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羅長風就是孤身一人，李緣就有點奇怪：“你們不是說，要過來個省領導嗎？還要組織個考察團？”

羅長風笑著擺擺手：“有特殊情況發生，就讓我個人作為代表。”

感覺到似乎有點不妥，羅長風連忙又補充了一句：“告訴黃小姐，真的有急事，與你們無關。以後你們野山清泉遇到什麼事，省裡市裡一樣會大力支持。”

既然羅長風不願意說，李緣也就不再追問了。無非上市融資這種新生事物，內地的領導有所爭議而已。這就是時代的局限性，也沒什麼不可以理解的。

李緣就知趣的換了個話題：“羅哥，既然你來了香港，那就在這裡多玩幾天？”

“那我就不客氣了，多打擾你們幾天。呵呵。”

羅長風同樣是帶著任務來的。

其實在他們內部，無論是支援，還是反對，一定會想多瞭解一點證券市場的情況。所以就派遣了羅長風這個不高不低的幹部作為代表，要求他在香港多留一段時間，還要多看多聽多瞭解，並且對那些股權有臨時處置權。

說實話，這就是對證券市場不瞭解的後果。也許連羅長風自己都不知道，他這個“臨時處置權”有著極大的權利，等於掌握了4%的投票權。

“羅哥，那麼說，你以後就是市裡派來的董事會董事？”

“臨時代理一下。畢竟我需要主管整個開發區。而且馬上要到黨校學習幾個月。”

“哦！恭喜你，你又升官了嗎？”

“哈哈。沒那麼快，還沒有任命呢。”羅長風滿面春風的謙虛了一句，“新的董事應該會安排一位老同志。不出意外的話，應該就是熊祁熊主任。”

“他有啥來歷嗎？”

“沒有啥，就是已經退居二線。他原先一直掛職副主任，只要有大會戰，一般都是他負責現場指揮。這方面他很有名氣，省裡也經常會借調熊主任。不過現在就不可能再有萬人會師、奮戰一百天什麼的，也就閒置了下來。退休之前，為他安排個好去處吧！讓黃小姐放心，熊主任絕不會干涉你們野山清泉的經營活動。”

李緣算是明白了。這位熊主任學的就是屠龍技，會的就是大場面。他屬於那種很專業、很小眾的人才。

在以前，動不動人海戰術的時候，熊祁就很受重用。但到了改革開放以後，人海戰術越來越少，他就變得英雄無用武之地。

話說回來，畢竟熊祁為國家辛苦了一輩子，所以在退休之前，就給他安排了董事一職，起碼能多拿一份董事的工資。

“羅哥，這你放心，我們保證會安排好熊主任的。”

“這我肯定信你們。呵呵。”笑了幾聲後，羅長風似乎突然想起了什麼，“緣子，這幾天看香港報紙，好像對野山清泉的風評……風評……”

李緣當然知道，目前野山清泉的風評已經臭不可聞，香港的輿論幾乎一邊倒。不過對於羅長風，也沒必要解釋的那麼清楚。

李緣忽悠人的話張嘴就來：“羅哥，其實換個角度看，這也算是好事。”

“好事？”

“對！有名氣了嘛。做不到流芳百世，起碼也做到了遺臭萬年。”李緣開起了玩笑。

“那你不擔心嗎？我看那些評論文章，好像都是專家寫的？”

“羅哥，我打個比方：這就像足球賽，賽前有專家預測，一致看好某支球隊有可能，但絕不會把另一支球隊說的一無是處，總會有以弱勝強的可能性吧？畢竟這是預測，專家都不敢100%保證。可是現在卻一邊倒？你說呢？呵呵。”

“你是說……背後有人在操縱輿論？”果然，羅長風被誤導到了另外一個角度。

“這誰知道。一切都有可能。”

“他們為啥這麼幹？”羅長風感覺自己走入到了一個嶄新的領域，他已經化身為了好奇寶寶。

“萬變不離其宗，為了操縱股價唄。資本家的德行，你又不是不知道。”

“臥槽！這群魂澹。”羅長風還真的相信了李緣的那番鬼話，“緣子，那咱們該咋辦？”

“根本不用理他們。呵呵。”李緣笑著解釋說，“無論他們有什麼目的，我們都穩如泰山。一來，我們上市融資成功了；二來，我們的名氣也打響了。雖然這名氣不怎麼樣，但總要比默默無聞來得好。就好比打了一次廣告。”

“真不會有影響？”

“真不會。說到底，還是要看上市後的股票表現。證券市場有時候也是很公平的，你拿出了好成績，那就是好股票、好公司。誰會管別人怎麼說？呵呵。”

羅長風感覺自己似乎聽懂了：“你的意思，賽前預測並不重要，還是要看比賽的結果？贏了的話，什麼話都好說？”

“對！就是這個意思。呵呵。”

“……”

……

大廳的另外一個角落，一群少爺小姐同樣聚在一起閒聊。

“雲哥，你準備什麼價位賣？”

“肯定開盤就賣啦！早知道是這樣，回購的時候我就應該全部賣出去。省的現在心煩。”

“話不能這麼說，萬一漲到好價位呢？”

“省省吧！破發是肯定的。外面基本上都在傳說跌到1塊3。”

“這1塊3好像人人都知道了咩？他們銀行評估都不知道保密咩？就怕那群散戶拼命拋，到時候連1塊3都不到呢？”

“那就自認倒黴吧！當作給麗莎捧場。挑，炒股炒成了股東！”

“……”

之前曾經介紹過，這時期港交所的制度相當的鬆散，不僅沒有什麼鎖定期，連大股東的股票減持都不需要公告。所以這些人幾乎都在準備上市就拋售。

而在香港的一家證券營業廳，經理把鐵指東一行人迎進了大戶室的包廂：

“東哥，今天野山清泉上市，你準備怎麼操作？現在外面的訊息不太好，是不是要全部清倉？我會給你安排最得力的操盤小弟。”

鐵指東斜眼看了看：“先看看行情吧！到時候會喊你們的。”

“那好！你們隨意，有事可以找我。”

等到那經理離開，有個小弟就詢問道：“大老，我看報紙上說，野山清泉就是爛股票。”

“我挑！”鐵指東笑罵，“你這文盲還會看報紙。”

哄笑聲中，那位小弟說道：“大老你是知道的，我在看報紙上的大波妹，恰好掃到一眼。”

“大老，是不是聽王經理的？等會兒就賣掉野山清泉，”另一位小弟開口問道。

“你痴線咩？”鐵指東罵道，“如果想要清倉，打個電話就得，根本不需要我親自跑一趟。我是看有沒有抄底的機會，到時候再多買一些野山清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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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所有的小弟大吃一驚。

鐵指東邊上的那位大姐笑道：“東哥說的對。現在連鹹溼報紙都在看衰野山清泉？有沒有搞錯？這已經不是正常的股評分析，變成了意氣之爭。”

“呵呵，聽到你們大嫂說的嗎？”鐵指東笑道，“就像我們到外面砍人。嘴硬的人多少有點底氣，起碼會拉人嗮馬。你們以為野山清泉落花流水？他們就算死，也會臨死反咬一口吧？所以絕對不會一瀉千里，肯定會反彈好幾次。要不然，會罵那些報紙一群豬？”

“誒，大老你分析的好有道理。”

“我當然有道理，否則怎麼當你們的大老？還有，野山清泉公佈了他們的幾年計劃。那些報紙雖然罵的兇，就沒一個說他們在弄虛作假。那麼多人在雞蛋裡挑骨頭，照樣挑不出毛病。所以我就很看好！”

“哇！有道理。大老，能不能帶我一起發財？”

“跟著我操作就得。不過說好了，買定離手、各安天命啊！”

“大老，我信你。我這裡有八千蚊。”

“你八千蚊買什麼股票？還不如去找個骨妹？”

“手足們一起湊錢，大老帶我們發財啦！我這裡還有根大金鍊。”

“大金鍊？你當我這裡是典當行？”

“反正一起玩咩。大老，今天我們就抱緊你大腿了。”

“我挑！一群王八蛋！”

“哈哈哈……”

“……”

……

中環一座寫字樓裡，一群人正喝著咖啡在休息，默默的等待著股市的開盤。

大門開啟，幾個人走了進來。領頭的一位是三十多歲的褐發西方人，他名叫皮埃爾，法國達能集團亞洲區的業務經理。

達能集團是法國一家著名的食品飲料跨國企業。

不過在這個時期，達能亞洲總部還在本子東京，僅僅在香港設立了辦事處。一直要等到幾年後，他們才真正的進入中國內地市場。並且隨著中國經濟的騰飛，中國市場就逐步成為了達能第二大市場，最後直接成立了中國總部，成為了達能集團最重要的部門之一。

應該說，達能集團一直很看好中國市場。然而很奇怪的是，相對於國內食品飲料企業的高速發展，達能集團一直水土不服，發展的並不怎麼樣。

他們曾經和哇哈哈合作，沒想到被老宗擺了一道。曾經收購了樂百氏奶，最後樂百氏奶變得半死不活。也許就就是水土不服吧！

話說回來，國內的那些食品飲料，包括酒類企業，好像一直霸佔著龍頭地位，那些國外著名的跨國企業，除了兩大可樂以外，好像就沒什麼表現好的。

就比如說，現在廣告打的滿天飛的佳得樂，後來也慢慢的變得默默無聞。

由此可見，老宗那些人的騷操作，在抵禦外資入侵的時候，他們幾乎做出了教科書級別的精彩表現。

但不管怎麼說，達能一直鐵了心想進入中國市場，唯一缺少的就是一個機會。這次他們突然發現，一家野山清泉橫空出世，於是立刻就引起了他們的重視。

達能亞洲區就安排了皮埃爾前來負責。想要透過入股這家內地企業，打入到內地的食品飲料市場。

有一說一，達能總部還是比較謹慎的。無非就是入股，作為一種試探。而且過程也比較簡單，無非就是在公開市場收購一部分的流通股。能進董事會就進，不能進的話，也成為了大股東之一。

至於以後選擇控股還是全資收購？到時候再說，反正已經走出了第一步。

然而皮埃爾並不是這麼想的。不就是一家中國內地企業嗎？不就是一群沒見識的中國老？他們看到過金燦燦的法郎嗎？他們懂不懂股市手段？要麼不做，要做就索性一步到位——直接把這家上市公司控制在手中。

如果成功的話，升職加薪就不是夢！以後就是別墅嫩模，輕輕鬆鬆的達到人生巔峰……

進入辦公室後，皮埃爾立刻就把所有人召集在一起，他準備先開一個短會：

“這次我們的計劃分為兩步：第一步就是打壓野山清泉的股價，打壓的越低越好，並且收購到足夠的流通股；第二步就是要讓野山清泉跌到谷底，跌的讓他們的實控人都要膽寒。我們再做白衣騎士，向他們的董事會提出定向配股，然後再控股這家公司。”

話音剛落，立刻就有人提出疑問：“皮埃爾先生，該如何打壓呢？現在香港的媒體上，到處都是野山清泉的壞消息。這等於已經利空出盡。我們都知道，利空出盡就是利好。就算不會反彈，起碼也會橫盤一段時間，消化掉這些利空消息。”

另一人說道：“現在已經不是開盤價的問題。連報紙上都在說，野山清泉肯定會破發，而且會跌到1.3港元左右。整個市場都已經有了心理準備，根本不可能繼續打壓。”

皮誒爾露出了微笑：“先生們，我這裡還有一顆重磅炸彈，原諒我暫時保密。你們放心，這條訊息絕對勁爆，保證能把野山清泉打壓到1港元以下。”

看到皮誒爾信誓旦旦，其他人也就將信將疑。不過有人就提出另外一個問題：“皮誒爾先生，如果野山清泉徹底崩盤，那以後該怎麼辦？他們就變成了一家很爛的上市公司，甚至有可能退市。這對我們達能也沒有任何好處？”

皮誒爾微微一笑：“你們放心。這問題根本就不是什麼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