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夢裡依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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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熬也是幾小時,天亮後,大家扒了幾口免費早餐就被趕去排隊,收容所免費提供電話,讓大家找熟人來保,沒人保的一律送走。一群人像被驅趕的鴨子,惶恐地奔向盡頭的電話,排成長隊,忐忑不安地向電話線另外一端的人求助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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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鵬沒動,前世時他打了一個高中同學的傳呼,可惜的是同學遠在關外,等朋友趕到收容所時,他已經被送走了。

然後這事就麻煩起來,朋友無奈之下打電話回去告訴了他的父母。老實巴交的父母一聽慌了,還以為兒子出什麼大事了,四處找人打聽。最後找到一位在鵬城當兵後轉業到地方的老鄉,老鄉聽到家裡打來的電話,沉默了一陣說,沒事,沒有暫住證,被收容所後會送到外地,一個月後會放出來,不是坐牢,人在外地,他也沒辦法。把個老父母嚇得嘞,那個罪過,此處按下不說。

回到眼前,這麼多年了,自己更記不得什麼傳呼號碼,也懶得再費這個勁。

近午時,管教讓大家分成幾隊,分別登上不同的車。這是按不同地區把人員分送至不同收容所,當然,前世他是聽其他人說了才明白。

客車駛出收容所大門,幾個人圍在門口,看著車子出來,有人認出了自己的親人,趴在視窗拼命地叫喚,可惜來晚了一步,不能及時把人接走。一位年輕的姑娘跟在車後跑,一邊喊著名字,一邊哭著,可車子到底還是毫不停留地呼嘯而過,走遠了。

張鵬看了看車內,前排坐著二位穿著頗為清涼的姑娘。這二人他有印象,前世聽同車人說過,她們是這時期還不多見的頗具闖蕩精神的姑娘。這些姐妹們已經不屑於在大陸賺老鄉們的錢,而是想辦法去到香港慰問當地的失獨老青年,或是援.交羞澀的社團兄弟。

她們被阿sir抓住後遣送回國內,然後被轉送到周邊地區收容所,第二天交了罰款後又回去鵬城。鍥而不捨,從頭再來,創業精神老好了,收入自然也是不菲。

在車上她們一般是不說話的,不是嘴不甜,內向,而是不屑,不屑與滿車的三無人員搭訕,人家層次不一樣,見識廣著呢。她們混的那一圈,港胞們稱之為北姑,車上其他人是什麼?是三無,能有共同語言嗎?一個是交際精英,一個是社會盲流,天鵝跟白鵝能一樣嗎?都叫鵝,人家脖子長,能飛,鵝哥你呢,也只有村頭稱霸這一天賦跟愛好了。

巧合的是,張鵬就坐在小個社會哥的後面。而社會哥身邊,坐的是昨天晚上追打他的矮個壯士,高大個不在這輛車上,應該不是同一個省的,估計是位東北哥們。

這下矮壯士有點緊張了,低著頭不敢說話。

社會哥發話了:“兄弟,你說你這個人這麼蠢呢,幫個外鄉人打老鄉,這回到了樟木頭,你不死定了。”

矮壯士慌了,臉刷地白了,身子也抖了起來:“哥,弟弟不懂事,剛到鵬城,跟他不熟。他還搶了我50塊,不跟他,他要打我啊,不信你問其他人,他們都知道,好幾個被他搶了。”

“你真是頭豬,我們來了,你可以跟我們一起搞他啊,真的蠢得跟頭豬一樣,搞不清方向。”社會哥不滿地對矮壯士說,“老子五次進收容所了,昨天晚上怕什麼,就一個晚上,怎麼的都把他打趴了,今天轉到樟木頭,那裡待得才久,有一個月。不聽話不行啊,醒目點,到裡面跟著我,老子認得裡面的人,跟著不會吃虧。”

矮壯士不住點頭“聽哥的,一定聽哥的。”

“你身上還有沒有錢啊?”

“啊,錢有,有,還有50塊,哥你要?”

“豬,我又不是強盜,要你錢幹什麼。錢收好,到了看守所,管教問起,你就說沒錢。大家要在裡面待一個月,買東西不要錢啊。到時候大家一起用,節約點,有我罩著你,不會吃虧。”

“是是是,一定聽哥的。”

“你身上有沒有錢啊,兄弟?”社會哥得意地回頭問張鵬。

“有的,有三百。”

社會哥喉結咽動一下:“嘿,有錢啊,兄弟。留著,到時候買牙膏牙刷,出門在外,要互相照顧。”

“嗯!”老張回了聲,閉目養神了。

社會哥一看,也不說了,回頭嘟噥幾句,車上就此安靜下來。

過了一會,老張睜開了一絲眼簾,看向前方。

社會哥靠窗坐,這會他的左手輕輕地伸向屁股後面,摸索了一會後稍稍彎腰,又在腳上摸索了一會,然後真不動了,一會打起鼾來。

張鵬望了一眼矮壯士,咱們的矮壯士好像也在偷偷地看著社會哥。

老張無聲地笑了笑,跟前世一樣,社會的這一課,上得印象太深刻了。

傍晚時,搖搖晃晃的車終於開到了樟木頭看守所。這地較銀湖收容所要荒涼許多,張鵬還來不及回味,車已駛入院內停了下來。

列好隊後,一車人進入了一個怕能容納近百人的大倉內。

這時管教來了,站在門前大聲說道:“你們誰身上帶了錢的,交200塊罰金明天就可以回去,錢不夠的,也可以交上來,所裡幫你們保管,有沒有?”

馬上有二個人跑過來交錢,管教登記後走了。

這時對面房間有人叫了起來:“老B,你又進來了啊。”

社會哥站到門口回道:“想你們了唄!”

“你這個背時鬼,”對面哈哈大笑,“今天人多,有沒有水啊?”

“有,不過不大,明天再跟你講。”然後拉著臉回過頭說道,“交了錢的,到廁所那頭睡,老實點,不要鬧事。”

再對著眾人說,“大家不錯,手頭有錢的都聽話沒有交上去。那能交嗎?錢交了你這一個月吃土啊,我們又不搶你們的錢,大家一起同甘共苦,有點零錢買點牙膏牙刷,買點辣醬改善伙食不好嗎?這裡的飯擱家裡餵豬都掉膘,你說是不是。”

最後這句話,問的是老張,老張點點頭回應。

“我曉得他身上有300塊錢,不也是沒有搶他,你們不用擔心的。”

這回老張懶得說話了,靠著牆,閉目想著事。這大晚上的,出去也回不了,還不如在這裡靜心想想這二天發生的詭異之事。

眼看事情已經發生,也不知道還能不能回到前世。如果不能回去的話,那自家的姑娘怎麼辦?今世重來,姑娘還會回來嗎?還能是一樣嗎?張鵬酸楚地想道,恐怕是不一樣了。唉,我可憐的寶貝兒,笨爸爸不在了,也不知道你和媽媽還有奶奶怎麼過哦。

張鵬再也忍不住,腿縮起來,把頭深深地埋在了雙腿間。

沒吃飯,人也不是很餓,不知過了多久,張鵬放下了思念,臉頰在褲子上擦了擦。

這人啊,還是得面對現實,前世自己雖說混得不咋的,但也還算幸福。妻子相知相守,高低不離;老父親磕磕絆絆的,活到近80歲走了,雖然不捨,也不算太糟;母親憂心一輩子,直至昨天自己過來時身體還好;女兒活潑聽話,時不時跟家人賣個萌,長相吸取了父母的優點,號稱小班花,年紀小小,就被認了一堆乾媽。一堆大老爺們總是開玩笑,要跟他結兒女親家,想到這,老張又咧嘴笑了起來,這個小寶坨。

這重回年輕時代,父母尚在身邊,妻子此時還是女友,相信這世還是一樣,大方向不會變改變,就看咱閨女能不能回來。

加油,老張,這一世要把家人當寶貝一樣養著,不要再吃前世的苦了,張鵬心裡暗下決心。

前世自己的事業高開低走,一手好牌後面沒打好。這一世,怎麼講,事業應該不用擔心了。嘿嘿,說不定今生也可以一本正經地立個小目標,說說不愛錢的笑話,想到這,張鵬會心地笑了笑。

你這個消賬鬼哦,八字還沒有一撇,就這麼想東想西了。

儂個小赤佬,曉得伐,給你一顆棗樹,你也要杆子夠長,人長得高才能打得到哉!

這麼一頓胡思亂想,張鵬鬱悶的心情總算好了一些,腦中雖亂,但糾纏一天多的頭痛卻慢慢消散了。

這時對面倉出妖蛾子了,一陣吵鬧後,幾個管教匆匆忙忙趕到。不一會就從房間裡面押出一個人來,昏暗的光線下,倒看不清是什麼人。

“跪下、跪下”,一頓怒吼後管教揚起手中的棍子,狠狠地往那位好漢的背上掄去,看得人心驚肉跳。

小夥一聲不吭,不願下跪。這下徹底惹惱管教了,一人掄起棍子就往小夥的腿彎打去,重擊之下,小夥噗通一聲被打倒在地,然後二個人按住小夥的肩膀,另外一人劈頭劈腦就是一頓亂掄,小夥像是木頭一樣,毫無聲息。

這時社會哥長吸一口氣:“我艹,這哥們硬氣。”

幾棍下去,眼看小夥嘴角流血,還是不開口。管教倒也不敢太過狂暴,按肩膀的鬆開了手,勸阻道:“小夥子不要太狂,給你一個教訓,看你還鬧不鬧!”然後走到旁邊,開啟水龍頭,拿著管子就往小夥身上沖水

……

張鵬轉身回到鋪上,抬頭望向屋頂,輕艹一聲,也不知道罵誰。

一夜無語。

次日清晨,二位管教走到倉門前,大聲叫道:“昨天交錢保釋的,出來,送你們回去。”

昨晚交錢的二位趕緊從裡面往外走。

張鵬眼看到時間了,也是一步跨出,搶先走到門口,向管教說道:“管教,我也要保釋。”

“MB的,昨天為什麼不說?”

“對不起,管教,昨天進來時我正生病,沒注意到。”

“錢呢?”管教伸出手來。

張鵬趕緊從口袋裡掏出錢交給管教,管教在本子上一登記,拉開門說道:“你們幾個出來。”

這時社會哥嘴巴微張,看著張鵬不說話。張鵬緊走一步,出了房門,裡面傳來矮壯士的聲音:“大哥,做個好事,給買點東西送進來吃,餓死了。”

張鵬不敢多待,跟著管教走了。

大家都沒有行李,一行人很快出了收容所。收容所外面還真有一個小賣部,張鵬也不心急,走到小賣部買了一包煙和一些食品。轉頭上前把煙遞給看守:“麻煩大哥幫個忙,給裡面昨天剛送來的人送進去。”

看守看了看,笑了起來:“你這人有點意思啊,行,給你送一下。”煙倒是沒收,拿過了那一堆食物,然後說:“走吧,前面有回鵬城的車。”

張鵬也沒有堅持,順手把煙塞回口袋,說聲謝謝走了。

坐上車,他赫然發現,昨天那二位交際姑娘果然也在車上,張鵬轉頭看了一下看守所,心裡說道:“別了,樟木頭看守所,別了,過去的好與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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