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圖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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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白日衣繡、滑稽取寵!”宜昌三鬥坪海軍第2艦隊錨地,一百四十噸的江犀號炮艦上,海軍處總司令陳紹寬上將拍完桌子便將電報捏成一團。??? 海軍‘叛徒’曾國晟為了討好官兵,在飛機上對沿長江炮臺拋灑香菸糖果,士兵爭搶下,奉節炮臺一名士兵墜入江底身亡。

“我不會見他的!”看著眼前的曾以鼎,陳紹寬氣鼓鼓的拂袖。一名士兵身亡不是什麼大事,關鍵是軍政部一答應李孔榮組建新部隊,本已經被他幾乎要遮蔽掉的新海軍又出現在眾人眼前。新海軍什麼情況曾在美國參觀過的陳紹寬很清楚,自己又是什麼情況他更清楚。人家是天天吃牛肉、喝牛奶,吃不完的肉罐頭(午餐肉)隨便扔;自己呢,校級軍官還好一些,尉級軍官、士官很難吃到肉,水兵就更不用說了,不但吃不到肉,連飯都吃不上,家裡只能喝粥。雙方待遇相差太大,以致他一直在加強黨政教育,學習三民主義和委員長講話,鼓吹艱苦奮鬥、抗戰到底之精神。軍政部何應欽等人對此是很支援的,但李孔榮一亮出新武器,他們就把海軍給‘出賣’了。

雷達有用嗎?沒有雷達就抗不了日?真是天大的笑話。去年日機轟炸重慶那麼多次,全**隊不還是如火如荼的大反攻。還有那什麼導彈,居然要兩千美金一枚,這麼精貴的東西還是給美國人用吧,中國人用不起。

“拱北都已經來了,怎麼樣也要說幾句話吧。”曾以鼎看著陳紹寬也不生氣,他就是這樣的牛脾氣,紐約那次林獻炘李孔榮把他得罪狠了。“哎!厚甫兄,他們做的再過分也還認自己是海軍吧,也沒有投日做偽軍吧。不過是政見不同而已,可也不是他們故意的,季良要是還在,哪有這些事情?……,你不為其他想想,也要為海軍全體官兵想想。”

“沒什麼好想的!”陳紹寬換了一個坐姿,臉對著艙壁。“上次我已經說的很清楚了,我陳紹寬一生追隨中山先生,一生信仰三民主義,生是國苠黨的人,死的國苠黨的鬼!你們要去找李漢盛就去吧,但不要拉上我,拉我我一定會從飛機上跳下去!”

“厚甫兄……”曾以鼎不知道歷史,知道一定會大吃一驚。九年之後陳紹寬這句話應該是對勸其赴臺的朱紹良說的,大概是:‘常委員長如一定要我飛往臺灣,我決在飛機上跳下’。他深深嘆了口氣,陳紹寬的絕然讓他再也說不出什麼。

“報告司令,現兩架飛機,正從西面向我艦駛來。”江犀號艦長蔣亨湜少校衝進來報告,這時候直升機的螺旋槳聲已經能聽得見了。

“飛機,正飛向我艦?”曾以鼎吃了一驚,再想到前面電文裡說的從飛機上拋灑香菸糖果,他大概能猜到這是曾國晟所乘坐的飛機。“出去看看吧。”

三鬥坪就是後世三峽大壩壩體所在地,但此時這裡只是一個沿江小鎮,只有在宜昌陷落之後,這裡才成為替代宜昌的物資轉運站。寬闊的江面上,兩架花不溜秋的飛機緩緩由西飛來,曾以鼎目測它們的度不過八十節,比早先海軍的水上飛機還要慢。用上望遠鏡後,他才現這兩架飛機的螺旋槳裝錯了地方,不是裝在前部而是裝在上部,像小孩子玩的竹蜻蜓。飛機是對準江犀號飛的,飛到江岸近處它們居然停在了半空上,高度也越來越低,這時候曾以鼎才想到李孔榮在美國造的直升飛機,據說那種飛機是可以空中懸停的。

三鬥坪是第2艦隊的錨地,艦隊剩下的五艘炮艦除了永綏號在重慶,其他都在這裡,四艘炮艇近千名官兵看著直升機緩緩降落,等直升機穩穩當當的停住,大家才現飛機尾翼兩側寫著‘海軍,直—15、直—16’這樣的文字,原來是海軍自己的飛機。

“敬禮!”楊慶貞少將第一個下飛機,他一露臉岸上的衛兵就高喊一聲敬禮。隨後下來的是周應聰,再下來的是曾國晟,他的軍服明顯比前面兩人更嶄新筆挺。幾個人坐著小艇要登江犀艦,而那兩架直升機卻被機務人員扯出了偽裝網,在衛兵主動的幫助下快的隱蔽。

“海軍上校曾國晟見過曾司令。”登船之後的曾國晟對著曾以鼎敬禮,目光則在他的肩章上掃過,和他離開時不同,曾以鼎已經是中將了。

“都是自己人,拱北就不要客氣了。”曾以鼎也打量著曾以鼎的肩章,那上面不再是青天白日,而是鐵血十八星,看上去就像一個黑色的舵盤,帽徽也是如此。看來軍政部果然是有求於李漢盛,居然沒有讓他卸掉這些重新改回青天白日。

“部長在嗎?”曾國晟禮畢之後就問道,他這麼著急過來,就是來找陳紹寬的。

“部長還在生美國的氣,現在不想見你。”曾以鼎撇開其他人,帶著他單獨來到長官室,“你有什麼事還是和我說吧,只要能幫上忙的包在我身上。”

“我……”曾國晟站起來,他知道陳紹寬就在船上,但曾以鼎卻把他按下去了。“拱北啊,今天你既然來了,有些事情我們就好好談談,不然雲裡霧裡的大家心裡很不舒服。你告訴我:向欣、漢盛他們到底要做什麼?是想自立為王嗎?”

“不是!”曾國晟不得不坐下,開始正面回答曾以鼎的問題。“向欣兄和漢盛的意思很簡單:海軍就是海軍,不是國苠黨的黨軍,也不信那什麼三民主義。”

“不信三民主義信什麼?”曾以鼎訝然,他忽然想到了**,道:“信**?”

“什麼主義都不信。”曾國晟冷靜了下來,他懷疑陳紹寬就在隔壁,也許自己說的他能聽見。“漢盛說過,他不信三民主義,也不信**,這兩者雖然看似風牛馬不相及,可剖開外表看實質,裡面的東西其實是一樣的,都是官僚主義。差別在於套路:國苠黨說:遵循三民主義的官僚會讓大家過的更好;**則說:信仰**的官僚會為人民服務。其實結果都一樣,屁苠還是屁苠,不是官僚為他們服務,是他們勒緊褲腰帶供養越來越多的官僚。”

“這樣?”曾以鼎對什麼主義並不感冒,隨著年齡的增長,他早就不信這套東西了。“那他想幹什麼?想造反嗎?”

“不想造反,只想抗日。也不參與國內政治,只想光榮孤立。”曾國晟道,聲音越的大。

“那以後呢?”抗戰期間海軍是做不了什麼的,曾以鼎想知道的是戰後。“戰後也光榮孤立?”

“戰後國內的歸國內,海外的歸海外,自己的路自己選。”曾國晟道,“漢盛應該是屬意海外,他禁止海軍內部有國苠黨、**就是擔心他們干擾戰後官兵選擇,更擔心他們像以前在廣州那樣鬧出奪艦事件,他說那些人什麼事都做得出來。”

“那國內的又怎麼,海外的又怎麼?”曾以鼎點了點頭,他並不認為李漢盛軍中禁止黨派的命令有什麼不對。海軍就是海軍,不是平民,內部搞秘密黨派團體是犯大忌的。

“選擇國內的人將重歸中華民國海軍,選擇海外的人視情況而定。”曾國晟道。“但海外這部分肯定不會國內再有什麼牽連,以後大家海水不犯河水。”

“海水不犯河水?”曾以鼎笑了,但只是笑,他接著問道:“那軍艦呢,怎麼劃分?”

“原屬於中華民國海軍的,像寧海號、建康號,還有被寧海號巡洋艦俘獲的商船,還是屬於中華民國海軍,後面添置的軍艦要看人數。”說到這裡曾國晟不得不開始解釋志願海軍的財產體系,他道:“按照約定,海軍的一切財產,比如作戰艦船、海軍基地、海軍領地、海軍下屬公司,這些全部屬於海軍全體,大家按照軍階、服役年限、戰功放股票。如果選擇回國內的人多,多到可以買下整艘航母,那麼航母他們可以帶走,股票收回。”

“這就是分家了。”曾以鼎再次點頭,“可我不明白的是,漢盛為何不選擇國內?厚甫兄之後,他肯定是下一任海軍部長,他……”

“漢盛說,戰後投靠國苠黨就不如投靠**,因為按照戰後的形勢,四年之後國苠黨就會丟掉整個大6,退守海南或者臺灣……”

“他真是這樣說的?!”曾以鼎這次是真驚訝,可想想也不是沒有可能,更何況李孔榮對時事的判斷是出了名的精準,他說的事情十有**要生。

“是的,只對我們九個人說過。”曾國晟道,“他說不管國苠黨也好,**也罷,本質上沒有什麼不同。與其如此,還不如到海外打一片天地自己做島主,為我們閩人在全世界開枝散葉。”

曾以鼎沉默了,李孔榮的話語簡單,卻給人勾勒出一副‘星辰大海’的圖景,這是他年輕時曾經嚮往的事情——駕一艘戰艦環遊世界,看到好地方就上去豎一面旗子,然後記錄經緯度,對外宣佈這裡是我最先現的,從今以後只屬於我。

“拱北啊,”曾以鼎好一會才說話,“漢盛想的是不錯,可做這種事已經晚了,不要說島,就是珊瑚礁也被洋人搶完了,哪還有剩下的地方啊。”

“向今兄也是這麼說的,可他說完漢盛就笑。他說,現在是世界大戰,什麼叫世界大戰?就是全世界重新洗牌搶地方的活動。我們的陣營是英美,只要不是英美的東西,只要是德意日、還有他們的僕從國的,我們都可以搶。”

“是可以搶,”曾以鼎同意,“可我們守得住嗎?就憑那幾艘郵輪改裝的航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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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只要英美等盟國戰時承認,戰敗國事後簽約那就不存在法理問題。只要法理在我們這邊,就沒有什麼守不住的。”曾國晟道。“他還說航空母艦才是海軍的未來,如果按計劃展,戰後除了美國,即便是英國都不如我們。”

“呵呵……”海軍的軍艦全是日本飛機擊沉的,曾以鼎並不懷疑航空母艦的重要性,但要說戰後海軍的實力強於英國,無論如何他是不相信的。“好吧,漢盛以後想幹什麼我不攔著,說說現在吧。你這次來是為了什麼,我有什麼能幫你的?”

“海軍已和常凱申約定:只要川中油田挖出五萬噸石油,就同意全體閩系海軍官兵出國,補充航母艦隊。”曾國晟再次說出一個驚人的訊息。

“真的?那…那這些軍艦呢?炮臺呢?還有還有佈雷隊呢?還有……”曾以鼎問了一連串的問題,但有一個問題他沒問,那就是他和陳紹寬這些海軍高層將如何安排,要知道志願海軍已經有了一個司令部了。

“這些全移交給第3、第4艦隊。”曾國晟道,他知道曾以鼎的擔憂,說完又補充道:“兩個司令部將合併,具體事務將根據官階和職能重新分配,部長還是海軍部長,您也還是第2艦隊司令,現在雖只有一艘驅逐艦、幾艘水上飛機航母,可要不了兩年美國海軍就會送一批驅逐艦給我們,戰後還有繳獲日本的戰列艦巡洋艦,到時候這些都編到第2艦隊。”

“呵呵。”曾以鼎又笑了,他不懷疑這些話的真實性。以前海軍只有五萬多噸艦船,現在一艘航母就是兩萬噸。如果以後日美真的開戰,他們送驅逐艦給海軍也不意外,至於戰後繳獲,美國人都參戰了,日本人怎麼可能會不戰敗?

“拱北,說說川中油田吧,哪裡真能挖石油出來?延長那邊挖了多少年了,我們不照樣用洋油。”曾以鼎壓下喜悅開始就事論事,“川中要是挖不出來,那怎麼辦?”

“可漢盛說一定挖的出,地圖是他提供的。”曾國晟看著他,毫不懷疑。“現在美國人已經在四川了,下個月鑽機一到就可以鑽探。漢盛說那片地方全是油,只是大多數油井產量低,不具備開採價值,必須不停的打井,靠數量堆產量,產量達到五萬噸常凱申就要放人。”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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