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魔師大人，你救了我一命，我要報答你。”過了一會兒，少女忽道，“這條長尾蜥是你應得的，還有獵天鷹的爪子值十個魔晶。我是一個貧窮的魔人，手裡還有七枚魔晶，是我的全部家當，全給你了。”

在仙界，道人們交易時用的是玄晶石，而在魔界，流通的則是魔晶。

魔晶是一些黑色的晶石，內蘊魔氣，既是流通的貨幣，同時也是魔人用於修煉之物。

左小衝微微一笑，道：“些許小事，不必報答。”

“不，不，那樣壞了規矩，要受族規懲罰的。”少女連連擺手，神色異常鄭重，看來有恩必報對他來說極為重要。

左小衝略一沉吟，道：“入鄉隨俗，既是你們的規矩，便不可破壞。這樣，如果你要報答的話，替我找一個人……”

“找人？我最擅長了，方圓百里，沒有我鈴角找不到的人。”鈴角道，“是個什麼人？”

“一個穿白衣服的女子。”左小衝道。

女子自然是明心，他也想找到大眼和玄冥鳥，只是要一步步來，先找到明心再說，不知為何，相比另外大眼和玄冥鳥來說，他更擔心明心的安危。

“你先跟我回村休息，安頓好後我馬上去找。”鈴角道。

“那就有勞你了。”

接下來，少女將獵天鷹爪子拾回，與巨蜥獠牙一起單獨收在一個布袋內，然後將巨蜥屍體扛在肩上，右手抓起斷為兩截的長矛，道一聲“跟上”後，向十里之外的村寨便走。

雖是一個女孩子，她的力氣卻很大，也不用左小衝幫忙，揹著沉重的屍體依然步履輕快，大腿上的傷似乎也沒多大影響。

……

角人寨。

村寨不大，大約居住著五六百人。

族長名叫松樹，五六十歲，相貌與鈴角略有不同，額頭上的尖角更長，並向頭上彎起，頭頂上戴著插滿鷹羽的頭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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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身旁是尖角更長的族中長老松草，手持著一支頂端是一牛首骷髏的黑色木杖，牛首骷髏上的黑目中散發著黑幽幽的光芒，左小衝神念在其身上一掃，松草堪堪是魔靈之身。

兩人上上下下地打量著左小衝。

“外鄉人，你是魔師？”松樹族長眯起一雙鷹目，精光閃動。

“鈴角說我是。”左小衝笑了笑，不置可否。

“不，你不是！”松草長老將手中的黑木杖頓了一頓，一雙鷹目瞪視著他，似乎要看到左小衝的骨子裡，“在角人族，沒有人能瞞得過牛魔神銳利的眼睛。”

“長老，牛魔神怎麼說？”族長恭敬地問道。

“牛魔神大人說，魔師們居住在遠在萬里之外的冰封城內。”長老凜然道，“而這裡曾是魔祖飛昇的地方，他飛昇時吸走了這片土地中的大半魔力，魔力稀薄，修煉無比緩慢，他們是不會到踏上這塊貧瘠的土地的。”

族長轉過身，瞪視著左小衝：“說，你到底是不是魔師？”

“你說的對，我不是魔師。”左小衝坦誠地承認了下來。

長老的目光落在了左小衝的道袍上：“這麼說，你是道人了？”

“對。”左小衝道，“我是道人。”

“道人？”族長忽然喝道，“抓起來！”

話音一落，從屋外奔進來兩名肌肉虯結的壯漢，左小衝也不反抗，任由兩人一左一右將他的雙臂一抄架住了。

實際上，他有無數種方法可以反抗，甚至於舉手之間就能將兩名壯漢殺了，他不想這樣做，在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什麼都摸不透，還是靜觀其變為上。

“拖出去，殺了他！”松樹族長凜然道。

“族長大人，不可以，這人救了我一命！”鈴角一旁急叫道，“族長常說要知恩必報，你若殺他，我願意替他去死！”

“替他死？你的命，要去喂幽靈的。”族長叱喝道，“自古人魔不兩立，不殺他，魔師就會來殺我們的。”

“族長大人，剛才牛魔神大人不是說魔師不會來這裡的嗎？”鈴角反問道，“又怕什麼？”

這句話十分有效，族長似乎被說動了。

“先關起來。”他沉默了片刻，“不過，外鄉人，你得參加獻祭大會！”

“族長，不可以……”鈴角還要說話。

“不必說了。”她的話未出口便被松樹族長打斷，口氣不容置疑，“在這片被詛咒的日不落大陸上，在這片被魔祖遺忘的土地上，不論男女，不論道魔，要生存，唯有戰鬥！”

左小衝被兩名壯漢架出屋內，關在寨中一座木籠內，木籠外是一片空地，正中央高臺上樹立著一尊木雕像，牛頭人身。

長老的權杖上有，這裡也有，族人身上也繪有這個圖案，牛魔神似乎是這個魔族的圖騰。

一個七八歲頭上生綠角的小女孩跑在他面前，好奇地打量著他，她搖著手中的小鈴鐺，叮叮噹噹地響起美妙的聲音。

“我是鈴角的妹妹，我叫鈴鐺。”小女孩道，“外鄉人，聽說，你要參加獻祭大會嗎？”

左小衝點了點頭。

“族長不讓姐姐來看你，姐姐讓我來偷偷告訴你。”小女孩兒道，“你可不要挑戰弓猛，他是我們角人族最勇猛的戰士了，姐姐說，你可以選她。”

左小衝伸出手去輕撫她的頭，笑道：“回去告訴你姐姐，就說我知道了。”

“姐姐說她很喜歡你。”小女孩兒將小鈴鐺放在左小衝面前搖了幾搖，又道，“這個小鈴鐺是姐姐從地人族商人那裡買過來的，你喜不喜歡？喜歡的話，我送給你……”

嗚——

一名壯漢跳上一座高臺，吹起了獸角。

“獻祭大會要開始了。”鉤鈴興奮地拍起手來，剛才的話題忘記，一溜煙跑開了。

她的年齡畢竟還小，還不太懂得生存的殘酷，只覺得將有熱鬧看了。

四面八方傳來了碎雜的腳步聲，不多時，整個村寨的男女老幼全部集中到了木籠外的空地上。

雖然面相各異，卻無一例外的膚色微青，頭上皆生尖角，尖角有長有短，有的微曲，顯然是上了年紀的族人。

最前面站著一排手持長矛的青壯年男女，鈴角也在其中。

角人族是無上戰魔的後裔，崇尚力量和強者，即便是女子也一個個體格強壯，露在外面的肌肉結實有力，更不用說那些虎背熊腰，高大魁梧的男子了，相比而言，在凡人中屬於健碩的鈴角站在一群人中則顯得無比嬌小。

一名壯漢開啟木籠，左小衝被放了出來。

“外鄉人，本來按族中規矩，由年齡最大的族人先來挑選對手，你遠來是客，這個機會就讓給你，你先挑吧！”松樹族長站在高臺上對左小衝道，“這裡是全族的戰士，年齡從十六到五十的人一個不少，你可以隨便挑一個，挑到誰，誰就要與你決鬥，誰被打敗，誰就要去冰魔洞。”

“魔師，你挑我！”鈴角在人叢中叫道。

“鈴角，你再大喊大叫，按族規懲罰！”族長惡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看起來族規很嚴厲，鈴角臉上微微變色，不敢說話，卻暗暗衝左小衝勾著手指頭示意選她。

左小衝當然明白她的用意，這個女孩兒很有義氣，選她的話，她必定故意落敗，替左小衝去冰魔洞。

左小衝不理會她，抬起頭從一個個目光兇狠的角人族戰士身上掠過，目光落回族長身上。

“族長，可不可先問一個問題？”他心有疑惑不解。

族長點了點頭，示意他說下去。

“為什麼要舉行獻祭大會？”

“十年前，這片土地上來了一隻……幽靈，它每日都會來掠食，它喜歡健壯的新鮮的食物。”族長道，“我們角人族三十幾個村寨輪流供養，我們寨子是每月的月初，十二個時辰後，也就是天上的星斗出現十二顆的時候，就是月初了……”

提到幽靈時，包括族長在內的族人臉上露出了無比驚懼的神色，十年的時間，算起來有三四千名角人被吃掉了，必定包括他們的兄弟姐妹。

左小衝抬頭仰望天空，東方天空仍有數顆星星懸掛著，只是在昏黃的陽光下稍顯黯淡。

“族長，我不明白。”轉回身，左小衝問道，“既然幽靈殘害了那麼多的族人，你們為何不除掉它？”

“除掉它，怎麼可能？”族長道，“在冰封魔域中，除了傳說中北方的飛天神魔一族外，恐怕沒人能殺得了它，我們三十幾個村寨試過了，每一次都以失敗告終，沒辦法，儘管我們族人骨子裡流著尊貴的無上戰魔的血……”

迄今為止，幽靈是什麼左小衝並不清楚，但從角人族眾的神色來看，應該是令他們畏之如虎的東西。

“所以，所謂生存就是戰鬥，其實就是掩飾你們的懦弱了？”左小衝一聲冷笑。

族長一愣，面色變了幾變後喝道：“隨你怎麼說，到了這裡，就得遵守這裡的規矩。”

“外鄉人，還有一點我要告訴你，”松草長老輕咳了一聲，將手中的黑木杖在地上頓了一頓接過話頭，“在冰封魔域，禁絕使用一切人界道法！”

左小衝心中暗自冷笑。

由年齡大的先選臨時變成由左小衝來選，又不允許使用人界道法，這是明擺著要將他送上死路。

“族長大人，這不公平！”鈴角叫道。

“這是規矩！”長老厲聲喝道，“凡使用者，就是整個魔界的敵人，無論誰見到了，都須誅之！”

“我同意！”左小衝笑道。

族長將手一抬，止住了眾人的議論聲：“外鄉人，該你了！”