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不同意？”嫦娥急問。

剛出了口，心裡就悔出了青水兒。太著急了，她心裡想。

嫦娥是個精靈剔透的人兒，早看出阿古對她的芥蒂。男人嘛，都介意女人的野心。她記得以前猴子見她在先，偏偏對玉兔比對她要好。猴子和玉兔結拜，中間也沒加上她。

她相信玉兔提過，是猴子沒答應。現在阿古也是一樣，對她有了警惕。

“我不認為自己錯了。”她盯著阿古說。

阿古搖搖頭，沒認為嫦娥有錯，只是女人的心想不到男人更多。他本該乾脆利落地拒絕、叱責，沒想到嫦娥還念著玉兔。一個大羅的分量已經很重，她記得給玉兔討要一個，兩人情誼非比一般。

而他和玉兔之間，也不是一般的情誼。

他讓表情和善起來，說：“我有我的做法。”

嫦娥步步逼近：“沒有比這樣更好的方法了，阿古，不能婦人之仁。”

阿古搖頭，指著遠處。嫦娥回頭看見玉兔興奮地跑過來，連忙閉嘴。

“你們很久沒見面了，敘敘舊吧。”阿古走向遠處，吩咐人來上了仙果仙酒。從凡間帶來的零嘴也送去了些。

林紫霞和玉兔一塊來的，她沒去影響兩閨蜜的敘舊，看阿古走遠，跟了上去。

阿古摸她的秀髮，她像只小貓似的低下了頭，任由阿古撫摸。她知道阿古想要安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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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嫦娥剛給我謀劃了不少。”阿古看著白雲縹緲，低聲說。

林紫霞點點頭，保持乖巧的樣子。現在的阿古需要的只是一個聽眾。她豎起耳朵，想聽聽阿古的心裡話，沒想到阿古就這樣保持沉默了。

“喂，你說啊。”

“說什麼？我可不會安慰人。”

“哼哼。”

林紫霞嬌俏地皺皺鼻子，阿古伸指頭彈了上去，“好啦，我肯定先對付如來。我看玉帝不順眼，那只是玉帝不作為，為了他自己的臉面枉法的緣故。屬於內部爭鬥。如來推行的那些東西——呵，不殺他我枉為天庭警察。”

“不是為了給我出氣？”

“一半一半吧。”

“只有一半？”林紫霞抬起頭，俏臉帶煞。

阿古高舉雙手做投降狀：“全部！我肯定救出青霞仙子，綁了如來給你出氣。”

“這還差不多。”

...

...

西天的山腳，有一處草廬。

迦葉佛從山頂拾階而下，例行的晚課過後他的心裡一片迷茫，就好像這西天的日空。每日每個時辰都是光芒萬丈，沒有夜的靜謐。他是做完了晚課，但晚課過後，不還是雪亮的天嗎？

他一步一步的走下臺階，腳下是十萬二千階梯，他數過無數次。草廬旁還是兩個信徒候著，是他從歡喜佛那裡討來的，一如既往地站在門口恭候。

“你們不用等我，可以做些自己喜歡的事啊。”他苦笑說。

兩個信徒跪下，趴伏，五體投地參拜他：“拜見我佛，我等四大皆空，一心供奉我佛。不知我佛需要我等做些什麼，這就是我等喜歡的事了。”

迦葉佛嘆了口氣，推門進去。

兩個信徒在門口一左一右站了。他們不需要吃飯，不需要喝水，也不需要方便。只是等在他的門口等他的吩咐。迦葉佛靠在房門的內側，知道信徒在做什麼，一個神念就能看到，卻不敢看。

“四大皆空？呵呵。”他苦笑不已。

他是佛門的現在佛，地位比歡喜佛高了許多，只要開口，歡喜佛千般不願也要給他信徒。可他要了兩個後就沒再要了，沒什麼區別。

只是木偶、傀儡。在歡喜佛那被玩弄，或是在他門口等待，真的沒什麼兩樣。

他走到木桌前坐下，用手指挑破舊油燈的燭火，兩眼迷濛。

不知道想些什麼，不知道該想什麼，不知道需要想什麼......迦葉佛脫掉青色袈裟，開啟衣櫃，拿出幾件別的衣服出來。

有粗布麻衣，有錦繡絲綢，有珠冠冕旒。象徵不同身份不同地位的衣裝都似新的一樣。他抖開粗布麻衣穿了，躺在床上。

翻來覆去，睡不著，也不需要睡覺。

“改些日子，找青霞託個人情，下界走一趟也好。”他低聲說。

忽然耳邊傳來聲音：“下界做什麼？你們這裡四大皆空，不是極樂世界嗎？”語帶譏誚。

迦葉佛睜開眼睛，眨眨眼皮：“阿古？”

“是我，可不敢本體來，就是神通逛逛。”

“你找我做什麼？想對付如來？”迦葉佛一下子就明白了，搖頭說：“那你找錯人了。別的大羅都能找，就是找我沒用。”他和如來一體兩面，如來為主他是輔，要是如來願意，他連個凡人都不如。

“沒什麼，就是順道看看。”

“哦。”迦葉佛閉上眼睛，睡覺。

三天後，“找你聊天，可惜不能喝酒。”

“哦。”

三年後，“沒事來陰司寶殿玩，咱們喝酒。”

“出家人不能喝酒。”

三十年後，“吃肉總行吧，人間界的滿漢全席。”

“出家人不能吃肉。”

三百年後，“好酒好菜都有，藥師佛也來。”

“喝酒費糧，吃肉殺生。”

五百年後，“好酒好菜，藥師佛和阿彌託佛一起來，我也是大羅金仙了。”

迦葉佛驀然睜眼，雙目如同熾白閃電。

“三日後，共飲！”

...

...

阿古不知道為什麼要三天以後，只覺得迦葉佛真難對付。西天的五個大羅金仙，除了沒見如來之外，別的他都挨邊見了。藥師佛見他欣喜若狂，當下滿口答應；阿彌陀摸考慮了不過三天，也是應承下了。唯獨迦葉佛讓他用了五百年。

陰司寶殿一如往常，天兵天將守著洗仙池的泉眼，把下界上來的人挨邊收拾利落了——天庭只有他有通天仙途，也只有他能讓人飛昇成仙。玉帝來過好幾次，都是為了這個。

阿古打哈哈，不親近，也不疏遠。

玉帝拿他沒辦法，想到下界的香火，再想想成就大羅需要的可怕數量，暫時也就放下。下界也就香火有點好處，需要時間的積累，而阿古這個有可能成為大羅的是他迫切所需。

阿古說了：幫他對付如來。

千里眼和順風耳日常稟報了陰司大殿的情況：阿古如同往常一樣：閉關、宴會、安排人間界、地仙界兩方事物。玉帝聽了心懷大悅，這般時日久了，阿古就是他座下的陰司大帝。

可他不知道今天有所不同：陰司大殿裡多了幾個生面孔，有法術變化的痕跡。

順風耳和千里眼低頭告退，轉身去了廣寒宮。

廣寒宮內多清寒，而阿古這邊的陰司大殿，卻如以往一般熱鬧。

有仙女成排、天將千員。婀娜多姿的仙女送上人間、地仙兩界的美食，用銀質的盤子託著，上了長寬千丈的流水席。白昂之很喜歡這種熱鬧，抱酒壇子到處跑，不管是孟嫼這樣阿古的心腹還是天仙修為的天將，又或者地位更低的天兵和仙女，全都撞罈子喝酒，放浪形骸。羅先骨子風流，可是牡丹在旁邊管著，乖得像個小孩。

幾番熱鬧，後來飛昇的天將也放鬆起來，到處碰杯喝酒。看起來就像慣例的熱鬧宴會。只是其中有三個天將到處轉了幾圈，慢慢接近了阿古。

大羅級別的法術隱隱而過，三個大羅聯手，任誰也看不破了。

藥師佛和阿彌陀佛變回本相，迦葉佛摘掉頭盔，阿古笑著迎了，旁邊開了一桌，林紫霞上菜。

方正木桌，一方兩個椅子，一共八個。林紫霞上完菜，偎著阿古坐下。迦葉佛和藥師佛不以為然，阿彌陀佛胖乎乎的臉閃過一絲不滿，以他的性子沒有多話。

可是緊接著孟嫼和玉兔入座，羅先也找了個座位坐下。

阿彌陀佛打個佛號，一聲震動，響徹眾人的耳邊。

阿古一揮手，把佛號中的大羅偉力消去，笑著說：“阿彌陀佛這是為何？胡亂動用大羅的力量，不怕被如來和玉帝察覺嗎？”

阿彌陀佛冷笑說：“本以為是我等四人的聚會。紫霞仙子也就罷了，她和青霞仙子光耀西天，功德無量。孟嫼是昔日黃泉路上先天靈根，底蘊深厚。可玉兔和羅先......不是本座矯情，只是區區金仙，有資格參與我等謀算？”

“只是開門見山。”

阿古敲了敲桌子，玉兔就散了一絲氣息出來，阿彌陀佛身上的肥肉劇烈顫抖，臉色發青，嚇得差點跌在地上。

藥師佛呆滯片刻，陡然大笑，而迦葉佛總是平靜的臉看不出悲喜。

阿彌陀佛吞了口唾沫，驚聲問：“原來玉兔仙子......恭喜玉兔仙子成就大羅，對了，恭喜阿古大帝成就大羅。”他看向林紫霞等人，松了口氣。原來阿古這邊有兩個大羅了，沒錯，是兩個，不算太壞。

可這時羅先呲牙一笑，露出雪白的標準的八顆牙齒，同樣的氣息一閃即逝。

接著是林紫霞、孟嫼。

阿彌陀佛跌在地上，藥師佛笑得合不攏嘴，一臉平靜的迦葉佛抓起酒杯，一口酒灌下去，嗆得直咳嗽。

阿古朗聲笑道：“今天我顯了實力，不是威逼各位，只是坦誠相對罷了。”

阿彌陀佛站起來，神色恭敬很多：“本座明白。”要是威逼的話，來得就不只是這些。紫薇大帝和勾陳大帝也會到了。

他的眼珠子轉了一圈，神色鄭重：“如此，我等要計量大事。”

阿古點點頭，“然。”

五百年時光，已有大帝風範。（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