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關成是被照在臉上的陽光喚醒的，看了眼時間，八點五十。

不知道是昨晚睡的太晚，還是殺人這種睡前運動過於激烈，今天他居然感覺到了一絲疲憊。

這可是稀奇事，高度義體化就代表著向機械的方向進化，機械會疲憊嘛？機械只會故障。

好在這種感覺只持續了很短的時間，吃完早飯後就已經消失的差不多了。

中午，正當關成和贊恩因為吃什麼口味兒的義大利面而糾結時，關成收到了一個通訊，是羅格。

“嗨，關，現在有空嗎？”

“那要看幹什麼了，閒聊的話可能沒時間，賺錢就不一樣了。”

“很慶幸我找你是因為後者，我這有個暗殺的活你想接嘛？”

“說來聽聽。”

羅格發來了一份檔案，開啟後一張略顯肥胖、滿臉橫肉的中年人照片出現在關成眼前。

“豁，我向來不喜歡以貌取人，但這位仁兄長的真不像什麼好人啊。”

“那你的直覺可真準，這傢伙叫來蒙託夫，俄聯邦人，在夜之城周邊混了十幾年，糾結了一幫亡命徒在惡土上討生活，本來他當他的強盜，不關我的事，但最近他惹到了不該惹的人。”

“不該惹的人？誰？荒坂三郎嘛？”

“雖然在商業界沒有荒坂三郎厲害，但在垃圾界，來蒙託夫惹得這個人可比荒坂三郎厲害多了。”

垃圾界，關成很想問問這個垃圾指的是正經的那種垃圾，還是形容人的那種垃圾，但考慮到直接問僱主的這個垃圾是什麼品種，可能有唐突，他選擇了沉默。

好在羅格察言觀色的能力不是一般的強，察覺關成欲言又止的狀態後，立刻意識到了自己的表達可能有些失誤，解釋道：

“看你的表情就知道你想多了，我說的這個垃圾是真正的垃圾，僱主安德森包攬了聖多明哥和海伍德的垃圾處理業務，來蒙託夫盯上這塊肥肉很久了。”

關成打斷道：“垃圾……肥肉？這兩個詞之間的關聯性是不是低了點？”

羅格解釋道：“如果是生活垃圾肯定沒什麼關聯性，但安德森包攬的生意是工廠的工業垃圾處理工作，別的不說，光是那些邊角料裡能提取出來的貴金屬都夠值錢的了。”

“來蒙託夫盯上的就是這塊業務，但是他要裝置沒裝置，要人手沒人手，這麼大的攤子，就靠他手下的亡命徒根本支不起來，所以他決定收購處理廠和運輸隊。”

“安德森早有轉型的意思，處理工業垃圾雖然賺錢，但穩定性太低，工廠那群吸血鬼，今天能把垃圾買給你，明天就可以賣給別人，要價一天比一天高。”

“問題是強盜這種無本買賣幹久了是會上癮的，來蒙託夫根本沒打算付錢，他給出的提案是，安德森先把工廠交給他，然後他用每年的利潤來充當收購資金。”

“聽起來很荒謬對吧？生意談崩了，鬧得很不愉快，前兩天兩夥人正式爆發了衝突，來蒙託夫襲擊了安德森的運輸隊，不光搶了貨，殺了人，還把人頭砍下來擺成了金字塔。”

“這口氣安德森咽不下去，但對方在俄聯邦有靠山，前腳剛發生衝突，後腳人就死了，傻子都知道是他幹的。”

“這件事唯一的要求就是要幹的隱蔽一些，最好是偽裝成意外死亡。”

關成皺著眉，偽造意外死亡的套路他在康陶服役時見過不少。

但公司狗和強盜是兩種職業，對付公司狗時，哪怕露出點馬腳，或者使用一眼就能看穿的陽謀，出於規矩的束縛他們也不會直接翻臉。

強盜就不一樣了，從事這種職業的人根本沒有行業規矩這一說，一旦被看出破綻，他們可不管真兇是誰。

找不到兇手？只要有嫌疑，那兇手就是你。

所以他必須選一個萬無一失的方法。

“蒙來託有沒有什麼疾病？”

羅格用開玩笑的語氣說道：“脫髮算嗎？據說這傢伙二十歲開始就是光頭。”

關成頓時無語：“……你跟我開玩笑嘛……”

“這方面你是不用想了，蒙來托夫的體檢資料堪比職業拳手，沒有任何致死的生理疾病史。”

“這可有點難辦啊……”

“如果簡單的話，也不會找上你。”

無形之中捧了關成一手，羅格接著說道：“這活的任務報酬可不少，安德森給的底價是二十萬歐，幹的漂亮的話還有額外獎金。”

說的再多沒有最後一句話有用，聽完報價後，關成果斷接下了任務：“活我接了，有更仔細的任務報告嘛？”

“有，這就發給你。”

收到羅格給出的資料後，關成叫來贊恩，兩人圍著茶几上的虛擬螢幕開始研究資料。

任務的難點就是怎麼把人弄死了，還把僱主身上的嫌疑撇乾淨。

首先是偽造自然死亡，根據體檢報告來看，可以把這個思路剔除了，就如羅格所說，這傢伙近幾年的體檢報告裡，最大的毛病是脫髮。

其次就是禍水東引，在惡土上混生活，不樹敵是不可能的，更別提來蒙託夫作為一名職業強盜，亂刀會、流浪者、運輸隊，沒有他不搶的。

這些年來，要不是有老家的靠山不斷送人手過來，早就挺不住了。

關成對流浪者的印象非常不錯，還有波莫部落的關係在，自然不能把髒水潑給他們。

亂刀會倒是個好選擇，但來蒙託夫的人手頗多，裝備又好，亂刀會這種欺軟怕硬的惡棍團伙根本不願意惹這種強敵。

況且，關成有點懷疑，亂刀會有沒有那個實力弄死對方，前幾次的衝突中，可都是來蒙託夫大獲全勝告終。

就在他仔細思考時，贊恩咦了一聲，似乎發現了什麼異常。

“大哥，看這張報告。”

關成抬頭一看，是健康監測數據裡的內科分頁，上面標著來蒙託夫的內臟檢測資料。

上下檢視了一遍，並沒有發現什麼異常：“怎麼了？”

“大哥，你不覺得他內臟的健康水準有點差嗎？”

關成皺著眉：“跟他的身體素質一比，好像……是有點差，有什麼不對嘛？”

“當然不對了。”

贊恩興奮的調出了十幾份報告：“大哥你看，這是他體內的健康晶片檢測出的實時資料，這十幾張報告構成曲線圖後，就能發現，他的內臟功能水平先是緩慢上升，然後在短時間內持續遞減，到了現在已經下降到不如普通人的地步了，一定是有什麼因素在不斷影響他。”

“比如說呢？”

“比如說閃閃。”

贊恩一臉的興奮：“我之前幹過竊取醫療公司健康資料的活，裡面有一個專案是對比吸食閃閃的毒蟲和健康人的區別，內臟衰變的水平曲線和他的監測數據一模一樣。”

“能確定？”

“額……確定不了，只有特殊檢測才能驗出是否吸食閃閃，夜之城又不禁止這玩意，現在也沒有專門的檢測體系，華國那邊倒是管的很嚴，賣閃閃的只要被抓住就是死路一條。”

關成皺著眉頭，現在哪有時間去找一套祖國的驗毒工具，就算能找到也沒用。

難道要他去來蒙託夫那敲門進去，然後說：我們想做個檢測，看看你是否吸閃閃？

別鬧了，真這麼幹，還不如直接問我能不能弄死你呢。

不過這是個很好的突破口，如果能確定他確實在吸食閃閃，關成完全可以把他的死偽裝成過量吸食閃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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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這個死亡方法是否合理……呵呵，毒蟲的存在本就不合理。

別說過量吸毒吸死了，關成聽過最離譜的傳聞是，有個傢伙吸嗨了以後把自己的老二剁下來，用膠水粘在腦門上，跑到大街上冒充獨角獸……

“贊恩，你有把握黑進他們的系統查一下現金流水嘛？”

“額……我得先連上他們的網路或者找個接入口才能黑進去。”

說到這，贊恩突然眼前一亮：

“大哥，你可以找薩沙啊，她是傳統型駭客，能進入賽博空間，從空間借道的話，只要目標跟她在同一片黑牆內，不管多遠都能實現駭入。”

這個想法很好，但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總覺得贊恩的眼神裡有吃瓜的意思。

猶豫了幾秒鐘後，關成還是給薩沙發去通訊，沒過幾秒就接通了。

虛擬螢幕裡的薩沙妹子靚麗依舊，一頭短髮幹練清爽。

“喲，這不是我們的大高手嘛？怎麼有功夫聯絡我了？”

對於薩沙妹子的調笑，關成咳嗽一聲，直截了當的說出了自己的意圖：“薩沙，需要你幫我個忙。”

“嗯？說來聽聽。”

“我想你幫我黑進一個強盜組織，查查他們的現金流水。”

“強盜組織，混哪的？”

“在惡土上混，不過他們在俄聯邦那有靠山在，所以駭入難度可能比較高。”

“這樣啊，你著急嗎？”

“比較急，最好是今天就能查出來。”

“那你來我家吧。”

關成愣了一下：“去…去你家？”

“對啊，要不然去你家？賽博空間可是很危險的，萬一出了意外，得有人幫我脫離啊。”

說到這，薩沙妹子眨了眨眼，滿臉的無辜，似乎就是為了幫忙，沒有任何私心。

正當關成想要說話時，一旁的贊恩突然開口：“大哥，聽說歌舞伎區新開了一家性偶體驗店，我去玩一會兒，今晚……不回來了。”

說完直接披上外套，起身出門，留下關成一人在沙發上發愣。

薩沙催促道：“那你……來不來？”

“額，來。”

……

薩沙住在海伍德的美泉區。

雖然海伍德被稱為夜之城最大的宜居地，但美泉、麗景、谷地三個區的風貌截然不同。

美泉區一個相對安全的區域，尤其是西邊，與市中心接壤。這裡大多為現代化的新建築，是夜之城重建後的產物。

當視角向西南方向前進時，建築物便越發袖珍，甚至有些陳舊。一些公寓的價格從中等到低廉皆有，但美泉區依然保持了它們整體的檔次感。

大多數房屋修造於重建的第二階段，這裡是普通人生活的地方。

遠離市政中心的東邊則是截然相反，你會看到簡陋的棚屋，讓人想起三十五年前重建的歷史。

谷地區作為北卡羅來納州政府的權利中心，是一個遍佈著衝突的地方，這種衝突並不是指暴力衝突，而是階級文化的衝突。

谷地區的北方，靠近市政中心的一小片範圍是夜之城少有的和平區域，和諧公園、新市政廳、民事局以及NCPD的分部都建在這。

再跨越幾條街後又是另一番景象，破舊的街邊建築，髒亂差的環境以及遍地的瓦倫蒂諾幫成員。

如果有人想在一天內看清夜之城的本質一定要來谷地區，不是所有地方都能教會人們什麼叫“階級對立”的。

至於麗景區，不說也罷，關成在營救傑克的時候就去過了，那裡是一片即將死去的區域。

就像破敗的死皮一樣牢牢附著在夜之城身上，撕下來就要帶走一片健康的血肉，留著它又要忍受被腐蝕的痛苦。

相信市政廳的官老爺也在為這片區域發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