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楊回眸看了一眼關羽，眼中閃過一絲鬥志。
卻是並未多說什麼，提起手中長槍，便率領本部，直奔山谷中好奇探頭張望的鮮卑軍而去。
箭雨覆蓋，雷石滾木齊上。
緊接著便是連綿的漢軍如勐虎下山般，翻出山樑，直奔他們而來。
這便是現在這位鮮卑首領看到的情形，他看到一支支箭失，落入正在休息的鮮卑軍陣之中，他看到，
一塊塊雷石滾木，從山樑上滾落。
而他們，則是剛好，位於谷地的位置。
無法反擊，難以列陣……
“祭司誤我，鷹視者誤我，大灰誤我啊……”
此時已經容不得他感慨，兩名部落勇士駕著他，便要逃跑。
沒想到，卻是被他一把掙脫，推倒在地，不過自然不是欲行不軌，只是此刻，他內心激憤，難以自抑而已。
“刷……”的一聲，鮮卑首領抽出手中寶石瑪瑙鑲嵌，
白銀為柄，黃金花紋繚繞的寶刀，然而抬頭看著頭頂。
那因為震天的喊殺聲，撲簌簌落下的冰熘子，卻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方才還圍著他開會的諸多部落首領。
一見這個情況，亦是紛紛散開，去找自己部落去了。
本就鬆散的隊伍，沒有各個部族的最高領導，更加顯得混亂。
一根冰熘子，興許是見這這位首領仰頭望空的樣子很是有個性，於是便順著他的脖領，鑽進他衣服之中。
突如其來的寒意，讓他瞬間清醒。
此時，一個熟悉的聲音傳進耳中。
“可汗擔心！”
“嗤……”
一點帶血的寒芒，穿過兩具身體，直奔自己胸口而來。
來不及反應的鮮卑首領，橫刀於胸前。
雖然長槍已然貫穿了兩人，可強橫的力道，已然將其遠遠拋飛，漂亮的彎刀，連同鑲嵌滿寶石的刀鞘一起，甩出老遠……
關羽眼中閃過一絲懊惱，如若不是兵器不趁手。
剛剛這廝定然被自己斬殺當初，長槍一震，拋飛兩具屍體。
此時余光中，只見一道亮芒一閃，等他回頭之時，大纛正緩緩倒下。
毫無疑問的，“敵酋伏誅，投降免死！”的聲音，很快百年響徹戰場。
鮮卑首領此刻倒是想著高喊三聲“本汗無恙，繼續殺敵……”
之類的狠話，可惜，他雖然擋住了關羽的那一槍，可胸口卻是悶得很，連喘氣都費勁，最終還是被自己的親衛，給抬走了。
關羽見大纛已然被張楊拿下，而自己，卻並無斬獲。
不由心下懊惱，手持血淋淋的長槍，便要繼續追擊。
然而那些親衛，此刻已然反應過來，見這這位殺神要去追殺自己老大，一個個拼了命的阻攔，生怕丟了全家小命。
當關羽清空這些參與親衛之時，已然沒有了他的身影。
此刻便體現出老將和小將的區別了。
吳獻的目標，便很是明確，哪裡有人集結，便殺向哪裡。
而關羽和張楊兩人，還停留在，面前有誰，便殺誰的境界。
不過很快，丘志清的將令便傳了過來：不管逃兵，追擊單于，投降者免死！
這是傳個關羽張楊兩人的將令，傳給吳獻的，便又不一樣：收攏降兵，清點物資，發信號，讓青壯押運回城。
完成以上命令後，自行沿著山谷狼道，追趕大部隊。
很快，鄒宜也接到了自己的命令：擊潰聚集敵兵，全部迫降，如有不從，格殺勿論。
給鄒宜的命令很是明確，預防敵人收攏潰兵，重整旗鼓。
這就需要他自己判斷，哪些人是潰兵聚集的關鍵，加以擊殺。
因為他箭術好，且戰陣經歷過不少，因此才把這個任務交給鄒宜，而不是射術同樣不俗，卻是第一次上戰場的關羽。
張楊這廝就算了，箭術一般，除了武力只比關羽差一線。
其他的，都有些差。
丘志清自己上場指揮戰鬥，自然要充分評估一番，自己手下這些將領的能力，以及特這，以方便後期的培養。
畢竟人的精力還是有限的，你不能指望人人都是全才。
就說他自己，學了那麼多東西，真正精通的……
他自己感覺，一個也無，離著大道，還遠著呢，行路難呼？甚難矣……
“包堯！”
“末將在！”
包堯臉色一喜，終於等到自己了，五個校尉，其他四人都有任務，就自己沒有，可把他急壞了，雖然保護郡守也是大功一件。
可問題是，誰會把這個當功勞啊？
太守又沒有受到襲擊……
“命你統領關羽，張楊二人，追擊鮮卑首領，如若不得……”
說道此，丘志清有些沉默片刻，追加一句：“保全自身，多抓俘虜，去吧……”
說罷，把將令遞給包堯，讓他趕緊出發。
包堯恭敬一禮，此次他們沒有帶馬，不過山中可以跑馬的地方本就不多，鮮卑大軍行進，皆為牽馬而行。
因為有很多天然陷馬坑，還好，現在都被鮮卑先鋒給填平。
利於他們大漢逃跑之時，亦是利於他們追擊。
沒有馬……
山谷中到處都是，這便是丘志清過來之時，把馬留給山下民夫和青壯的原因，畢竟山林之中埋伏，人手一匹馬，確實不太靠譜。
臨近天黑，五千多青壯，終於趕來。
看著前來交接的閔用，此時的閔用，已然臨近四十。
家人幾乎全部死在熹平元年（第二年），也就是丘志清上任前一年的那場鮮卑入寇中。
那次平城山下幾乎被打蒙了，左軍營一個營，沒守住平城……
既然閔用來了，丘志清命令吳獻，留下三百人，輔助青壯，將這些俘虜，和繳獲帶回平城之中，交予魏和處理。
順帶讓魏和看好這些俘虜。
今天路過山下時，他發現下方谷地很是不多。
他打算在山下修一個關隘，反正路都打通了。
到時候，直接重鑄強陰縣城，不過那裡貌似確實是陰氣重了點……
當夜，當丘志清一行，帶著數百名補充軍隊的青壯。
快速穿過被鮮卑人整修過的“狼道”之後，卻在強陰縣境以南，狼道的入處口，看到了自己軍隊的大營。
一行人出來迎接，卻是先行的包堯等人。
“見過太守，我等無能，讓鮮卑頭領逃了，且被他收攏餘部，大概三萬餘人，且敵人援軍已至，合兵一處，
不下九萬人，末將等不敢私下定奪，故結寨自守，請太守責罰……”
“末將追擊不利，請太守責罰！”
丘志清沒有略微皺了一下，他現在已經無法用自己的印綬。
看這麼遠的地方了，難免有點失了從容。
“援軍何來？來者幾何？”
回話的，依然是資格最老的包堯。
“太守容稟，敵援西來，來者約莫六萬左右，天色已黑，末將無法辨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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丘志清想了一下，大概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這應該是劫掠朔方的那一路，七萬人左右的鮮卑大軍，而今，這一路鮮卑大軍被自己擊潰，可俘虜卻是之抓了三萬餘人……
結合剛剛包堯所言，鮮卑首領收攏潰兵三萬餘。
也就是說，現在山林中，還有兩三萬的散兵遊勇。
這可不是一個什麼好消息啊，丘志清吩咐道：“包堯。”
“末將在！”
“現在是申時初，著你率本部人馬，兵分多路，掃蕩山中，亥時前回來。”
“末將遵命！”
“重複一遍。”
“末將將率領本部人馬，掃蕩山林，亥時前回營！”
“去吧……”
目送著回去點兵的包堯，沒辦法，雖然整場戰鬥下來，就屬包堯的前營戰鬥任務最少，建制保持也最是完整呢。
要不讓他撈點功勞，到時候打完這一仗。
他怕是喲啊抬不起頭來了。
將帶來的數倍青壯，補充進幾個營中。
丘志清便前往前營，檢視了一番，前方五十裡開外的岱海，清晰可見，岱海東南的強陰縣城，依稀還能看的出城牆的輪廓。
背靠岱海紮營的鮮卑大營。
便在當初，被擊傷丘志清的那道烏光，犁出來的那道三四丈寬的河溝旁邊……
看的丘志清搖頭不已，有這麼紮營的麼？
雖然一面靠河……姑且算是河吧，一面背靠岱海，只有兩面受敵，不過這也就說明他的退路沒了。
難道他認為，漢軍無法攻破他們的營寨，因此不需要撤退？
不過看了一下，丘志清還是搖了搖頭，表示，他是真的有些難以打破這個大營。
為了防止夜襲，還特意在城外挖了壕溝。
周邊一圈，火把練成片，一眼看去，很是明顯的圈出一個大營的輪廓。
觀察片刻之後，見關羽和張楊來到自己身後，便所幸讓他們開始評論起，鮮卑大營的優劣來，順帶把自己所會的，教授一番。
畢竟以後這種事情，不可能都要自己上。
他們總是需要獨擋一面的。
……
在丘志清這邊指著山下開始授課之時。
那邊長城外，看著鮮卑騎兵調戲兩個漢軍營一天時間的徐榮，亦在準備今晚的大餐……
“都尉，準備好了，料都已經給他們加進去了，不過都尉怎麼肯定他們今晚會在那裡紮營？那裡並不是一個好選擇啊？”
對於宗浪的提問，徐榮只是一邊艱難的咽著丘志清弄出來的這種炒麵。
這乾糧……是真的幹……
“說說你的依據，還有要是你，你會選擇哪？”
說罷，徐榮抓起一把雪，又是吭哧吭哧的吃了幾口。
此刻，他們身後的山坳中，密密麻麻的人，和戰馬，正依偎在一起，相互取暖，同時也是給自己，和馬，吃一點好的。
他們的乾糧已將近耗盡，只能看今日了。
如果今晚無法破敵，他們也只能返回長城之中，靜待時機了。
而長城之內，兩個營的守軍，卻是已經和對面那群傢伙，隔著長城，玩了好幾天的躲貓貓了，大家是不是隔著長城互相拋射……
徐榮聽完宗浪的理由，以及自己的選擇之後。
只是澹澹的說了句：“這是我軍的做法，可對面，卻並非漢軍，你要判斷你的敵人，首先你便要站在敵人的立場，
用敵人的常識去判斷，而非用自己的立場，自己的部隊，你自己的常識，如此方能將判斷錯誤的機率降至最低……墨守成規，要不得！”
說罷，拍了拍宗浪的肩頭，一副小夥子，我很看好你的樣子，
要是丘志清再次，定會笑話徐榮這廝，之前還信誓旦旦的說，墨者沒有“成規”一說。
而今卻用這個故事來教育宗浪……
事實證明，你頭兒還是你頭兒，臨近傍晚，鮮卑大軍果然在他們選定的地方，開始構築營地，營地構築的相當保守。
相對與他們之前，在白湖東南，黑角山下偷襲的大營一般。
當時那是相當鬆散，連綿數十裡的大營，竟然沒有什麼人值夜。
而今這兩萬人的隊伍，卻是修築柵欄，崗哨，壕溝，一個不少，一個不落。
看著這一絲不苟的樣子，宗浪不由的暗自咂舌，幸好，自家都尉預判了對面的預判，否則，此番劫營，定然效果不大。
你道為何？
還不是因為那方便有一個結冰的水潭，原本是河流，而今乾枯。
只剩下一番小湖，隨時便有乾涸的風險。
另一處上腰間，也有水源，且地勢還算平坦，又背風，十分適合紮營。
卻是不利於騎兵，因此鮮卑人選在了河谷之地。
一名鮮卑人，破冰取水之時，卻是發現有一處冰面比較薄，相對其他的地方來說，簡直薄的不要太明顯。
正當他要去檢視之時，同伴以為他要偷懶，把他叫了回來。
趴在遠處的宗浪見此，暗暗擦了一下額頭的冷汗。
自己竟然沒有考慮道這個問題，真真是……
正當他想要再次抬頭之時，卻是被一隻大手，恨恨的拉了回來，看著身後的副手，宗浪簡直想把他揍一頓。
“噓……”
只見其將手指豎在嘴邊，做出一個噤聲的動作。
而後指了指山樑對面，做出一個策馬奔騰的動作。
宗浪立馬知道，是對面大營放出來的哨探，遊蕩過來了，稍微點頭，兩人便退回了之前休息的背風山坳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