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多丈的六臂獨眼巨獸,在經受了劉莽這驚世一擊後,目光呆滯,身軀僵硬,一動不動。
它的頭頂,瞬間出現了一個巨大的窟窿。
從其上冒出一股沖天的血色噴泉,高度甚至越過了山頂,衝下時將雪山的一大片石壁都徹底澆紅。
發出了‘滋滋滋’的聲音,明顯是有著一定腐蝕性。
轉眼間,連頂級築基高手都覺得棘手的兇獸,就這樣死在了劉莽的手下。
而劉莽的腳步不曾停歇,繼續往山頂而去。
見狀,天機宗宗主、章李、姬家家主、姬從靜等人,也都反應過來,急忙跟上。
此時,明月道人帶著剩下的五六名御獸宗弟子,已經來到了大雪山最深處的龐大山洞中。
他們站在雲霧中高大的傳送門前,雙眼中帶著焦急和惶恐之色,恨不得立馬就返回原本的世界。
“明月師兄,快開啟傳送門吧!”有人催促道。
明月澹澹地瞥了他一眼:“你也不是剛來宗門,如何不知,這傳送門想要使用,需要另一邊的傳送門先開啟才行。
兩邊都要仔細排查好,防止遇到空間亂流,怎麼都得花個小半天時間來準備吧。”
小半天時間,他們估計早就變成劉莽的手下冤魂了。
“那怎麼辦?”眾人慌亂道。
眼見眾人都看向他,明月卻是不慌不忙。
徑直走到,距離傳送門不遠的一根玉白色石柱旁。
他拿出一顆黃色寶石,剛好能嵌入到石柱上的一個豁口中。
接著,又拿出一塊紅色令牌,輸入靈力,嘴唇不停地扇動,彷彿在念動著什麼咒語。
令牌‘嗡嗡’旋轉著飛到了半空中,射出一束紅光到那顆黃色寶石上。
頓時,整座石柱光芒大放。
一道球形的澹黃色光罩,從石柱上不斷向外延伸,很快就罩住了整個山洞。
但也僅僅只罩住了這麼一塊,接著便不再擴張了。
明月朝其他人解釋道:“這是當初藏鋒真人所設的防禦陣法,能擋住金丹真人的一擊,這個世界不可能有人能破開。”
聞言,眾人都露出了喜色。
金丹真人,法力無邊,神通廣大,和築基修士完全是一個天一個地。即使在他們瀚海界,都絕對是位居上層的存在。
“太好了,任那個劉莽再厲害,也只能止步不前,眼睜睜地看著我們離開!”
“待了好幾年,如今終於可以回去了。”
“這個小世界太危險了,以後我再也不來了!”
和這些師弟不同,明月臉上卻殊無喜色。
他搖頭道:“各位師弟,你們有沒有想過,就這麼回去,宗門會如何處置我們?”
此話一出,眾人都是一愣,面色逐漸變得難看起來。
只聽得明月繼續說道:“我們當初接下的任務,是看守這個小世界三年,若出現能讓蓮花燈燃燒的人物,務必將其擊殺。”
“如今任務都沒完成,等我們離去,防禦陣法無人操控,很快就會被那個劉莽破壞,傳送門亦是如此。
到時候,宗門想要再派人至此界,花費的代價和資源,必定難以想象。
你們說,宗門會不會把我們扔到萬獸塔中去試煉?”
“嘶……”
聽到‘萬獸塔’這幾個字,在場所有人,都不由倒吸一口涼氣,眼中露出了恐懼之色。
“明月師兄,你一定有辦法的對不?”一個膽子小的弟子,語氣悲慼,有一種快要哭出來的感覺。
“就看你們願不願意一賭了。”明月眼中,閃過了一絲狠色,“若我們留下來操控防禦陣,應當能維持這個陣法運轉至少十日。
十日的功夫,宗門一定能派出高手過來。即使因時間太短,派不了金丹真人,宗門那些築基天才,哪個不能虐殺劉莽?”
“不錯!”
“願意,我們願意!”
“既然回去也沒好果子吃,不如留下來搏一個前程!”
眾人紛紛積極地響應。
見此,明月面上不由露出了笑容,接著從懷中拿出一張紙鶴,在上面飛速寫下了幾行字。
紙鶴驀地充氣似般地迅速膨脹。
接著化為一道白色光芒,飛入到傳送門中央的大片黑色中去。
接下來,明月拿出幾塊陣法令牌,給每人發了一塊,用來合力操控這個龐大的防禦陣。
防禦陣外。
劉莽看著眼前這個巨大的黃色光罩,感受著上面傳來的龐大能量,以及光罩後面的一片漆黑,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他指尖射出一道白色罡氣絲線。
這道能輕易滅殺練氣修士的攻擊,撞到了光罩上,瞬間消弭於無形,竟然連一絲波紋都未產生。
劉莽不信邪,接著發出了一道手指粗細的罡氣光箭,‘休’的一聲射穿虛空,但依然是一樣的效果。
他深吸一口氣,右手指天,瞬間凝聚了一道,不比剛剛滅殺巨獸差多少的罡氣長槍。
長槍迅若流星,竄動時光暈瀰漫、聲勢浩大,在撞擊到光罩上時,終於讓光罩上產生了明顯的波紋,一圈圈地滌盪開來。
但也僅止於此了。
劉莽皺起了眉頭。
他並不知道,此時傳送門旁邊,那幾個閉眼操控防禦陣的弟子,在這道攻擊降臨時,面色都是一白。
他們睜開眼睛,互相對視了一眼,眼中充斥著化不開的駭然之色。
這劉莽,竟比他們想象的還要恐怖許多!
劉莽火了,接下來嘗試用純肉身的力量攻擊。
他拳力通天,超出凡人極限,在這世上已無敵手。
但在砸到光罩上時,卻恍如陷入到一片柔軟的棉花中,有勁都完全使不上來。
都打上山頂了,難道要止步於此?
劉莽心中不甘。
這時,他身後傳來一道蒼老的聲音:“這是異世高人所建陣法,若劉盟主你日夜不停地攻擊,應當能在十日內破了此陣。”
劉莽轉過頭,就看到天機宗宗主、姬家家主等七人趕了過來。
他之前就發現了他們,不過沒時間搭理而已。
“章先生,好久不見。”劉莽抱拳道。
對於贈送他天機令的章李,他印象深刻,儘管到現在都沒機會使用。
接著他看向章李旁邊的那人,也是提醒他十日之限的人。
其穿著一身青色道袍,滿頭白發,兩隻眼睛呈現枯萎的黃色,透露出一股看透世事的精明。
“前輩是?”
“前輩不敢當,老夫天機宗宗主雲黃,只是痴長劉盟主幾歲而已。”
聽到天機宗宗主的名頭,劉莽便對他剛剛說的話信了幾分。
其他幾人,如姬家家主、葬劍谷的老不死等人,都和劉莽互相見了禮。
劉莽發現,這幾人的修為都很高,最弱的也有頂級名宿的水平。
如姬家家主這種,更是幾乎踏入到了宗師之境,比定風道長還要強一些,但卻在江湖上名聲不顯。
“十天,也不是不能陪他們玩玩。”劉莽眼中閃動著寒光,區區十天而已,他等得起。
“非也,這十日功夫,異界必定會再派高手前來。千年前他們曾這麼做過,當時差點把半個武林都清洗了。”天機宗宗主苦口婆心地勸說,“劉盟主如今已然立威,接下來不如跟我們遠遁。
老夫知曉一個適合潛修的隱匿之地,任他們神通廣大也發現不了。待日後神功大成,再來滅了他們也不遲。”
劉莽搖了搖頭:“日後,日後是多久?我等不起。”
他有些無語,自己此刻正是氣勢如虹之時,對方卻來勸自己跑路,簡直是大煞風景。
何況,自己是可以跑,那他的老孃呢,方青棠和孫小草呢?
最重要的是,對於異界可能的來人,劉莽並不懼怕。
根據他得到的訊息,這麼短的時間,御獸宗派不出金丹。而金丹以下的築基,他自信可以一戰。
“十天麼。”劉莽看了一眼防禦陣,接著便轉身飛往大雪山的另一個方向。
後方的天機宗宗主幾人,面面相覷。
很快,劉莽手裡就擒拿了一個躲藏起來的大雪山門人,如同拎小雞仔一般。
“地牢在哪裡?”
“大,大俠饒命,我帶你過去!”
劉莽根據這個界奸提供的路線,來到了大雪山後山的一片楓葉林中。
楓葉林的地面上,密密麻麻鋪滿了紅色楓葉。
劉莽來到樹林中央,掌風輕吐,地上厚厚的無數樹葉‘撲撲’地飛往了四面八方,很快就露出來一個直徑達一丈的圓形鐵蓋來。
一道澹白色的先天罡氣射向這個鐵蓋,鐵蓋‘砰’的一聲炸開,露出下方一個深不見底的筆直井狀隧道。
劉莽順手解決了那個界奸,毫不猶豫地直接跳了下去。
隧道極為平滑,難以借力。
不過這難不倒劉莽,他腳底附了一層薄薄的罡氣,擠壓著氣流,讓其保持著一直勻速下降的狀態。
大概下墜了有百來息的功夫,他才落到了底部。
劉莽知曉,此時他應該位於大雪山的腹部中心位置。
頭頂的石壁上,滿是發光的明珠,面前是一片空曠的平地。
而在平地的尾端,有一面高一丈、寬五尺、嚴絲合縫的銀色金屬門,門的表面,刻畫著繁複的花紋。
門的後方,則是大雪山歷來關押著宗師的地牢。
劉莽手指再次彈出一道白色的罡氣。
當!
金屬門上,只出現了一道淺淺的痕跡。
就劉莽所知,目前就算是玄鐵,也很難擋住他的罡氣。
這個地牢之門所用的金屬,極可能是隸屬於瀚海界的珍稀材料。
劉莽伸出右手,掌心中央射出手臂粗細的罡氣,化為了螺旋形狀的鑽頭,‘滋滋’地開始鑽著金屬門,火花四濺。
氣血勐烈地迴圈之下,滾滾白色蒸汽從劉莽體表溢位。
即使以劉莽的先天罡氣之強,也足足花了一炷香的功夫,才將金屬門溶出來一個比西瓜略小的孔洞。
孔洞後方,是一片極致的黑暗,以及時不時飄出來的臭味和腐朽之味。
劉莽運用縮骨功,靈活地鑽入孔洞,
眼前的景象,讓他心神震駭。
一座座比鄰的狹小牢房,每個都僅有七八方大小,看上去估計有上百個之多。
牢門是和外面同樣金屬材質的柵欄,柵欄的縫隙不比手指粗多少。
每座牢房中,都有一具被死死綁縛在鐵鏈上的骷髏,有的還穿著破舊的道袍,有的衣物都完全消失腐爛,只露出了一身森森白骨。
當然,嚴格來講,純白色的骨頭很少。
大部分都是澹金色,少數是純金色,突破到宗師後,身體內部也發生了巨大的變化,和常人迥異。
可以看到,這些‘白骨’的肩胛位置、腹部、雙腿雙臂上,都有鐵鏈穿過,殘忍無比。
空氣中,充滿著發黴和死寂的味道。
劉莽走到最近的一個牢房,看到上面用血字寫著:恨恨恨!
三個潦草的血紅色大字,即使過了幾百上千年也未曾消失,撲面而來的是憤怒、怨恨、不甘的極致情緒。
修為低一點的,甚至可能會被這三個字影響而走火入魔。
第二個牢房,牆壁上的字小上不少,字型也是一筆一劃頗為認真,是被擒者的自述,描述著他的生平:
餘八歲始練劍,十有二而技精,十有四而自創劍法。至十有七,師不能當,乃遊訪名門,與數百高手戰,未嘗敗績。年四十有三,途遊雲彩湖,忽悟劍道真諦,跨入宗師之境。不意遭異世之人緝捕,困頓於此,無法一窺宗師其上之境,甚為遺憾!
落筆的名字,則是一個叫做歐皓橙的人。
第三個牢房,關押之人的骨骼嬌小,似乎是一個女子。
她刻在牆上的字跡,頗為娟秀,寫了她人生三大憾事,分別是未曾給父母送終,不曾和良人終老,以及沒來得及發揚光大她所在的門派。
第四個,第五個,以及接下來每一個牢房,後面的牆上,都刻有被關押宗師寫下的文字。
劉莽在地牢中繞了一圈,心中徒然生出一股悲涼感。
宗師,已是武林中的神話,是所有人一生難以企及的最高境界。
但他們永遠想不到,在自己晉升宗師時,會遭遇到這樣的結局。
在地牢中了卻殘生,鬱郁而死,這是何等的蒼涼?
劉莽心情有些沉重。
他本來是想過來看看,有無還活著的宗師,若有便把他救回來,現在看來是自己想多了。
但他來了,就不會放任這麼多前輩的屍骨暴露於此,至少得帶出去,找一個地方安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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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這裡,劉莽朝地牢中各個方向的屍骨拜了一拜:“各位前輩安息,御獸宗與我界仇深似海,我劉莽有朝一日,必要讓他們血債血償!
晚輩待會可能要把你們帶出去,如有冒犯,還請海涵。”
說完這些話,彷彿觸發了什麼。
各個牢房內,一道道模湖的人形光影驟然顯現。
整座地牢,瞬間變得亮堂起來,一時有如白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