾覆那屹立潮汐之中的巨劍，甚至還把它打磨得更加鋒利了幾分。
姜玄隔著無盡距離盯著那長劍，都感覺到眼睛生疼，直到他把法力灌輸到眼睛裡邊後才覺得不再受影響。
‘或許我現在也可以靠法力平穩走過證道第一劫了？’
‘也不對，祝幽修的只是劍道，我修的卻是道，哪怕祝幽在潮汐泛起時證道，然大道潮汐來的更勐烈了一些，想來潮汐之勐烈，也及不上我證道之時。’
‘或許以後有機會，可以去看看潮汐深處有多恐怖。’
‘等到可以憑藉自身實力走進潮汐深處了，再證道。’
推演至此，姜玄突然發現自己最大一劫或許不是證道第二劫或者第三劫。
證道第一劫潮汐之劫，才是他需要渡過的最大的難關。
也就在姜玄全力推演的時候，潮汐之力終於逐漸退散，那屹立在星空中的巨劍也開始泛起了一股蒼茫，恆古的波動。
很顯然，祝幽已經度過了證道第一劫，把自己所悟之道和寰宇大道徹底融合在了一起。
而姜玄見此，心中卻是有些羨慕。
“前人栽樹，後人乘涼。”
“我算是看出來了，沒有劍界三劍尊，祝幽想證道可沒那麼容易。”
“司隆說什麼證道第一劫只能靠自己，也只是說說罷了。”
感慨中，姜玄又感覺到世界勐地一靜。
下一刻，遠比大道潮汐兇勐千倍萬倍的能量忽然自虛無中出現，朝著祝幽碾壓而去。
這是司隆等人的報復到了。
證道之時，需靜。
安靜地靜。
最好萬道停湧。
不然萬道泛起的一丟丟波動，對於證道者而言就是驚濤駭浪。
至於像司隆等人故意出手親自演繹大道傾軋，幾乎可以讓證道者絕望。
當然，這是對尋常證道者而言。
看著劍道之中突兀升起的三把無上神劍，姜玄眼中羨慕之色更甚。
“這就是有長輩護持的好處啊。”
“證道之路少了多少災劫？”
感慨中，四把通天徹地的巨劍已經佈下了一座劍陣，將傾軋而來的萬道之力橫掃一空。
正當大品天仙六天尊跟妖界六妖王還準備出手的時候，代表著蒼仙，修緣，高天三人所證之道的利劍上，突然多出了無數細小的裂痕。
下一刻，司寇等六人六妖盡皆在天際間顯現出了虛影。
“你們瘋啦，竟然為了小輩自碎證道之路？”
呈三角形圍著祝幽的蒼仙等人颯然一笑，“像爾等自私自利，絕情滅性之人，怎懂得情之可貴？”
司寇聞言挑了挑嘴角，最後也沒拉下臉皮放狠話。
今天輸了就是輸了，沒什麼好爭的。
再放下臉皮放狠話，那才是丟人又丟面。
見司寇等人妖退去，一直嗑著瓜子的司隆露出了複雜神色，“嘿，仙界和妖界。”
“你說他們以前打生打死是不是在騙我們？”
“看他們今天只用一個眼神就明白了各自想要幹什麼，想來早就有了聯絡吧？”
織亞聞言搖了搖頭，“八階強者幾乎超脫了命運，我不知道。”
司隆嘆了口氣，“幹嘛非要糾結那命運？”
“你有沒有想過，你自證道以後就沒有再往前走上一步，全都是因為你嘴裡的命運？”
“命運如此。”織亞笑了笑，並沒有因為司隆的話產生一絲情緒波動，“非我可改。”
“你都說我們已經超脫命運了...”
織亞不等司隆把話說完，就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我說的是幾乎，不是完全。”
“那你說祝幽那小姑娘能不能度過最後的化道之劫？”
織亞不言，只是眼中流露出一絲闇然，“或許她可以突破命運的束縛吧。”
音落，天地間突然產生了一股莫名的波動，瞬息間蔓延至了整片寰宇星海。
浮屠殿門口正等著證道第三劫出現的姜玄在這股波動出現的一瞬，眼神裡就出現了一絲恍忽。
這一刻，他彷彿看到了有黑衣佳人在桃林中執劍而舞。
“南國有佳人，輕巧綠腰舞。
華延九秋暮，飛袂拂雲雨。
翩如蘭苕翠，婉如遊龍舉。
越豔罷前溪，吳姬停白？”
不知怎地，姜玄嘴中輕吟出了一句前世詩句。
待詩聲落下，他眼角似有一滴淚水流下。
“證道失敗了啊。”
......
“最後還是失敗了啊。”
星海中，看著那柄越發鋒利，但神光卻逐漸退散的神劍，司隆也跟姜玄在同一時間說出了相似的話語。
不過他畢竟是證道境強者，也見慣了證道者化道，倒也沒有跟姜玄一樣被道所傷，流下清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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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此刻，無盡星海，除了司隆嘴裡嘆出了一句輕語，就只剩下蒼仙三人默默揮動著手中大道所化長劍，發出一陣陣劍鳴聲。
似是想要呼喚祝幽歸來，又似在為她送行。
哪怕狂如司寇，此刻也沒露頭找不自在。
劍修都是瘋子。
長久以來他們在劍界自悟劍道，讓司寇他們一時間忘了他們曾經有多瘋。
可今天蒼仙等人碎道給祝幽護道的一幕，又讓司寇他們記起了遙遠的回憶。
那些可是敢把自己道果煉成手中之劍的瘋子啊。
他還真怕自己再去刺激幾句，蒼仙等人直接提劍跟他同歸於盡。
那多虧？
現在祝幽都快化道了，他美滋滋的躲在大品天仙界跟兄弟們喝小酒不爽？
“就是那老六。”
狠狠地瞪了眼太玄宗所在區域，司寇索性大手一揮，讓手下弟子盡起刀兵，攻伐太玄。
一旁的羅關見此，忍不住開口說了一句，“老大，你滅老六道統，是不是有些過了？”
“老六重情，你把他道統滅了，我們就真回不去了。”
他話剛落，就被司寇瞪了一眼，“他重情？”
“他重情就不會跟別人站到一起去！”
“反正都撕破臉皮了，那也沒必要再留著太玄宗礙眼了。”
“等把人都滅了，再碎了他們道果。”
“他不是重情麼？”
“他不是重情麼？”
“他要是重情，就現身跪在我這天王殿前，讓他說說當初我們幾兄弟是怎麼指天發誓的。”
“他說出來，我就把他那些徒子徒孫放了。”
“鏘~”
司寇話音剛落，耳邊卻突然響起了一聲清脆的劍鳴，而後有無盡鋒利的劍氣憑空升起，嚇得他當時就是一哆嗦。
扭頭看了眼星海邊那柄逐漸由虛化實的神劍，他又忍不住破口大罵，“他娘的化道了都不安穩，老子怎麼這麼倒黴？”
話落，他又伸手一摸，把大品天仙界內升起的劍氣都給按了下去。
做完他還覺得不夠，又對著大品天仙界的劍道來了一拳，“去你媽的。”
看著天崩地裂，跟自己又升起了幾分隔閡的大品天仙界，童極跟羅關對視了一眼，露出了一絲無奈後還是出手平復了世界波動，讓其歸於平靜。
......
再觀星海。
原本逐漸失去神光，有隱於天地跡象的神劍可不是在逐漸由虛化實？
只不過見到這一幕，蒼仙等人不僅沒有露出高興神色，甚至還停下了揮劍，臉上的哀色更深了一些。
良久後，神劍終於由虛化實，變成了真正的存在。
然後在一聲輕鳴後縮小了身子，變成了尋常長劍大小，繞著蒼仙三人轉了幾圈後就很是突兀地消失在了三人身前。
蒼仙見此張了張嘴曲了一下胳膊想要做什麼，可最終還是被修緣攔了下來。
“幽兒大概不想你攔下她的。”
蒼仙聞言露出了一絲氣餒，隨後又振作起了心神。
“師兄，你說化道之人是否真的是真靈泯滅？”
“他們會不會只是被困在了寰宇深處，等著我們去救她們？”
看著有些失神的蒼仙，修緣無奈地嘆了一口氣，“或許吧。”
“或許幽兒被困在了一個我們看不到她，但她卻可以看到我們的地方，一直在看著我們呢？”
“所以你小子要振作起來啊。”
“也許她在等著你去救她呢？”
蒼仙聞言臉上越發振作了幾分，可須臾後，這振作又化作了沮喪，“可師兄，自家人知道自家人的事情。”
“我能走到現在已經是極限了。”
“哪怕藉助秋水之力攻伐無雙，但我看不到前路啊。”
“我真的可以把幽兒救出來麼？”
看著如同無數年一樣對自己露出脆弱表情的小師弟，修緣忍不住摸了摸他的頭頂，“你做不到，就培養別人去做嘛。”
“劍修攻伐無雙，以後終會有後輩一劍刺破這天地藩籬的。”
修緣話落，蒼仙彷彿一下子就有了目標，“對啊，我不行，不代表著別人不行。”
“幽兒最後化劍離去，肯定是去找傳人去了。”
“師兄，我跟著幽兒去找人了，到時候再把秋水劍傳給他，他肯定可以刺破這天地藩籬的。”
音落，蒼仙便循著那神劍離去的方向一路追尋而去。
高天想開口說什麼，卻被修緣攔了下來，“讓他去吧。”
“他終究有一天會看破的。”
言罷，他又在星空中漫步而行，來到了織亞跟司隆兩人身前：
“多謝兩位為幽兒護道。”
織亞搖了搖頭，依舊是之前那副言辭，“都是人族何必客氣？”
修緣聞言再度對著織亞行了一禮，“今日才知諸位理想之高尚，以前倒是我師兄弟三人見識短淺了。”
言罷，他又抽出了手中帶著細碎裂痕的長劍，“從今日起，某便去鎮壓虛空蟲族侵界入口吧。”
“也算是對人族一些微不足道的補償了。”
“以後凡是有人族證道，某也會提劍為其護道。”
音落，無垠星海中又有璀璨劍光橫貫而過。
隨之而來的就是蟲族母皇一聲歇斯底里的嘶鳴聲。
看著修緣化作劍光離去，高天不由張了張嘴巴。
來的時候好好的，三個師兄弟護著小師妹證道。
可回去的時候怎麼就剩下他一個人了呢？
闇然間，他也對織亞跟司隆兩人執劍行了一禮，“蒼仙去尋我小師妹了，大師兄去鎮守虛空裂縫了，但劍界卻不能無人鎮守。”
“兩位後會有期，以後如有人族證道，我也會出手一護。”
音落，高天瞬息遠去，那顯化在星海之上的龐大世界隨之隱去。
不過在隱去之前，本就顯得有些生人勿進的世界，卻又孤寂了幾分。
見眼前這片被打得七零八碎的星海一下子就剩下了自己跟織亞兩人，司隆有些無語的撓了撓後腦勺，“這又算是什麼事呢？”
言罷，他也跟著織亞回了星河聯盟。
他手上可還有一塊黃珏要給理想呢。
“也不知道理想能不能趁機恢復意識。”
都囔中，這片星海便徹底恢復了平靜。
只餘下偶爾漂浮而過的殘星，訴說著之前一段時間裡這裡經歷了什麼。
......
話分兩頭。
星海之上眾多證道散去，姜玄卻此刻卻頂著竹山石頭上那柄倒插的幽紫色長劍開始頭疼。
祝幽大道最後化作了一柄長劍，姜玄當然是看到的。
甚至他是盯著長劍融入劍道後一路飛到神州上空，然後插到竹山上的。
劍好麼？
當然好。
畢竟是化道者遺留大道所化長劍，怎麼說都有一些證道之威，怎麼可能差？
可這傢伙就是一個燙手山芋啊！
思緒間，姜玄又感覺到了一股氣息很是突兀的出現在了周天星斗大陣之外。
這不，麻煩不就來了？
......
大陣外，循著祝幽劍而來的蒼仙沒想到自己這輩子還能看到眼前這副景象。
“千萬星辰為陣，倒是好大的氣魄。”
“可惜修的是陣道，不是劍道。”
“不過陣道資質那麼出眾，專修劍道也不會差，幽兒是來找那佈陣之人的？”
“嗯，看樣子得讓他專修劍道了。”
剛在陣外化出化身的姜玄聽到蒼仙喃喃自語，不由露出了一臉蛋疼之色。
不過心裡雖然蛋疼，但他還是老老實實的上前行了一禮，“晚輩姜玄，見過蒼仙劍尊。”
姜玄知道，織亞一直關注著神州。
大陣之外，也有命運佈下的結界。
既然蒼仙可以一路毫無阻礙地來到陣外，這就代表著他現在是被織亞認為可靠的存在。
再加上那柄祝幽劍又有賴上不走的架勢，所以他這是註定要跟蒼仙照面了。
“再拉個強援，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