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元城。

某夜總會包間裡。

王宏偉跟陳創鑫坐在了一起。

目前，夜總會的公主們尚未進來。

兩人要談事，有外人在場，不合適。

見面後，王宏偉跟陳創鑫兩人都是沉默不語，都是默默地喝酒。

“老王，你要是來看我笑話的，這會兒可以笑了。別等一會兒小姐們來了，你再笑，雖然之前一些事情我做得不地道，我還是希望你能給我留點面子。”

接連喝了好幾瓶啤酒後，陳創鑫見王宏偉依然不吭聲，主動開口了。

臉上，滿是苦澀。

曾幾何時，他在看王宏偉的笑話。

可現在，被王宏偉看自己的笑話，他卻連躲避的機會都沒有。

然而，王宏偉並沒有按照陳創鑫想的那樣極盡嘲諷跟挖苦，一口幹完一杯啤酒後，反而嘆了一口氣。

“唉~”

“老王，之前有些事情雖然當兄弟不地道，你自己多年的心血被謝暘拿走，你就能嚥下這口氣？”

陳創鑫不想提這話題的。

畢竟，當初他挖王宏偉的牆角在先，要不是謝暘，宏偉機械現在或許也不在了。

可他咽不下心中的那口氣。

他實在無法理解，王宏偉自己辛苦創業發展起來的產業被謝暘給奪走，他心理能如此平靜。

“有什麼咽不下的氣？再說了，即使宏偉機械在我手裡，能發展到現在這樣的程度麼？在謝暘接手之前，我都把資金投到瓊海省的房地產市場了……”

王宏偉平靜地說道。

可說到這裡，他神色再一次闇然：“要說不後悔是假的。麻痺的，當初謝暘讓我留下20%的股份，可看到他瘋狂貸款，我怕他是騙貸……後來，哪怕謝暘強行給我留下了一點，可我還是賣了……”

不後悔麼？

後悔都晚了。

那時候的王宏偉，根本就不相信自己的廠子為基礎，能在這麼短時間內發展到這樣的程度。

陳創鑫虛眯著眼看著王宏偉。

好一陣，他才開口問道：“老王，你今天找我的目的是什麼？勸說我接受謝暘的訛詐？”

“確實有這樣的意思，當然還是要看你自己考慮。”

王宏偉沒有猶豫，“不過呢，你的情況，跟我當時不一樣，你挖了暘宏科技的牆角，以謝暘的手段，很可能會在創鑫機械發展起來之前，就把你手中的股份給弄走……”

“你……”

陳創鑫怒了。

MMP！

說的不是看自己笑話呢！

這還不是？

“謝暘讓你來的？”

“別激動，我從離開宏偉機械後，就沒有再回去過，也沒有見過謝暘……之所以找你，是我覺得你可以把手裡剩下的這20%的股份賣給謝暘，不用他用手段，你還能收回成本……這20%的股份，絕對不會比你原本的創鑫機械價值低。”

王宏偉平靜地說道。

對於陳創鑫的態度，他並不是太在意。

“你為什麼要幫我？謝暘會同意？”

“謝暘肯定會同意，別看他年輕，比我們老辣多了……而且背景深不可測，要不然你以為孫銘盛會在當初他沒有什麼抵押的情況下就貸款那麼多給我的腸子？還有，管委會那邊直接給上千畝的土地……”

王宏偉再次嘆了口氣。

機會，錯過了。

當初哪怕留下5%的股份，僅僅是暘宏科技每年的分紅，就夠他花不知道多少輩子了。

天天在東元城躺著，每天接受幾條龍的服務，都花不完。

“至於為什麼幫你，也不算幫你，而是為了幫我自己……你知道我把所有的資金都壓到瓊海省的房地產市場了，前前後後投入了將近兩千萬，現在已經快四千萬的資產了……我想要自己去拿地皮，這次回來就是準備找合作人，剛好聽到你的事情……以前咱們兄弟有矛盾，可不影響咱們合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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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宏偉解釋著為什麼要找陳創鑫。

瓊海省的房地產市場，已經開始火爆起來。

在瓊海省的炒房客，只要有點實力的，都是自己去拿地，然後開發房地產，賣樓花。

王宏偉看上了一塊地，可他資金不夠。

資產接近4000萬，那也只是資產，手裡現金不夠。

剛好，知道暘宏科技對陳創鑫的創鑫機械動手了。

報復陳創鑫？

不至於。

再大的仇恨，都沒有賺錢重要。

何況，當初如果不是陳創鑫挖宏偉機械的管理人員跟技術人員，王宏偉目前也沒法全心全意地去炒房地產啊。

他自己經營宏偉機械？

拉倒吧。

至於跟謝暘合作，王宏偉覺得自己心臟承受不了。

“確實，我對瓊海省的房地產也有想法……不過，這事情需要考慮一下……”

陳創鑫沒有急著回答。

他不確定能否把剩下的20%賣給暘宏科技。

如果不接受，如同謝暘說的，銀行一旦起訴自己，創鑫機械保不住。

“那是自然！行了，咱們來這邊就是享樂的，享受完再去考慮！”

王宏偉說完，拍了拍巴掌。

很快，就有媽媽桑帶著一隊美女進了包間。

·······

“BOSS！這不是我們之前商量的吧？好些專業都是軍工技術的基礎……”

約瑟夫看著謝暘提供的新一批清單，眉頭擰成了一個川字。

弗雷德在一旁，只是默默地喝酒。

心中卻在琢磨著這事情是否能幹。

“少特麼的扯澹，軍用跟民用，並沒有明確的限定，生產拖拉機的工廠，只要搞一些技術升級，也能搞坦克跟裝甲車；哪怕是生產水管的無縫鋼管廠，也能生產火箭炮呢！搞軍工的專業，難道就不能搞民品？”

謝暘一臉不屑。

說到生產水管的鋼管廠，他就想到了某些頭上裹布的大鬍子直接用來陽鋼管生產火箭彈……

軍用，民用，界定並不是那麼清楚。

很多民用技術，同樣可以用於軍用。

而軍用技術，同樣也能用於民用。

至於這些專家跟工程師到了這邊是搞什麼技術，誰都沒權利干涉不是？

謝暘也沒有否認什麼，自然也不會承認什麼。

誰都不是傻子。

“謝，這些領域的專家，我們可以輸送過來，但是需要加價！”

弗雷德認真地對謝暘說道。

謝暘沒有急著回答，而是看著弗雷德，等著他的解釋。

“如果只是一般的專家，不會有什麼為難的……但是你們要的特種材料方面的專家，以及一些航空航天的專家，這些人身份比較敏感……”

弗雷德解釋著。

身份敏感，盯著的人就多。

要操作，就需要花費更高的成本。

“開價吧。”

謝暘一臉不屑。

麻痺的，不就是為了多要錢麼？

毛熊倒下了，軍工科研單位大部分都失去了經費來源，專家們連飯都吃不起呢。

只要有好工作，他們會餓死而不工作？

“三倍！”

弗雷德咬牙說道。

“沒問題。”

謝暘想都沒想，就直接同意了。

“……”

費雷德看著謝暘如此爽快，頓時就後悔了。

早知道，應該報更高價格的。

“行了，別糾結了，情況如何，大家都知道。還是那句話，這活誰都可以做，好好做好你們的事情，該你們的錢，一分都不會少。”

謝暘看著弗雷德表情，警告著他。

狗曰的，真以為可以隨便敲詐自己呢！

“謝，關於馬克等人的事情……”

約瑟夫看著謝暘警告的眼神，頓時想起這事情。

馬克是他們介紹過來的第一批人，謝暘這老闆，除了要求工作時間長一些，壓力大一些，可在給錢這方面，比任何資本家都更加痛快。

可結果，馬克這批人，卻幹出如此事情。

“行了，這事情跟你們沒有任何關係。”

謝暘直接擺手打斷了約瑟夫的話。

“目前，這批專家跟工程師在我們這邊也算勉強適應了，我們的翻譯人員也到了不少，我覺得，你們可以先回去繼續幫我們招聘人員了……目前，還有很大的缺口啊！”

“好，我們明天就回去！”

約瑟夫還想說什麼，卻被弗雷德給阻止了。

······

“謝總，你不會是開玩笑吧？”

費玉來看著謝暘，滿臉驚愕。

謝暘居然準備直接在這邊建設合作的生產工廠。

“裝置生產，即使沒有滇南一機，我們那邊也能生產其他的機械零部件，而我們之前合資的工廠，主要就是組裝啊……”

不是費玉來不明白，而是他無法理解謝暘的想法。

已經有了一個生產組裝工廠了。

謝暘還要建一個？

難道，謝暘是想要防備第一機械集團把公司急缺的一些專案搞到合作公司，然後拒絕搞這方面的研發？

“謝暘，我理解你對滇南一機的意見，到現在，蘇明強都沒有表態，而且也不願意往合資的公司裡投入資源……可咱們沒有必要浪費資源啊……”

見謝暘不說話，費玉來苦口婆心地想要勸說他改變想法。

滇南一機在合作中，確實很雞賊。

只想要業務，而不願意付出什麼。

不管是技術人員還是資金。

費玉來其實挺理解蘇明強的想法，本來就離退休沒有多遠了，只要能幹出一些成績，自然就升上去了，以後滇南一機不管發展得如何，都跟他沒關係。

自然不會捨得往這裡面投入。

同樣，當初暘宏科技面臨危機的時候，滇南一機撤資了！

合資工廠撤資，也並不影響滇南一機從暘宏科技採購數控系統。

可謝暘現在提出來，再搞一家新廠。

沒有必要。

第一機械集團拿出來的資金，是準備用於新技術研發的。

“不，這次的工廠，不是為了組裝數控裝置。”

謝暘終於開口了。

看著費玉來，他一臉認真：“費總，我是準備再搞一家高精度的精密機械製造公司，專門代工高精度零部件的製造，到時候我們數控機床的一些核心零部件可以把粗加工跟半精加工給你們的下屬單位，精密製造在這家廠……”

謝暘耐心地解釋著自己的方案。

“你是準備做軍工相關的加工業務？”

聽完謝暘的解釋，費玉來頓時就明白他的意思了。

軍工！

謝暘點頭。

跟聰明人說話，就是不費力。

“可你得知道，目前全國範圍內有大量的軍工企業沒有生產訂單而瀕臨破產。其他企業能做的，暘宏科技拿不到，軍工企業，國營工廠優先……而他們做不到的，這需要投入多少，你想過麼？”

費玉來嚴肅地問謝暘。

軍工業務本來就不多。

從改革開放開始，一切都為經濟基礎建設讓路。

部隊不斷地裁軍，削減軍費。

大量軍工廠因為沒有了訂單而不得不轉向民品，不適應市場的，很多都已經停了生產，工資都發不起。

而軍工系統需要的高精尖端製造能力，投入非常龐大不說，關鍵軍方訂單少啊。

投資收益不成正比。

“想過。不說別的，目前如果我們的數控裝置需要電主軸，我們能生產出來麼？”

謝暘默默地給費玉來把他喝幹了的茶杯添上水，遞給他。

高精度精密製造，全球都需要。

前期投資很大。

而且回本在前期是非常緩慢的。

“我們要做高階的數控機床，尤其是你們要自己做，生產不出來無級變速的電主軸，費總，您覺得我們合作搞的產品，在市場上有多大的競爭力呢？”

這下，費玉來沉默了。

別的不說，僅僅是三軸加工中心，進口的一根主軸，最便宜就得8萬起步。

還是那種精度不高，最高轉速只有幾千轉的東西。

關鍵是進口都不一定能保證充足的供應。

“費總，我們的對手是國際上的老牌企業，人家發展了幾十年甚至上百年，如果我們指望靠著進口來保障我們的生產，而不在高精度製造領域中投入，您說我們跟國際對手競爭處於關鍵時期，他們威脅供應商，供應商會如何選擇？”

“當然不會選擇我們……”

費玉來想都沒想就回答到。

這方面，他們是深有經驗的。

去特麼的國際分工。

國際分工，都是把核心的賺錢的關鍵零部件捏在自己手裡，不賺錢的大規模生產丟給別人。

也就是讓別的企業去做最多的活，拿最少的利潤。

技術封鎖，無處不在。

“所以，我們需要提前準備。如果你們不同意合作，我們就自己搞。只要有可能被卡脖子的，咱們就得自己搞！”

謝暘這並不是為了威脅費玉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