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對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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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莫山脈,湘潭城內。

倆個被單允騙得找不著北的道靈界界內頂尖兒人物,此時正縮在客棧裡喝酒。

倆人抱怨啊,抱怨單允這種立足於道靈界的人物,居然也會撒謊。

自己的徒弟而已,又不是心肝寶貝,幹嘛這般捂著,不怕起痱子了?

是寧項嬰與單京倆人。

聽聞去了好幾月靈神界的譚軒回族,特地趕來單族,想要在其成親前,倆人都好好領教領教仙道鬼術的厲害,卻不成想撲了個空。

客棧內人聲鼎沸,方木桌之間,有匆忙腳步來往走動。

寧項嬰豪飲一杯後,被嘴裡的酒氣燻得直眨眼,悶頭好一會兒才說道:“看樣子,譚軒是打算在他家那邊先辦宴席,新娘這邊等倆人回來,再給補上。”

單京持筷捻了一粒花生米,扔進口中,咀嚼的樣子像是在嚼硬骨頭,他卻說道:“這沒道理嘛,譚軒分明就沒回族,單允為什麼要騙我倆?”

寧項嬰不屑道:“估計凌元真是他在外頭的私生子,不然他能這麼做?”

單京沉重嘆息一聲,好似經歷了一場酣暢淋漓的生死大戰,“不見得,此等大事,你可莫要亂說,要是進了夏童妹子的耳朵,我們都只有跑路了。”

隨後他還橫著食指,劃過脖子,樣子不像是在開玩笑。

寧項嬰則笑道:“二十幾年前,聽說過她的事蹟,知道她成就過天道者,可現下不是,你怕什麼?”

對單允這對夫妻的認知,寧項嬰其實大多都是從摯友單京口中得知,再有的,便是其他道聽途說來的。

因寧項嬰與單允的不熟悉,加之寧項嬰本人也比較在乎眼前事,故而在寧項嬰練習道力時,才知道世間竟然存在這般恐怖的靈力修道者。

的確,於單允的修道天賦,在當時他的那一輩道靈界內,堪稱舉世無雙。

若非林羨因雲族血池成就天道者,道靈界內,也就只有隱匿數百年的單修是其敵手。

而單京在十六歲輸與單允後,便對單允另眼相看,到此時,他對單允都存敬畏之心。

寧項嬰瞧著單京的模樣,理解,也不理解。

因寧項嬰還未與單允交手過,故而不知道輸字是怎麼寫。

放眼天下間,他寧項嬰還未輸過。

瞧著單京與自己全然不同的樣子,寧項嬰問道:“單允騙人,你好似丁點不生氣,真不生氣?”

單京搖了搖頭,小抿一口酒,“幹嘛生他的氣,對單允我就沒那心態,他太無解了。”

寧項嬰疑惑道:“怎滴,這裡邊兒還有嚼頭?你給解釋解釋。”

單京目光輕輕往上瞧去,眼中好似出現了單允的身影,他細想一番,說道:“你沒跟單允相處多久,我在與他閒聊時,會發現一切都變得很緩慢,不管山石崩於腳下,還是海濤席捲至跟前,只要單允在,一切都變得沒那麼緊急了。”

寧項嬰狠狠地拍了單京的腦袋,罵道:“萬沒想到你竟然是這樣的人,他娘的,難不成你跟我這般久,十幾年瞧我也是如此?!”

單京撫了撫後腦勺,也不生氣,他只是目光低斂,漫不經心道:“單允跟你我尿不到一壺去,這麼多年來,我與他始終秉持清澈如水的君子之交,碰見說個話都是點到即止,哪裡跟你我一般,拉屎蹲坑都能排排坐。”

寧項嬰哈哈大笑,話鋒一轉:“那你豈不是很羨慕雲錦那廝?”

單京扯了扯嘴角,給寧項嬰戴起了高帽,“有你寧大屁股陪著,老子我很知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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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項嬰罵道:“那你在老子面前放什麼五香羅漢屁?”

單京他坐直了身,喝了一口酒,“之所以感慨萬分,只因在童年時刻,單允給予我太多反思,反思當年不該欺辱一個沒有天賦的孩子。時至今日,這種反差的對位比較,在與他閒聊時,我都總覺著他以曾經我的身份,看著我的時候,就是在欺辱曾經的自己,你明白嗎?”

寧項嬰大口幹了一碗烈酒,點頭道:“這種遺憾,沒法彌補,即便單允已不記仇,你也釋懷不了。”

單京見寧項嬰興頭上,便又與他碰了一碗。

寧項嬰問道:“單京,你跟我好好說道說道,就如我倆的御統境,天底下還有哪裡去不得?”

單京粗略地想了一下,“大概也就只有嶮巇山跟你家皇帝的閨房了。”

寧項嬰淡淡一笑道:“那是龍床。”

單京吃驚道:“怎滴,你上去過?”

寧項嬰皺眉不悅,“連你也覺得我是圖凌顏的美色?”

單京趕忙起身,雙手合十,朝著四方朝拜數下,口中念道:“嫂子莫怪,小弟有口無心,千萬別找我,千萬別找我。”

其實單京從沒見過寧項嬰過世的妻子,他只是在寧府拆卸前,見過嫂子的畫像,是端莊賢惠的樣子。之後便只見過身無長物的寧項嬰行走道靈,似乎寧府的一磚一瓦都不曾留戀過。

曾幾何時,一個溫文爾雅穿長衫的寧項嬰與邋遢漢子粗布衣寧項嬰,之間僅隔了一個時辰。

這是單京在與寧項嬰打過一架後的批語。

以前單京就愛自誇自己與寧項嬰,倆人都是念舊情的人,就好比寧項嬰死老婆後,從未染指誰,即便是送上門來的絕色尤物。

而他單京同樣自戀自個兒好幾十年一樣。

寧項嬰在毀掉家業後,道力勢如破竹,直追御統境巔峰,與單京成為摯友後,還曾勸他也成個家,說這樣才能體會人生。

但單京始終不做打算。

寧項嬰想起某事,他給單京倒了一碗酒後,提醒道:“你家的那個小子,不是說有侄媳婦讓你掌眼?”

單京根本就不將這事兒放心上,“你是說單裴恩?那小子從小跟我這個舅舅就不對付,昨日剛進山門就碰見這小子獐頭鼠目的,肯定沒好事兒。”

單裴恩是單京親大姐她小叔子的小兒子,從小就頑皮,就單京這種懶散漢在他面前,那就是被挖苦調戲的物件。

但因單裴恩實在是找不出該如何稱呼單京這個長輩,便以孃親稱謂單京為哥,自己認了這個舅舅。

不過按照單京這個老頑童的尿性,頑童遇臭小子,應當是王八看綠豆,可哪知單京是丁點也喜歡單裴恩不上來,最重要的一點是單京沒有意識到,其實小時候的單裴恩跟現在的他很相似,所以他這個舅舅才不待見侄兒。

但現在的單裴恩是讀書人,聽說近些年還專門去湘潭城的私塾讀書,透過了鄉試,近些日子在著手星冥帝國特有的赴京趕考,不過單京聽不懂也看不明白這種什麼狗屁倒灶的趕烤,烤鴨子麼?

昨日單京與寧項嬰風風火火殺到單族山門,正巧碰見從湘潭城回來的單裴恩,於是衣著青衫的侄兒就恭敬地與單京作揖,卻被單京認為是‘獐頭鼠目’,好好的道力不習,學什麼讀書人。

寧項嬰道:“不對啊,你那侄兒模樣長得比你周正,禮數也周到,你怕不是在嫉妒他吧。”

單京呵呵一笑,“我會嫉妒那小子?”

寧項嬰豎起大拇指,往身後一戳,“那就走唄,去看看兩人登對不,要是行,你做舅舅的也可以先睹為快,送上一番贈禮也不差的。”

見單京還不為所動,寧項嬰抬腳一蹬,笑罵道:“做長輩的還能讓晚輩給噎死了?”

就在不遠

處的某一條街上,一襲青衫青年與一位較小玲瓏姑娘,行走在街道上。

街道上的來往人群之中,不少瞧見了那位姑娘都會很熱心地打招呼,大多都是“小醫女好”之類的簡單問候。

姑娘都會笑著點頭回應。

青年則一點也不嫌麻煩,他都是等著小醫女跟路人打招呼。

而這在小醫女心中,的確是很愜意的事。

等小醫女回應完畢,倆人才繼續散步。

“他們一向都很熱情,有時候還會請我去家裡吃飯,不過我都沒好意思去。”

小醫女在跟青年解釋,青年則笑著說道:“有空的話,就可以去,要是實在忙不過來,也跟他們說一下。”

這話說到心頭上,小醫女輕聲道:“是啊,每天都很忙,在藥館給病人把完脈,忙完太陽都下山了。”

青年目光直視前方,只是偶爾側過頭來看看身旁的姑娘,目光卻都不做久留,好似有些害羞,卻多是正派禮儀。

青年道:“這當然了,因為你的廉光藥館,城內的十幾家藥鋪藥館,這些年來每天都可清閒。”

小醫女淡淡而笑,繼而抱怨道,“要是他們肯少收一些診金,我也就不會每天忙得吃飯都成問題,這段日子換季,氣候多變,城內風氣時高時低,感染風寒的人不在少數,絕大多數的病人都來藥館看病。然而藥館在城東,就連五里外的城西也都有病人,可把我累得夠嗆。”

青年微笑不語,身邊的小醫女很累,有些抱怨,實屬應當,要是連抱怨也無,估計身子骨會出問題。

青年突然問道:“那今天怎麼有空出來?”

姑娘又抱怨道:“難道你不覺得,每次你來我都有空嗎?”

青年恍然失笑,認錯道:“真是我的不對了。”

小醫女偷偷笑道:“瞧你那樣,可真有趣,我逗你玩呢。”

地上有一灘水,青年輕輕摟過小醫女肩頭,將其往己方挪了三寸,才沒溼鞋,青年這才回了一句:“我知道的。”

青年似有刁難之意,便問道:“你這一出來,那藥館裡的病人怎麼辦?”

小醫女知曉他意,便順著他意思說道:“還能怎麼辦,當然是讓他們呆在藥館裡嘍,咳嗽不停,嘔吐不止的。”

青年之時無心之問,沒料到他的到來會是這般嚴重,於是他便轉過身去,打算帶著小醫女回去。

小醫女將他的手拉住,笑著說道:“騙你的,我讓青皖姐姐給了他們銀子,去隔壁藥館了。”

青年這才松了一口氣。

小醫女很早就有注意到一點,就是倆人在交談之中,幾乎沒有交過對方的名字,也不知道是心有默契還是他根本就忘了自己的名字?

於是小醫女問道:“你還記得我叫什麼名字麼?”

青年點頭道:“知道啊,陽莎嘛。”

小醫女微微一笑,隨後又問道:“那你為什麼從來沒叫我名字?”

青年反問道:“你好像也是,為什麼?”

小醫女搖搖頭,“不知道。”

青年癟了癟嘴,“我也不知道。”

青年是單族大長老曾孫單裴恩,小醫女是改換門庭之後的陽莎。

單裴恩是祖父單祺安與陽莎兌現的承諾,數月前說要介紹三名單族子弟與陽莎認識,沒成想第一位單裴恩就與她情投意合。

這之中有過一段小插曲,是單祺安主動詢問過孫女陽莎的意見,說要不要瞧瞧下一位,最好是將三位單族子弟都瞧完畢了,再做決定也不遲,卻被陽莎給拒絕了。

可見單祺安對這位外姓孫女疼愛到了什麼地步。

倆人走在街上,被人們稱作天作之合。

單裴恩突然說道:“有一件事,我沒有跟你商量,就告訴了我舅舅。”

陽莎轉過頭去,看著單裴恩的側臉問道,“什麼事?”

單裴恩咽了咽口水,有些難以啟齒,這事兒的確是他做的不對。

陽莎笑道:“什麼事兒我都會原諒你的,只要你肯老實交代。”

單裴恩心下一秉,鼓足勇氣,好似比開口說喜歡她都要艱難,“我跟我叔叔說了我們的事。”

陽莎笑了笑,“那沒關係啊,本來就是真的。”

單裴恩繼續道:“所以我告訴舅舅,我們想見他。”

其實是單裴恩自個兒說帶陽莎見舅舅來的,只是話到嘴邊又改了口,總之都一個意思,那就沒啥毛病。

陽莎嚇得一機靈,“啊?”

單裴恩解釋道:“我已經三年多沒見到舅舅了,昨日與舅舅正巧在山門口碰見,我從小就待他很好,所以我們倆的事,我是第一個與他說明白。”

陽莎緩緩出了一口氣,“既然你都把話放出去了,那你挑個時間,帶我去一趟吧。”

單裴恩以為自己聽錯了,他睜大了眼問道:“真的?”

陽莎笑著點了點頭,模樣很朝氣。

單裴恩咧嘴笑道:“估計他們也快到了,咱們就去前頭等舅舅吧。”

陽莎看得單裴恩這般隨意地樣子,便問道:“時辰地點那些,這麼早就約點好了麼?”

單裴恩搖了搖頭,“不是的,地址沒有選好,時辰只是昨天說今天見他,但再過一會兒天都要黑了,我估計舅舅也快到了。”

陽莎便更不解了,“地址沒告訴舅舅,舅舅他怎麼知道我們在這裡?”

單裴恩抿笑道:“舅舅他是道者,知道我們在哪裡。”

陽莎這才明了。

倆人選在了一家茶肆落座,在門口外的桌位,小本經營的店裡只有掌櫃一人,待見到小醫女後,掌櫃的開心得彷彿瞧見了活菩薩,直接上了兩碗店裡最好的茶水,錢都沒收。

單裴恩知曉陽莎在湘潭城的名聲,但他還是執意想要付茶水錢,卻被掌櫃的問道:“這位客官,請問你進廟裡給菩薩進貢,這進貢的蔬果豬頭,你會找菩薩要錢嗎?”

單裴恩搖了搖頭,掌櫃的爽朗笑道:“這不就結了,我給小醫女上茶水,豈可有收錢的道理?”

單裴恩啞然失笑,還是遞了些銅板,說道:“那就收我的。”

掌櫃的一愣,收下幾個銅板後,呵呵道:“這個客官,瞧不起我這小本營生,那我也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端坐的陽莎看著單裴恩被嘲諷,捂嘴掩笑,隨後她放下手掌,與店家道了一聲謝謝。

待店家走遠去忙活別的,陽莎這才與單裴恩解釋道:“湘潭城的百姓都很好客,你這般拒絕他們的好意,可不受他們待見。”

單裴恩點頭道,“那下回跟你一起去別的地兒,我就只管吃喝,要是有人收錢的話,就你來付錢。”

陽莎反駁道:“那不行,付的錢回來之後得對半兒開賬,我的錢大部分都砸在藥材裡頭了。”

單裴恩微微前傾,湊近了些說道:“規矩講出來就得兌現,那待會兒回去之後咱們就對賬。”

陽莎笑容燦爛,說了一聲好。

一輛馬車行過後,街對面突兀般地出現倆人,是單京與寧項嬰。

單京兩手環胸,瞧見侄兒與那姑娘談笑風生的模樣,他手肘頂了一

下寧項嬰,自豪道:“怎樣,我侄兒選媳婦的能力,不錯吧。”

寧項嬰憋了一眼單京,方才誰萬般挖苦自己侄兒來著?

不過隨後寧項嬰便將到嘴邊兒的話給咽了下去,沉默不言許久,因他看出了一些端倪,不知該如何開口。

那位姑娘似人非人,卻也非妖族,真的奇了怪哉,難不成是跟凌元那小子同樣的體質,是殭屍?

單京瞅寧項嬰失神的樣子,猛地一拍他的後背,朝著街對面的侄兒喊道:“好小子,這麼漂亮的媳婦兒,怎不早一些告訴舅舅!?”

茶肆門口的倆人站起身來迎接長輩。

單裴恩朝著單京揮手,待倆位長輩來到近前,單裴恩依次作揖道:“侄兒見過舅舅,晚輩見過寧前輩。”

單裴恩與倆位長輩介紹道:“這位是廉光藥館的大夫,陽莎,她的父親就是陽家堡家主陽威靖,跟舅舅是……”

除了陽莎,其餘三人在這個時候,才發現了倆人其實是差著輩分。

嚴格地算下來,這種沒有血緣的親戚關係,單京應當是陽莎的哥哥,只是單裴恩與陽莎則不存在上下稱謂,關係實在過於繁雜。

當單祺安單裴恩與義子的女兒互有情愫之後,老人其實是很開心,他並沒有因為倆人輩分的差距,而感到苦惱。

相反的,單祺安跟義子陽威靖說這是親上加親的大喜事,萬不可因此事棒打了鴛鴦。

單京雖然跟爺爺互看不順眼,但倆人在這種事上,還是一致的,都覺著單裴恩能有陽莎這樣的媳婦兒,是天賜的好事。

陽莎竟然還沒注意輩分一事,這大概跟她整日只專注於給病人號脈的緣故。

她不懂江湖禮數,便與兩位長輩施了福,“廉光藥館陽莎,見過兩位叔叔。”

單京打著哈哈,招呼兩位晚輩入座,隨後招來掌櫃,說要點菜,卻被掌櫃的告知小店只賣茶水。

單京拿出一張銀票,遞了出去,讓掌櫃去隔壁酒樓買,期間還詢問了陽莎有無忌口。

掌櫃一瞧買主上門,心情大好,那摻茶的水壺啊,都還是重新在灶上提來冒著咕嚕的鮮開水,隨後給倆位客官沏了茶,便一路小跑出了茶肆。

單裴恩笑著湊近陽莎耳畔,嘀咕了幾句,惹得陽莎捂嘴掩笑。

單京一瞧侄兒的眼神,就知道這小子在說自己壞話,於是便問道:“是不是裴恩在說,要是我這個舅舅對待其他姑娘,能有對晚輩這般細心,我也不至於打光棍至今了?”

陽莎立即收拾情緒,不敢造次。

單裴恩則與單京怪道:“舅舅,你嚇到她了。”

“不錯嘛。”單京擺弄一番手中的竹筷,隨後高高揚起,狠狠敲打了侄兒的腦袋,教訓道:“還不是因為你多嘴。”

單裴恩摸了摸腦袋,祈求道:“舅舅,給點面子好不好。”

單京作勢還要再打,奈何瞧見端坐的陽莎,便忍住發作,就算不給侄兒留些面子,他這個做長輩的也得有個樣子才對。

這次見面,耗時不多,四人在半個時辰之後,便分道揚鑣,期間單京沒有送給陽莎見面禮,這讓單裴恩打算回去跟曾祖父告狀。

陽莎與單裴恩倆人走在街上繼續散步,晚霞燒紅了湘潭城的半邊天,街上的夕陽景色極美。

其實每個在成長的少男少女,在接受新事物的時候,總會與前一個做個比較,但陽莎已經不會了。

她不會將任何人拿來作比較,那樣實在虧欠別人,更虧自己的心。

不過陽莎喜歡事物比較,就好比前幾次單裴恩來藥館的時候,陽莎本意是想多診斷一些病人的症狀,最好是能夠堅持到藥館打烊。可後來發現,給病人一些錢去其他藥館看病抓藥,其實也是一個很好地選擇。一來她也可以不用這麼忙,偶爾休息,二來的確不必事事掛牽別人,也得為自己著想才是。

其實這種思想,在凌元第二次離開陽莎的時候,便有了。

寧項嬰在臨走前,與陽莎說過一句莫名其面的一句話:“想要擺脫困惑,可以去克莫山,讓單族二公子單允幫忙。”

陽莎聽聞此言,心神大震,無論是凌元是單允的私生子這等大事,還是她被凌元咬傷後,成為了殭屍體質,都讓她感到頭疼。

單裴恩作為單族大長老曾孫,身份雖然不顯赫,卻也極具清高,一些個風言風語,比如多年前的一個叫凌元的男孩,曾與身旁的這位仙女有過一絲曖昧,甚至可能更多。之後還有街尾那邊的木匠鋪子,其主人吳樸虎是個手巧的讀書人,從他手裡走出來的木質玩具,別具心裁,是周圍孩童爭相購買的物件,而這位吳秀才,對小醫女至今念念不忘。

這倆人與陽莎的關係匪淺,卻都已消失在了她的生活中。

然而單裴恩還知曉凌元曾經上過克莫山,還與單允有過交集,他還聽說凌元曾經被單璠妹妹暴打,當時看得人可多。

至於寧前輩在飯桌上始終不開口,等一說話,就是讓陽莎去找單允,單裴恩有些吃不準此時陽莎的想法。

單裴恩沒注意到自己情緒波動,他潛意識地將凌元跟陽莎牽扯在一起,心就開始痛了。

陽莎發現單裴恩的臉色不太好,便詢問道:“你怎麼了?”

單裴恩毫無禮數地看著陽莎,直言道:“我很難受,看到你的樣子,好像在想某一個人。”

陽莎的目光不躲閃,她問心無愧道:“我沒有想誰,我只是不明白寧前輩為何要我去找單允。”

單裴恩的心,這才寬鬆了些,便露出淺笑,“寧前輩肯定知道什麼,才會這樣講。”

陽莎卻有些不開心,她抱怨道:“這事兒沒那麼簡單,你不能笑話我,我會反感,會不開心。”

將心比心的單裴恩好似有股熱氣從丹田湧上喉頭,他第一次拿起陽莎的纖細玉手,誠摯道:“我不會讓你傷心,那樣只會讓我更傷心。”

陽莎眉頭一皺,反問道:“油嘴滑舌,你在哪裡學的?”

興頭被澆熄的單裴恩輕緩吐氣,他只是將手放了下來,卻沒有鬆開。

可即便自己比單裴恩還要小一歲,瞧著此時在自己面前稍顯稚嫩的單裴恩,陽莎突然沒來由地說了一句:“我與三人有過情緣,皆拜凌元所賜。”

使得單裴恩整個人如芒刺背,如遭雷擊,愣在當場。

陽莎將手從單裴恩手裡抽離,她輕輕地搓了搓手,好似經歷了一場掙扎,才說道:“其實我大致猜得到你在想我什麼,按照常理,你的想法沒錯,可我確實是在想寧前輩的話。”

陽莎不願做過多解釋,反正到了這一步,名聲於她而言,早已不復存在,一切看天意。

單裴恩緩緩吐出一口濁氣,道:“本來方才我還氣悶得不行,讓你這麼一解釋,現下我倒覺著是自己的錯了。反正已經過去,就讓他過去吧,咱們向前看,別往回走。”

陽莎輕輕應了一聲,單裴恩的臉上便綻放出笑容,這對新人手牽手,在夕陽下繼續散步,而方才的那一番絕對稱得上是倆人共同經歷的驚濤駭浪,好似根本就沒發生過。

單裴恩冷不丁地扭頭問道:“第一位是凌元,第二位是吳樸虎,那這第三位定是我了吧。”

陽莎抿笑著,她看了一眼單裴恩,瞧見他熾熱的目光,她將他的手握地更緊了些,隨後目光直視前方,心頭念著單裴恩的那句向前看,別回頭,笑容滿滿地應了一聲:“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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