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沈瑤去看人的時候，發現看王烈兩口子的人眼睛青黑一片。
值下半夜的是趙昌。他是村長的女婿，也是村長身邊得力的人。
“趙叔叔，你怎麼看起來這麼憔悴呀？”
沈瑤從懷裡的小籃子裡取出了豆漿，又拿出了幾個雜糧窩窩道：“爺爺讓我來給你們送些吃的，謝謝叔叔們昨晚幫我們看著人。”
“豆漿和窩窩你留著吃，不要錢噠。”沈瑤笑眯眯的道。
趙昌笑著揉了揉沈瑤的小揪揪道：“謝什麼，這都是我們應該幹的。就這兩個畜生，昨晚上折騰死人，一會兒說喝水，一會兒說拉尿，我看他們就是想跑。”
“不過你放心，你趙叔看著的人鐵定跑不了，今兒個就得給他們送衙門去。”趙昌啐了一口道。
“趙叔叔，你知道他們這樣放火殺人未遂是怎麼判的嗎？”沈瑤歪著腦袋問道。
“放火可是重罪，即使未遂也是因為你們發現得早。這樣的報上去，基本就是處斬了。不過現在前線戰事緊張，像是王烈這樣的壯勞力不一定處斬，大機率會派到前線做軍奴，程月娥則是充作軍妓。”趙昌道。
“哦，這樣啊。”沈瑤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那他們還有可能再回來嗎？瑤瑤害怕他們會回來報復。”
小丫頭忽閃忽閃的大眼睛看的趙昌心裡軟乎乎的。
一時間又嫌棄起自家的臭小子來。
要是有個像沈瑤這樣的閨女該多好。
“不會的，前線防備森嚴，軍奴和軍妓都是犯了事兒的，有專門的人看管，跑不出前線的防守圈子的。”趙昌道。
“那一會兒我能跟著去嗎？”沈瑤仰起頭問道。“我還是有些不放心。”
趙昌思索一下道：“成，但是你一會兒可離他們遠一點，別傷著你。”
沒過多久，寧安便趕了牛車過來，車上還坐著沈金。趙昌抱著沈瑤坐了上去，把幫著程月娥和王烈的繩子拴在了牛車車板的後面，讓他們跟著牛車走進縣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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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瑤瑤也去麼？”沈金從趙昌的懷裡接過沈瑤，問道。
“嗯，瑤瑤也想去。”沈瑤點頭道。
寧安皺了皺眉頭道：“小姑娘家家的去做什麼？沒的再嚇著。阿昌，你快把瑤瑤送回去。上堂作證的沈家老大去就行了。”
“村長爺爺，瑤瑤想去縣城買東西，瑤瑤保證不亂跑，乖乖聽話，你帶瑤瑤去好嗎？”沈瑤奶聲奶氣的道。
寧安本來就喜歡沈瑤這個可愛的小萌娃，見她這樣一說，又有些心軟了起來。只能妥協道：“行，但是你得跟著村長爺爺啊，別自己亂跑，這世道亂的很，有不少拐小孩的呢。”
“好，我聽爺爺的話。”沈瑤乖巧的道。
一行人往縣城走去，到了縣衙，寧安熟門熟路的找了王小滿通報，把事情一說，王小滿便去稟報了。
不多時，衙門開啟大門，一群衙役拿著殺威棍魚貫而入，站好隊後，殺威棍點著地面，喝出：“威——武——”二字。
隨後師爺和文書落座，秦良才穿著官服上座。驚堂木一拍：“堂下何人？”
寧安行禮：“小老兒乃是寧固村村長寧安。”
“今日送這二人來衙門，是有事稟報。”
他把昨日放火一事一說，又有證人和證物。這件事基本上便算是走個過場罷了。
其實事情如何村長在當時都會有一個判斷，只不過像是這樣的大事都得經由知縣的手。
當看到堂下的苦主居然是沈家的小丫頭一家時，秦良才狠狠地皺起了眉頭。
“居然只是為了些錢財銀兩的糾紛，你二人就要殺人放火？！如此罪大惡極，當重判！”
師爺的手哆嗦了一下，提醒道：“大人，重判可是就要直接拉到菜市口斬首示眾的。”
“本官自然知曉。”秦良才緊皺著眉頭道：“但如此惡人，自然應該當著眾人的面殺之，以儆效尤！如今正值天干物燥，若是點燃了一座屋子沒被發現，很有可能整個村子都會被點燃。”
“到時候死的人，可就不是一個兩個，有可能是幾十個！幾百個！到那個時候再說以儆效尤，就已經來不及了！”
師爺連忙點頭道：“大人說的是。”
“師爺，寫判決吧。”秦良才點頭道。
“是。”師爺快速地寫好之後，宣讀與眾：“王烈，程月娥二人，因錢財糾紛先以柴刀欲傷沈家么女，後因被人阻攔告發村長而被趕出村子懷恨在心，夜半入沈家欲放火將沈家十數口人燒死家中。”
“幸好沈家一人並未睡沉，發現其行徑而自救且反抓二人。但二人放火殺人既有心思也有行動，此行為罪大惡極，判斬立決，午時行刑！”
聽到判決，王烈和程月娥像是剛反應過來一樣，猛地大喊了起來：“大人！饒命啊！大人！饒命啊！”
但很快就有人把他們帶了下去。
這會兒離午時還有一段時間，怕嚇到沈瑤和沈金兩個小孩子，寧安謝過秦良才之後，便和趙昌一起去帶著兩個小娃娃買東西去了。
沈瑤其實本來也不想買什麼東西，只是想跟過來看看，確定事態的發展在她的瞭解範圍內，免得到時候只是充做軍奴軍妓，再有跑出來的風險。
倒是沒想到，秦良才笑眯眯的看上去這麼一個和氣的老好人，竟然有著這樣的鐵血手腕。倒是讓她高看一眼。
她並不覺得自己認識的人被判砍頭有什麼難受的，畢竟他們是自作自受。他們想殺人放火在先，她也不過是用了法治的手段去處理這件事。
自己作的孽，自然要自己來還的。
“唉，可惜了鐵柱這個孩子了。”寧安搖了搖頭道。
“鐵柱？村長爺爺說的是他們倆的孩子嗎？就之前那個拉不出屎的。”沈瑤問道。
“是啊。就是他。那孩子雖然好吃懶做了一些，可沒了爹孃，終究也是可憐。我回頭問問程月娥那邊還有沒有什麼親戚，把這孩子送過去吧。王烈這邊只有林桂芝和胖娃了，也不好讓林桂芝一人養兩個孩子。”寧安思索道。
“而且鐵柱再回到咱們村裡，總歸也不合適了。”
“若實在沒人管他了，就送去軍營裡吧，那孩子年紀也不小了，在軍營裡起碼餓不死。”趙昌提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