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右眼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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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回事?”第4水雷戰隊司令官慄田健男少將在望遠鏡中只看到空空如也的海面,但另一側的電號驅逐艦卻開炮了,他頓時緊張起來——海軍於欽州灣的戰鬥詳報雖未對外詳細公佈,但內部還是通報過支那潛水艇的具體情況,這次護航慄田健男頗為擔心。?

“報告,電號瞭望手現潛水艇潛望鏡,於是下令開炮。”參謀長看著電號驅逐艦打來的旗語說道,但看到後半部分又道:“可能是一次誤報。”

“誤報?”慄田健男不明所以,如果只是誤報那為何要開炮。

“怎麼回事?”因為被日本軍艦保護著,左舷的電號驅逐艦的炮聲奉天丸最先聽見。底艙的乘客從被日本軍艦保衛開始就人心惶惶,頭等艙的新政府要員本來放心,可聽到炮聲心也提到嗓子眼,倒有一些不懂裝懂的人自己騙自己:“不要擔心,兵艦遇見兵艦,是要放禮炮的。”

“禮炮?”一幹大小頭目面面相覷,海面上怎麼找也沒有其他兵艦啊。

“怎麼回事?”出航已經有七個多小時,午飯後汪精衛正在午睡,炮聲將他驚醒了。

“不知道啊。”周佛海被他喊了過來,此行汪精衛的安全中方這邊是由周佛海負責的,可他手下是李士群七十六號之流,在海上根本毫無用處。“有人說是禮炮。”

“禮炮會只響兩聲?”汪精衛困惑不已,他覺得其中一定有蹊蹺,可這涉及日本人又不好問。

“眾異兄……”更下一層的梁鴻志艙,睡醒一覺飽餐一頓的陳群過來敲響了門。

“人鶴兄?”正在吟詩作賦的梁鴻志拉開了艙門,兩人雖是同鄉,可樹倒猢猻散,關係已經不似維新政府成立之初那樣融洽了。

“眾異兄就沒有聽到炮聲?”陳群走進梁鴻志的艙室,一側的窗戶靠著左舷,站在這裡能很清楚看到剛才開炮的電號驅逐艦。當然,陳群不清楚剛才是哪艘日本軍艦開得炮,他是要兩側都看看才放心。不過此時電號驅逐艦剛剛回到護航位置,他頓覺這艘兵艦可疑。

“炮聲?沒聽見啊。”梁鴻志剛才用心作詩,根本就沒有注意炮聲,陳群則不同,投日之前他便是南京警察廳廳長,現在也管著維新政府的警察,對槍炮聲極為警覺。

“肯定有問題。”陳群自顧自坐下了,“說不定是李漢盛的那艘潛艇。”

“潛…潛艇!”一說潛艇梁鴻志就慌了。他也是福建長樂人,還和陳季良李漢盛等人是同鄉。平素來往的同鄉中海軍人士也少,陳季良的事情、李漢盛的事情他自然知道一些。他追著陳群問道:“不是說那艘潛艇在香港那邊嗎?怎麼跑到上海來了?”

“香港上海本就不遠,那潛艇能從德國開回來,航程肯定不短,來上海也不稀奇。”陳群坐在椅子上老神在在,全然不似以前對梁鴻志的恭敬模樣。他眼睛轉了又轉,抽菸的同時罵了一句薩伊奶,然後才道:“眾異兄,要真是李漢盛的潛艇,我們這些人可就命懸一線了。衡曾說日本人對他也是沒辦法,據說在欽州灣被他幹掉了好幾艘日本兵艦。”

衡曾就是許建廷,也是福建長樂人,不過和中央海軍不合群,抗戰前被踢出了海軍。現在是綏靖部水巡司司長,手底下管著維新政府大部分艦船,欽州灣的訊息就是從他聽來的。

“那我們……”聽聞命懸一線,梁鴻志面色如土,他極為不安的道:“我們還是下船吧。”

“眾異兄說笑了,上了船哪能下船。”陳群魄力智計自然比梁鴻志高出一籌不止,可惜的是他名望不如梁鴻志,梁鴻志出任北洋國務院秘書時,他只是孫中山的私人秘書。“說句玩笑話,李漢盛真要把這艘船打沉了,你可就成了最大贏家。”

“我?”梁鴻志指著自己的鼻子,他最愛聽的就是‘成為最大贏家’,他壓下驚恐坐下問道:“人鶴兄,船沉了我就死了,何來成為最大贏家?”

“船沉了無非是溺水而死罷了。你要是能在船沉之前抱著塊木頭跳出去,那肯定能活下來。可……”陳群指了指頭頂,示意汪精衛。“他如果不測,這政府不還是你做主席嗎?這不是最大贏家什麼才是最大贏家?到時候眾異兄可不要忘了我便是。”

“啊?”梁鴻志聽聞陳群的話不免心動,可他站起身看看窗外的海水再聽見海風砰砰的撞擊著舷窗,又感到全身冷,這樣的天氣跳海即便不淹死也要凍死。

“哈哈。”陳群笑了笑,而後有些惡狠狠的道:“薩伊奶!這些王個個當自己是大爺,我這個內政部長也做不成了,我現在就恨不得這船給打沉,淹死這一船的王八蛋。”

陳群直抒心聲,梁鴻志仔細的看了看他,不解的道:“不是說你和他們……”

“我和他們個屁!”陳群臉色越來越陰沉,“昨天晚上的訊息,說我陳老八講李漢盛的事情就是對日本人太不敬,內政部長一職由周佛海兼了。”

“啊?”維新政府就陳群和任援道兩人被汪精衛看得起,梁鴻志以為陳群保住了自己的位置,不想他的位置也沒有保住。“你怎麼會講李漢盛呢?”

“李漢盛能從海里撈金銀珠寶出來,又是我同鄉,我在家宴上怎麼就不能講?不光講,他現在和常凱申鬧翻了,我還請他過來南京做海軍部長呢。”陳群提起這件事就生氣,他那次只說是福建人當中現在看來就數李漢盛有本事,不想這話就被人傳了出去。這就讓政府裡的那些日本顧問很不高興了,汪精衛這些人便趁機拿掉了他的內政部長。

“哎呀。”梁鴻志聽聞事情原委,心中的苦水也泛了起來,“汪精衛這幫人,哎,君子不避人之美,不言人之惡。算了算了。”

“眾異兄……”陳群把抽了半截的煙掐滅,他湊在梁鴻志耳邊道:“如果剛才真是李漢盛的潛艇,那他肯定會跟著我們去青島,路上尋機擊沉我們。衡曾有一次說過,德國人的潛艇都是晚上趁著月亮打英國人的商船,所以那些船晚上都禁止開燈,今天晚上如果真要嚴禁燈火,我們就……”

陳群一連說了有好幾分鍾,梁鴻志臉色白了又紅紅了又青。陳群還沒有說完他就倒抽一口涼氣,頭搖得像撥浪鼓,“這種事情我們怎麼能做?這種事情我們怎麼能……”

“你不行就我來。不過今天晚上你住到我那個艙去,我住這。”陳群盯著他有些鄙夷。

“我去你那個艙?你到我這個艙?”梁鴻志被陳群衝擊的智商為負,傻子一樣說話。

“是啊。你不是不敢嗎,不敢那就我來。半夜沒人的時候我們偷偷換一下艙,不會有人知道。”陳群耐心的勸解道:“今天晚上我們都不要睡,一旦中雷就跳下海去。”

“我不敢。我不敢。”梁鴻志打了個哆嗦,連連擺手說不敢。

“什麼敢不敢的。你不敢李漢盛就找不到我們了?今天是臘月十三,月光亮得很。他循著月光找到我們是輕而易舉的事情。我們不早作準備照樣淹死在海里。”陳群不愧是幹警察出身,循循善誘下,說的梁鴻志將信將疑。“眾異兄,我們這只是自救,不是謀財害命。可要是我們活了……”陳群又指了指頭頂,聲音更小上幾分,“他們死了,你說這新政府還會成立嗎?南京不還是你的行政院長,你總要往上走一步吧,不做主席可以做代主席嘛。”

*

“上浮,三十米處聲波檢查。”快逃離現場的u-38艇擔心日艦扔深水炸彈剛才已經坐底,海面上良久動靜,李孔榮於是命令潛艇上浮。因為擔心日本人關了輪機在海上飄著,他不得不讓林濂藩進行聲波檢查。

“沒有情況!”主動聲吶已經開啟了,林濂藩聽了一會表示一切正常。

“輪機,十五米潛望鏡深度。”李孔榮再次下令,潛望鏡在電機的驅動下嗡嗡升起。上端探出水面後,他快的巡視了一圈,日本人確實已經走了。“上浮。啟動主機。航向三六零,雙俥全向前。”

“上浮,航向三六零。”命令重複中,他來到了海圖桌前。

“如果奉天丸還是以十二節的度前行,我們很快就能追上她。不過有五艘日艦護航,白天是不好下手的,只能是晚上攻擊。”劉永仁早就想好了備用方案。他指著啟東外海的位置道:“現在是三點三刻鐘,還有三個小時就要天黑,如果不出意外全追擊,我們大概能在這個位置追上他們,時間大概是晚上八點。”

“不行。”李孔榮反對,“我們必須在後半夜攻擊,不然日本人很容易把人救出來。”柴油主機已經啟動,指揮艙一片噪音。他指著更遠的一片海域,“最好是在半夜三點動攻擊。今天天氣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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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氣壓正常沒有風暴。”劉永仁道,氣象也是他的職責。“但是多雲,如果是後半夜,郵輪沒有燈火,夜航燈也關閉,我們很可能會找不到目標。”

“你以為前半夜船上就有燈嗎?”李孔榮笑問道。“我要是日本人晚上肯定是熄燈航行。”

李孔榮說的沒錯,剛剛入夜,奉天丸上的大部分燈光就在船長的命令下一律關閉,門窗也全部遮擋,只在內部的走廊上留了幾盞照明的燈火。二等、三等艙如此,頭等艙因為是貴賓,情況要好一些,但船上的侍者也仔細檢查了每一個艙室,親自拉上窗簾後又鄭重的告誡晚上千萬不可拉開,並通知晚飯後將全部熄燈。

“這是為了大家的安全,以防重慶特工破壞。”影佐禎昭並沒有公佈疑似現支那潛水艇的訊息。他認為海軍這次是神經過敏,而且支那海軍已和重慶政府分道揚鑣,他們不可能為重慶服務。當然,這只是表面的理解,影佐禎昭內心深處覺得對一艘支那潛水艇疑神疑鬼有礙於大日本帝國的威嚴,告知這些友善人士不但於事無補,還會造成不必要的恐慌。

但汪精衛對此卻是知道的,凌霄是海軍出身,電號驅逐艦一開炮他就意識到附近有潛艇,他很快就向汪精衛做了彙報,還提醒汪主席無比注意安全。只是日本人不說破,汪精衛也不好說破。影佐禎昭說完,他當即舉杯向在座的各位說道:“諸君,重慶分子行事素來是毫無道德可言,也不會顧及無辜民眾死傷。小心行的萬年船,鑑於明天就到青島,我看今天晚上的舞會還是取消為好。”

奉天丸雖不算豪華,可設定卻是齊全的,舞廳、餐廳一應俱全。日方為了歡迎這些友善人士,郵輪今天晚上本安排了舞會,現在汪精衛一說取消,羅君強這種色鬼免不了有些失望。可影佐禎昭對此是支援的,他道:“既然汪先生認為舞會應該取消,那舞會就取消吧。”

“對,還是取消的好,取消的好。”日本人也說取消,那自然是全部取消。

坐在另一張桌子的陳群見此心中竊笑,笑容中他又看了看與汪精衛同席的梁鴻志,只見他耷拉著腦袋,半點也高興不起來。不知為何,陳群的目光忽然被影佐禎昭捕捉到了,他也轉頭看向梁鴻志,逼視的同時問道:“梁院長你怎麼不高興?”

“啊。”梁鴻志想著陳群的毒計以及自己的性命,哪裡高興的起來,他從下午開始就是這副哭喪模樣。影佐禎昭一問他當即嚇了一跳,他沒有聽清影佐在問什麼,還以為說取消舞會的事情:“舞會取消好、取消好。尚書有云:玩人喪德,玩物喪志,摟摟抱抱成何體統呀。”

“哈哈……”梁鴻志答非所問,自己好色又反對大家跳舞,一桌人當即笑了。陳群看著笑得無比燦爛的周佛海、羅君強、梅思平等人眼睛眯成了一條縫,他今天晚上無論如何也要把李漢盛引來,船要是沉了,看他們能笑到幾時。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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