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長，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我只是一個技術人員，對於管理的事情並不擅長……”

倪大拿終於問出了心中的疑惑。

他很清楚自己適合幹什麼。

要是管理的事情擅長，在聯想裡，要想搞“龍芯”，也就沒有這麼困難了。

“……”

魏廣林看著倪大拿的表情，很是無語。

得！

想要賣人情，貌似不合適。

索性，直接挑明吧。

“是這樣，暘宏科技提出每年先期提供一億的科研經費，研發成果由我們計研院跟暘宏科技共同持有，暘宏科技負責市場化……”

“這是好事啊！咱們計研院最缺的就是經費了！”

倪大拿一臉高興。

如果有上億的科研經費投入，那麼他一直想要搞的“龍芯”，就沒有什麼問題了。

謝暘這年輕人，果然靠譜。

在自己不相信他是真心想要搞“龍芯”的時候，居然直接跟計研院達成合作協議。

計研院跟暘宏科技的合作，可不是他私人跟謝暘談合作能比的。

“不是……”

看著倪大拿滿臉的興奮，魏廣林嘴角接連抽搐。

此刻的魏廣林後悔了。

特麼的！

早知道，從一開始就直接談就行了。

“暘宏科技的老闆謝暘同志，直接指明，需要你來負責跟他們的合作項目。”

“我負責？我只是搞技術的，不懂管理啊。”

倪大拿瞪大了眼睛。

真的。

他就是一個搞技術的人，確實沒有什麼管理經驗。

讓他來負責，怎麼能行？

“這個不重要，關鍵是暘宏科技的老闆指明了你來。老倪啊，咱們院裡的情況，你是知道的……”

魏廣林開始苦口婆心地勸起倪大拿來。

不勸沒辦法啊！

謝暘說得非常明白：暘宏科技每年給上億的研發經費，但是專案得按照暘宏科技的需求來，即使暘宏科技暫時不需要，專案也得暘宏科技同意。

條件其實並不苛刻。

至少比向國家要錢容易多了。

關鍵問題是，暘宏科技指出了負責人。

“這樣？”

倪大拿聽完後，依然有些懵。

······

“倪總，您有什麼吩咐，直接打個電話，我們來找您就行了。”

對於倪大拿，謝暘的態度永遠都是那麼和善。

沒辦法啊。

誰讓倪大拿是他佩服，也是他惋惜的大拿呢？

“謝總，咱們也就沒有必要拐彎抹角了。”

看著謝暘，倪大拿滿臉認真、嚴肅。

直到此刻，他都還沒從魏廣林的話語中回過神來。

他實在沒懂，一開始，謝暘跟他私下溝通，要自己搞龍芯，最終卻變成了暘宏科技跟計研院的合作。

每年僅僅是給計研院的研發經費都是上億。

後續還會根據專案需求以及技術研發進度追加投資。

個人投資不比公司與計研院的合作，這成本將會更高，更加不可控。

“倪總，有什麼指教？可以直說。”

謝暘一臉笑容看著倪大拿。

此刻他無比清楚，他提出的條件，計研院已經答應了。

否則，倪大拿也不會在這個時候跑來找他。

像倪大拿這麼純粹的技術人員，很難說服的。

想要倪大拿離開計研院，加入暘宏科技，更沒可能。

就算在原本那個時代，倪大拿離開聯想後，最終也只是回到計研院，繼續從事科研工作，沒有接受任何公司的邀請，也沒有脫離計研院自己創業。

即使在後來，被一些想利用倪大拿在行業中的名氣，利用他一心想要搞國產晶片，結果卻搞騷操作的私人老闆坑了，倪大拿依然堅持著自己想要搞龍芯的心思，沒有自己單幹，或加入某個計算機硬件研發公司，利用他的名氣給公司帶來紅利。

要知道，憑藉倪大拿在國內計算機行業的名氣，只要他原意，可以搞得有聲有色。

甚至，不會比柳賣國掙得少。

有沒有靠譜產品不重要，只要有概念，會運作，也會讓公司跟自己都過得非常好。

“讓我負責計研院跟暘宏科技的合作項目，是你提出來的？”

倪大拿看著謝暘，一臉嚴肅。

等謝暘點頭後，他才就開口：

“謝暘，你應該清楚，我並不擅長管理，更別提負責整個專案了。”

此刻的倪大拿，神色更是嚴肅。

他確實不擅長管理。

不過，對於他的說辭，謝暘不置可否，開口道。

“倪總，誰負責這個專案不重要。重要的是，必須按照龍芯配套的需求進行技術研發。”

謝暘沒有猶豫。

臉上的表情也變得認真起來。

見倪大拿不說話，魏方圓也不吭聲，他才繼續說道：

“要不是為了滿足龍芯配套需要，咱們根本沒必要投入這麼多！暘宏科技並不是專業從事計算機研發的單位，同樣，我們也沒有準備在計算機領域投入太多。”

謝暘的解釋很清楚了。

暘宏科技不打算進軍計算機產業。

可計算機的技術，是暘宏科技避不開的。

“倪總，不是咱們願意，而是我們公司對於計算機的一些技術確實有著非常龐大的需求，任何一款產品，其實都繞不開的。晶片，是重中之重！”

一旁的魏方圓也解釋道。

對公司未來的發展，他很清楚。

沒有先進的計算機芯片，真心無法持續發展下去。

“我認為，這事還得從長計議。”

倪大拿皺著眉頭。

不論是研發龍芯，還是完善相關配套產業，需要的投入可都不小。

他真不想暘宏科技把目前表現出來非常光明的未來給賭到這個專案上。

國家都不敢賭啊。

要是國家賭這個專案，絕對會不計成本，大規模地舉行全國技術大攻關。

這樣的研發規模，可不是暘宏科技能比的。

“倪總，真不用擔心資金方面。之所以提出由您負責，是因為在這方面，您比我們更熟悉。國家搞科技大攻關的效率跟結果，自然不是私人公司能比的，但是私人公司也有著國家搞這專案無法比擬的優勢……我們投入的資金，需要回報，一旦產品無法市場化，研發投資收不回來，那就必須繼續搞，要不然，就真的打水漂了……”

謝暘神色澹然。

他很清楚倪大拿的擔憂所在。

他這樣一說，倪大拿反而不知該如何開口了。

一開始，倪大拿以為謝暘一個年輕人，不知輕重，根本不懂研發龍芯需要投入多少。

可現在，謝暘直接和計研院達成合作，擺明要在龍芯這方面投入巨資，還指名他來負責。

眼前的年輕人，鐵了心要搞國產晶片！

他還能說什麼？

“可我們技術人員……”

倪大拿嘆了口氣，語氣中滿是無奈。

“放心吧，倪總。目前，咱們跟北熊的合作即將展開。只要暘宏科技和計研院的合作順利達成，就能針對性的從北熊找一些經驗豐富的專業技術研發人員。”

謝暘更不擔心人員問題。

此時，弗雷德、約瑟夫兩人正在土川等待他答覆。

北熊的技術研發人員，比不得歐美，卻比國內的技術水平要高很多。

一時間，氣氛凝固起來。

謝暘直愣愣地盯著倪大拿，目光中滿是期待。

一直，他都在等倪大拿答覆。

一切的一切，都為了龍芯的順利出世。

在國內想要搞晶片，就必須要完成配套產業。

不僅是計算機硬件設計，還有相關技術研發，甚至，配套的各種基礎裝置跟技術，如光刻機、矽圓晶製備工藝等，都需要提前佈局。

目前，國內晶片領域才剛剛起步。

80年代初期，國家就已經從國外引進的晶片式產業，可這引進的晶片生產線只是為了給彩電配套。

到了現在，作為國內第一家引進首條成套積體電路生產線的工廠，742廠，也就是國營江南無線電器材廠，在引進全套從矽晶圓到封裝技術後，一直在擴張產能，可技術水平方面，提升得並不多。

最近的908工程，也是國內第一次發起對積體電路產業向大規模、先進水平進行集中衝擊，其主要目的是建成一條月產1.2萬片、6英寸、0.8-1.0微米的晶片生產線。

在1990年提出設想後，至今仍未實施。

作為過來人，謝暘比誰清楚，這個專案，一直需要等到1998年，工程才會投產！

那時候，晶片產業技術，已經達到奈米級別，甚至國際上最先進的已經達到了180奈米！

這就意味著，908工程最終投產的時候，已經遠遠落後國際技術水平。

還不是一代兩代的問題！

而與742廠同一時期引進同等技術水平晶片生產線的南棒子三星集團，卻在這一領域迅速發展壯大，最終成為國際上的晶片製造巨頭。

謝暘很明白，兩者差距如此巨大的原因。

一方面，技術研發領域的投入不足。

另一方面，從引進開始，整個742廠面臨的市場，一直都是供不應求的局面。

在良好的市場效益下，自然沒有太過龐大的新技術研發需求。

更何況，在90年代，彩電領域是國內最發展最迅速的產業。

直到長虹發起價格戰，把整個彩電行業的價格打下來，造成彩電生產企業大量破產倒閉，最終是產業重新洗牌，彩電大規模積壓……

即使在那時，國內上億臺彩電的產量，對晶片的需求量依舊龐大。

因此，想要國內目前有基礎的企業協作暘宏科技搞龍芯配套，並不容易。

而唯一能做的，同樣是從頭建立配套！

見謝暘滿臉堅定，倪大拿也明白多說無益。

“我同意去負責這個專案。”

已經決定了，倪大拿也不端著。

“倪總，實在是太感謝了。有了您的加入，在您的把關下，咱們成功機率至少提升幾倍。不過，對於專業技術人才需求這方面，我們不是很懂，需要倪總幫我們把先期的人才需求擬定方案。”

謝暘笑著說道。

他一臉誠懇，倪大拿也不推諉。

當即就按照他的想法把需要的技術領域給一一做了介紹。

一旁的魏方圓直接開始快速地記錄下來。

謝暘不時提出一些專業相關問題，哪怕口上說自己不懂，但在倪大拿講解過程中，他提的問題都非常專業。

最終，雙方談話結束，已經到了晚上十點。

從始至終，幾人連水都沒喝上幾口。

“倪總，實在非常抱歉，耽擱了這麼長時間。不過，有了這份需求方案，我們就可以有針對性的從北熊挖專業技術人員過來。”

謝暘一臉歉意。

持續的時間，確實太長了。

“謝暘，龍芯需要投入的資金，可不是一般專案能比的！”

倪大拿再次提醒謝暘。

謝暘只是微微一笑，沒有再說什麼。

資金方面，從來都不是問題。

他知道倪大拿的擔憂。

可他實在是沒興趣不停地解釋。

跟倪大拿談妥後，幾人簡單吃了點東西，謝暘就讓魏方圓送倪大拿回家。

隨後向上官錦吩咐道：“上官，立即聯絡明天回土川的機票。買不到的話，直接包機。”

上官錦明白老闆的意思。

來這邊的目的，基本上已經達成。

不過，上官錦還是提醒了一句：“老闆，跟計研院這邊，咱們還沒談好呢。還有，朗朝科技那邊跟咱們合作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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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錦很多時候都摸不清謝暘的心思。

“咱們跟計研院的合作，是建立在與倪大拿合作的基礎上。而不是倪大拿的合作，建立在和計研院的合作基礎上。還有就是朗朝科技這塊，我提出來的條件他們如果無法答應，也就無法持續下去……”

謝暘的一番話，意味深長。

上官錦不解地看著謝暘。

倪大拿只是計研院的科研人員，且只負責一個技術領域的工作。

而朗朝科技，老闆好像沒有提出什麼條件。

謝暘要求梅榮雲到暘宏科技上班這事情，上官錦只是覺得是個玩笑而已。

“有些事，不需要太明白，按照我的吩咐做就行了。”

上官錦點了點頭，立即就去安排。

······

“什麼？謝暘已經走了？！”

第二天一早。

梅榮雲準備繼續找謝暘談合作的事。

沒料到的是，到達酒店後，前臺卻告訴他們，謝暘一行人一大早就退了房，乘坐早上的航班離開了。

“怎麼回事？”

白海東沉聲問著前臺人員。

前臺人員也不知道具體情況。

只能找到經辦此事的酒店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