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徐師傅，已經美滋滋地在許家小院過著他早已期盼已久的熱鬧日子了。
沒錯，就是熱鬧。
許家人多，前面又是飯館。
每天許父他們還要跟林母在院子裡磨豆漿做豆腐，不愁沒有人氣。
徐師傅真是愛極了這裡。
老小孩，老小孩，說的就是他這樣的，脾氣就跟小孩子一樣，急得很。
前些天，得到了兒子肯定的答覆，老爺子就在日盼夜盼了，盼著孫子早日放假回家。
雪松放假後一到家，就被老爺子那張臉上的笑容晃著眼了。
他很是驚訝，心說，爺爺怎麼突然對自己這麼熱情了，難不成是因為他這回封閉訓練，離家日子久了，老爺子想念自己這個大孫子了？
腦補了這一下，雪松心裡還覺得挺美。
可是，還沒等他高興多會兒，就見老爺子急吼吼地從他屋子裡出來了，柺杖把地捅得鼕鼕響，
“小松，快點收拾收拾，然後給你爸打個電話告訴他你回來了。”
“爺爺，我這才剛回來，您讓我歇會兒成不？”
雪松舒服地靠在沙發裡，兩條腿架在茶几上。
這段時間的集訓可不輕鬆，接下來這些日子，他得好好鬆快鬆快。
“真是個懶小子！”
老爺子抱怨了一下，衝屋外喊道，“蘭花兒，蘭花兒！”
蘭花嬸應聲而進。
原來，老爺子是讓她幫忙撥電話的，他現在眼睛實是在不中用了，電話上的數字又不大，所以要打電話就得要人幫忙。
雪松坐直身子，發生了什麼事兒啊，爺爺這麼著急？
這時，就聽到他爺爺衝著話筒大聲說著，
“雪松已經回來了，你什麼時候回來送我們？
什麼，要下午？
開會啊？
嗯，好吧，那你先忙。
別忘了下午要送我們就成，記著要開車回來！”
整個過程中，雪松就這樣目瞪口呆地看著爺爺氣如洪鐘地跟他爸講著電話。
“不是，爺爺，您要讓爸送去哪兒？還我們，難不成也有我？”
蘭花嬸子在一旁實在忍不住，樂了出來，她幫著解釋道，“你爺爺一直就盼著你回來呢，你爸早就跟許家說好了，同意老爺子去那邊住一陣子，前提是要有你陪著。”
雪松幽怨地看了眼爺爺，心說，您老人家多跟我說一句不行啊？
還好，自己懶了一下，沒有傻乎乎地把行李拆包，要不然還得重新收拾。
他看著樂呵呵的蘭花嬸子，隨口說道，“蘭花奶奶，我跟爺爺一走，這屋裡不就只剩下您一個人了？這幾天您也輕鬆輕鬆，每天伺候那個倔老頭子也不輕鬆的。”
臨了，還拿話刺了下他爺爺。
可老爺子卻充耳不聞，光顧著在那裡樂，不知道那心思飛到哪裡去了。
蘭花嬸子卻道，“你們一走，我也要走了，你爸給我放了假了，我今年要回老家，看我那大外孫子去。”
雪松一聽，“是嗎？這很好啊，小弟弟今年有幾歲了啊？”
“過完年就四歲了，我姑娘寫信來說，這孩子長得可結實了，特別像她那過世了的爸。”說起已經過世的丈夫，蘭花嬸子有點傷感。
雪松沒吭聲，跑到牆根去，拉開他行李袋的拉鍊，在裡面掏啊掏，最後掏出來一大袋子零食來。
這是他集訓前準備的，準備帶過去慢慢吃的。可是一到軍營，就被教官沒收了，今天才還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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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給，這些都是好吃的，你帶給小弟弟吧。”
蘭花嬸子忙推拒，“這怎麼好意思啊。”
可雪松不管她，把東西塞進她手裡，就跑回自己房間了。
因為他突然想到，去許叔家可跟住軍營不一樣，得找幾身光鮮點的衣服，要不然被家國哥比下去可就面上無光了，這不，他就到屋裡去翻箱倒櫃了。
雪松陪爺爺到徐家小住，雪茹去外公家小住，而徐立武跟沉如月兩夫妻各自忙工作，這已經成為了徐家寒假生活的常態了。
不過，徐立武自打調了職後，比之前好了許多了，最起碼能正常上下班。所以，他也會三天兩頭地到許家來探望。
見到老爺子那紅光滿面的樣子，他不由得跟許大茂感慨道，
“還是你們家的風水好，我爸一過來住，那身上是哪兒哪兒都不疼了，剛才聽雪松說，每頓吃得還多？”
許大茂也笑了，“我們家人多熱鬧，師傅他老人家年紀大了，就好湊個熱鬧，他還經常在午市時到前面飯館去看著，高興的話還跟等桌子的客人聊聊天。”
“這倒是，我們家老院子那邊，雖說老街坊也不少，但誰家沒個事兒啊，人家也不能天天著他玩不是？
說倒底，沒誰家有你這兒這麼熱鬧了，獨門獨院又安全，老爺子住這我也放心，就是有些太麻煩你們了。”
說著說著，徐立武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這有什麼，只要師傅他老人家高興，怎麼著都行！”
許大茂不以為意，這年節，處得好的師傅跟徒弟的關係比父子也差不了多少的，他家裡條件又擺在這兒，就隨他老人家高興唄！
“哦，對了，有件事師傅他老人家不敢跟你說，怕被你罵。”
“什麼事兒啊？聽起來應該是比較過份的要求啊！”
徐立武有個不詳的預感。
許大茂摸了摸鼻子，“師傅他想留在我家過年，一直住到雪松要開學再回去。”
“什麼！？”
徐立武都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許大茂趕緊解釋，
“你可別怪師傅。其實這事兒吧，應該是我先提出來的。
之前跟師傅聊天，說起過年，他老人家就有點不開心，說過年沒有幾天了，到時你就要接他回家了。
看他不開心，我就說等過完年再接他過來住些天，他說你肯定不會同意。
然後，我腦子一熱，就禿嚕了一句，那您就在這兒過年得了！
老爺子一聽就開心了，只是他又怕你不同意，就磨嘰著讓我來說。”
徐立武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說順著老爺子的意，就讓他在這裡過年吧，自己臉上過不去；
可硬是要攔著吧，老爺子又不開心。
真是左右為難。
許大茂也看出來他的難處了，就說了個提議，
“其實在我家過年也挺好的，之前你在部隊時，師傅都是跟我們一起過年的，只是當年我家條件不行，屋子不夠住，每回吃完年夜飯還得勞煩他人家連夜往回趕。
現在家裡條件好了，有地方住，他想在這裡就讓他留在這裡唄。
師傅今年已經八十三了，說句不好聽的，他老人家身體再好，還能過多少個年啊！趁著現在他人還在，咱們就多順順他的意吧，省得以後想起來後悔。
到時你跟嫂子還有雪茹也一起過來，咱大家夥兒吃個熱熱鬧鬧的年夜飯不好嗎？
省得你們還要自己忙活。
我可是聽說了，你已經放了蘭花嬸子的假，讓她回老家看外孫子，要到雪松開學前才回來。”
徐立武正要說什麼，又被許大茂截住了，“如果你們覺得過意不去的話，那這樣，年夜飯的開銷就由你們來承擔，你看行嗎？”
“行，當然行，我剛剛就是想說，得讓我們做點什麼，要不然就太說不過去了。”徐立武邊說邊點頭。
“行，到時你去跟我媽結賬就行，她現在可是飯館的總賬會計。”
一聽他這樣說，徐立武實在忍不住想笑，“就這麼個小飯館，還用什麼總賬會計？”
“這話你跟我媽說去，自打她從我家曉娥嘴裡學到了這個詞，就自封了。”
許母做賬的本事都是跟婁曉娥學的，她肯學，婁曉娥也肯教，只要有空，婁曉娥就會跟她講一些財務上的相關知識，在聽到總賬會計這個詞後，她覺得聽起來特威風，就拿來用了。
反正也就自家人叫叫，大家夥兒也就隨她去了。
兩家人一起過年的事情就這樣說定了。
今年小妹一家不在京城過年，要回川省老家。
小張請了探親假，連同大忙人許小妹也早早地跟單位請好了假，火車票就是這兩天的。
張家的爸爸年紀也大了，過完年小張就要調去分廠了，也不知道是個什麼情況，到時也有可能會忙不過來。乾脆就趁著現在有時間，回去一趟，他看看老人家，也讓老人家看看親孫子，上次回家已經是好幾年前的事情了。
說要過年，這日子就嗖嗖的飛過去了，好像就是一夜之間，大街上就變了樣，年味兒一下子就濃了起來。
春節就在眼前了。
許大茂卡在王廠長跟陳副廠長給的最後期限之前，答覆了他們，表示願意服從組織人的調配，出任新304分廠的副廠長。
之前，他都是拿婁曉娥來搪塞，說自己是一萬個願意的，只是家裡人有些不同的意見，尤其是他媳婦。
他媳婦婁曉娥是婁家人，廠裡人大半都知道，作為領導，他們當然也是清楚的。婁家當年是有錢人，現在更是有錢人。
作為有錢人家的姑娘，婁曉娥不同意自己丈夫幹這份苦哈哈不賺錢的工作也是有可能的。
說實話，王廠長一直幫許大茂提著心的，生怕他被媳婦壓住，錯過這次好機會，還好，最後的結果是他所希望的。
陳副廠長則不同，他是一直是以一種看笑話的態度在等待。最後許大茂答應了，他也說不上是開心還是失望，說開心那個位子終於要空出來了吧，好像也談不上，分廠副廠長職位可不低，比之前的廠報編輯組長可厲害，從結果上來看，好像還是自己成就了許大茂。
說失望吧，也不見得，心中什麼滋味也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了。
總之，陳副廠長的目的也算是達到了，就是還要等一年多的時間。
只是，他沒想到，這個勝利的果實他還沒拿到手裡呢，竟然又冒出來幾個競爭者，都瞄上了這個位子。
他一看，這還了得，自己剛搞了別人的桃子，又有人來想摘他的桃子了。
於是，在看不到的角落裡，硝煙又起。
不過，這與許大茂完全不相干了，他只要按部就班地做好自己的本職工作，然後在調職前交給接任者就完了，至於接任者是誰，跟他沒半毛錢的關係。
今年的大年三十是禮拜天，加上初一到初三，一共可以連休四天。
在二十九的一大早，他就已經交待好同事們，一定要在今天把年前所有的工作都完成，千萬別拖到第二天去。同事們也都很贊成，他們就喜歡組長的這個風格，那就幹活時好好幹活，該休息時就要休息。
在贊成的同時，也有點傷感，小孫在私底下跟許大茂感慨，
“組長，等你調走了，也不知道會是誰當我們的頭兒。要是能跟你一樣好說話就好了。”
許大茂來了一句，“不如你自己爭取一下，看能不能把組長這個職位拿下，這樣你就不用擔心這擔心那了。”
小孫白了他一眼，“老許同志，你自己甩甩包袱走人了，就別再出什麼餿主意了。你也不看看現在什麼情況，至少有四個人在爭，哪一個我都得罪不起的。”
“哪四個啊？”
許大茂問道，這事兒是跟他沒關係了，可是人就有好奇心，他也不例外。
小孫這些八卦訊息倒是門兒清，
“說是四個人，其實主力就是兩個，另外兩個是陪跑的居多，我就不提了，而這兩個呢，小蔣你是知道的，陳副廠長的小舅子。另外一個說出來你肯定會嚇一跳！”
她還賣起了關子。
許大茂不慣著她，不說就算了，反天他也就是隨口一問。
於是，他二話不說就拿起筆，翻開桌上的檔案，準備幹活兒。
小孫一看，這畫風不對啊，正常人不是應該追問另外一個是什麼人嗎？
許大茂不想聽不要緊，可她這的話已經到了嘴邊了，不說出來實在是難受。
“哎，哎，別介啊，我這就說給你聽還不行嗎？”
小孫很是無奈。
許大茂心裡“哼”了一下，面上不顯，把筆一摞，抬起頭就說了兩個字，“說吧！”
“這個人從咱廠報重開，就一直跟著咱，數數也好幾年了。”小孫不服氣，還是想吊吊他的胃口。
這回許大茂是真好奇了，廠報重開時，組裡就沒幾個人啊，那幾人好像都是沒有背景的吧。
“就是一直跟著我的小姚，後來又變成了你的助理！”
小孫這句話一出，不亞於扔下來一顆炸彈。
“怎麼可能！”
許大茂一個不注意，聲音有點大了。
“噓！”小孫趕緊示意他聲音小點，他們這畢竟是在說八卦呢，而且是一個組裡的人的八卦。
許大茂也壓低了聲音，“這怎麼可能啊，小姚都來了好幾年了，我怎麼從來沒聽說她家裡有關係呢？這不就是挺普通一小姑娘嗎？”
小孫像是找到了知音人一般興奮，她趴到桌上，壓低了聲音道，“這就是人家厲害的地方，你知道她的舅舅是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