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Business Is Business

電話那頭是石霆。語氣冷淡得很，聽不出禍福。什麼多餘的話都沒有說，他就是讓任新蜂趕緊到劉大衛的座位上去。

掛上手機，任新蜂撐著椅子的扶手站起了身。

該來的終於要來了。捅了這麼大一個婁子，受什麼處分都是可以想象的，而且他也合該受著。

他看了一眼桌上的東西，頓時覺得連那張記著自己郵箱的黃色即時貼，都充滿了回憶。那還是剛來的第二天，他寫給吳迪的。努力了三年才換來的這麼一段經歷，就要結束了嗎？他還沒兌現對自己的承諾做出大創意呢。不出意外的話，這個座位應該很快會屬於另一個人了吧？他很傷感。

其實哪有那麼多的回憶。

他才來了不到四個月，而且阿姨早上剛擦過桌子。他昨天撓頭掉的頭髮、打哈欠噴的口水、吃外賣灑出來的湯漬……全都被擦得一乾二淨。可就算如此，也不妨礙任新蜂覺得自己在這兒留下了痕跡。

他眼下有這麼個剛需。

這心理跟背包客是一模一樣的。

我來了，我體驗了，我走了。

這麼感傷著，他三步一回頭，頻頻看自己的座位。

越看越捨不得。

他可算知道風蕭蕭兮易水寒是什麼節奏了。

就是三步一呼三步一吸。

呼。吸。呼。吸。呼。吸。咣！

他一頭撞上了柱子。

一陣笑聲。

他捂著鼻子想找條縫鑽進去。

“哈哈哈，你這是想以死謝罪嗎，任新蜂？可別拖累了柱子哥。”身後有人說。

是CD team裡的那個胖美術。

又一陣笑聲。

看來大家都知道這檔子事了。

他沒心情搭茬，趕緊埋頭往前，三步並作兩步。

到了劉大衛跟前，一看石霆和Paul都在，也都低著頭不說話呢，他把頭埋得更低了。

果不其然，劉大衛把他連同那二位，罵得那叫一個體無完膚。打專業素養、流程管控到新聞敏感性全囊括了。一個小時之內沒重樣的詞，而且一個髒字沒有。

自打被迫去看心理醫生以來，這還是劉大衛第一次在辦公室裡發飆。罵完之後，他只覺得五體舒爽六脈打通七竅生津八字增重，這才開始說正事。

“跟大象他們已經談完了。總之嚟們需要知道的就系，做到春節前雙方就解除合同。換句話講，以後不用再伺候了。介對嚟們來說，其實繫個好消息吧？”

這話真是說到任新蜂他們仨的心坎裡去了。

他們確實是這麼認為的。

不過就算給他們一百個膽，也不敢點頭說是。

“接下來系對任新蜂的處分。”劉大衛接著說。

任新蜂這才抬起頭來，直勾勾地望著劉大衛的眼睛。他決定最後一搏，用真摯而無辜的眼神來打動劉大衛。石霆和Paul沒聽見自己的名字，都不約而同噓了一口氣。而周圍的人雖然都假裝在忙自己的事兒，其實都豎著耳朵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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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大衛：“兩個決定。一系試用期再延長半年。二呢，罰嚟負責今年的尾牙演出。”

任新蜂：“欸？就……就……就這樣？”

劉大衛：“怎麼？還嫌不夠？”

任新蜂：“不不不……當然不是。”

劉大衛：“給我記著介個教訓。以後再犯出一回介種問題，連我都保不了嚟。”

任新蜂：“謝謝David。”

劉大衛：“不用謝我，我保嚟不是為了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