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就讓你河上無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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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德全本來得了兩位干將,心情大暢,想著引李安生與林虎瞧瞧自己頗為自賞的一項工程,還未開建只是存在於設想中的齊齊哈爾唯一一座公園。

他深深懂得人文精神對人實質上的影響,不想地處邊荒的齊齊哈爾始終是如此的原始無序與乏味荒蕪,想著要為全城人民建一處休憩遊覽之佳境,於是派幕僚張朝墉擇良址好修一座公園。

他的幕僚張朝墉也是個有來歷的,在李安生看來,就跟金翰聖差不多的樣子,也是滿腹的才華,雲遊天下,偶然到了齊齊哈爾就停留了下來,入署程德全幕府供職,主管屯墾事務。

他的才華倒是真的,出身於書香門弟,以善詩文、精書法名揚鄉里,被人譽為四川夔門才子,眼下主管全省的屯墾事務,李安生想著倒是能與他有些共同語言。

程德全倒是極為知人善用,剛才出來往城西走,幾句話就將張朝墉的天才設想勾勒清楚,初步選定城西廣積倉址,按照自然地勢,削阜為臺,鑿池其下,橫架長橋,回欄九曲,再移花木佈局,廣建亭臺樓閣,花費銀子也不算多,程德全還打算建些花圃與茶園之類,供全城百姓消磨時光,也算是一項造福百姓惠澤後世的工程。

張朝墉最近也一直在此地按照實地測算,修改方案,程德全分明聽到那邊的喧譁聲中夾雜著張朝墉的斥責聲。

程德全神情嚴肅,快步向前,張朝墉此人高風亮節,能將他惹怒,還真不是一般的小事。

為首的俄人是沙俄常駐齊齊哈爾的黑龍江交涉員,此刻卻是在用著陰陽怪氣地中國話譏諷張朝墉。

這時早有官差過來將事情的原委稟報上來,原來張朝墉邀友人在此作畫,正心情融洽間,恰巧俄國特派員科洛特夫也帶人前來遊覽風景。

兩個人本來言談甚歡,都對此地的格局與風光頗為欣賞,沒想到一談起張朝墉在此地建公園的設想,科洛特夫就有些不痛快,聲稱此地適宜建俄國風光的私家公園,從建築學辯論到兩國的歷史文化,又到清國人的軟弱可欺,自然是無好話可說了。

科洛特夫倒還好,也甚有氣度,只不過是固執些,但手下的老毛子軍官就不那麼的客氣,嘴巴了不乾不淨。

可你嘴巴裡面不乾不淨就算了,還在那裡褻瀆中國傳統歷史文化,又對張朝墉與他老友所作之畫百般譏諷,到後來更是冒出了"支那人愚昧落後怎能繪畫該當去餵豬"等語。

張朝墉與他老友自然是火冒三丈,但自持身份,也不去落下斯文架子跟對方一般見識,換做尋常百姓,也許就是隱忍走人。

可這事情就不妙在,也有人是不鳥老毛子的,跟著張朝墉老友吳煥文而來的一位少年含憤出手,三拳兩腳便將那三五個毛子武官打倒在地。

老毛子在齊齊哈爾也有好幾百僑民,這些武官很沒有骨氣,立馬罵罵咧咧的逃走兩個,回去喊救兵了。

科洛特夫自然要求張朝墉將那位少年拿下,並交給他們處置,張朝墉自然是不肯的,於是兩人便吵到現在。

程德全聽說有這等事,便上前調解,照道理他這將軍的面子鐵定是要賣的。

只是科洛特夫也是個精明人,索性裝痴作怪,聲稱幾名武官被打成重傷,乃是重大糾紛,他要向京城的公使申請嚴正交涉,由朝廷來直接施壓。

程德全也知道這老狐狸打的什麼算盤,還不是藉著前陣子的諸多事件,想要扳回一局,重新佔據交涉的上風。

李安生他們突襲俄匪,不僅狠狠的甩了對方一個面子,而且還讓對方打落牙齒肚裡吞,硬生生的吃了個啞巴虧,可俄方炮艇造的孽,卻是實實在在的把柄。

此時李安生與林虎都在打量著那位少年英雄,只見他長身玉立,英氣勃勃,看歲數二十上下,卻又一番沉穩如淵的氣度,目光靈動,好一條儀表堂堂的少年俊秀。

這牲口簡直就是枚少女殺手啊,就連林虎也一下子就給比了下去,只能淪落到少婦殺手的悽慘地步。

而李安生則是沒來由的冒上心頭一句話來:草,要是後世哪個腐女看到這少年英雄,只有三個字,求包養。

程德全耐心勸說對方,也不一味附和對方,軟硬兼施,端得是條好漢,將軍也當得,舌戰也來得。

此時倒是有獻殷勤之人,向梅寶聰與李安生等人說起這少年的來歷。

這少年名叫雲飛揚,出身河北滄州老派武術世家雲家,其父雲中鶚(娘喲,還好不是雲中鶴)當年在北方也是響噹噹的人物,凡是插了他旗子的鏢局出行,沒有哪路大盜敢來惹事,只是後來厭惡權貴仗勢欺人才退隱江湖,如今倒是他兒子出道,遊俠到了哈爾濱,巧遇因救助窮困散盡盤纏並賣字畫籌路費北上的吳煥文,交談之下,才知道吳煥文打算北上祭拜壽山,為壽山寫傳記流傳世間,這少年便以弟子禮服侍護送吳煥文北上,一路想得,倒是堪稱一段佳話。

這壽山,自然就是當年因齊齊哈爾城破而自盡的袁壽山,前任黑龍江將軍,程德全的知己上司,他另一個身份便是袁崇煥的八世孫,在甲午戰爭中英勇殺敵立功,頗有其先祖之風,可惜身在一個杯具的時代,還沒有成為他先祖那般的大英雄便飲恨而去。

當世對袁壽山頗有推崇,少年英雄雲飛揚自然也將他視為偶像,故而才有了此次齊齊哈爾之行。

剛才那幾個俄國武官出口不遜,辱及先烈,沒有打死他們還是強忍著的,要不是怕給吳煥文等人引來麻煩,早就快意恩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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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老六在後頭輕輕的說了句,是武當正宗嫡傳,俗話說少不練太極,這孩子不簡單。

這倒的確,無論通背、劈掛還是八極形意,入門比太極都要快,也容易出成果,況且精壯漢子練太極,就是能憑藉身體優勢,任憑你怎麼個四兩撥千斤。

張朝墉也是極為稱道這小夥子,硬是跟科洛特夫頂牛,說什麼也不讓動雲飛揚。

科洛特夫也不好再叫囂要抓人,只是質問河上劫匪騷擾沿岸俄民一事。

李安生見這老毛子喋喋不休,不由站出來說道:"這河上何時又有匪徒?前些日子,我也跟貴國的古德列夫與恰米耶斯基將軍諮詢過,江上是否有河匪,可這兩位將軍是如何回報我的?'你這是在誣衊,布拉戈維申斯克在阿穆爾河上的江防力量足以震懾任何不法分子,為何我從沒聽過過往商旅提過有河匪一事?包括貴國,不也是在河上毫無作為?我看河匪一事完全是你們在誣衊造謠,企圖往我們身上摸黑,居心不良。';喏,這兩位將軍都差點用人格發誓,河上無匪了,這什麼時候又發生了河匪騷擾俄民一事?這個問我們是沒用的,還是速速去問那兩位將軍吧。只是,但願那兩位將軍別氣壞身子,因為這可是在質詢俄羅斯帝國在阿穆爾河上的軍事力量啊。"

這番話無比的惡毒,後世小憤青才不管嘴上積不積德,只求心頭暢快,難為一下這個陰險無比的老毛子。

程德全也是很配合的說道:"這河上一會兒有匪,一會兒無匪,全是你們在說,難道你們在變戲法不成?想要有就有,想無就能立即無?"

科洛特夫頓時吃癟,再也說不出話來,換做別人,他可能還要仗著身份耍下蠻橫,可對面這位將軍大人可是個更加撒潑無賴蠻橫的主。

於是,一大票趕來助陣的毛子們只能在科洛特夫灰溜溜的帶領下灰溜溜的而去。

這邊吳煥文與雲飛揚過來拜見程德全,對這位將軍大人的深明大義也是多有感謝。

吳煥文是文人脾氣,有幾分傲骨,過來也沒有想著拜見程德全,跟官府扯上什麼關係,便直接跟著老友張朝墉過來遊覽風光,也是個頗有風骨與豪邁的書畫大家。

程德全並沒有見怪,反而很是謙恭的徹底扔掉了將軍大人的架子,以一副後學末進的身份請教學問,讓人頗為佩服他的氣度。

雲飛揚卻是立即與李安生他們打成了一片,有了洪老六這個武術高手在,更能找到共同語言。

洪老六略為有些激動,只是掩飾的很好,讓旁人以為是遇上了同道中人的緣故。

李安生卻是明白幾分,旁敲側擊的幫著詢問了河北武術界如今的近況,有意無意的提到了洪家。

不只有它的雲飛揚倒是有問必答,懷著對前輩高人們的敬仰,很是誇了一番滄州武術的興盛不衰,其中也提到目前仍然勉強維持二流武術世家的洪家。

聽到家人無恙,並沒有什麼大變故,洪老六也是安心不少,對這位小兄弟更是親熱幾分。

雲飛揚生就一副好皮囊,更加懂得上進,除了吸收西學,還學著遊歷四方,看看這國家大好山河,秀美也好,壯闊也好,頹喪也好,淪落也好,多看在眼裡,記在心頭,總能明白個道理,為何國家會如此。

談到這些問題,李安生得自後世的許多觀點自然很吸引人,也很能引發共鳴,就連一旁聊起詩詞學問的程德全等人也注意到了這邊的交流,轉過頭了靜靜的聽著。

這些人在黑龍江奮鬥多年,自然不是死讀書的人,看過,經歷過,也能明白李安生所說話語中的至理。

誰也沒想到本來附庸風雅以及交流武術的一群人,居然會在國家大事上高談闊論,渾然一幫指點江山的鳥人。

中國就是如此,升斗小民也對議論國事津津樂道,市井之中也往往對國事評頭論足揮斥方遒。

只是李安生夾雜著許多後世的精闢總結,就顯得那麼的切中時弊發人深省,一時間讓人思慮滿腹,頗有感觸。

直到李安生與林虎等人告辭離去,程德全與張朝墉等人還在回味著這番論道,國事多艱,最好能多出些英雄豪傑吧。(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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