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萬萬沒想到，謝暘如此直接。

換成誰，都不可能把自己核心競爭力的技術賣給對手不是？

一點都不按常理出牌啊！

這怎麼回答？

“謝總，我們的漢字顯示技術，僅剩下最後的最佳化工作……”

在梅榮雲的眼神示意下，朱華忠開口說道。

謝暘的不按常理出牌，讓他們很被動。

對於暘宏科技的漢字顯示技術，他們確實有想法，可不是想花錢買，而是合作，集合兩家的優點，然後再推出漢字顯示標準。

“是麼？”

謝暘眉頭一挑，一臉笑容地看著朱華忠。

被謝暘這樣看著，朱華忠心臟沒來由地勐跳了一下。

難不成謝暘知道他們漢字顯示的技術有問題？

不對啊！

不管是楊韜，還是楊韜幫著暘宏科技從朗朝科技挖來的十多名技術工程人員，都是不瞭解朗朝科技漢字顯示技術核心的。

“確實是這樣，其實在之前我們就已經解決了漢字顯示的技術，為了進一步降低生產成本，降低漢字顯示因為對處理器的效能要求過高而不利於市場推廣，所以才沒有上市。”

梅榮雲急忙說道。

他可不願意讓謝暘知道他們的技術並沒有達到上市推廣的條件，要不然，在後面的談判中，他們將會非常吃虧。

想要的得不到不說，甚至有可能會被謝暘佔去巨大的便宜。

底牌，誰都不想掀開。

“是麼？”

謝暘臉上笑容更甚，並沒有揭露梅榮雲的謊言。

朗朝科技的技術，他很清楚。

一開始拿出來的，並不是很成熟。

暘宏科技的漢字顯示技術，很多都是源於朗朝科技的技術基礎。

漢字尋呼標準就是朗朝科技開發制定，後面一直都是使用的這個標準，謝暘自然非常清楚，只因為在後期的控制軟件中也會使用到這些相關技術。

謝暘沒說揭穿，以摩托羅拉的尿性，在能運用的情況下，絕對不會為了壓縮成本就推遲上市。

反正漢字顯示跟漢字尋呼，最大市場就是大陸。

摩托羅拉是最早進入大陸市場，自然不會放棄狠狠地撈一筆的機會。

大哥大因為技術等原因，是沒有來電顯示的，通話時間也不長，自然需要BP機來配合。

目前能買得起的人雖然越來越多，他們誰會在意價格貴幾千呢？

在意也沒辦法。

要麼買。

要麼不買。

“不過，我覺得雙方還是可以合作。不只是漢字顯示的尋呼標準，而是一種新的演算法……在新的演算法下，BP機不需要太高的處理器運算能力……”

謝暘說到這裡，停了下來。

梅榮雲跟朱華忠兩人豎著耳朵正等著呢。

哪裡想到，謝暘說到關鍵，居然不說了！

如何能不鬧心？

“謝總，咱們……”

一旁的楊韜急切地開口，想要提醒謝暘不應該透露公司的核心機密。

哪怕謝暘是老闆。

一種跟目前任何演算法都完全不同，更簡潔的演算法。

可不只是用於BP機漢字顯示跟漢字尋呼有關，更關係到計算機軟件等……

可以說，這種新的演算法，是暘宏科技最核心的核心機密，跟計算機相關的所有技術，都建立在這種新的演算法上。

謝暘居然透露了出來！

哪怕對方是自己的老東家，楊韜也覺得不應該告訴他們。

結果，剛開口，就被謝暘揮手阻止了。

“沒什麼，不就是一種計算機演算法嘛。對我們的作用雖然大，而對朗朝科技這種自己生產計算機的公司，作用更大。何況，朗朝科技是國產品牌……”

謝暘這話是對楊韜說的。

可卻是看著梅榮雲跟朱華忠兩人。

梅榮雲跟朱華忠兩人心臟劇烈地跳動，萬萬沒想到，原本只是為了漢字顯示以及尋呼的一些技術而來，謝暘卻給了他們如此大的一個驚喜。

如何能不激動？

激動歸激動，可他們也知道，演算法是任何一個計算機公司的核心。

計算機程序，可以看成是一個演算法的某種計算機語言具體表達；而演算法，則是可以透過任何一種計算機語言表現出來。

先進與否，關係著計算機程序的最佳化。

而程式在足夠最佳化的情況下，需要的記憶體，以及運算量，無疑都減少了。

不管是梅榮雲還是朱華忠，都意識到這蘊藏的機會。

大夏的計算機發展本來就比西方晚了很多年，而且受到電子工業基礎薄弱的限制，甚至還有技術封鎖，計算機技術自然也不先進。

硬體比不上。

連軟體都沒法比。

要是有了先進演算法，可以用更簡潔的程式來實現各種功能，那前景……

“謝總，咱們能……”

朱華忠安耐不住，剛開口，就意識到問題。

頓時不知道怎麼說。

“合作，這個是可以談的。當然，為了證明我所言非虛，我想請兩位先看一點東西，到時候咱們再談。”

對謝暘來說，漢字顯示以及尋呼，這只是一個小專案。

甚至他都看不上眼。

因為這個，朗朝科技上門。

如果只是在這方面合作，根本就沒有必要。

計算機軟件，尤其是作業系統，不僅擁有更大的市場，更因為有了國產作業系統，國內計算機技術才會真正踴躍發展。

軟體發展，勢必會倒逼著硬體的發展。

恰恰，這就是謝暘需要的配套。

僅僅靠著暘宏科技一家公司，是做不到的。

所以，他不介意在這條路上多拉一些值得合作的企業，在他們無意識的情況下把他們綁上自己的戰車。

等到後面，這架戰車上的企業，即使想要下車，都不行了。

下車，就意味著被市場淘汰。

從搞數控系統開始，再到前面提議跟第一機械集團等企業合作搞四軸數控機床等，都是為了加速配套的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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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連孫銘盛等人，也是無法想象到謝暘的這盤棋究竟有多大。

暘宏科技擁擠無比的電子車間，被隔板隔成了一個個不同的區域，原本安置流水線的車間，現在已經全部變成了格子間跟實驗室。

一個有大約200平米的區域裡，密密麻麻地擺放著一排排的微型計算機。

這些計算機，就如同早期的網咖那樣安置。

甚至，比網咖還更密集。

沒辦法，原本王宏偉根本就沒搞多大規模。

新的辦公樓還沒修建好。

最前沿的科技，最惡劣的工作環境。

房間裡不只是有技術人員們輸入程式碼的鍵盤敲擊聲，還有散熱風扇的嗡嗡聲。

不少程式設計師都是叼著煙，雙手不停地敲擊著鍵盤。

空氣中瀰漫著嗆人的煙味。

即使大功率排氣扇不停地工作，也無法讓這裡面空氣更清新……

整個區域裡，環境甚至比網咖還更惡劣。

至少，網咖裡面的電腦不會有這麼密集。

當然，目前大夏還沒出現網咖這種新鮮事務，畢竟計算機在功能不夠強大，配套的軟體、遊戲等沒有足夠吸引人的時候，不是專業出身，基本上沒人會玩。

“這……”

進入這瀰漫著濃郁煙味的辦公區域，梅榮雲跟朱華忠兩人都被驚呆了。

這就好像那些條件惡劣的流水線一樣。

不！

流水線都比這裡的環境好。

至少，空氣沒有這麼嗆人。

血腥工廠！

兩人心中瞬間冒出這樣一個詞。

“不好意思，之前我也強調過，工作時間不允許抽菸，要抽菸就去辦公區域外面……可沒用。不過，不抽菸的，我們都以專案為單位，讓他們自己在外面租房……”

謝暘有些尷尬。

真不是他這個老闆黑心。

而是王宏偉那狗曰的太沒有眼力介兒，辦公樓就一棟不說，根本就沒有專門的技術研發大樓，甚至車間也只有三個。

把幾百人塞在120米長，60米寬，佔地面積達到7200平方米的區域裡，本來不會太過擁擠的。

畢竟，人均面積也超過了10平米。

可問題不在這裡。

整個車間，還有一部分安置了大量的實驗裝置跟生產裝置。

所以……

謝暘也沒辦法。

要不是對於原本宏偉機械廠的廠房區域謝暘準備全部推翻重建，另外修建一座輕鋼結構廠房，也能改變這裡的環境。

沒辦法，人員一直都在招聘……

修建了，以後還會拆。

浪費錢不是？

“這裡是我們計算機中心，涉及到的專案眾多，不只是有數控系統的運算程式，同樣也有一些軟體的開發工作……”

計算機軟件負責人霍子聰在明白謝暘帶著人來他的地盤的來意後，向梅榮雲跟朱華忠兩人介紹著。

這裡只有上百臺微型計算機。

可涉及到很多專案。

有些專案團隊只有三兩個人，而最大的一個專案團隊，有將近60人！

具體開發什麼軟體，霍子聰並沒有介紹。

在霍子聰的介紹下，只說了他這擁擠而顯得混亂的區域的團隊劃分。

卻沒有介紹具體業務。

梅榮雲跟朱華忠不由有些失望。

這跟謝暘說的，不同。

只要是網際網路企業，誰家拉不出上百人的程式設計師？

朗朝科技的程式設計師，規模是這裡的十倍都不止！

“給梅總跟朱總看看我們的鴻蒙1.0系統。”

對於兩人的表情，謝暘並不在意，吩咐霍子聰。

霍子聰猶豫了。

“謝總，這合適嗎？鴻蒙1.0系統目前還沒有完成最佳化……”

他不想給人看他們最核心的專案。

將近60人的團隊，從進入暘宏科技開始，就一直在不停地為這個作業系統夜以繼日地忙碌，即使在招聘到足夠的人手後，也都是24小時兩班倒，從來不停歇！

還沒上市就給人看，洩密了怎麼辦？

“合適。咱們不是有一臺朗朝的電腦，裝上了系統在進行測試麼？”

謝暘理解霍子聰的擔憂。

沒有什麼好擔憂的。

畢竟，要讓朗朝科技掏錢，還不是小數目，而且還得搭著朗朝科技的產品開拓市場，自然得給對方看點硬核的東西。

“在我辦公室裡。”

霍子聰的辦公室，同樣也是用板子隔開的。

很狹小，不到十平米，卻有三臺微型計算機，在邊緣的位置上，還擺著一張摺疊鋼絲床。

在最邊上，擺著一臺朗朝0540E微型計算機。

這是朗朝科技最先進的微型計算機，市場售價28600元，主要客戶是科研單位跟大學。

比起市面上使用最先進的486處理器的IBM微型計算機，還是要差很多。

朗朝科技的0540E之所以有著不錯的銷量，是因為國家對計算機整機配額限制。

整機進口配額限制，將會在92年被取消。

同樣，也因為配額限制被取消，國際品牌紛紛湧入國內市場，再加上亂想，方圓等國產電腦迅速崛起，對於朗朝的市場份額不斷蠶食……

朗朝科技不斷走下坡路，而最終轉向了伺服器的生產與研發。

所以，在謝暘那個時代，所有人都知道朗朝科技的伺服器，幾乎沒有多少人知道朗朝科技最早是生產微型計算機的，甚至還一度佔據了國內大部分市場。

謝暘知道。

不是他不支援國產。

朗朝0540E雖然比起前面的產品效能提升了很多，可對於用於研發的企業來說，真沒法跟IBM比。

暘宏科技唯一的一臺朗朝0540E，並不是用於軟件設計開發，而是用於計算機軟件的測試！

謝暘的要求簡單，開發出來的軟體不是在效能先進的IBM電腦上能流暢執行就行，而是得在國產微機上能流暢執行，還得相容西方標準PC……

桌上的電腦一直都在執行。

“這是？”

當看到顯示屏的桌面上出現了幾個圖示，在計算機左下角，出現了一個如同飄揚的紅旗一般的小圖標，甚至下面還有工作列。

梅榮雲瞪大了眼睛。

微機，是朗朝的微機。

可電腦顯示屏介面上的東西，讓他無比陌生。

“這絕對不是目前任何一種作業系統！不是DOS，也不是硬不起來的瘟鬥死……”

朱華忠激動地說道。

迅速撲到了微機前面。

想要操作，可系統介面他一點都不熟悉，頓時整個人都僵住了。

特麼的！

朗朝科技副總工在朗朝微機前，不知道如何操作。

說出去，怕是都不會有人相信的。

“霍經理，你給朱總介紹一下如何使用我們的新系統……”

看著旁邊一臉不情願的霍子聰，謝暘對他吩咐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